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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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06

髙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上之上

武徳元年春正月丁未朔,隋恭帝詔唐王劒履上殿,賛拜不名。唐王既克長安,以書諭諸郡縣,於是東自商洛,南盡巴蜀,郡縣長吏及盜賊渠帥、氐羌酋長,爭遣子弟入見請降,有司復書,日以百數。 王世充既得東都兵,進擊李密於洛北,敗之,遂屯鞏北。辛酉,世充命諸軍各造浮橋,度洛擊密,橋先成者先進,前後不一。虎賁郎將王辯破密外柵,密營中驚擾,將潰,世充不知,鳴角収衆。密因帥敢死士乘之,世充大敗,爭橋溺死者萬餘人。王辯死,世充僅自免,洛北諸軍皆潰。世充不敢入東都,北趣河陽。是夜,疾風寒雨,軍士涉水沾濕,道路凍死者又以萬數,世充獨與數千人至河陽,自繫獄請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還東都,賜金帛美女以安其意。世充収合亡散,復得萬餘人,屯含嘉城,不敢復出。密乘勝進據金墉城,修其門堞廬舍而居之,鉦鼓之聲聞於東都。未幾,擁兵三十餘萬,陳於北邙,南逼上春門。乙丑,金紫光禄大夫段達、民部尚書韋津出兵拒之。達望見密兵盛,懼而先還,密縱兵乘之,軍遂潰,韋津死。於是偃師、柏谷及河陽都尉獨孤武都、檢校河内郡丞柳爕、職方郎柳續等各舉所部降於密。竇建徳、朱粲、孟海公、徐圓朗等並遣使奉表勸進。密官屬裴仁基等亦上表請正位號,密曰:東都未平,不可議此。 戊辰,唐王以世子建成為左元帥,秦公世民為右元帥,督諸軍十餘萬人救東都。 東都乏食,太府卿元文都等募守城者不食公粮,進散官二品。於是商賈執象而朝者不可勝數。 二月,己卯,唐王遣太常卿鄭元璹將兵出商、洛,狥南陽,左領軍府司馬安陸馬元規狥安陸及荆、襄。 李密遣房彦藻、鄭頲等東岀黎陽,分道招慰州縣。以梁郡太守楊汪為上柱國、宋州總管,又以手書與之曰:昔在雍丘,曾相追捕,射鉤斬袂,不敢庶幾。汪遣使往來通意,密亦羈縻待之。彦藻以書招竇建徳,使來見密,建徳復書,卑辭厚禮,託以羅藝南侵,請捍禦北垂。彦藻還至衛州,賊帥王徳仁邀殺之。徳仁有衆數萬,據林慮山,四出抄掠,為數州之患。三月,己酉,以齊公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都督十五郡諸軍事,聽以便宜從事。隋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宮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張,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人。江都郡丞趙元楷掌供酒饌。帝與蕭后及幸姫歴就宴飲,酒巵不離口,從姫千餘人,亦常醉。然帝見天下危亂,意亦擾擾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策杖歩遊徧歴臺館,非夜不止,汲汲顧景,唯恐不足。帝自曉占候卜相,好為吳語,常夜置酒,仰視天文,謂蕭后曰:外閒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后,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沈醉。又嘗引鏡自照,顧謂蕭后曰:好頭頸,誰當斫之?后驚問故,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帝見中原已亂,無心北歸,欲都丹楊,保據江東,命羣臣廷議之。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皆以為善。右候衛大將軍李才極陳不可,請車駕還長安,與世基忿爭而出。門下錄事衡水李桐客曰:江東卑濕,土地險狹,内奉萬乘,外給三軍,民不堪命,恐亦將散亂耳。御史劾桐客謗毁朝政,於是公卿皆阿意,言:江東之民,望幸已乆,陛下過江,撫而臨之,此大禹之事也。乃命治丹楊宮,將徙都之。時江都糧盡,從駕驍果,多闗中人,乆客思郷里,見帝無西意,多謀叛歸。郎將竇賢遂帥所部西走,帝遣騎追斬之,而亡者猶不止,帝患之。

