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吕相公書

上吕相公書

月

日，朝奉郎、守太子中允、新差簽署涇原秦鳯兩路經略安撫判官公事、騎都尉尹某再拜獻言僕射相國申公閣下：某謬爲　朝廷　使，預參西方軍事，向一至京師，得以邉書陳於　上前，退又以所陳白於執事，非以夸辯而求合，冀事之亟行耳。會閣下以舊德入輔，某以既辭天子，不當久畱都下，區區之說，獨未聞於左右。今輒條次所陳之要，以書自啟，惶懼惶懼。某以西夏用兵之害，莫甚于大將兵少與法制不立，此二事耳，請先以大將兵少之害言之。今涇州乃涇原大將治兵之所，戰士才數千，假使虜衆數萬來㓂關壁，則邑落誰撫，出戰則鎮守孤危，且衆寡不敵，必召屬城之兵，以爲自助之勢。大將既已先擾，外軍復無統一，此必敗之理也。大凡大將救屬城則易，屬城救大將則難。何以謂之易？若虜刼㓂吾境，大將當以重兵守險，或設伏要路，或?其首尾，又號令諸城，使之合勢，以逸待勞，此大將救屬城之易也。何以謂之難？虜入吾境，大將既召屬城之兵以爲已援，若兵在百里之内，再日而至，則吾之險阻已與虜共之矣。若待數百里之外兵至，則虜已据吾要害，休其士衆，待吾兵至，逆而擊之，援兵雖多，其統不一，此屬城救大將之難也。雖戰守隨機，大槩論。屬城之兵主於守，大將之兵主於戰，唯能使之戰，然後庇其屬城，保其險固也。今大將之兵與屬城均于自守，俟虜至，然後呼集屯戍，迫以期會，戰地戰日，皆非案定，此則自救不暇，豈能決勝哉！如某所計，請增大將所治兵滿三萬，騎五千，屯戍不預其數，可以戰，可以禦，可以守也。或者引前世用兵之法，能以寡擊衆者，此非通論。其所計者，數千之敵，數萬十倍之衆耳。凡臨事機，應變出奇，雖百倍之衆，尚有以制之，然未有預以寡少之兵，而必十倍之勝也。夫三千之禦三萬，與三萬之禦三十萬，其勢甚易。三十萬之衆，未必一其力。三萬之衆，敵不能見其形。不一其力，故將多者難爲辦；不見其形，故善用者能張其勢。如此則勝負未分也。三千之禦三萬，則異乎此。合而陳之，則見其弱形，彼氣吞之一也。多爲奇兵，則懼于勢分，二也；離去城壁，以据要險，則慮其攻襲，三也。此三者，雖善將者無如之何。故云以寡擊衆，未爲通論。是大將之歩卒必以三萬，騎必以五千，然後可用也。　明詔減去城柵，可益大將兵，而未聞䀆奉行也。某知　京師某兵不當益出，故獻募兵之法，知募兵必以財，故獻鬻爵之論。此大將兵少之害，可得而制也。其次，請以法制不立之害言之。古者大將出師，其下皆偏禆部曲，莫不稟命於大將者也。今諸路都監而上，皆與大將均其所統，雖名品至異，然皆署事而同論，非古制也。不獨非古，只以國朝殿前侍衞司軍制言之，亦異矣。今殿前侍衞都虞侯乃都指揮使之貳，其名品不甚相遠，至于署事，皆不得預，豈非戎事尚一，其下正當稟命邪今則不然，凢臨事機得聯署者皆得預議，議一而後可行。請借論之。若保安軍諜者言當有㓂至邪，帥臣若專爲保安之備，則其下率從。若帥臣有料敵者言賊聲言保安，不必專爲之備，又使某將備鄜州路，又使環慶謹守備，其下必有爭議者曰：環慶?我，當速召之以爲已援，柰何使之自守？且諜言㓂、保安不當備鄜州以分吾兵，雖爲大將者亦自計曰：異日賊從鄜州路，又非環慶，吾猶與諸將罪均。若果從保安一蹉跌不勝，則吾違諸將言，獨被罪矣。此不獨號令不行於下，亦既衆人議之，則自信者寡矣。是則軍中之政有異見者，當獻議而已，不當必大將之從已也。今同署而交議，議一而後可行，此法制不立之害也。以某計之，諸路大將外，止署副貳者一員，參署軍政，别置主軍大將八員，四員外守城鎮四員，專?麾下，皆聽命于大將，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無敢不從，此法制不立之害，可得而革也。其募兵鬻爵，與主軍大將名級，皆别具咨目條陳。某疎遠，不識　朝廷大體，然竊思之，今日之軍政，非大更置之，莫能成功。　聖上憂勤，兆民顒顒，伏惟閣下上副陛下倚注，慰中外之望，則天下幸甚。干凟威重，伏俟嚴譴。某再拜。又一首

