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孝順皇帝上

轻识古籍-繁体

共 9524字,需浏览 20分钟

 ·

2023-12-06 21:54

漢孝順皇帝上

永建元年春正月,帝朝太后於東宫,太后意乃安。 甲寅,赦天下。 辛未,皇太后閻氏崩。 辛巳,太傅馮石、太尉劉熹以阿黨權貴免。司徒李郃罷。 二月甲申,葬安思皇后。 丙戌,以太常桓焉為太傅;大鴻臚京兆朱寵為太尉,參録尚書事;長樂少府朱倀為司徒; 封尚書郭鎮為定潁矦。 隴西鍾羌反,校尉馬賢擊之,戰於臨洮,斬首千餘級,羌衆皆降,由是涼州復定。 六月己亥,封濟南簡王錯子顯為濟南王。 秋七月庚午,以衛尉來歷為車騎將軍。 八月,鮮卑冦代郡太守李超戰歿。司?校尉虞詡到官數月,奏馮石、劉熹,免之。又劾奏中常侍程璜、陳秉、孟生、李閏等,百官側目,號為苛刻。三公劾奏詡盛夏多拘繫無辜,為吏民患。詡上書自訟曰:灋禁者俗之隄防,刑罰者民之衘轡。今州曰任郡,郡曰任縣,更相委逺,百姓怨窮,以茍容為賢,盡節為愚。臣所發舉,臧罪非一,三府恐為臣所奏,遂加誣罪。臣將從史魚死,即以尸諌耳。帝省其章,乃不罪詡。中常侍張防賣弄權埶,請託受取。詡案之,屢寑不報。詡不勝其憤,乃自繫廷尉,奏言曰:昔孝安皇帝任用樊豐,交亂嫡統,幾亡社稷。今者張防復弄威柄,國家之禍,將重至矣。臣不忍與防同朝,謹自繫以聞,無令臣襲楊震之跡。書奏,防流涕訴帝,詡坐論輸左校。防必欲害之,二日之中,傳考四獄。獄吏勸詡自引,詡曰:寧伏歐刀以示逺近,喑嗚自殺,是非孰辨邪?浮陽矦孫程、祝阿矦張賢相率乞見,程曰:陛下始與臣等造事之時,常疾姦臣,知其傾國。今者即位而復自為,何以非先帝乎!司?校尉虞詡為陛下盡忠,而更被拘繫;常侍張防臧罪明正,反構忠良。今客星守羽林,其占宫中有姦臣,宜急收防送獄,以塞天變。時防立在帝後,程叱防曰:姦臣張防,何不下殿!防不得已,趨就東箱。程曰:陛下急收防,無令從阿母求請。帝問諸尚書,尚書賈㓪素與防善,證詡之罪。帝疑焉,謂程曰:且出,吾方思之。於是詡子顗與門生百餘人舉幡?中常侍高梵車,叩頭流血,訴言枉狀。梵入言之,防坐徙邊。賈朗等六人或死或黜,即日赦出詡。程復上書陳詡有大功,語甚切激。帝感悟,復徴拜議郎,數日,遷尚書僕射。詡上䟽薦議郎南陽左雄曰:臣見方今公卿以下,類多拱黙,以樹恩為賢,盡節為愚,至相戒曰:白璧不可為,容容多後福。伏見議郎左雄有王臣蹇蹇之節,宜擢在㗋舌之官,必有匡弼之益。由是拜雄尚書。 浮陽矦孫程等懐表上殿争功,帝怒。有司劾奏程等干亂悖逆,王國等皆與程黨,乆留京都,益其驕恣。帝乃免程等官,悉徙封逺縣,因遣十九矦就國,敇洛陽令促期發遣。司徒掾周舉説朱倀曰:朝廷在西鍾下時,非孫程等豈立?今忘其大徳,録其小過,如道路夭折,帝有殺功臣之譏,及令未去,宜急表之。倀曰:今詔指方怒,吾獨表此,必致罪譴。舉曰:明公年過八十,位為台輔,不於今時竭忠報國,惜身安寵,欲以何求?禄位雖全,必䧟佞邪之譏,諫而獲罪,猶有忠貞之名。若舉言不足採,請從此辭。倀乃表諌,帝果從之。程徙封宜城。矦到國,怨恨恚懟,封還印綬符䇿。亡歸京師,往來山中。詔書追求,復故爵土,賜車馬衣物,遣還國。 冬十月丁亥,司空陶敦免。 朔方以西障塞多壞,鮮卑因此數侵南匈奴。單于憂恐,上書乞脩復障塞。庚寅,詔黎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令縁邊郡增置歩兵,列屯塞下,教習戰射。 以廷尉張皓為司空。 班勇更立車師後部故王子加特奴為王。勇