虎賁郎將扶風司馬徳戡素有寵於帝,帝使領驍果,屯於東城。徳戡與所善虎賁郎將元禮、直閤裴䖍通謀曰:今驍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誅,不言於後事發,亦不免族滅。柰何又聞闗内淪沒,李孝常以華隂叛,上囚其二弟,欲殺之,我輩家屬皆在西,能無此慮乎?二人皆懼曰:然計將安出?徳戡曰:驍果若亡,不若與之俱去。二人皆曰:善。因轉相招引。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李覆牛方裕、直長許?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勲侍楊士覽等,皆與之同謀,日夜相結,約於廣座,明論叛計,無所畏避。有宫人白蕭后曰:外閒人人欲反。后曰:任汝奏之。宮人言於帝,帝大怒,以為非所宐言,斬之。其後宮人復白后,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無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憂耳。自是無復言者。趙行樞與將作少監宇文智及素厚,楊士覽,智及之甥也,二人以謀告智及,智及大喜。徳戡等期以三月望日結黨西遁,智及曰:主上雖無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竇賢取死耳。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徳戡等然之。行樞、薛世良請以智及兄右屯衛將軍許公化及為主,結約既定,乃告化及。化及性駑怯,聞之變色流汗,既而從之。徳戡使許?仁、張愷入備身府,告所識者云:陛下聞驍果欲叛,多醖毒酒,欲因享㑹,盡鴆殺之,獨與南人留此。驍果皆懼,轉相告語,反謀益急。乙卯,徳戡悉召驍果軍吏,諭以所為,皆曰:唯將軍命。是日,風霾晝昏,晡後,徳戡盜御廐馬,濳厲兵刀。是夕,元禮、裴䖍通直閤下,專主殿内。唐奉義主閉城門,與䖍通相知,諸門皆不下鍵。至三更,徳戡於東城集兵得數萬人,舉火與城外相應。帝望見火,且聞外諠囂,問何事,䖍通對曰:草坊失火,外人共救之耳。時内外隔絶,帝以為然。智及與孟秉於城外集千餘人,劫?衛,虎賁馮普樂布兵分守衢巷。燕王倓覺有變,夜穿芳林門側水竇而入,至?武門,詭奏曰:臣猝中風,命懸俄頃,請得面辭。裴䖍通等不以聞,執囚之。丙辰,天未明,徳戡授䖍通兵以代諸門衛士。䖍通自門將數百騎至成象殿,宿衛者傳呼有賊,䖍通乃還,閉諸門,獨開東門,驅殿内宿衛者令出,皆投仗而走。右屯衛將軍獨孤盛謂䖍通曰:何物兵,形勢太異!䖍通曰:事勢已然,不預將軍事,將軍慎毋動!盛大罵曰:老賊是何物語!不及被甲,與左右十餘人拒戰,為亂兵所殺。盛,楷之弟也。千牛獨孤開逺帥殿内兵數百人詣?武門叩閤,請曰:兵仗尚全,猶堪破賊,陛下若出臨戰,人情自定;不然,禍今至矣!竟無應者,軍士稍散。賊執開逺,義而釋之。先是帝選驍健官奴數百人置?武門,謂之給使,以備非常,待遇優厚,至以宮人賜之。司宮魏氏為帝所信,化及等結之,使為内應。是日,魏氏矯詔悉聽給使出外,倉猝之際,無一人在者。徳戡等引兵自?武門入,帝聞亂,易服逃於西閣。䖍通與元禮進兵排左閤,魏氏啓之,遂入永巷,問: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校尉令狐行達拔刀直進,帝映䆫扉謂行達曰:汝欲殺我邪?對曰: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還耳。因扶帝下閣。䖍通,本帝為晉王時親信左右也,帝見之,謂曰:卿非我故人乎?何恨而反?對曰:臣不敢反,但將士思歸,欲奉陛下還京師耳。帝曰:朕方欲歸,正為上江米船未至,今與汝歸耳。䖍通因勒兵守之。至旦,孟秉以甲騎迎化及,化及戰栗不能言,人有來謁之者,但俛首據鞍稱罪過。化及至城門,徳戡迎謁,引入朝堂,號爲丞相。裴䖍通謂帝曰:百官悉在朝堂,陛下須親出慰勞。進其從騎,逼帝乘之。帝嫌其鞍勒弊,更易新者,乃乘之。䖍通執轡挾刀出宮門,賊徒喜譟動地。化及揚言曰:何用持此物出,亟還與手。帝問:世基何在?賊黨馬文舉曰:已梟首矣。於是引帝還至寢殿,䖍通、徳戡等拔白刃侍立。帝歎曰:我何罪至此?

