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荘漫録卷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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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25

墨荘漫録卷第二

蔡絛約之西清詩話云:人之好惡,固自不同。杜子羙在蜀作悶詩,乃云:捲簾惟白水,?几亦青山。若使予居此,應從王少語,吾當卒以樂死,豈復更有悶乎?予以謂此時約之未契此語耳。人方憂愁亡?,雖清歌妙舞满前,無適而非悶。子美居西川,一飯未?忘君,其憂在王室,而又生理不具,與死為隣,其悶甚矣,故對青山青山悶,對白水白水悶。平時可愛樂之物,皆寓之為悶也。約之䖏冨貴,所欠二物耳。其後竄斥経歴,﨑嶇險阻,必悮此詩之為工也。

東坡贈黄照道人詩云。面臉照人元自赤,眉毛覆眼見来烏。王立之詩話云。元自見来,皆俚語也。杜子美詩云。鏁石藤梢元自落,?天松骨見來枯。坡句法此而為之俚語,立之未之思耳。

建炎改元冬,予閑居揚州里廬,因閱太平廣記,每過予兄子章家,夜集,談記中異事,以供?語。時子章舘客天長,觧飬直剛中因言頃聞一異事云:元符末年,渭州潘原縣民方耕田。有民自地間湧出。耕者見之驚怛。棄犁而走。則斥逐擊之。不得走。執耕者及縣。縣吏遇之。輙毆縣吏。吏皆㪚走。見縣令馬敦古。又毆令。令亦走。俄而赴於庭。奄然一土偶人也。視之。則歳所?奉土牛傍所謂勾芒神者。於是共舁出之。未幾,復有至者,亦事皆同。日十?至不䏻禦官吏皇恐,令不敢復視事。居若干日,有物人?,蓬首,黒而痤肥,降令舎,莫知所從。耒令罔測,乃曰:爾無庸恐吾也,我為爾食?芒児矣,爾恭事我。乃汛洒?事之東室居之,凢十餘人,其長者自稱天神,其次曰王褒、李貴,其餘有姓名。有婦人二,曰雲英、月英、日,謹伺?供億其飲食,?闔自竇中出入。有所湏召,則其長者呼王褒、李貴而令焉。置吏門外,為傳呼,事之甚嚴。自是土恠不至,民亦以其無他用止,恠頗安焉。令猶徳之乆之。題㸃刑獄程棠行縣,問令所以,室中遽呼曰:王褒為我傳語提刑,適贈詩不省巳得乎。置吏以告,棠起立曰:某適至此已晚,不敢見也。所賜詩者實未得。吏去復至曰:詩在提刑汗衫上。?視之果然,乃不敢復語,相與遽起。先是渭州都廵檢侯㤙老矣,其為人剛方不撓,好面折人,一州號為木強。自聞見恠,獨心常易之。方棠廵按時,恩如州界,方奉迎從至縣,恩以職事從在縣衙,獨踞胡床,坐?事傍。俄有物自東隅来階下,两手扳堦基首,與堦平,徐過恩坐。恩徒手摶得之,號掣不放,觸其體,若氷石有力。䏻反曵人。恩素有力,一手捽其領,捩左手著胡牀從之,卒不放。至所謂恠室者,两足入户内,引恩手戞户頰,乆乃放之。一縣大驚,令猶恐失舉止,徃來語曰:都廵都廵,敗我事矣。棠亦愈惶恐,徘徊夜中不聞有聲。棠乃罷?,宿于縣驛。明旦,棠盛服至,上謁,令洒掃,設香案以俟,恩亦戎服待事,謁入不出。日髙稍稍摩户視之,?其無人,室中凝塵尺餘,亦不見有人跡。令猶愕曰:竟為都廵所誤,禍至若何?恩曰:某已為除害去之矣,何禍為?棠乃從令及恩共入視之,壁間得細書一行云:侯公正直,予等謹退。自後恠遂两絶。侯公者,開封人,字澤之,有子名傳,為天長廵檢,常為人言此曰:某是時侍親渭上,目所見也。傳又曰:今天長尉賈壇時亦待其父在焉。觧生聞此事於廵撿,後賈尉亦䏻言之。又得程棠、王褒、李貴之姓名不疑。尚有闕者,皆㓜不記也。異哉,異哉!

