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事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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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32

雜事第四

管仲言齊桓公曰:夫懇田剏邑,闢土殖榖,盡地之利,則臣不若寗戚,請置以爲田官。登降揖讓,進退閑習,臣不如隰朋,請置以爲大行。蚤入晏出,犯君顔色,進諫必忠,不重富貴,不避死亡,則臣不若東郭牙,請置以爲諫臣。决獄折中,不誣無罪,不殺無辜,則臣不若弦寧,請置以爲大理、平原廣囿,車不結軌,士不旋踵,皷之而三軍之士,視死若歸,則臣不若王子成甫,請置以爲大司馬。君如欲治國強兵,則此五子者足矣;如欲霸王,則夷吾在此。夫管仲能知人,桓公能任賢,所以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管仲之功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桓公其似之矣。

有司請吏於齊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有司又請,桓公曰:以告仲父。若是者二。在側者曰:一則告仲父,二則告仲父,易哉爲君。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曷爲其不易也?故王者勞於求人,佚於得賢。舜舉衆賢在位,埀衣裳,恭己無爲而天下治。湯、文用伊、吕,成王用周、邵,而刑措不用,兵偃而不動,用衆賢也。桓公用管仲,則小也,故至於霸而不能以王。故孔子曰:小哉管仲之器。蓋善其遇桓公,惜其不能以王也。至明王則不然,所用大矣。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此之謂也。

公季成謂魏文侯曰:田子方雖賢人,然而非有土之君也。君常與之齊禮。假有賢於子方者,君又何以加之?文侯曰:如子方者,非成所得議也。子方,仁人也。仁人也者,國之寶也;智士也者,國之噐也。愽,通士者也,國之尊也。故國有仁人,則群臣不爭;國有智士,則無四鄰諸侯之患;國有愽通之士,則人主尊,固非成之所議也。公季成自退於郊,三日請罪。

魏文侯弟曰季成,友曰翟黄,文侯欲相之而未能决,以問李克。克對曰:君若置相,則問樂商與王孫苟端孰賢?文侯曰:善。以王孫苟端爲不肖,翟黄進之;樂商爲賢,季成進之。故相季成,故知人則哲,進賢受上賞。季成以知賢,故文侯以爲相。季成、翟黄,皆近臣親屬也,以所進者賢别之,故李克之言是也。

孟嘗君問於白圭曰:魏文侯名過於桓公,而功不及五伯,何也?白圭對曰:魏文侯師子夏,友田子方,敬叚干木,此名之所以過於桓公也。卜相則曰:成與黄孰可?此功之所以不及五伯也。以私愛妨公舉,在職者不堪其事,故功廢。然而名號顯榮者,三士翊之也。如相三士,則王功成,豈特霸哉?

?平公問於叔向曰: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識其君之力乎?其臣之力乎?叔向對曰:管仲善制割,隰朋善削縫,賔胥無善純縁。桓公知衣而已,亦其臣之力也。師曠侍,曰:臣請譬之以五味。管仲善斷割之,隰朋善煎熬之,賔胥無善齊和之。羮以熟矣,奉而進之,而君不食,誰能彊之,亦君之力也。

昔者齊桓公與魯莊公爲柯之盟,魯大夫曹劌謂莊公曰:齊之侵魯,至於城下,城壊壓境,君不圖與?莊公曰:嘻!寡人之生不若死。曹劌曰:然則君請當其君,臣請當其臣。及會,兩君就壇,兩相相揖。曹劌手劒拔刃而進,迫桓公於壇上,曰:城壊壓境,君不圖與?管仲曰:然則君何求?曹劌曰:願請汶陽田。管仲謂桓公曰:君其許之。桓公許之。曹劌請盟,桓公遂與之盟。己盟,標劒而去。左右曰:要盟可倍,曹劌可讎,請倍盟而討曹劌。管仲曰:要盟可負,而君不負;曹劌可讎,而君不讎,著信天下矣。遂不倍天下。諸侯翕然而歸之。爲鄄之㑹。幽之盟,諸侯莫不至焉。爲陽榖之會,貫澤之盟,逺國皆來。南伐強楚,以致菁茅之貢;北伐山戎,爲燕開路。三存亡國,一繼絶世,尊事周室,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功次三王,爲五伯長,本信起乎柯之盟也。

?文公伐原,與大夫期五日,五日而原不降,文公令去之。吏曰:原不過三日,將降矣,君不如待之。君曰:得原失信,吾不爲也。原人聞之,曰:有君義若此,不可不降也。遂降。温人聞之,亦請降。故曰:伐原而温降,此之謂也。於是諸侯歸之,遂侵曹伐衛,爲踐土之會,温之盟。後南破強楚,尊事周室,遂成霸功。上次齊桓,本信由伐原也。