文舉曰:陛下違棄宗廟,廵遊不息,外勤征討,内極奢淫,使丁壯盡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專任佞諛,飾非拒諌,何謂無罪?帝曰:我實負百姓,至於爾輩,榮祿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爲首邪?徳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化及又使封徳?數帝罪,帝曰:卿乃士人,何爲亦爾?徳彞赧然而退。帝愛子趙王杲,年十二,在帝側號慟不已,䖍通斬之,血濺御服。賊欲弑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鋒刃。取鴆酒來,文舉等不許,使令狐行達頓帝令坐,帝自解練巾授行達,縊殺之。初,帝自知必及於難,常以甖貯毒藥自隨,謂所幸諸姫曰:若賊至,汝曹當先飲之,然後我飲。及亂,顧索藥,左右皆逃散,竟不能得。蕭后與宮人撤漆牀板爲小棺,與趙王杲同殯於西院流珠堂。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隨,囚於驍果營。化及弑帝,欲奉秀立之,衆議不可,乃殺秀及其七男,又殺齊王暕及其二子,并燕王倓。隋氏宗室外戚,無少長皆死,唯秦王浩素與智及往來,且以計全之。齊王□素失愛於帝,?相猜忌。帝聞亂,顧蕭后曰:得非阿孩邪?化及使人就第誅□,□謂帝使収之,曰:詔使且緩兒,兒不負國家。賊曵至街中斬之,□竟不知殺者為誰,父子至死不相明。又殺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藴、左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秘書監袁充、右翊衛將軍宇文協、千牛宇文皛、梁公蕭鉅等及其子。鉅,琮之弟子也。難將作江陽長張惠紹馳告裴藴與惠紹謀,矯詔發郭下兵収化及等,扣門援帝。議定,遣報虞世基。世基疑告反者不實,抑而不許。須臾難作,藴歎曰:謀及播郎,竟誤人事!虞世基宗人伋謂世基子符璽郎熈曰:事勢已然,吾將濟卿南度,同死何益?熈曰:弃父背君,求生何地!感尊之懐,自此決矣。丗基弟丗南抱丗基號泣,請以身代,化及不許。黄門侍郎裴矩知必將有亂,雖厮役皆厚遇之。又建䇿為驍果娶婦。及亂作,賊皆曰:非裴黄門之罪。既而化及至,矩迎拜馬首,故得免。化及以蘇威不預朝政,亦免之。威名位素重,往參化及,化及集衆而見之,曲加殊禮,百官悉詣朝堂賀,給事郎許善心獨不至。許?仁馳告之曰:天子已崩,宇文將軍攝政,闔朝文武咸集。天道人事,自有代終,何預於叔,而低回若此!善心怒,不肯行,?仁反走上馬,泣而去。化及遣人就家擒至朝堂,既而釋之。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怒曰:此人大負氣!復命擒還殺之。其母范氏,年九十二,撫柩不哭,曰:能死國難,吾有子矣。因卧不食,十餘日而卒。唐王之入關也,張季珣之弟仲琰為上洛令,帥吏民拒守,部下殺之以降。宇文化及之亂,仲琰弟琮為千牛左右,化及殺之,兄弟三人皆死國難,時人愧之。化及自稱大丞相,揔百揆。以皇后令立秦王浩為帝,居别宫,令發詔畫敕書而已,仍以兵監守之。化及以弟智及為左僕射,士及為内史令,裴矩為右僕射。 乙卯,徙秦公世民為趙公。 戊辰,隋恭帝詔以十郡益唐國,仍以唐王為相國,揔百揆;唐國置丞相以下官,又加九錫。王謂僚屬曰:此諂諛者所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寵錫,可乎?必若循魏、晉之迹,彼皆繁文偽飾,欺天罔人,考其實不及五霸,而求名欲過三王,此孤常所非笑,竊亦恥之。或曰:歴代所行,亦何可廢?王曰:堯、舜、湯、武,各因其時,取與異道,皆推其至誠,以應天順人,未聞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禪也。