貽諸弟砥石命書舒元輿

貽諸弟砥石命書舒元輿

昔歲吾行吳江上，得亭長所貽劒，心知其不莽鹵，匣藏愛重，未曽褻視。今年秋，在秦，無何發開，見?翳積蝕，僅成死鐡。意慙身將利器，而使其不光明之若此，常緘求淬磨之心於?中。數月後，因過歧山下，得片石如渌，水色，長不滿尺，闊厚半之。試以手磨，理甚膩，文甚密。吾意其異石，遂携入城，問於切磋工，工以爲可爲砥，吾遂取劒發之。初數日，浮埃薄落，未見快意。意工者相紿，復就問之，工曰：此石至細，故不能速利堅鐡，但積漸發之，未一月當見眞貌。歸如其言，果覩變化蒼慘剥落，若青蛇退鱗光勁，一水泳㴠星斗持之，切金錢三十枚，皆無聲而斷。愈始得之，利數十百倍。吾因歎以爲金剛首五材。及爲工人鑄爲器，復得首出利物。以剛質鋩利茍蹔不砥礪，尚與鐡無以異，況質柔鋩鈍，而又不能砥礪，當化爲糞土耳，又安得與死鐡倫齒耶？以此益知人之生於代茍不病盲聾音啞，則五常之性全，性全則豺狼鷰雀亦云異矣。而或公然忘棄礪名砥行之道，反用狂言放情爲事，蒙蒙外埃，積成垢惡，日不覺寤，以至於戕正性，賊天理，生前爲造化剰物，殁復與灰土俱委，此豈不爲辜負日月之光景耶。吾常覩汝輩趣嚮，爾誠全得天性者，況夙能承順嚴訓。皆解甘心服食。古聖人道知其必非彫缺道義。自埋於偷薄之倫者。然吾自干名在京城。兎魄巳十九晦矣。知爾輩懼旨甘不繼。困於薪粟。日丐於他人之門。吾聞此益悲此身。使爾輩承順供養至此。亦益憂爾輩爲窮寠。而斯須忘其節，爲茍得眩惑而容易徇於人，爲投刺牽役而造次惰其業。日夜憶念，心力全耗。且欲書此爲戒，又慮爾輩年未甚長成，不深諭解。今㑹鄂騎歸去，遂寘石於書函中，乃筆用砥之功，以寓往意，欲爾輩定持剛質，晝夜淬礪，使塵埃不得間髪而入，吾爲守固窮之節，愼臨財之茍，積習?之業，上不貽庭闈憂，次不貽手足病，下不貽心意媿。欲三者不貽，秖在爾砥之而巳，不關他人。若砥之否也，則嚮之所謂切金涵星之用，又甚?屑，安足以諭之。然吾固欲爾輩常置砥於左右，造次顚沛，必於是思之，亦古人韋弦銘座之義也。因書爲砥石命，以欲爾輩兼刻辭於其側曰：

劒之鍔，砥之而光。人之名，砥之而揚。砥乎砥乎，爲吾之師乎。仲?季?，無墜吾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