昔者趙之中牟叛,趙襄子率師伐之,圍未合而城自壊者十堵,襄子擊金而退士,軍吏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壊,是天助也。君曷爲去之?襄子曰:吾聞之於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險。使之城而後攻。中牟聞其義,乃請降。詩曰:王猶允塞,徐方既來。此之謂也。襄子遂㓕知氏,并代,爲天下彊,本由伐中牟也。

楚莊王伐鄭,克之。鄭伯肉袒,左執旄旌,右執鸞刀,以迎莊王曰:寡人無良邊陲之臣,以干天之禍,是以使君王昧焉,辱到弊邑。君如憐此喪人,錫之不毛之地,唯君王之命!莊王曰:君之不令臣交易爲言,是以使寡人得見君之玉靣也,而微至乎此。莊王親自手旌,左右麾軍,還舍七里。將軍子重進諫曰:夫南郢之與鄭,相去數千里,諸大夫死者數人,斯役死者數百人。今尅而不有,無乃失民力乎?莊王曰:吾聞之,古者盂不穿,皮不蠧,不出四方,以是見君子重禮而賤利也。要其人不要其土,人告從而不赦,不祥也。君以不祥立乎天下,菑之及吾身,何日之有矣!既而晉人之救鄭者至,請戰,莊王許之。將軍子重進諫曰:?,強國也,道近力新,楚師疲勞,君請勿許。莊王曰:不可。強者我避之,弱者我威之,是寡人無以立乎天下也。遂還師以逆?寇。莊王援枹而皷之,?師大敗。?人來,渡河而南,及敗,犇走,欲度而北,卒爭舟,而以刃擊引,舟中之指可掬也。莊王曰:嘻!吾两君之不相能也,百姓何罪?乃退師以軼?寇。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禦。莊王之謂也。

?人伐楚,三舍不止。大夫曰:請擊之。莊王曰:先君之時,?不伐楚?及孤之身,而?伐楚,是寡人之過也。如何其辱諸大夫也?大夫曰:先君之時,?不伐楚,及臣之身,而?伐楚,是臣之罪也。請擊之。莊王俛泣而起,拜諸大夫。?人聞之,曰:君臣爭以過爲在己。且君下其臣猶如此,所謂上下一心,三軍同力,未可攻也。乃夜還師。孔子聞之,曰:楚莊王霸,其有方矣。下士以一言而敵還,以安社稷,其霸,不亦宜乎!詩曰:柔逺能邇,以定我王。此之謂也。

?文公將伐鄴,趙衰言所以勝鄴,文公用之而勝鄴。將賞趙衰。趙衰曰:君將賞其末乎?賞其本乎?賞其末,則騎乘者存;賞其本,則臣聞之郄虎。公召郄虎曰:衰言所以勝鄴,遂勝。將賞之。曰:蓋聞之子,子當賞。郄虎對曰:言之易,行之難,臣言之者也。公曰:子無辭。郄虎不敢固辭,乃受賞。

梁大夫有宋就者,嘗爲邊縣令,與楚鄰界。梁之邊亭與楚之邊亭皆種?,各有數。梁之邊亭人劬力,數灌其?。?羙,楚人窳而稀灌其?。?惡,楚令因以梁?之羙怒其亭?之惡也。楚亭人心惡梁亭之賢己,因徃夜?搔梁亭之?,皆有死焦者矣。梁亭覺之,因請其尉,亦欲?徃報搔楚亭之?。尉以請宋就。就曰:惡,是何可怨?禍之道也。人惡亦惡,何褊之甚也?若我教子,必毎暮令人徃,?爲楚亭夜善灌其?,勿令知也。於是,梁亭乃每暮夜?灌楚亭之?,楚亭旦而行?,則又皆以灌矣。?日以羙,楚亭怪而察之,則乃梁亭也。楚令聞之,大悦,因具以聞楚王。楚王聞之,惄然愧,以意自閔也,告吏曰:徴搔?者,得無有他罪乎?此梁之隂讓也。乃謝以重幣,而請交於梁王。楚王時稱則祝,梁王以爲信,故梁楚之歡,由宋就始。語曰:轉敗而爲功,因禍而爲福。老子曰:報怨以徳。此之謂也。夫人既不善,胡足効哉。

梁嘗有疑獄,群臣半以爲當罪,半以爲無罪,雖梁王亦疑。梁王曰:陶之朱公,以布衣富侔國,是必有竒智。乃召朱公而問曰:梁有疑獄,獄吏半以爲當罪,半以爲不當罪,雖寡人亦疑。吾子決是,柰何?朱公曰:臣,鄙民也,不知當獄。雖然,臣之家有二白璧,其色相如也,其徑相如也,其澤相如也,然其價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王曰:徑與色澤相如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何也?朱公曰:側而視之,一者厚倍,是以千金。梁王曰:善。故獄疑則從去,賞疑則從與。梁國大悦。由此觀之,墻薄則亟壞,繒薄則亟裂,器薄則亟毁,酒薄則亟酸。夫薄而可以曠日持乆者,殆未有也。故有國畜民施政教者,宜厚之而可耳。