又使别校誅斬東且彌王,亦更立其種人為王。於是車師六國悉平。勇遂發諸國兵擊匈奴,呼衍王亡走,其衆二萬餘人,皆降。生得單于從兄,勇使加特奴手斬之,以結車師、匈奴之隙。北單于自將萬餘騎入後部,至金且谷,勇使假司馬曹俊救之。單于引去,俊追斬其貴人骨都矦。於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是後車師無復虜跡。

二年春正月,中郎將張國以南單于兵擊鮮卑其至鞬,破之。 二月,遼東鮮卑宼遼東玄菟。烏桓校尉耿曅發緣邊諸郡兵及烏桓出塞擊之,斬獲甚衆,鮮卑三萬人詣遼東降。 三月,旱。 初,帝母李氏瘞在洛陽北,帝初不知,至是左右白之,帝乃發哀,親到瘞所,更以禮殯。六月乙酉,追諡為㳟愍皇后,葬于恭陵之北。 西域城郭諸國皆服於漢,唯焉?王元孟未降。班勇奏請攻之,於是遣敦煌太守張朗將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因發諸國兵四萬餘人分為兩道擊之。勇從南道,朗從北道,約期俱至焉?。而朗先有罪,欲徼功自贖,遂先期至爵離關,遣司馬將兵前戰,獲首虜二千餘人。元孟懼誅,逆遣使乞降。張朗徑入焉?,受降而還,朗得免誅。勇以後期徴,下獄,免。

秋七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壬午,太尉朱寵、司徒朱倀免。庚子,以太常劉光為太尉,録尚書事;光禄勲汝南許敬為司徒。光,矩之弟也。敬仕於和安之閒,當竇、鄧、閻氏之盛,無所屈撓。三家既敗,士大夫多染汚者,獨無謗言及於敬,當世以此貴之。 初,南陽樊英,少有學行,名著海内,隠於壺山之陽,州郡前後禮請,不應;公卿舉賢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安帝賜䇿書徴之,不赴。是嵗,帝復以䇿書?纁僃禮徴英,英固辭疾篤,詔切責郡縣,駕載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稱疾不肯起,彊輿入殿,猶不能屈。帝使出就太醫養疾,月致羊酒。其後帝乃為英設壇,令公車令導,尚書奉引,賜几杖,待以師傅之禮,延問得失,拜五官中郎將。數月,英稱疾篤,詔以為光禄大夫,賜告歸,令所在送榖以嵗,時致牛酒。英辭位不受,有詔譬㫖勿聽。英初被詔命,衆皆以為必不降志。南郡王逸素與英善,因與其書,多引古譬諭,勸使就聘。英順逸議而至。及後應對,無竒謀深䇿,談者以為失望。河南張楷與英俱徴,謂英曰:天下有二道,出與處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輔是君也,濟斯民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萬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聞匡救之術,進退無所據矣。 ○臣光曰:古之君子,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隠,隠非君子之所欲也。人莫已知,而道不得行,羣邪共處,而害將及身,故深藏以避之。王者舉逸民,揚仄陋,固為其有益於國家,非以徇世俗之耳目也。是故有道徳足以尊主,智能足以庇民,被褐懐玉,深藏不市,則王者當盡禮以致之,屈體以下之,虛心以訪之,克己以從之,然後能利澤施于四表,功烈格于上下。蓋取其道不取其人,務其實不務其名也。其或禮僃而不至,意勤而不起,則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彊致其人,曰:豈吾徳之薄而不足慕乎?政之亂而不可輔乎?羣小在朝而不敢進乎?誠心不至,而憂其言之不用乎?何賢者之不我從也?茍其德已厚矣,政已治矣,羣小逺矣,誠心至矣,彼將叩閽而自售,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荀子曰:耀蟬者,務在明其火,振其木而已。火不明,雖振其木無益也。今人主有能明其德,則天下歸之,若蟬之歸明火也。或者人主恥不能致,乃至誘之以高位,脅之以嚴刑,使彼誠君子邪,則位非所貪,刑非所畏,終不可得而致也。可致者,皆貪位畏刑之人也,烏足貴哉!若乃孝弟箸於家庭,行誼隆於鄉曲,利不苟取,仕不苟進,潔已安分,優遊卒歲,雖不足以尊主庇民,是亦清脩之吉士也。王者當襃優安養,㑭遂其志。若孝昭之待韓福,光武之遇周黨,以勵廉恥,美風俗,斯亦可矣。固不當如范升之詆毁,又不可如張楷之責望也。至于飾偽以邀譽,釣竒以驚俗,不食君祿而争屠沽之利,不受小官而規卿相之位,名與實反,心與迹違,斯乃華士少正卯之流,