杜子美秦州詩云:馬驕珠汗落,胡舞白題斜。題或作蹄。莫暁白題之語。南史:宋武帝時,有西北逺邉,有滑國,遣使入貢,莫知所出。裴子野云:漢頴隂侯白題将一人。服䖍。注曰:白題,胡名也。又漢定逺侯擊虜入滑,此其後乎?人服其博識。予?疑之,盖白題胡名,對珠汗似無意。後見李長民元叔云:在京師圍城中,戎騎入城,有胡人風吹氊笠墮地,後騎告云:落下白題。其胡下馬拾之,始悟白題乃胡人謂氊笠也。子美所謂胡舞白題斜,胡人多為旋舞,笠之斜也,似乎謂此也。

周昕大夫居鄧州,父中㪚卒,?十年矣。一夕,昕妻夣中㪚如平生,謂曰:我且為羊,今在某坊某氏屠肆,五更即死,當速見贖,烏頭者即我也。覺而語昕,以為夣中語,勿信。斯湏復夣於昕,時已四鼓,亟遣㒒推門至屠家,且問有烏頭羊否?屠伯云:適有一頭。㒒曰:幸勿殺周宅?求為厭勝之用,乃倍直牽?,視昕有喜色,遂飬之。每昕自外?徑趨懐中,得食乃已。如是?年,羊乃死。

王定國寄詩於東坡,坡答書云:新詩篇篇皆竒老拙,此囬真不及矣。窮人之具,輙?交割與公。魏道輔見而?曰:定國亦難作交代,祗是且權攝耳。

仁宗?問孝粛包公拯歴代編户多少之?,公悉考以對,以謂三代雖盛,其户莫得而詳。前漢元始二年,人户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後漢光武兵革之後,户四百二十七萬六百三十,永壽三年,増至一千六十七萬九百六十三。國䁀峙版籍,歳减才百四十餘萬。晋武帝平吴之後,户二百四十五萬九千八百。南北朝少者不盈百萬,多者不過三倍。隋文帝大業二年,户八百九十萬七千五百三十六。唐?户不滿二百萬,髙宗永徽元年,増至三百八十萬。明皇天寳十三載,只及九百六萬九千一百五十四。自安始之亂,乾元已後,僅满一百二萬。武宗㑹昌中,増至四百九十五萬五千一百五十一。降及五代,四方?㩀,大約各有?十萬。太祖建隆之初,有户九十六萬七千三百五十三,開寳九年,漸加至三百九萬五百四户。太宗至道二年,増至四百五十一萬四千二百五十七。眞宗天禧五年,又増至八百六十七萬七千六百七十七。陛下御宇以來,天聖七年,户一千一十六萬二千六百八十九,慶暦二年,増至一千三十萬七千六百四十,八年,又増至一千九十六萬四千四百三十四。拯以謂自三代以降,跨唐越漢,未有若今之盛者。拯又言:蚩蚩之生聚,蕃息衰耗,一出於時政之所?陶化。明主知其然也,必薄賦歛,寛力役,救荒歉,三者不失,然後㓜有所飬,老有所終。此乃陛下日慎一日以致其盛。遂與之休飬,則可封之俗不秪二帝之盛矣。宣和乙巳十二月四日夜讀公奏録節出嗚呼盛徳之語乃如此。

梓州織八丈濶幅絹獻宫禁,前世織工所未䏻為也。茄根并枝暴乾,焼作灰為香煤甚竒䏻飬火延夕。余?自製鼻觀香,有一種蕭洒風度,非閨幃間惱人破禈香味也。其法用沉水香一两屑之,取榠楂液漬之,過一指,三日泣其液。降真香半两,以建茶闘品二錢七作漿漬一日,以濕竹?五七重包之,火煨少時丁香一錢新極鮮新者不見火玄參二錢,鮮去塵埃,宻煼令香真。茅山黄連香一錢白檀香三錢麝半錢婆律一錢熖硝一字俱為細末。濃煎皂角膠和作餅子。宻噐收之。焼時極慢火。

題䟦最為難事。惟東坡山谷。每題必有佳思。山谷徐熈?菜云。士大夫不可不知此味。不可使斯民有此色。

唐來鵬有觀懴會美人詩云。囬眸緑水波初起,合掌白蓮花未開。嘉祐中,有王永年者,取宗女求舉於竇卞、楊繪,得監金耀門書庫。永年?置酒延卞、繪,出其妻間坐,妻以左右手掬酒以飲卞繪,謂之白玉蓮花盞,可謂善休物者也。然意亦取鵬之詩云。