若使少帝有知,必不肯為。若其無知,孤自尊而飾譲,平生素心所不為也。但攺丞相為相國府,其九錫殊禮,皆歸之有司。 宇文化及以左武衛將軍陳稜為江都太守,綜領留事。壬申,令内外戒嚴,云欲還長安。皇后六宫皆依舊式為御營,營前别立帳。化及視事其中,仗衛部伍,皆擬乗輿。奪江都人舟檝,取彭城水路西歸。以折衝郎將沈光驍勇,使將給使,營於禁内。行至顯福宫,虎賁郎將麥孟才、虎牙郎錢傑與光謀曰:吾儕受先帝厚恩,今俛首事,讎受其驅帥,何面目視息世閒哉!吾必欲殺之,死無所恨。

光泣曰:是所望於將軍也。孟才乃糾合恩舊,帥所將數千人,期以晨起,將發時襲化及。語洩,化及夜與腹心走出營外,留人告司馬徳戡等使討之。光聞營内諠知事覺,即襲化及營,空無所獲,值内史侍郎元敏,數而斬之。徳戡引兵入圍之,殺光,其麾下數百人皆鬬死,一無降者,孟才亦死。孟才,鐵杖之子也。武康沈法興,世為郡著姓,宗族數千家。法興為吳興太守,聞宇文化及弑逆,舉兵以討化及為名,比至烏程,得精卒六萬,遂攻餘杭、毗陵、丹楊,皆下之,據江表十餘郡,自稱江南道大揔管,承制置百官。 陳國公竇抗,唐王之妃兄也,煬帝使行長城於靈武,聞唐王定關中,癸酉,帥靈武、鹽川等數郡來降。 夏,四月,稽胡宼富平將軍王師仁擊破之。又五萬餘人宼冝春,相國府諮議參軍竇軌將兵討之,戰於黄欽山。稽胡乗髙縱火,官軍小却,軌斬其部將十四人,拔隊中小校代之,勒兵復戰。軌自將數百騎居軍後,令之曰:聞鼓聲有不進者,自後斬之。既而鼓之,將士爭先赴敵,稽胡射之不能止,遂大破之,虜男女二萬口。 世子建成等至東都,軍於芳華苑。東都閉門不出,遣人招諭,不應。李密出軍爭之,小戰,各引去。城中人多欲為内應者,趙公世民曰:吾新定關中,根本未固,懸得逺來,雖得東都,不能守也。遂不受。戊寅,引軍還。丗民曰:城中見吾退,必來追躡。乃設三伏於三王陵以待之。段達果將萬餘人追之,遇伏而敗。丗民逐北,抵其城下,斬四千餘級。遂置新安、宜陽二郡,使行軍揔管史萬寳、盛彦師將兵鎭宜陽,吕紹宗、任瓌將兵鎭新安而還。 初,五原通守櫟陽張長遜以中原大亂,舉郡附突厥,突厥以為割利特勒。郝瑗說薛舉與梁師都及突厥連兵以取長安,舉從之。時啓民可汗之子咄苾號莫賀咄設,建牙直五原之北,舉遣使與莫賀咄設謀入宼,莫賀咄設許之。唐五使都水監宇文歆賂莫賀咄設,且為陳利害,止其出兵。又說莫賀咄設遣張長遜入朝,以五原之地歸之中國,莫賀咄設並從之。己卯,武都、宕渠、五原等郡皆降,王即以長遜為五原太守。長遜又詐為詔書與莫賀咄設,示知其謀。莫賀咄設乃拒舉師都等,不納其使。 戊戌,世子建成等還長安。 東都號令不出四門,人無固志。朝議郎段丗弘等謀應西師。㑹西師已還,乃遣人招李密,期以己亥夜納之。事覺,越王命王世充討誅之。密聞城中已定,乃還。 宇文化及擁衆十餘萬,據有六宫,自奉飬一如煬帝,每於帳中南面坐,人有白事者,嘿然不對。下牙方取啓狀,與唐奉義、牛方裕、薛丗良、張愷等參決之。以少主浩付尚書省,令衛士十餘人守之,遣令史取其畫敕百官不復朝參。至彭城,水路不通,復奪民車牛,得二千兩,並載宫人珍寶。其戈甲戎器,悉令軍士負之。道逺疲劇,軍士始怨。司馬徳戡竊謂趙行樞曰:君大謬誤我,當今撥亂,必藉英賢,化及庸暗,羣小在側,事將必敗,若之何?行樞曰:在我等耳,廢之何難。初化及既得政,賜司馬徳戡爵温國公,加光禄大夫,以其專統驍果,心忌之。後數日,化及署諸將分配士卒,以徳戡為禮部尚書,外示羙遷,實奪其兵柄。徳戡由是憤怨,所獲賞賜,皆以賂智及,智及為之言,乃使之將後軍萬餘人以從。於是徳戡、行樞與諸將李本、尹正卿、宇文導師等謀以後軍襲殺化及,更立德戡為主,遣人詣孟海公結為外助,遷延未發,待海公報許弘仁、張愷知之,以告化及。化及遣宇文士及陽爲遊獵,至後軍,徳戡不知事露,出營迎謁,因執之。化及讓之曰:與公戮力共定海内,出於萬死,今始事成,方願共守富貴,公又何反也?徳戡曰:本殺昏主,苦其淫虐,推立足下,而又甚之,逼於物情,不獲已也。