其得免於聖王之誅幸矣,尚何聘召之有哉!

時又徴廣漢楊厚、江夏黄瓊。瓊,香之子也。厚既至,豫陳漢有三百五十年之戹以為戒,拜議郎。瓊將至,李固以書逆遺之曰:君子謂伯夷隘栁,下惠不恭,不夷不惠,可否之閒,聖賢居身之所珍也。誠遂欲枕山棲谷,擬迹巢、由,斯則可矣。若當輔政濟民,今其時也。自生民以來,善政少而亂俗多,必待堯舜之君,此爲士行其志,終無時矣。常聞語曰:嶢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汙。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近魯陽樊君被徴初至,朝廷設壇席,猶待神明,雖無大異,而言行所守,亦無所缺。而毁謗布流,應時折減者,豈非觀聽望深,聲名太盛乎?是故俗論皆言處士純盗虚聲。願先生?此逺謨,令衆人歎服,一雪此言耳。瓊至,拜議郎,稍遷尚書僕射。瓊昔隨父在臺閣,習見故事,及後居職,達練官曹争議,朝堂莫能抗奪。數上䟽言事,上頗采用之。李固,郃之子也,少好學,常改易姓名,杖策驅驢,負笈從師,不逺千里,遂究覽墳籍,為世大儒。毎到太學,宻入公府,定省父母,不令同業諸生知其為郃子也。三年春正月丙子。京師地震。 夏六月。旱。 秋七月丁酉。茂陵園寑災。 九月。鮮卑冦漁陽。 冬十二月己亥。太傅桓焉免。 車騎將軍來歷罷。 南單于㧞死。弟休利立。為去特若尸逐就單于。 帝悉召孫程等還京師。

四年春正月丙寅。赦天下。 丙子。帝加元服。 夏五月壬辰,詔曰:海内頗有災異,朝廷修政,太官減膳,珍玩不御。而桂陽太守文礱不惟竭忠宣暢本朝,而逺獻大珠,以求幸媚,今封以還之。 五州雨水。 秋八月丁巳,太尉劉光、司空張皓免。 尚書僕射虞詡上言:安定、北地、上郡山川險阨,沃野千里,土宜畜牧,水可溉漕。頃遭元元之災,衆羌内潰,郡縣兵荒,二十餘年。夫棄沃壤之饒,捐自然之財,不可謂利;離河山之阻,守無險之處,難以為固。今三郡未復,園陵單外,而公卿選懦,容頭過身,張解設難,但計所費,不圖其安。宜開聖聽,考行所長。九月,詔復安定、北地、上郡歸舊土。 癸酉,以大鴻臚龎參為太尉、録尚書事,太常王龔為司空。 冬十一月庚辰,司徒許敬免。 鮮卑冦朔方。 十二月乙卯,以宗正?農劉﨑為司徒。 是嵗于窴王放前殺拘彌王興,自立其子為拘彌王,而遣使者貢獻。敦煌太守徐由上求討之。帝赦于窴罪,令歸拘彌國,放前不肯。五年夏四月,京師旱, 京師及郡國十二蝗。 定逺矦班超之孫始尚帝姑隂城公主。主驕淫無道,始積憤怒,伏刃殺主。冬十月乙亥,始坐腰斬,同産皆棄市。

