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語下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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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9 03:02
周語下第三
國語
韋氏解
柯陵之㑹,單襄公見。晉厲公視遠歩髙,晉卿錡。見單子,其語犯。郤犨見,其語迃。郤至見,其語伐。齊,國佐見,其語盡。魯成公見,言及晉難。及郤犨之譖。
單子曰:君何患焉?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郤其當之乎?魯矦曰:寡人懼不免於晉。今君曰將有亂,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對曰:吾非瞽史,焉知天道?吾見晉君之容,而聽三郤之語矣,殆必禍者也。夫君子目以定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其容而知其心矣。目以處義,足以歩目。今晉矦視遠而足髙,目不在體而足不歩目,其心必異矣。目體不相從,何以能乆?夫合諸矦,國之大事也,於是乎觀存亡,故國將無咎,其君在㑹,歩言視聽必皆旡謫,則可以知德矣。視遠日絶其義,足髙日棄其德,言爽日反其信,聽淫日離其名。夫目以處義,足以踐德,口以庇信,耳以聽名者也,故不可不慎也。偏喪有咎,既喪則國從之。晉矦爽二,吾是以云。
夫郤氏,晉之寵人也,三卿而五大夫,可以戒懼矣。高位寔疾僨,厚味,寔腊毒。今郤伯之語犯,叔迃季伐,犯則陵人,迃則誣人,伐則揜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誰能忍之?雖齊國子亦將與焉。立於淫亂之國,而好盡言以招人過,怨之本也。唯善人能受盡言,齊其有乎?吾聞之,國德而鄰於不修,必受其福。今君偪於晉而鄰於齊,齊、晉有禍,可以取伯。無德之患,何憂於晉?且夫長翟之人,利而不義,其利淫矣,流之若何?
魯矦歸,乃逐叔孫僑如。簡王十一年,諸矦㑹于柯陵。十二年,晉殺三郤。十三年,晉矦殺於翼東門,葬以車一乘。齊人殺國武子。
晉孫談之子周。適周,事單襄公。立無跛,視無還,聽無聳,言無逺。言敬必及天,言忠必及意,言信必及身,言仁必及人,言義必及利,言知必及事,言勇必及制,言敎必及辯,言孝必及神,言惠必及龢,言讓必及敵。晉國有憂未嘗不戚,有慶,未嘗不怡。
襄公有疾,召頃公而告之曰:必善晉周,將得晉國。其行也文,能文則得天地,天地所胙小而後國。夫敬,文之恭也;忠,文之實也;信,文之孚也;仁,文之愛也;義,文之制也;知,文之輿也;勇,文之帥也;敎,文之施也;孝,文之本也;惠,文之慈也;讓,文之材也。象天能敬,帥意能忠,思身能信,愛人能仁,利制能義,事建能知,帥義能勇,施辯能敎,昭神能孝,慈和能惠,推敵能讓。此十一者,夫子皆有焉。
天六地五,數之常也。經之以天,緯之以地,經緯不爽,文之象也。文王質文,故天胙之以天下,夫子被之矣。其昭穆又近,可以得國。且夫立無跛,正也;視無還,端也;聽無聳,成也;言無逺,慎也。夫正,德之道也;端,德之信也;成,德之終也;慎,德之守也。守終純固,道正事信,明令德矣。慎成端正,德之相也;爲晉休戚,不背本也。被文相德,非國何取?