江南李後主,?於黄羅扇上書詩,以賜宫人慶奴云:風情漸老見春羞,到䖏消䰟感?游。多謝長條似相識,強垂煙態拂人頭。想見其風?也。扇至今傳在貴人家。

洛中花工,宣和中以藥壅培於白牡丹,如玉千葉、一百五、玉楼春等根下。次年花作淺碧色,號歐家碧,?貢禁府,價在姚黄上。?賜近臣,外廷所未識也。

都尉王詵為王定國?煙江疊嶂圖,東坡作詩,所謂江上愁心千疊山者。定國死,其子由以?貨與髙郵冨人茅生,以献章獻。或云,禁中

喻陟明仲,睦州人,持節?, 政績藹著。雅善㪚?,尤妙長笛,每按行至山水佳䖏,馬上臨風快作?弄,殊風?簫㪚也。?有馬上吹笛詩云云。寄張芸叟,和寄云:越客思?黯不平,閑持長笛冩秦聲。羡君氣海如斯壮,愽我詞峯孰敢争。江上梅花開又落,隴頭?水咽還驚。豈知不??魚眼,獨坐山堂對月明。又手帖云:舜民已三請外,若得西道一局,?託?徳,便冀掃榻,更需洗水晶杯也。水晶杯,明仲珍惜物,非佳客不出,故芸叟戯云:

夀春村農暁耕於野,每見青雀五枚,翔集桑上,毛羽紺翠,天明即見,心頗異之。一日偶拈石擊之,正中其一,隕地,視之,乃青銅雀,已折矣。因於其下?之,不?尺,得銅香爐,盖上一雀四足,而闕其一矣。後為方㑹給事家所得。工製簡檏,亦無他異。

魏㤗道輔,自號臨漢?居,著東軒雜録、續録、訂誤詩話等書。又有一書譏評巨公偉人闕失,目曰碧雲騢,取荘獻明粛太后垂廉時,西域貢名馬,頸有旋毛,文如碧雲,以是不得入御閑之意,嫁其名曰都官貟外郎梅尭臣撰,實非聖俞所著,乃㤗作也。㐮邑義塘村出一種?,大者如拳,破之色如黛,味甘如蜜,餘?莫及。頃歳貢之,以其子蒔他,䖏即變而稍大,味亦减矣。

康節邵先生尭夫在洛中,?與司馬温公論易,?推園中牡丹云:某日某時當毀。是日温公命数客以觀。日向午,花方穠盛,客頗疑之。斯湏两馬相踶,絶衘断轡自外突入,馳驟欄上,花果壊焉。?言天下可傳此者,司馬君實、章子厚耳。而君實不肯學,子厚不可學也。臨終焚其書不傳。秪以皇極經世行於世。

唐曁潜亨質粛公猶子,余母之舅也。早退,?居㐮陽,著春秋正典,以周官定臧否,鄒完為序。娶陳氏,蜀人,令徳純茂,尤工文章。大觀中,先君為郡學官,代還,以詩送别余母一云:念别每驚魂,?年多病身。惟我延陵子,情真意更親。分携無淚?,望逺起愁新。老眼将何暖,音書不厭頻。二云:雪意亂江雲,江梅漸放春。㕍?人去後,愁與歳華新。荣路君方振,玄居我豈貧。惟餘憂我念,相憶莫沾巾。

宣和間,宫中重異香,廣南䔍耨龍涎亞,悉金顔雪香褐香軟香之?。䔍耨有黒白二種,黒者每貢?十斤,白者止一二斤,以瓠壺盛之,香性熏漬,破之可暁,號瓠香。白者價直八十千,黒者三十千。外廷得之,以為珎異也。又貢異物,圓如龍眼實,色若緑葡萄,號猫児眼睛。䏻息火燃炭方熾,投之即㓕。又云:䏻觧蠱毒之藥,前世所紀異物多矣,未聞此種也。

荔枝皮不可焼,其香引屍虫睡香花,其香清婉,在餘花上,窠株少見大者。㐮陽唐表舅家一株,面濶一丈二三尺,婆娑如盖,下可坐。胡牀、趙岍西知㐮陽,?取之,竟不與也。兵火之後,不復存焉,豈?閬苑耶?李居仁大夫?言:舒州山中深巌間,附石生一株,髙二三丈,下可坐十客,不可移也。今浙中以丁香本接者,芬芳極短,不如天生者,其香漚欝清烈也,不十年即瘦悴就槁矣。