楚恵王食寒葅而得蛭,因遂吞之,腹有疾而不能食。令尹入問曰:王安得此疾也?王曰:我食寒葅而得蛭,念譴之而不行其罪乎?是法廢而威不立也,非所以使國聞也。譴而行其誅乎?則庖宰、食監,法皆當死,心又不忍也。故吾恐蛭之見也。因遂吞之。令尹避席再拜而賀曰:臣聞天道無親,惟徳是輔。君有仁徳,天之所奉也,病不爲傷。是夕也,惠王之後蛭出,故其乆病心腹之疾皆愈。天之視聽,不可不察也。

鄭人游于鄉校,以議執政之善否。然明謂子産曰:何不毁鄉校?子産曰:胡爲?夫人朝夕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將行之;其所惡者,吾將改之。是吾師也,如之何毁之?吾聞爲國,忠信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譬之若防川也,大决所犯,傷人必多,吾不能救也,不如小决之,使導,吾聞而藥之也。然明曰:蔑也,乃今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材,若果行此,其鄭國實賴之,豈惟二三臣?仲尼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

桓公與管仲、鮑叔、寗戚飲酒,桓公謂鮑叔:姑爲寡人祝乎?鮑叔奉酒而起曰:祝吾君,無忘其出而在莒也,使管仲無忘其束縛而從魯也,使寗子無忘其飯牛於車下也。桓公辟席再拜曰:寡人與二大夫,皆無忘夫子之言,齊之社稷,必不廢矣。此言常思困隘之時,必不驕矣。桓公田,至於麥丘,見麥丘邑人,問之:子何爲者也?對曰:麥丘邑人也。公曰:年㡬何?對曰:八十有三矣。公曰:美哉壽乎,子其以子壽祝寡人。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甚壽,金玉是賤人爲寳。桓公曰:善哉,至徳不孤,善言必再,吾子其復之。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無羞學,無惡下,問,賢者在傍,諌者得人。桓公曰:善哉!至徳不孤,善言必三,吾子一復之。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無得罪於群臣百姓。桓公怫然作色曰:吾聞之,子得罪於父,臣得罪於君,未甞聞君得罪於臣者也。此一言者,非夫二言者之匹也。子更之。麥丘邑人坐拜而起曰:此一言者,夫二言之長也。子得罪於父,可以因姑姉叔父而解之,父能赦之。臣得罪於君,可以因便辟左右而謝之,君能赦之。昔桀得罪於湯,紂得罪於武王,此則君之得罪於其臣者也。莫爲謝,至今不赦。公曰:善。賴國家之福,社稷之靈,使寡人得吾子於此。扶而載之,自御以歸,禮之於朝,封之以麥丘而㫁政焉。

哀公問孔子曰:寡人生乎深宫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寡人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孔子辟席曰:吾君之問,乃聖君之問也。丘,小人也,何足以言之。哀公曰:否。吾子就席,微吾子,無所聞之矣。孔子就席曰:然。君入廟門,升自阼階,仰見榱棟,俯見几筵,其器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則哀將安不至矣。君昧爽而櫛冠,平旦而聽朝,一物不應,亂之端也。君以此思憂,則憂將安不至矣。君平旦而聽朝,日昊而退,諸侯之子孫,必有在君之門廷者,君以此思勞,則勞將安不至矣。君出魯之四門,以望魯之四郊,亡國之墟,列,必有數矣。君以此思懼,則懼將安不至矣。丘聞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將安不至矣。夫執國之柄,履民之上,懍乎如以腐索御犇馬。易曰:履虎尾。詩曰:如履薄冰,不亦危乎?哀公再拜曰:寡人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昔者齊桓公出遊於野,見亡國故城郭氏之墟,問於野人曰:是爲何墟?野人曰:是爲郭氏之墟。桓公曰:郭氏者曷爲墟?野人曰:郭氏者,善善而惡惡。桓公曰:善善而惡惡,人之善行也。其所以爲墟者何也?野人曰:善善而不能行,惡惡而不能去,是以爲墟也。桓公歸,以語管仲曰:其人爲誰?桓公曰:不知也。管仲曰:君亦一郭氏也。於是桓公招野人而賞焉。