成公之歸也,吾聞晉之筮之也,遇乾之否,曰:配而不終,君三出焉。一既往矣,後之不知,其次必此。且吾聞之,成公之生也,其母夢神規其臀以墨,曰:使有晉國,三而畀驩之孫,故名之曰黒臀,於今再矣。襄公曰:驩,此其孫也。而令德孝恭,非此其誰?且其夢曰:必驩之孫,實有晉國。其卦曰必三取君於周,其德又可以君國,三襲焉。吾聞之大誓,故曰:朕夢協于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以三襲也。晉仍無道而鮮胄,其將失之矣。必蚤善晉子,其當之也。
頃公許諾。及厲公之亂,召周子而立之,是爲悼公。
靈王二十二年,穀、洛鬬,將毀王宫,王欲壅之,大子晉諫曰:不可。晉聞古之長民者,不墮山,不崇藪,不防川,不竇澤。夫山,土之聚也;藪,物之歸也;川,氣之導也;澤,水之鍾也。夫天地成而聚於髙,歸物於下,䟽爲川谷以導其氣,陂唐污庳以鍾其美。是故聚不阤崩,而物有所歸,氣不沈滯,而亦不散越。是以民生有財用,而死有所葬。然則無夭昏札瘥之憂,而無飢寒乏匱之患。故上下能相固,以待不虞。古之聖王,唯此之慎。
昔共工棄此道也,虞于湛樂,淫失其身,欲壅防百川,墮髙堙庳,以害天下。皇天弗福,庶民弗助,禍亂並興,共工用滅。其在有虞,有崈,伯鯀播其淫心,稱遂共工之過,堯用殛之于羽山。其後伯禹念前之非度,?改制量,象物天地,比類百則,儀之于民,而度之于羣生。共之從孫,四岳佐之。髙髙下下,䟽川道滯,鍾水豐物,封崇九山,決汨九川,陂障九澤,豐殖九藪,汨越九原,宅居九隩,合通四海。故天無伏隂,地無散陽,水無沈氣,火無灾燀,神無閒行,民無淫心,時無逆數,物無害生。帥象禹之功,度之于軌儀,莫非嘉績,克厭帝心。皇天嘉之,胙以天下,賜姓曰姒,氏曰有夏,謂其能以嘉祉殷富生物也。胙四岳國,命爲矦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吕,謂其能爲禹股肱心膂,以養物豐民人也。
此一王四伯,豈繄多寵?皆亡王之後。唯能釐舉嘉義,以有?在下,守祀不㬱其典。有夏雖衰,杞、鄫猶在;申、吕雖衰,齊、許猶在。唯有嘉功以命姓,受祀,迄于天下。及其失之也,必有慆淫之心間之,故亡其氏姓,踣斃不振,絶後無主,堙㬱隷圉。夫亡者豈繄無寵?皆黄、炎之後也。唯不帥天地之度,不順四時之序,不度民神之義,不儀生物之則,以殄滅無?,至于今不祀。及其得之也,必有忠信之心間之,度於天地而順於時動,龢於民神而儀於物則。故高朗令終,顯融昭明,命姓受氏,而附之以令名。若啓先王之遺訓,省其典,圖刑法,而觀其廢興者,皆可知也。其興者,必有夏、吕之功焉,其廢者,必有共、鯀之敗焉。今吾執政無乃實有所避,而滑夫二川之神,使至於争明以妨王宫,王而飾之,無乃不可乎?
人有言曰:無過亂人之門。又曰:佐雝者嘗焉,佐鬭者傷焉。又曰:禍不好。不能爲禍。詩曰: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又曰:民之貪亂,寧爲荼毒。夫見亂而不惕,所殘必多,其飾彌章。民有怨亂,猶不可遏,而況神乎?王將防鬬川以飾宫,是飾亂而佐鬭也,其無乃章禍且遇傷乎?自我先王厲、宣、幽、平而貪,天禍至於今未弭,我又章之,懼長及子孫,王室其愈卑乎?其若之何?
