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志下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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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09
天志下第二十八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所以亂者,其說將何哉?則是天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何以知其明於小,不明於大也?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何以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以處人之家者知之。今人處若家,得罪,將猶有異家所以避逃之者。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愼之,處人之家,不戒不愼之,而有處人之國者乎?今人處若國得罪,將猶有異國所以避逃之者矣。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愼之,處人之國者,不可不戒愼也。今人皆處天下而事天,得罪於天,將無所以避逃之者矣。然而莫知以相極戒也。吾以此知大物則不知者也。是故子墨子言曰:戒之愼之,必爲天之所欲,而去天之所惡。
曰:天之所欲者何也?所惡者何也?天欲義而惡其不義者也。何以知其然也?曰:義者正也。何以知義之爲正也?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我以此知義之爲正也。然而正者無自下正上者必自上正下,是故庶人不得次巳而爲正,有士正之。士不得次巳而爲正,有大夫正之。大夫不得次已而爲正,有諸侯正之。諸侯不得次巳而爲正,有三公正之。三公不得次巳而爲正,有天子正之。天子不得次巳而爲政,有天正之。
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天子之正天下也,而不明於天正也。是故古者聖人明以此說人曰:天子有善,天能賞之;天子有過,天能罰之。天子賞罰不當,聽獄不中,天下疾病禍福,霜露不時,天子必且犓豢其牛羊犬, 潔爲粢盛酒醴,以禱祠祈福於天。我未嘗聞天之禱祈福於天子也,吾以此知天之重且貴於天子也。是故義者不自愚且賤者出,必自貴且知者岀。曰:誰爲知?天爲知。然則義果自天出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欲爲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
曰:順天之意何若?曰:兼愛天下之人。何以知兼愛天下之人也?以兼而食之也。何以知其兼而食之也?自古及今,無有逺靈,孤夷之國,皆犓豢其牛羊犬, 潔爲粢盛酒醴,以敬祭祀上帝山川鬼神,以此知兼而食之也。苟兼而食焉,必兼而愛之。譬之若楚、越之君,今是楚王,食於楚之四境之内,故愛越之人。今天兼天下而食焉,我以此知其兼愛天下之人也。
且天之愛百姓也,不盡物而止矣。今天下之國,粒食之民,國殺一不祥,曰:誰殺不辜?曰:人也。孰予之不辜?曰:天也。若天之中實不愛此民也,何故而人有殺不辜,而天予之不祥哉?且天之愛百姓厚矣,天之愛百姓别矣,既可得而知也。何以知天之愛百姓也?吾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何以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吾以昔者三代之聖王知之故。昔也三代之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兼愛天下也,從而利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敬上帝、山川、鬼神,天以爲從其所愛而愛之,從其所利而利之,於是加其賞焉,使之處上位,立爲天子以法也,名之曰聖人。以此其賞善之證。
是故昔也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之兼惡天下也,從天賊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詬侮上帝山川鬼神,天以爲不從其所愛而惡之,不從其所利而賊之,於是加其罰焉,使之父子離散,國家㓕亡,抎失,社稷憂以及其身。是以天下之庻民屬而毀之業,萬世子孫繼嗣毀之,賁不之廢也,名之曰失王。以此知其罰暴之證。今天下之士君子欲爲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
曰:順天之意者,兼也;反天之意者,别也。兼之爲道也義正,别之爲道也,力正。曰:義正者何若?曰:大不攻小也,強不侮弱也,衆不賊寡也,詐不欺愚也,貴不傲賤也,富不驕貧也,壯不奪老也。是以天下之庶國,莫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害也。若事,上利天,中利鬼,下利人,三利而無所不利,是謂天德。故凡從事此者,聖知也,仁義也,忠惠也,慈孝也,是故聚歛天下之善名而加之。是其故何也?則順天之意也。曰:力正者何若?曰:大則攻小也,強則侮弱也,衆則賊寡也,詐則欺愚也,貴則傲賤也,富則驕貧也,壯則奪老也。是以天下之庶國,方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賊害也。若事上不利天,中不利鬼,下不利人,三不利而無所利,是謂之賊。故凡從事此者,冦亂也,盗賊也,不仁不義,不忠不惠,不慈不孝,是故聚歛天下之惡名而加之。是其故何也?則反天之意也。
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爲儀法,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也。今輪人以規,匠人以矩,以此方圜之别矣。是
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爲儀法,吾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之逺也。何以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逺也?今知氏大國之君寛者然曰:吾處大國而不攻小國,吾何以爲大哉?是以差論蚤牙之士,比列其舟車之卒,以攻罰無罪之國,入其溝境,刈其禾稼,斬其樹木,殘其城郭,以御其溝池,焚燒其祖廟,攘殺其犧牷。民之格者則勁拔之,不格者則係操而歸,大夫以爲僕園胥靡,婦人以爲舂酋。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爲不仁義,以告四鄰諸侯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其鄰國之君亦不知此爲不仁義也,有具其皮幣,?其綛處,使人饗賀焉。則夫好攻伐之君有重不知此爲不仁不義也,有書之竹帛,藏之府庫,爲人後子者,必且欲順其先君之行,曰:何不當?吾庫,視吾先君之法美,必不曰文武之爲正。爲正者若此矣,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爲不仁不義也,其鄰國之君不知此爲不仁不義也,是以攻伐世世而不巳者。此吾所謂大物則不知也。
所謂小物則知之者何。若今有人於此,入人之場園,取人之桃李?薑者,上得且罰之,衆聞則非之。是何也。曰不與其勞,獲其實,巳非其有所取之故。而况有踰於人之墻垣,抯格人之子女者乎。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絫者乎?與踰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乎?而况有殺一不辜人乎?今王公大夫之爲政也,自殺一不辜人者,踰人之墻垣,抯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絫者乎?與踰人之欄牢,竊人牛馬桃李?薑者。今王公大人之加罰此也,雖古之堯、舜、禹、湯、文、武之爲政,亦無以異此矣。今天下之諸侯將猶皆侵凌攻伐兼并,此爲殺一不辜人者數千萬矣。此爲踰人之墻垣,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府庫,竊人金玉蚤絫者數千萬矣。踰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與入人之場園,竊人之桃李?薑者,數千萬矣,而自曰義也。故子墨子言曰:是蕡我者,則豈有以異是蕡黒白甘苦之辯者哉?今有人於此,少而示之黒謂之黒,多示之黒謂白,必曰:吾目亂,不知黒白之别。今有人於此,能少嘗之甘謂甘,多嘗謂苦,必曰:吾口亂,不知其甘苦之味。今王公大人之政也,或殺人,其國家禁之,此蚤越有能多殺其鄰國之人,因以爲文義,此豈有異蕡白黒甘苦之别者哉?
故子墨子置天之以爲儀法,非獨子墨子以天之志爲法也,於先王之書,大夏之道之然,帝謂文王,予懷而明德,毋大聲以色,毋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此誥文王之以天志爲法也,而順帝之則也。且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實將欲爲仁義,求爲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者,當天之志而不可不察也。天之志者,義之經也。墨子卷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