化及縊殺之,并殺其支黨十餘人。孟海公畏化及之彊,帥衆具牛酒迎之。李密據鞏、洛以拒化及,化及不得西,引兵向東郡,東郡通守王軌以城降之。辛丑,李密將井陘王君廊帥衆來降。君廓本羣盗,有衆數千人,與賊帥韋寶、鄧豹合軍虞郷。唐王與李密俱遣使招之。寶、豹欲從唐王,君廓僞與之同,乗其無僃,襲擊破之,奪其輜重,奔李密。密不禮之,復來降,拜上柱國,假河内太守。 蕭銑即皇帝位,置百官,凖梁室故事,謚其從父琮為孝靖皇帝,祖巖為河間忠烈王,父璿為文憲王。封董景珍等功臣七人皆為王。遣宋王楊道生撃南郡,下之,徙都江陵,修復園廟。引岑文本為中書侍郎,使典文翰,委以機密。又使魯王張繡徇嶺南,隋將張鎭、周王仁壽等拒之。既而聞煬帝遇弑,皆降於銑。欽州刺史寗長眞亦以鬱林、始安之地附於銑,漢陽太守馮盎以蒼梧、髙涼、珠崖、番禺之地附於林士弘。銑、士弘各遣人招交趾太守丘和,和不從。銑遣寗長眞帥嶺南兵自海道攻和,和欲出迎之,司法書佐髙士廉說和曰:長眞兵數雖多,懸軍逺至,不能持乆,城中勝兵足以當之,柰何望風受制於人!和從之,以士廉為軍司馬,將水陸諸軍逆擊,破之,長眞僅以身免,盡俘其衆。既而有驍果自江都至,得煬帝凶問,亦以郡附於銑。士廉,勱之子也。始安郡丞李襲志,遷哲之孫也。隋末,散家財募士,得三千人,以保郡城。蕭銑、林士弘、曹武徹迭來攻之,皆不克。聞煬帝遇弑,帥吏民臨三日。或說襲志曰:公中州貴族,乆臨鄙郡,華夷恱服。今隋室無主,海内鼎沸,以公威惠,號令嶺表,尉佗之業可坐致也。襲志怒曰:吾世繼忠貞,今江都雖覆,宗社尚存,尉佗狂僭,何足慕也!欲斬說者,衆乃不敢言。堅守二年,外無聲援,城䧟為銑所虜,銑以為工部尚書,檢校桂州揔管。於是東自九江,西抵三峽,南盡交阯,北距漢川,銑皆有之,勝兵四十餘萬。 煬帝凶問至長安,唐王哭之慟,曰: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 五月,山南撫慰使馬元規撃朱粲於冠軍,破之。 王徳仁既殺房彦藻,李密遣徐丗勣討之,徳仁兵敗。甲寅,與武安通守?子幹皆來降,詔以徳仁為鄴郡太守。 戊午,隋恭帝禪位于唐,遜居代邸。甲子,唐王即皇帝位于太極殿,遣刑部尚書蕭造告吴於南郊,大赦。攺元。罷郡置州,以太守為刺史。推五運為土徳色尚黄。隋煬帝凶問至東都,戊辰,留守官奉越王即皇帝位,大赦,攺元皇泰。是日於朝堂宣旨,以時鍾金革,公私皆即日大祥。追謚大行曰明皇帝,廟號丗祖。追尊元德太子曰成皇帝,廟號丗宗。尊母劉良娣為皇太后。以段達為納言、陳國公,王丗充為納言、鄭國公,元文都為内史令、魯國公,皇甫無逸為兵部尚書、杞國公。又以盧楚為内史令,郭文懿為内史侍郎,趙長文為黄門侍郎,共掌朝政,時人號七貴。皇泰主眉目如畫,温厚仁愛,風格儼然。辛未,突厥始畢可汗遣骨咄禄特勒來,宴之於太極殿,奏九部樂。時中國人避亂者多入突厥。突厥彊盛,東自契丹、室韋,西盡吐谷渾、髙昌諸國皆臣之,控弦百餘萬。帝以初起,資其兵馬,前後餉遺,不可勝紀。突厥恃功驕倨,每遣使者至長安,多暴横,帝優容之。 壬申,命裴寂、劉文靜等修定律令。置國子、太學四門生合三百餘貟,郡縣學亦各置生貟。 六月,甲戌朔,以趙公丗民為尚書令,黄臺公瑗為刑部侍郎,相國府長史裴寂為右僕射、知政事,司馬劉文静為納言,司録竇威為内史令,李綱為禮部尚書,參掌選事。掾殷開山為吏部侍郎,屬趙慈景為兵部侍郎,韋義節為禮部侍郎,主簿陳叔逹、博陵崔民幹並為黄門侍郎,唐儉為内史侍郎,録事參軍裴晞為尚書右丞,以隋民部尚書蕭瑀為内史令,禮部尚書竇璡為户部尚書,蔣公屈突通為兵部尚書,長安令獨孤懷恩為工部尚書。