六年春二月庚午,河閒孝王開薨,子政嗣。政慠很不奉灋,帝以侍御史呉郡沈景有彊能,擢為河閒相。景到國謁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贊拜,景峙不為禮。問王所在,虎賁曰:是非王邪?景曰:王不正服,常人何别?今相謁王,豈謁無禮者邪?王慙而更服,景然後拜。出住宫門外,請王傅責之曰:前發京師,陛見受詔,以王不㳟,使相檢督。諸君空受爵禄,曾無訓導之義。因奏治其罪。詔書讓政而詰責傳景因捕諸姦人,奏案其罪,殺戮尤惡者數十人,出冤獄百餘人。政遂為改節,悔過自脩。 帝以伊吾膏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資之以為鈔暴。三月,辛亥,復令開設屯田,如永元時事。置伊吾司馬一人。 初,安帝薄於蓺文,博士不復講習,朋徒相視怠散,學

舎頽敝,鞠為園蔬,或牧兒蕘豎,薪刈其下。將作大匠翟酺上䟽,請更脩繕,誘進後學,帝從之。秋,九月,繕起太學,凡所造構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護烏桓校尉耿曄遣兵擊鮮卑,破之。 護羌校尉韓皓轉湟中屯田,置兩河閒,以逼羣羌。皓坐事徴,以張掖太守馬續代為校尉。兩河閒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見圖,乃解仇詛盟,各自儆僃。續上移屯田還湟中,羌意乃安。 帝欲立皇后,而貴人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尚書僕射南郡胡廣與尚書馮翊郭䖍、史敞上䟽,諌曰:竊見詔書以立后事大,謙不自專,欲假之籌䇿,决疑靈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甞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當賢,就值其人,猶非德選。夫歧嶷形於自然,俔天必有異表,宜參良家,?求有徳,徳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帝從之。恭懐皇后弟子乘氏,矦商之女,選入掖庭為貴人,常特被引御,從容辭曰:夫陽以博施為徳隂,以不專為義螽,斯則百福之所由興也。願陛下思雲雨之均澤,小妾得免於罪。帝由是賢之。

陽嘉元年春正月乙巳,立貴人梁氏為皇后。 京師旱。三月,揚州六郡妖賊章河等冦四十九縣,殺傷長吏。

庚寅,赦天下,改元。 夏四月,梁商加位特進,頃之,拜執金吾。 冬,耿曄遣

烏桓戎末廆等鈔擊鮮卑,大獲而還。鮮卑復寇遼東屬國,耿曄移屯遼東無慮城以拒之。尚書令左雄上䟽曰:昔宣帝以為吏數變易則下不安業,乆於其事,則民服教化。其有政治者,輒以璽書勉勵,增秩賜金,公卿缺則以次用之。是以吏稱其職,民安其業。漢世良吏,於兹為盛。今典城百里,轉動無常,各懐一切,莫慮長乆。謂殺害不辜為威風,聚斂整辦為賢能,以治已安民為劣弱,奉灋循理為不治。髠鉗之戮,生於睚眥;覆尸之禍,成於喜怒。視民如冦讎,税之如犲虎。監司項背相望,與同疾疢。見非不舉,聞惡不察,觀政於亭傳,責成於朞月,言善不稱徳,論功不據實,虛誕者獲譽,拘檢者離毁,或因罪而引髙,或色斯以求名,州宰不覆,競共辟召,踴躍升騰,超等踰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㑹赦行賂,復見洗滌,朱紫同色,清濁不分。故使姦猾枉濫,輕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動百數。鄉官部吏,職賤禄薄,車馬衣服,一出於民,廉者取足,貪者充家,特選横調,紛紛不絶,送迎煩費,損政傷民,和氣未洽,災眚不消,咎皆在此。臣愚以為守相長吏惠和有顯效者,可就增秩,勿移徙,非父母䘮,不得去官。其不從灋禁,不式王命,錮之終身,雖㑹赦令,不得齒列。若被劾奏,亡不就灋者,徙家邊郡,以懲其後。其鄉部親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從政者,寛其負筭,增其秩禄。吏職滿嵗,宰府州郡乃得辟舉。如此,威福之路塞,虚偽之端絶,送迎之役損,賦斂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寧其所矣。帝感其言,復申無故去官之禁。又下有司考吏治眞偽,詳所施行。而宦官不便,終不能行。雄又上言:孔子曰:四十不惑,禮稱彊仕。請自今孝廉年不滿四十,不得察舉,皆先詣公府,諸生試家灋,文吏課牋奏,副之端門,練其虚實,以觀異能,以美風俗。有不承科令者,正其罪灋。若有茂材異行,自可不拘年齒。帝從之。胡廣、郭䖍、史敞上書駮之曰:凡選舉因才,無拘定制。六竒之策,不出經學;鄭、阿之政,非必章奏。甘、竒顯用,年乖彊仕;終賈揚聲,亦在弱冠。前世以來,貢舉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剗戾舊章,便利未明,衆心不猒。矯枉變常,政之所重,而不訪台司,不謀卿士。若事下之後,議者剝異,異之則朝失其便,同之則王言已行。臣愚以為可宣下百官,參其同異,然後覽擇勝否,詳采厥?。帝不從。辛卯,初令郡國舉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諸生通章句,文吏能牋奏,乃得應選。其有茂才異行,若顔淵、子竒,不拘年齒,乆之廣陵,所舉孝廉徐淑,年未四十,臺郎詰之,對曰:詔書曰:有如顔回、子竒,不拘年齒,是故本郡以臣充選。郎不能屈。左雄詰之曰:昔顔回聞一知十,孝廉聞一知幾邪?淑無以對,乃罷却之,郡守坐免。