?文公田於虢,遇一老夫而問曰:虢之爲虢乆矣,子處此故矣。虢亡,其有説乎?對曰:虢君㫁則不能,諫則無與也。不能㫁,又不能用人,此虢之所以亡。文公以輟田而歸,遇趙衰而告之。趙衰曰:今其人安在?君曰:吾不與之來也。趙衰曰:古之君子,聽其言而用其人;今之君子,聽其言而棄其身。哀哉,?國之憂也。文公乃召賞之。於是,?國樂納善言,文公卒以霸。

?平公過九原而歎曰:嗟乎!此地之藴吾良臣多矣。若使死者起也,吾將誰與歸乎?叔向對曰:其趙武乎!平公曰:子黨於子之師也。對曰:臣敢言趙武之爲人也,立若不勝衣,言若不出於口,然其身舉士於白屋下者四十六人,皆得其意,而公家甚賴之。及文子之死也,四十六人皆就賔位,是其無私徳也,臣故以爲賢也。平公曰:善。夫趙武,賢臣也,相?,天下無兵革者九年。春秋曰:?趙武之力盡得人也。

葉公諸梁問樂王鮒曰:?大夫趙文子爲人何若?對曰:好學而受規諫。葉公曰:疑未盡之矣。對曰:好學,智也;受規諫,仁也。江出汶山,其源若甕口,至楚國,其廣十里,無他故,其下流多也。人而好學受規諫,宜哉其立也。詩曰:其惟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此之謂也。

鍾子期夜聞擊磬聲者而悲,旦召問之曰:何哉,子之擊磬若此之悲也。對曰:臣之父殺人而不得,臣之母得而爲公家?,臣得而爲公家擊磬。臣不睹臣之母,三年於此矣。昨日爲舍市而睹之,意欲贖之無財,身又公家之有也,是以悲也。鍾子期曰:悲在心也,非在手也,非木非石也。悲於心而木石應之,以至誠故也。人君苟能至誠動於内,萬民必應而感移,堯舜之誠,感於萬國,動於天地,故荒外從風,鳯麟翔舞,下及㣲物,咸得其所。易曰:中孚,豚魚吉。此之謂也。

勇士一呼,三軍皆辟,士之誠也。昔者楚熊渠子夜行,見寢石,以爲伏虎,關弓射之,㓕矢飲羽,下視,知石也。却復射之,矢摧無迹。熊渠子見其誠心,而金石爲之?,况人心乎?唱而不和,動而不随,中必有不全者矣。夫不降席而匡天下者,求之己也。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先王之所以拱揖指揮而四海賔者,誠徳之至,己形於外。故詩曰:王猶允塞,徐方既來。此之謂也。

齊有彗星,齊侯使祝禳之,晏子曰:無益也,祗取誣焉。天道不謟,不貳其命,若之何禳之也。且天之有彗,以除穢也。君無穢徳,又何禳焉?若徳之穢,禳之何損?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君無違徳,方國將至,何患於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若徳之回亂,民將流亡,祝史之爲,無能補也。公説乃止。

宋景公時,熒惑在心,懼,召子韋而問曰:熒惑在心,何也?子韋曰:熒惑,天罰也。心,宋分野也。禍當君身。雖然,可移於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國也,而移死焉,不祥,寡人請自當也。子韋曰:可移於民。公曰:民死將誰君乎?寧獨死耳。子韋曰:可移於嵗。公曰:嵗饑民餓必死。爲人君欲殺其民以自活,其誰以我爲君乎?是寡人之命,國盡矣,子無復言矣。子韋還走北靣再拜曰:臣敢賀君,天之處髙而聽卑,君有仁人之言三,天必三賞君。今夕星必徙舍,君延壽二十一嵗。公曰:子何以知之?對曰:君有三善,故三賞。星必三舍。舍行七星,星當一年。三七二十一。故曰延壽二十一年。臣請伏於陛下以司之。星不徙。臣請死之。公曰。可。是夕也,星三徙舍。如子韋言。老子曰。能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之王也。宋康王時,有爵生鸇於城之陬。使史占之。曰。小而生巨,必霸天下。康王大喜,於是滅滕伐薛,取淮北之地。乃愈自信,欲霸之亟成,故射天笞地,斬社稷而焚之,曰:威嚴伏天地鬼神。罵國老之諌者爲無頭之棺,以示有勇。剖傴者之背,鍥朝涉之脛,而國人大駭。齊聞而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兒侯之館,遂得病而死。故見祥而爲不可,祥反爲禍。臣向愚以鴻範傳推之,宋史之占非也。此黒祥,傳所謂黒眚者也,猶魯之有鸜鵒爲黒祥也。属於不謀,其咎急也。鸇者,黒色,食爵,大於爵,害爵也。攫擊之物,貪叨之類,爵而生鸇者,是宋君且行急暴,擊伐貪叨之行,距諫以生大禍,以自害也。故爵生鸇於城陬者,以亡國也,明禍且害國也。康王不悟,遂以滅亡,此其効也。

劉向新序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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