自后稷以來寧亂,及文、武、成、康,而僅?安民,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其難也如是。厲始革典,十四王矣。基德十五而始平,基禍十五,其不濟乎?吾朝夕儆懼曰:其何德之脩,而少光王室,以逆天休?王又章輔禍亂,將何以堪之?王無亦鑒于黎、苗之王,下及夏、商之季,上不象天,而下不儀地,中不龢民,而方不順時,不共神祗,而蔑棄五則,是以人夷其宗廟,而火焚其彞器,子孫爲隷。下夷於民,而亦未觀夫前哲令德之則。則此五者,而受天之豐福,饗民之勲力,子孫豐厚,令聞不忘,是皆天子之所知也。
天所崇之子孫,或在畎畞,由欲亂民也;畎畞之人,或在社稷,由欲靖民也。無有異焉。詩云:殷鑒不逺。近在夏后之世,將焉用飾宫以徼亂也?度之天神,則非祥也;比之地物,則非義也;?之民則,則非仁也;方之時動,則非順也;咨之前訓,則非正也。觀之詩,書,與民之憲言,皆亡王之爲也,上下儀之,無所比度,王其圖之。夫事大不從象,小不從文,上非天刑,下非地德,中非民則,方非時動,而作之者,必不節矣。作又不節,害之道也。
王卒壅之。及景王多寵人,亂於是乎始生。景王崩,王室大亂。及定王,王室遂卑。
晉羊舌肸聘于周,發幣於大夫及單靖公。靖公享之,儉而敬,賓禮贈餞,視其上而從之。燕無私送不過郊。語説昊天有成命,
單之老送叔向。叔向告之曰:異哉!吾聞之曰:一姓不再興。今周其興乎?其有單子也!昔史佚有言曰:動莫若敬,居莫若儉,德莫若讓,事莫若咨。單子之況我禮也,皆有焉。夫宫室不崇,器無彤鏤,儉也;身聳除潔,外内齊給,敬也;宴好享賜,不踰其上,讓也;賓之禮事,放上而動,咨也。如是而加之以無私,重之以不殽,能辟怨矣。居儉動敬,德讓亊咨,而能辟怨,以爲卿佐,其有不興乎?
且其語説昊天有成命,頌之盛德也。其詩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緝熙。亶厥心,肆其靖之。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能定武烈者也。夫道成命者而稱昊天,翼其上也。二后受之,讓於德也。成王不敢康,敬百姓也。夙夜,恭也。基,始也。命,信也。宥,寛也。密,寧也。緝,明也。熈,廣也。亶,厚也。肆,固也。靖,龢也。其始也,翼上德讓而敬百姓。其中也,恭儉信寛,帥歸於寧。其終也,廣厚其心以固龢之。始於德讓,中於信寛,終於固龢。故曰成單子。儉敬讓咨,以應成德,單若不興,子孫必蕃,後世不忘。
詩曰:其?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也者,不忝前哲之謂也。壼也者,廣裕民人之謂也。萬年也者,令聞不忘之謂也。祚?也者,子孫蕃育之謂也。單子朝夕不忘成王之德,可謂不忝前哲矣。膺保明德,以佐王室,可謂廣裕民人矣。若能?善物以混厚民人者,必有章譽蕃育之祚,則單子必當之矣。單若有闕,必兹君之子孫實續之,不出於它矣。
景王二十一年,將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天灾降戾,於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振救民。民患輕,則爲之作重幣,以行之,於是乎有母權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於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
今王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若匱,王用將有所乏,乏則將厚取於民。民不給,將有逺志,是離民也。且夫備有未至而設之,有至而後救之,是不相入也。可先而不備,謂之怠;可後而先之,謂之召灾。周固羸國也,天未厭禍焉,而又離民以佐灾,無乃不可乎?將民之與處而離之,將灾是備禦而召之,則何以經國?國無經,何以出令?令之不從,上之患也。故聖王樹德於民,以除之。
夏書有之曰:闗石龢均,王府則有。詩亦有之曰:瞻彼旱鹿,榛楛濟濟。愷悌君子,干禄愷悌。夫旱鹿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禄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鹿散亡,藪澤肆既,民力彫盡,田疇荒蕪,資用乏匱,君子將險哀之不暇,而何易樂之有焉?