袁宏論曰:夫謀事作制,以經世訓物,必使可爲也。古者四十而仕,非謂彈冠之㑹必將是年也。以爲可事之時,在於彊盛,故舉其大限以爲民?。且顔淵、子竒,曠代一有,而欲以斯爲格,豈不偏乎?

然雄公直精明,能審覈眞僞,決志行之。頃之,胡廣出爲濟隂太守,與諸郡守十餘人皆坐謬舉免黜,唯汝南陳蕃、潁川李膺、下邳陳球等三十餘人得拜郎中。自是牧守畏慄,莫敢輕舉。迄于永嘉,察選清平,多得其人。閏月庚子,恭陵百丈廡災,

上聞。北海郎顗精於隂陽之學,

二年春正月,詔公車徴顗,問以災異。顗上章曰:三公上應台階,下同元首,政失其道,則寒隂反節。今之在位,競託髙虛,納累鍾之奉,亡天下之憂,棲遲偃仰,寑疾自逸,被策文,得賜錢,即復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災眚,興致升平,其可得乎?今選牧守,委任三府,長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豈得不歸責舉者?而陛下崇之彌優,自下慢事愈甚,所謂大網䟽,小網數。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以發憤忘食,懇懇不已者,誠念朝廷欲致興平。臣書不擇言,死不敢恨,因條便宜七事:一、園陵火災,宜念百姓之勞,罷繕脩之役。二、立春以後,隂寒失節,宜采納良臣,以助聖化。三、今年少陽之嵗,春當旱,夏必有水,宜遵前典,惟節惟約。四、去年八月,熒惑出入軒轅,宜簡出宫女,恣其姻嫁。五、去年閏十月,有白氣從西方天苑趨參左足,入玉井,恐立秋以後,將有羌宼畔戾之患,宜豫宣告諸郡,嚴為僃禦六。今月十四日乙卯,白虹貫日,宜令中外官司,並須立秋,然後考事七。漢興以來,三百三十九歳,於詩三朞,宜大蠲灋,令有所變更。王者隨天,譬猶自春徂夏,改青服絳也。自文帝省刑,適三百年,而輕微之禁,漸已殷積。王者之灋,譬猶江河,當使易避而難犯也。二月,顗復上書薦黄瓊、李固,以為宜加擢用。又言:自冬涉春,訖無嘉澤,數有西風,反逆時節。朝廷勞心,廣為禱祈,薦祭山川,暴龍移市。臣聞皇天感物,不為僞動,災變應人,要在責已。若令雨可請降,水可攘止,則嵗無隔并,太平可待。然而災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書奏,特拜郎中,辭病不就。 三月,使匈奴中郎將趙稠遣從事將南匈奴兵出塞擊鮮卑,破之。 初,帝之立也,乳母宋娥與其謀,帝封娥為山陽君,又封執金吾梁商子冀為襄邑矦。尚書令左雄上封事曰:高皇帝約,非劉氏不王,非有功不矦。孝安皇帝封江京、王聖等,遂致地震之異。永建二年,封隂謀之功,又有日食之變,數術之士,咸歸咎於封爵。今青州饑虚,盜賊未息,誠不宜追録小恩,虧失大典。帝不聽。雄復諫曰:臣聞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惡䜛䛕,然而歷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讒䛕蒙倖者,蓋聽忠難,從䛕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惡;貴寵,人情之所甚欲。是以時俗為忠者少而習䛕者多,故令人主數聞其美,稀知其過,迷而不悟,以至於危亡。臣伏見詔書,顧念阿母舊德宿恩,欲特加顯賞。案尚書故事,無乳母爵邑之制,唯先帝時,阿母王聖為野王君。聖造生讒賊廢立之禍,生為天下所咀嚼,死為海内所歡快。桀、紂貴為天子,而庸僕羞與為比者,以其無義也。