瑗,上之從子;懷恩,舅子也。上待裴寂特厚,羣臣無與為比,賞賜服玩,不可勝紀。命尚書奉御日以御膳賜寂,視朝必引與同坐,入閤則延之卧内,言無不從,稱為裴監而不名。委蕭瑀以庶政,事無大小,莫不關掌。瑀亦孜孜盡力,繩違舉過,人皆憚之,毁之者衆,終不自理。上嘗有敕,而内史不時宣行,上責其遲,瑀對曰:大業之丗,内史宣敕,或前後相違,有司不知所從,其易在前,其難在後。臣在省日乆,備見其事。今王業經始,事繫安危,逺方有疑,恐失機㑹。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審使與前敕不違,始敢宣行。稽緩之愆,實由於此。上曰:卿用心如是,吾復何憂。 初,帝遣馬元規慰撫山南,南陽郡丞河東吕子臧獨據郡不從,元規遣使數輩諭之,皆為子臧所殺。及煬帝遇弑,子臧發喪成禮,然後請降,拜鄧州刺史,封南郡公。 廢大業律令,頒新格。上每視事,自稱名,引貴臣同榻而坐。劉文靜諌曰:昔王導有言,若太陽俯同萬物,使羣生何以仰照。今貴賤失位,非常乆之道。上曰:昔漢光武與嚴子陵共寢,子陵加足於帝腹。今諸公皆名徳舊齒,平生親友,宿昔之歡,何可忘也。公勿以為嫌。 戊寅,隋安陽令吕珉以相州來降,以為相州刺史。 己卯,祔四親廟主,追尊皇髙祖瀛州府君曰宣簡公,皇曾祖司空曰懿王,皇祖景王曰景皇帝,廟號太祖,祖妣曰景烈皇后;皇考元王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妣獨孤氏曰元貞皇后。追謚妃竇氏曰穆皇后。每歲祀昊天上帝、皇地祗、神州地祗,以景帝配;感生帝,明堂以元帝配。庚辰,立丗子建成為皇太子,趙公丗民爲秦王,齊公元吉爲齊王,宗室黄爪公白駒爲平原王,蜀公孝基爲永安王,柱國道玄爲淮陽王,長平公叔良爲長平王,鄭公神通爲永康王,安吉公神符爲襄邑王,柱國徳良爲新興王,上柱國博义爲隴西王,上柱國奉慈爲勃海王。孝基、叔良、神符、徳良,帝之從父弟;博义,奉慈弟子;道玄從父兄子也。 癸未,薛舉宼涇州,以秦王丗民爲元帥,將八揔管兵以拒之。 遣太僕卿宇文明逹招慰山東,以永安王孝基爲陜州揔管。時天下未定,凡邊要之州,皆置揔管府,以統數州之兵。 乙酉,奉隋帝爲酅國公。詔曰:近丗以來,時運遷革,前代親族,莫不誅夷。興亡之效,豈伊人力!其隋蔡王智積等子孫,並付所司,量才選用。 東都聞宇文化及西來,上下震懼。有蓋琮者,上䟽請說李密,與之合勢拒化及。元文都謂盧楚等曰:今讎恥未雪,而兵力不足,若赦密罪,使撃化及,兩賊自闘,吾徐承其弊。化及既破,密兵亦疲,又其將士利吾官賞,易可離閒,并密亦可擒也。楚等皆以為然,即以琮為通直散騎常侍,齎敕書賜密。 丙申,隋信都郡丞東萊麴稜來降,拜冀州刺史。 丁酉,萬年縣法曹武城孫伏伽上表,以為: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陛下龍飛?陽,逺近響應,未朞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臣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愼。竊見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鶵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主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於民閒借婦女裙襦五百餘襲,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武門遊戲。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凡如此類,悉冝廢罷。善惡之習,朝夕漸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其有門風不能雍睦,為人素無行義,專好奢靡,以聲色遊獵為事者,皆不可使之親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離,以至敗國亡家,未有不因左右離閒而然也。願陛下愼之。