且絶民用以實王府,猶塞川原而爲潢汚也,其竭也無日矣。若民離而財匱,灾至而備亡,王其若之何?吾周官之於灾備也,其所怠棄者多矣,而又奪之資以益其灾,是去其藏而翳其人也。王其圖之!王弗聽,卒鑄大錢。
二十三年,王將鑄無射而爲之大林。單穆公曰:不可。作重幣以絶民資,又鑄大鐘以鮮其繼。若積聚既喪,又鮮其繼,生何以殖?且夫鐘不過以動聲,若無射有林,耳不及也。夫鐘聲以爲耳也,耳所不及,非鐘聲也。猶目所不見,不可以爲目也。夫目之察度也,不過歩武尺寸之間,其察色也,不過墨文尋常之間。耳之察龢也,在清濁之間;其察清濁也,不過一人之所勝。是故先王之制鐘也,大不出鈞,重不過石。律度量衡於是乎生,小大器用於是乎出,故聖人慎之。今王作鐘也,聽之弗及,比之不度。鐘聲不可以知龢,制度不可以出節,無益於樂而鮮民財,將焉用之?
夫樂不過以聽耳,而美不過以觀目。若聽樂而震,觀美而眩,患莫甚焉。夫耳目,心之樞機也,故必聽龢而視正。聽龢則聰,視正則明,聦則言,聽明則德昭。聽言昭德,則能思慮純固。以言德於民,民歆而德之,則歸心焉。上得民心,以殖義方,是以作無不濟,求無不獲,然則能樂。夫耳内龢聲,而口出美言,以爲憲令而布諸民,正之以度量,民以心力從之不倦,成事不貳,樂之至也。口内味而耳内聲,聲味生氣,氣在口爲言,在目爲明。言以信名,明以時動,名以成政,動以殖生。政成生殖,樂之至也。若視聽不龢而有震眩,則味入不精,不精則氣佚,氣佚則不龢。於是乎有狂悖之言,有眩惑之明,有轉易之名,有過慝之度。出令不信,刑政放紛,動不順時,民無據依,不知所力,各有離心,上失其民,作則不濟。求則不獲,其何以能樂?三年之中,而有離民之器二焉,國其危哉!
王弗聽。問之伶州鳩,對曰:臣之守官弗及也。臣聞之,琴瑟尚宫,鍾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踰宫,細不過羽。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聖人保樂而愛財。財以備器,樂以殖財,故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尚宫,匏竹尚議,革木一聲。
夫政象樂,樂從和,和從平聲,以龢樂律以平聲。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詩以道之,歌以詠之,匏以宣之,瓦以贊之,革木以節之。物得其常曰樂極,極之所集曰聲,聲應相保曰龢,細大不踰曰平。如是而鑄之金,磨之石,繫之絲木,越之匏竹,節之,鼓而行之,以遂八風。於是乎氣無滯隂,亦無散陽。隂陽序次,風雨時至,嘉生繁祉,人民龢利,物備而樂成,上下不罷,故曰樂正。今細過其主,妨於正,用物過度妨於財,正害財匱,妨於樂。細抑大陵,不容於耳,非龢也;聽聲越逺,非平也。妨正匱財,聲不龢平,非宗官之所司也。
夫有龢平之聲,則有蕃殖之財。於是乎道之以中德,詠之以中音。德音不愆,以合神人,神是以寧,民是以聽。若夫匱財用,罷民力,以逞淫心,聽之不龢,比之不度,無益於敎,而離民怒神,非臣之所聞也。
王不聴,卒鑄大鐘。二十四年鐘成,伶人告龢。王謂伶州鳩曰:鐘果龢矣。對曰:未可知也。王曰:何故?對曰:上作器,民備樂之,則爲龢。今財亡民罷,莫不怨恨,臣不知其和也。且民所曹好,鮮其不濟也。其所曹惡,鮮其不廢也。故諺曰:衆心成城,衆口鑠金。今三年之中,而害金再興焉,懼一之廢也。王曰:爾老耄矣,何知?二十五年,王崩,鐘不龢。
王將鑄無射,問律於伶州鳩。對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鐘,百官軌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於十二,天之道也。夫六,中之色也,故名之曰黄鐘,所以宣養六氣九德也。由是第之。二曰大蔟,所以金奏,贊陽出滯也。三曰姑洗,所以脩潔百物,考神納賓也。四曰㽔賓,所以安靖神人,獻酬交酢也。五曰夷則,所以詠歌九則,平民無貳也。六曰無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德,示民軌儀也。爲之六間,以揚沈伏而黜散越也。元間大吕,助宣物也。二間夾鐘,出四隙之細也。三間中吕,宣中氣也。四間林鐘,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肅純恪也。五間南吕,贊陽秀也。六間應鐘,均利器用,俾應復也。