夷、齊賤為匹夫,而王矦争與為伍者,以其有徳也。今阿母躬蹈儉約,以身率下,羣僚蒸庶,莫不向風,而與王聖並同爵號,懼違本操,失其常願。臣愚以為凡人之心,理不相逺,其所不安,古今一也。百姓深懲王聖傾覆之禍,民萌之命危於累卵,常懼時世復有此類。怵惕之念未離於心,恐懼之言未絶乎口。乞如前議,嵗以千萬,給奉阿母,内足以盡恩愛之歡,外可不為吏民所怪。梁冀之封,事非機急,宜過災戹之運,然後平議可否。於是冀父商讓還冀封書十餘上,帝乃從之。夏,四月,己亥,京師地震。五月,庚子,詔羣公卿士各直言厥咎,仍各舉敦樸士一人。左雄復上䟽曰:先帝封野王君,漢陽地震。今封山陽君,而京城復震,專政在隂,其災尤大。臣前後瞽言,封爵至重,王者可私人以財,不可以官,宜還阿母之封,以塞災異。今冀已高讓,山陽君亦宜崇其本節。雄言切至,娥亦畏懼辭讓,而帝戀戀不能已,卒封之。是時大司農劉據以職事被譴,召詣尚書,傳呼促歩,又加以捶樸。雄上言:九卿位亞三事,班在大臣,行有佩玉之節,動有庠序之儀。孝明皇帝始有撲罸,皆非古典。帝納之。是後九卿無復捶撲者。 戊午,司空王龔免。六月,辛未,以太常魯國孔扶為司空。 丁丑,洛陽宣徳亭地拆,長八十五丈,帝引公卿所舉敦樸之士,使之對䇿,及特問以當世之敝,為政所宜。李固對曰:前孝安皇帝變亂舊典,封爵阿母,因造妖孽,改亂嫡嗣,至令聖躬狼狽,親遇其艱。既㧞自困殆,龍興即位,天下喁喁,屬望風政。積敝之後,易致中興,誠當沛然思惟善道。而論者猶云方今之事,復同於前。臣伏在草澤,痛心傷臆。實以漢興以來,三百餘年,賢聖相繼,十有八主,豈無阿乳之恩,豈忘貴爵之寵?然上畏夭威,俯案經典,知義不可,故不封也。今宋阿母雖有大功,勤謹之徳,但加賞賜,足以酬其勞苦,至於裂土開國,實乖舊典。聞阿母體性謙虚,必有遜讓,陛下宜許其辭國之高,使成萬安之福。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豈天性當然?但以爵位尊顯,顓揔權柄,天道惡盈,不知自損,故至顛仆。先帝寵遇閻氏,位號太疾,故其受禍,曾不旋時。老子曰:其進鋭者,其退速也。今梁氏戚為椒房,禮所不臣,尊以高爵,尚可然也,而子弟羣從,榮顯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歩兵校尉冀及諸侍中還居黄門之官,使權去外戚,政歸國家,豈不休乎!又詔書所以禁侍中、尚書中臣子弟不得為吏察孝廉者,以其秉威權,容請託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側,聲埶振天下,子弟禄任,曾無限極,雖外託謙黙,不干州郡,而謟僞之徒,望風進舉。今可為設常禁,同之中臣。昔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不許,賜錢千萬。所以輕厚賜,重薄位者,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竊聞長水司馬武宣,開陽城門,?羊迪等,無它功徳,初拜便真,此雖小失,而漸壞舊章,先聖灋度,所宜堅守。故政教一跌,百年不復。詩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刺周王變祖灋度,故使下民將盡病也。今陛下之有尚書,猶天之有北斗也。斗為天㗋舌,尚書亦為陛下㗋舌。斗斟酌元氣,運乎四時,尚書出納王命,賦政四海,權尊埶重,責之所歸。若不平心,災眚必至。誠宜審擇其人,以毗聖政。今與陛下共理天下者,外則公卿尚書,内則常侍黄門,譬猶一門之内,一家之事,安則共其福慶,危則通其禍敗。