顧臨子敦為翰苑,每言趙廣漢尹京有治聲,使我為之不難,當出其上。子瞻戯曰:君作尹,湏改姓?顧曰:何姓?曰:姓茅,喚作茅廣漢。

禹餘粮石形以多恠,磈礧百出,或正?蝦䗫中空藏白粉,去其粉,可貯水作硯滴。出鼎州祗闍山者多此?,他亦有之,然不及也。長老祖秀曇頴說

黄魯直謂荀中令喜焚香,故名縮砂湯。曰荀令湯。朱雲喜直言切諌,苦口逆耳,故名三稜湯曰朱雲湯。

任夣臣任西川路提㸃刑獄,以㢘節稱,卧病不起,家四壁立,二女賢甚。趙清獻公守城都,率僚属以俸?之,二女辭不受,力拒之云,豈敢以此汚先君之清徳。趙倅成伯䔍意勉之,遂納於公宇之東。廡旣行,以元物若干榜於門壁,付之守禦吏,無毫髮所損。二女㢘㓗如此,文筆議論,士夫所不逮也。後?年清獻皆以子姪妻之。

蘇頌子容丞相慱學無所不通,熈寜十年,爲大遼生辰國信使,在虜中適遇冬至,時本朝暦先北朝一日,北朝暦後一日。北人問公孰是,公曰:暦家筭術小異,遲速不同,謂如亥時節氣相交,則猶是今夕;若踰?刻,則属子時,爲明日矣。暦家布筭,容有遲速,或先或後,故有一日之異,皆各從本朝之暦可也。虜人深以為然,遂各以其日為節慶賀。使還,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此最難䖏。卿之所對,極中事理。

近時傳一書曰龍城録,云栁子厚所作,非也,乃王銍性之偽為之。其梅花鬼事,盖遷就東坡詩月黒林間逄縞袂及月落参横之句耳。又作雲仙㪚録,尤為恠誕,殊誤後之學者。又有李歜注杜甫詩及注東坡詩事,皆王性之一手,殊可駭?,有識者當自知之。

黄寔師是弟宰方叔坐上書譏訕事下御史,時相?寘極典,中丞盧航彦濟乞降元書看詳。時禁中已焚其書,有㫖令宰執就䑓供析,其言有云:蔡京姦邪,用之誤國。童貫閹官,祗可洒埽宫庭,不冝預廟謀。宻筭刪去謗訕之語,遂得寛貸。時相猶忿?寘决,彦濟復争之,迺?海島。後?年,定武帥梁子美奏邉事,有云某事乞依黄寔知本州日申明。徽宗忽顧左右曰:寔有弟而今在,何䖏近臣奏,先因上書得罪?海島,即日内批與量移。後遇赦放還。便終於家。

張稚圭元老。荆公客也。為江東漕。攝金陵府事。嚴酷鮮恕。喜與方士游。門下??客。一日行郡圃。老卒項繫念珠。公曰。汝誦経乎。卒曰。?息爾。公異之。呼至室内。問其得所論飬生吐納内丹。皆造精㣲。又曰:運使平生殊錯用心,酷虐用刑,非所以為子孫福。延方士皆非有道之士,此曹特覬公賄耳。公曰:汝䏻傳我乎?卒曰:正?授公。然湏今夜半潜至某室,當以傳公。初亦難之,不得已許焉。旣?與魚軒劉議之,劉曰:不可。公以嚴毅,人素苦之,夜中獨出,事有不測,柰何?太夫人㣲聞之,潜鎻其?室,竟不得出。?明視事,衙校報守圃卒,是夜四更跌坐而化。公大悵惋,?月感疾,遂卒。

舒信道謫居四明幾二十年,獨以詩爲樂。?得句云:春禽得意千般語,澗草無名百種香。自喜之,旣而曰:此聮可入箋注,不可以示人。遂改去不用之。

東坡先生知揚州,一夕,夣在山林間,忽見一虎來噬,公方驚怖,有一紫袍黄冠以䄂障公,叱虎使去。明日,有道士投謁曰:昨夜不驚畏否?公曰:䑕子乃敢尔,本?杖汝脊,吾豈不知子夜術也。道士駭懼而退。余友人相訪,指案間荆公日録曰:僕不喜閱此書。余問其故,客曰:凢稱上曰某事如何?則言曰:予不然。凢稱某事,予則曰如何?則言上曰:極是。此尤可?也。

濠州州宇含桃閣下,因?土得一石匣,始羙,疑中藏金玉,開之,得巨編?帙,乃陳留鄭向所述五代開皇紀三十卷。乾興元年,向以尚書屯田貟外郎為郡守,瘗此書於閣下。中有銘曰:自朱矯命,終紫游位。二十四年,一十三帝。興亡行事,魚貫珠綴。瘗藁於斯,如地之利。此書亦行於世。