律吕不易,無姦物也。細鈞有鐘無鎛,昭其大也。大鈞有鎛無鐘,甚大無鎛,鳴其細也。大昭小鳴,和之道也。龢平則久,久固則純,純明則終,終復則樂,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貴之。
王曰:七律者何?對曰:昔武王伐殷,嵗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顓頊之所建也,帝嚳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黿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牽牛焉,則我皇妣大姜之姪,伯陵之後,逢公之所馮神也。歲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馬䢉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鶉及駟七列也,南北之揆七同也。凡神人以數合之,以聲昭之。數合聲龢,然後可同也。故以七同其數,而以律龢其聲,於是乎有七律。
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未畢而雨,以夷則之上宫畢之,當辰,辰在戍上,故長夷則之上宫,名之曰羽,所以藩屏民則也。王以黄鐘之下宫,布戎于牧之野,故謂之厲,所以厲六師也。以大蔟之下宫,布令于商,昭顯文德,底紂之多辠,故謂之宣,所以宣三王之德也。反及嬴内,以無射之上宫布憲施舍於百姓,故謂之嬴亂,所以優柔容民也。
景王既殺下門子,賓孟適郊,見雄雞自斷其尾,問之,侍者曰:憚其犧也。遽歸告王曰:吾見雄雞自斷其尾,而人曰憚其犧也,吾以爲信畜矣。人犧實難,已犧何害?抑其惡爲人用也乎?則可也。人異於是犧者,實用人也。王弗應。田于鞏,使公卿皆從。將殺單子,未克而崩。
敬王十年,
劉文公與萇?欲城成周,爲之告晉。魏獻子爲政,説萇?而與之,將合諸矦。
衛彪傒適周,聞之,見單穆公曰:萇、劉其不沒乎!周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也。昔武王?殷而作此詩也,以爲飫歌,名之曰支,以遺後之人,使永監焉。夫禮之立成者爲飫,昭明大節而已,少典與焉。是以爲之日惕,其欲敎民戒也。然則夫支之所道者,必盡知天地之爲也。不然,不足以遺後之人。今萇劉欲支天之所壊,不亦難乎?自幽王而天奪之,明,使迷亂棄德,而即慆淫以亡其百姓,其壊之也久矣,而又將補之,殆不可矣。水火之所犯,猶不可救,而況天乎?諺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昔孔甲亂夏,四世而殞。?王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帝甲亂之,七世而殞。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幽王亂之,十有四世,守府之謂多,胡可興也?夫周,髙山廣川,大藪也,故能生之良材,而幽王蕩以爲魁陵,糞土溝瀆,其有悛乎?
單子曰:其咎孰多?曰:萇叔必速及。夫將以道補者也。夫天道,道可而省。不萇叔反是以誑劉子,必有三殃:違天,一也;反道,二也;誑人,三也。周若無咎,萇叔必爲戮,雖晉魏子亦將及焉。若得天福,其當身乎?若劉氏,則必子孫實有禍。夫子而棄常法以從其私欲,用巧變以崇天灾,勤百姓以爲己名,其殃大矣。
是嵗也,魏獻子合諸矦之大夫於翟泉,遂田于大陸,焚而死。及范、中行之難,萇?與之,晉人以爲討。二十八年,殺萇?及定王,劉氏亡。周語下第三 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