刺史二千石外統職事,内受灋則。夫表曲者景必邪,源清者流必潔,猶叩樹本,百枝皆動也。由此言之,本朝號令,豈可蹉跌?天下之紀綱,當今之急務也。夫人君之有政,猶水之有隄防。隄防完全,雖遭雨水霖潦,不能為變;政教一立,蹔遭凶年,不足為憂。誠令隄防穿漏,萬夫同力,不能復救;政教一壞,賢智馳騖,不能復還。今隄防雖堅,漸有孔穴,譬之一人之身,本朝者心腹也,州郡者四支也。心腹痛則四支不舉。故臣之所憂,在腹心之疾,非四支之患也。苟堅隄防,務政教,先安心腹,整理本朝,雖有冦賊水旱之變,不足介意也。誠令隄防壞漏,心腹有疾,雖無水旱之災,天下固可以憂矣。又宜罷退宦官,去其權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德者,省事左右;小黄門五人,才智閑雅者給事殿中。如此則論者厭塞,升平可致也。扶風功曹馬融對曰:今科條品制,四時禁令,所以承天順民者,僃矣悉矣,不可加矣。然而天猶有不平之效,民猶有咨嗟之怨者,百姓屢聞恩澤之聲,而未見惠和之實也。古之足民者,非能家贍而人足之,量其財用,為之制度。故嫁娶之禮儉,則㛰者以時矣;䘮制之禮約,則終者掩藏矣。不奪其時,則農夫利矣。夫妻子以累其心,産業以重其志,舎此而為非者,有必不多矣。太史令南陽張衡對曰:自初舉孝廉,迄今二百嵗矣,皆先孝行。行有餘力,始學文灋。辛卯詔書,以能章句奏案為限,雖有至孝,猶不應科,此棄本而取末。曾子長於孝,然實魯鈍,文學不若游、夏,政事不若冉、季。今欲使一人兼之,茍外有可觀,内必有闕,則違選舉孝廉之志矣。且郡國守相,剖符寜境,為國大臣,一旦免黜十有餘人,吏民罷於送迎之役,新故交際,公私放濫,或臨政為百姓所便,而以小過免之,是為奪民父母,使嗟號也。易不逺復,論不憚改,朋友交接,且不宿過,沉於帝王,承天理物,以天下為公者乎?中間以來,妖星見於上,震裂著於下,天誡詳矣,可爲寒心。明者消禍於未萌,今既見矣,脩政恐懼,則禍轉為福矣。上覽衆對,以李固為第一,即時出阿母還舎,諸常侍悉叩頭謝罪,朝廷肅然,以固為議郎,而阿母宦者皆疾之,詐為飛章以陷其罪,事從中下。大司農南郡黄尚等請之於梁商,僕射黄瓊復救明其事,乆乃得釋,出為洛令。固棄官歸漢中。融博通經籍,美文辭,對奏亦拜議郎。衡善屬文,通貫六蓺,雖才高於世,而無驕尚之情。善機巧,尤致思於天文、隂陽歷。筭作渾天儀,著靈憲。性恬憺,不慕當世,所居之官,輒積年不徙。 太尉龐參在三公中最名忠直,數為左右所毁。㑹所舉用忤帝,㫖司隷承風案之。時當㑹茂才、孝廉,參以被奏,稱疾不㑹。廣漢上計掾叚恭因㑹上䟽曰:伏見道路行人,農夫織婦,皆曰太尉參竭忠盡節,徒以直道,不能曲心,孤立羣邪之間,自處中傷之地。夫以讒佞傷毁忠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誡也。昔白起賜死,諸矦酌酒相賀;季子來歸,魯人喜其紓難。夫國以賢治,君以忠安。今天下咸欣陛下有此忠賢,願卒寵任,以安社稷。書奏,詔即遣小黄門視參疾,太醫致羊酒。後參夫人疾前,妻子投於井而殺之。雒陽令祝良奏參罪。秋七月己未,參竟以災異免。 八月己巳,以大鴻臚施延為太尉。 鮮卑冦馬城,代郡太守擊之,不克。頃之,其至鞬死。鮮卑由是抄盜差稀。資治通鑑卷第五十一。

浏览 1
点赞
评论
收藏
分享

手机扫一扫分享

分享
举报
评论
图片
表情
推荐
点赞
评论
收藏
分享

手机扫一扫分享

分享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