山谷先生作蘇李?枯木道士賦云:懼夫子之獨立,而矢來無向。乃作女蘿,施於木末,婆娑成隂,與世宴息。而?以矢來無郷問人,少有䏻說者。後因觀韓非子有云:矢來有郷,則積鐡以備一郷,矢來無郷,則鐡室以?備之,備之則體無傷。故彼以?備之不傷,此以?之無姦也。山谷用事僻逺,此㸃化格也,不知者豈知其工云。

王逄原作假山詩云:鯨牙鯤鬛相磨捽,巨靈戯撮天凹突。?山風老狂雲根,重湖凍脫秋波骨。我來謂恠非得真,醉掲碧海瞰蛟窟。不然禹鼎魑魅形,神㒹鬼脅相撑揬。夏倪均父謂予言,此詩竒險,不?襲前人。韓退之所謂惟陳言之是去者,非筆力豪放,不䏻為也。

范致虚謙叔與蔡元長相迕乆䖏間。㪚宣和初,自唐州方城召還,提舉寳籙宫,未幾執政。時元長以五日一造朝,居西第,廼與謙叔釋憾。一日觴於西園,主禮勤渥,元長作詩見意云:一日趋朝四日閒,荒園薄酒願交驩。三?崛起無平地,二?争?有激湍。極目榛蕪惟野蔓,忘情魚鳥自波瀾。满船載得圭璋重,更掬珠璣洗眼看。三?二?雖皆園中景,盖有激而云。時罷政未乆,王黼靈素師成軰方盛也。

揚州蜀岡上大明寺平山堂前,歐陽文公忠手植桞一株,謂之歐公桞。公詞所謂手種堂前楊桞。別來幾度春風。薛嗣昌作守,相對亦種一株,自傍曰薛公桞。人莫不嗤之。嗣昌旣去,為人伐之。不度徳有如此者。漢宫香方鄭康成注,沈水香二十四銖,著石蜜複湯鬻,以指?試䏻飲甲則已。以寒水炭四焙之。青木香十二之一,可酌損之。雞舌香以其子,勿以其母,合擣爲糜,投初鬻蜜中,媒使相恱閟,以黄堥蜜?塪不津,地霾之,火?中許出之。投龍腦六銖,麝損半,一爐注如芡子,薫欝欝畧,聞百歩中人也。此方魏㤗道輔強記,面䟽以示洪炎玉父,意其實古語。其後於相國庭寺中買得古葉子書,雜抄有此法,改正十餘字。又一貴人家見一編,號古粧䑓,記證数字甚妙,予恐失之,因附于此。

予在揚州,一日獨游石塔寺,訪一髙僧,坐小室中,僧於骨董袋中取香如芡許,炷之,覺香韻不凢,與諸香異,似道家嬰香,而清烈過之。僧?曰:此魏公香也。韓魏公喜焚此香,乃傳其法。用黒角沉半两,欝金香一錢一字,麸炒丁香一分,上等臘茶一分,碾細分作两䖏,麝香當門子一字。右先㸃一半茶,澄取清汁,研麝漬之,次屑三物入之,以餘茶和半盞許,令衆香蒸過,入磁噐有油者,地窖窨一月。

荆公病革甚,吴夫人令蔡元度詣茅山謁劉混康問状,劉曰:公之病不可爲已。適見道士?十人徃迎公前,二人執幡,旛面有字,若金書然,左曰中凾法性,右曰外習塵紛。元度自言如此。或者又云:荆公臨薨,頗有隂譴。恠異之事,與此不同,未知孰是。世傳吕公得道之士,唐僖宗時進士䏻作詩,傳者僅百首。徃徃賣墨,世間毗陵士人姓邵,忘其名,善談易。衆請講於佛舎,至小畜,有墨者青巾布衣,褰幃直入。邵惡之,捲卷而問曰:何來?曰:賣墨耳。適聞講易至小畜,其說非是。邵驚,遽揖之坐。墨者脫屦置案上,取墨一丸曰:此墨價十千。一坐皆?墨者,納屨取硯滌之。試墨置日影中,貯墨而出,曰:抵暮復來,當知十千非貴也。邵且?且駭。少頃,視墨硯之所濡,徹底爲黄金,與日影相耀。邵惋恨不已,必吕公也。

廣陵牛氏家堂燕方育鶵,而雌為猫所斃,雄啁哳乆之,飜然而逝。少選,一雌偕來,共哺其子。明日,有雛墜地,至晚,群雛畢死。取視之,满吭皆卷耳,實盖為雌所毒也。嗟乎!禽鳥嫉其前雛,一至於此,而終不悟,悲夫!晋昌唐寅子畏校畢墨荘漫録卷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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