上省表大恱,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匹,仍頒示逺近。 辛丑,内史令延安靖公竇威薨。以將作大匠竇抗兼納言,黄門侍郎陳叔逹判納言。 宇文化及留輜重於滑臺,以王軌為刑部尚書,使守之,引兵北趣黎陽。李密將徐丗勣據黎陽,畏其軍鋒,以兵西保倉城。化及度河保?陽,分兵圍丗勣。密帥歩騎二萬壁於清淇,與丗勣以烽火相應,深溝髙壘,不與化及戰。化及每攻倉城,密輒引兵以掎其後。密與化及隔水而語,密數之曰:卿本匈奴皁?破野頭耳,父兄子弟並受隋恩,冨貴累世,舉朝莫二。主上失徳,不能死諌,反行弑逆,欲規簒奪,不追諸葛瞻之忠誠,乃為霍禹之惡逆,天地所不容,將欲何之?若速來歸我,尚可得全後嗣。化及黙然,俯視良乆,瞋目大言曰:與爾論相殺事,何須作書語邪!密謂從者曰:化及庸愚如此,忽欲圖為帝王,吾當折杖驅之耳。化及盛修攻具以逼倉城,丗勣於城外掘深溝以固守。化及阻塹,不得至城下,丗勣於塹中為地道,出兵撃之,化及大敗,焚其攻具。時密與東都相持,日乆又東拒化及,常畏東都議。其後見蓋琮至,大喜,遂上表乞降,請討滅化及以贖罪。送所獲凶黨雄武郎將于洪建,遣元帥府記室參軍李儉、上開府徐師譽等入見。皇泰主命戮洪建於左掖門外,如斛斯政之法。元文都等以密降為誠實,盛飾賔館於宣仁門東,皇泰主引見儉等,以儉為司農卿,師譽為尚書右丞,使具導從,列鐃吹,還館,玉帛酒饌,中使相望。冊拜密太尉、尚書令、東南道大行臺行軍元帥、魏國公,令先平化及,然後入朝輔政。以徐世勣為右武侯大將軍,仍下詔稱密忠欵,且曰:其用兵機略,一禀魏公節度。元文都等喜於和解,謂天下可定,於上東門置酒作樂,自段達已下皆起舞。王丗充作色謂起居侍郎崔長文曰:朝廷官爵,乃以與賊,其志欲何為邪!文都等亦疑丗充欲以城應化及,由是有隙,然猶外相彌縫,陽為親善。秋,七月,皇泰主遣大理卿張權、鴻臚卿崔善福賜李密書曰:今日以前,咸共刷蕩,使至以後,彼此通懷。七政之重,佇公匡弼;九伐之利,委公指揮。權等既至,密北面拜受詔書,既無西慮,悉以精兵東撃化及。密知化及軍糧且盡,因偽與和,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饋之。㑹密下有人獲罪,亡扺化及,具言其情。化及大怒,其食又盡,乃度永濟渠,與密戰于童山之下,自辰達酉。密為流矢所中,墮馬悶絶,左右奔散,追兵且至,唯秦叔寶獨捍衛之,密由是獲免。叔寶復収兵與之力戰,化及乃退。化及入汲郡求軍糧,又遣使考掠東郡吏民,以責米粟。王軌等不堪其弊,遣通事舍人許敬宗詣密請降。密以軌為滑州揔管,以敬宗為元帥府記室,與魏徴共掌文翰。敬宗,善心之子也。房公蘇威在東郡,隨衆降密,密以其隋氏大臣,虛心禮之。威見密,初不言帝室艱危,唯再三舞蹈,稱不圖今日復覩聖明。時人鄙之。化及聞王軌叛,大懼,自汲郡引兵,欲取以北諸郡。其將陳智略帥嶺南驍果萬餘人,樊文超帥江淮排䂎,張童兒帥江東驍果數千人,皆降於密。文超,子蓋之子也。化及猶有衆二萬,北趣魏縣,密知其無能爲,西還鞏、洛,留徐丗勣以僃之。 乙巳,宣州刺吏周超撃朱粲,敗之。 丁未,梁師都宼靈州,驃騎將軍藺興粲撃破之。 突厥闕可汗遣使内附。初,闕可汗附於李軌,隋西戎使者曹瓊據甘州,誘之,乃更附瓊,與之拒軌,爲軌所敗,竄於逹斗㧞谷,與吐谷渾相表裏,至是内附,上厚加慰撫,尋爲李軌所滅。

薛舉進逼髙墌,遊兵至于豳?。秦王丗民深溝髙壘,不與戰。會丗民得瘧疾,委軍事於長史納言劉文靜、司馬殷開山,且戒之曰:薛舉懸軍深入,食少兵疲,若來挑戰,愼勿應也。俟吾疾愈,爲君等破之。開山退謂文靜曰:王慮公不能辦,故有此言耳。且賊聞王有疾,必輕我,冝曜武以威之。乃陳於髙墌西南,恃衆而不設備,舉、濳師掩其後。壬子,戰於淺水原,八揔管皆敗,士卒死什五六,大將軍慕容羅㬋、李安逺、劉弘基皆没。丗民引兵還長安。舉遂㧞髙墌,収唐兵死者為京觀,文靜等皆坐除名。 乙卯,榆林賊帥郭子和遣使來降,以為靈州揔管。 李密每戰勝,輒遣使告捷於皇泰主,隋人皆喜,王丗充獨謂其麾下曰:元文都輩,刀筆吏耳,吾觀其勢,必為李密所擒。且吾軍士屢與密戰,没其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欲以激怒其衆。文都聞之,大懼,與盧楚等謀,因丗充入朝,伏甲誅之。段逹性庸懦,恐其不就,遣其壻張志以楚等謀告丗充。戊午夜,三鼔丗充,勒兵襲含嘉門。元文都聞變,入奉皇泰主御乾陽殿,陳兵自衛,命諸將閉門拒守。將軍䟦野綱將兵出,遇丗充,下馬降之。將軍費曜、田闍戰於門外,不利。文都自將宿衛兵,欲出?武門以襲其後,長秋監段瑜稱求門鑰不獲,稽留遂乆。天且曙,文都引兵復欲出太陽門逆戰,還至乾陽殿,丗充已攻太陽門,得入。皇甫無逸弃母及妻子,斫右掖門,西奔長安。盧楚匿於太官署,丗充之黨擒之,至興教門,見丗充,丗充令亂斬殺之。進攻紫微宫門,皇泰主使人登紫微觀,問稱兵欲何為。丗充下馬謝曰:元文都、盧楚等横見規圖,請殺文都,甘從刑典。段逹乃令將軍黄桃樹執送文都。文都顧謂皇泰主曰:臣今朝死,陛下夕至矣!皇泰主慟哭,遣之出興教門,亂斬如盧楚,并殺盧元諸子。段逹又以皇泰主命,開門納丗充。丗充悉遣人代宿衛者,然後入見皇泰主於乾陽殿。皇泰主謂丗充曰:擅相誅殺,曾不聞奏,豈為臣之道乎!公欲肆其彊力,敢及我邪!丗充拜伏流涕謝曰:臣䝉先皇采㧞粉骨,非報。文都等苞藏禍心,欲召李密以危社稷,疾臣違異,深積猜嫌。臣廹於救死,不暇聞奏。若内懷不臧,違負陛下,天地日月,實所照臨,使臣闔門殄滅,無復遺類。詞淚俱發。皇泰主以為誠,引令升殿,與語乆之,因與俱入見皇太后。丗充被髪為誓,稱不敢有貳心,乃以丗充為左僕射,揔督内外諸軍事。比及日中,捕獲趙長文、郭文懿殺之,然後廵城告諭以誅元盧之意。丗充自含嘉城移居尚書省,漸結黨援,恣行威福。用兄丗惲為内史令,入居禁中,子弟咸典兵馬,分政事為十頭,悉以其黨主之,勢震内外,莫不趨附,皇泰主拱手而已。 李密將入朝,至温,聞元文都等死,乃

還金墉。東都大饑,私錢濫惡,太半雜以錫鐶,其細如線,米斛直錢八九萬。初,李密嘗受業於儒生徐文逺,文逺為皇泰主國子,?酒,自出樵采,為密軍所執。密令文逺南面坐,備弟子禮,北面拜之。文逺曰:老夫既荷厚禮,敢不盡言。未審將軍之志,欲為伊、霍以繼絶扶傾乎?則老夫雖遲暮,猶願盡力。若為莾、卓乘危邀利,則無所用老夫矣。密頓首曰:昨奉朝命,備位上公,冀竭庸虚,匡濟國難,此密之本志也。文逺曰:將軍名臣之子,失塗至此,若能不逺而復,猶不失為忠義之臣。及王丗充殺元文都等,密復問計於文逺。文逺曰:丗充亦門人也,其為人殘忍?隘,既乘此勢,必有異圖,將軍前計為不諧矣,非破丗充,不可入朝也。密曰:始謂先生儒者,不逹時事,今乃坐决大計,何其明也!文逺,孝嗣之?孫也。 庚申,詔隋氏離宫遊幸之所並廢之。 戊辰,遣黄臺公瑗安撫山南。 己巳,以隋右武衛將軍皇甫無逸為刑部尚書。 隋河閒郡丞王琮守郡城以拒羣盗,竇建徳攻之,歲餘不下,聞煬帝凶問,帥吏士發䘮,乘城者皆哭。建徳遣使弔之,琮因使者請降,建徳退舎,具饌以待之。琮言及隋亡,俯伏流涕,建徳亦為之泣。諸將曰:琮乆拒我軍,殺傷甚衆,力盡乃降,請烹之。建德曰:琮,忠臣也,吾方賞之以勸事君,奈何殺之?往在髙雞泊為盗,容可妄殺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豈得害忠良乎!乃徇軍中曰:先與王琮有怨,敢妄動者夷三族。以琮為瀛州刺史。於是河北郡縣聞之,爭附於建徳。先是,建徳陷景城,執户曹河東張?素,將殺之,縣民千餘人號泣請代其死,曰:戸曹清愼無比,大王殺之,何以勸善?建德乃釋之,以爲治書侍御史,固辭。及江都敗,復以爲黄門侍郎,?素乃起。饒陽令宋正本,博學有才氣,說建德以定河北之䇿,建德引為謀主。建德定都樂壽,命所居曰金城宫,備置百官。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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