四月日，朝奉侍郎、太子中允、充集賢校理、新差通判濠州軍州事、騎都尉、賜緋魚袋尹某，謹再拜獻書于昭文僕射相國申公閣下：自羌虜犯邉，某嘗獻書論事，又得陳說左右。今年虜㓂平涼山外地，王師挫衂。某念前所論說，其已驗者三，其不效者一。某謂大將之兵，必以歩卒三萬、騎五千，然後可以戰，可以禦。今任福所集諸將之兵，始以萬一千人，益以王珪、趙律、常鼎别屯之衆，縱使合而統之，才滿二萬，是大將兵少，且不得素撫其衆，果以挫衂一騐也。某謂兵家之制，在乎統一，欲使部曲分畫，預有定名。今諸將臨敵受命，法制不立，號令不明，以致奔覆二驗也。日者朝廷既擇用攻策。相公復詢虜若先至。何以禦之。某逡巡仰?。以既欲進攻。不若養勇以縱之。是某揆今之勢。不見可禦之術。故爲此?。今禦之而卒敗。三驗也。相公又訪虜所當來。某雖泥言臨涇高平　穴相雜，山外沃野，居民富腴。然最可備者，保安胡繼諤族耳。今繼諤兄害星，某不能料虜之所先不效也。自山外之敗，議者歸咎諸將不能持重以取敗亾，此知其末，未究其本也。諸將獨不用韓經略言，分而趨利，此一事可責耳。假使合而爲一，持重不戰，其全師不過如王仲寶，豈能制虜之俘掠以取勝哉！仲寶壘去賊不十里，賊去不能追，然　朝廷不加罪者，以任福輩戰敗耳。倘福輩不進，仲寶雖欲不戰不能也。戰亦不免于敗矣。何者？彼逸我勞，彼整我囂，彼人人自趨利，我畏　有遁心，又加以數倍之衆，豈有不敗哉！不獨向時之役，是乃虜常勝而我常敗也。難者必曰：虜何得常逸，我何得常勞？夫虜之将來，廣爲屯營，使我疑其所向，必多方以備之。及其既來，我大将之兵不滿萬人，急召某將若干人，又召某將若干人，如是散召之，以至三將五將，有先期者，後期者，合而統之，亦必越三萬、必三百而後集，則虜已據我要地，休息其衆，分擇精銳以鈔居民。既因我糧復所費糗糒有餘，速戰則氣盈，緩追則逸去。或曰俟其歸而擊之。賊又有橐駞以載其重，我多歩兵，又益　械糧糗之負，以之追躡，利害彌遠。或者必謂俟其歸者，非躡其後也，阨其路而已。且虜騎堅勁，峻坂竆谷，無所不馳，無所不通，其來也未嘗一路而至，其去也何從而阨哉？是以彼嘗逸，我嘗勞也。然而彼何得嘗整，我何得嘗囂？夫賊號令既一，部分既定，在塗而訓，入境而誡，此其整也。我則不然，㓂至而會兵，兵行以應敵，諸將聚議，不過頃刻，教旗分陳之法，施于倉卒，此其囂也。何謂？彼則人人趨利，我則畏　而有遁心。夫賊得吾一卒，奪其衣装，足以自資，此利近而易趨。我衆，力戰者多，　先遁者或免而無誅。惡　而樂生，人情之常。凡此數者，賊必勝之理，其章灼如此，某所謂未見禦之之策也。又若内屬之户，爲虜所取者，固爲虜用矣。其未取者，虜一擾之，則我疑之。我疑之，雖未爲虜用，已失之矣。何者？外爲虜所擾，内爲我所疑，必持兩端以自固，此與虜用等也。今未爲虜擾者，獨環慶諸族與保安胡繼諤耳。不早圖之，又將爲其所擾矣。某前謂當謹備繼諤，而虜不望者，非繼諤之強，能自支虜而莫敢犯也。某自延州萬安鎮扺其部族，以及慶州之平戎，凡數百里，居民殆絶，但有種落耳。是虜取繼諤與侵延州之境，不若取山外之境，此特所利先後耳，非可恃其不來也。夫事四夷馳，非王者事。今　天子仁聖，誠使虜不敢犯，返復何求於虜哉？此策之上也。然未知何從而致此。若如某前歲所陳，大將可屯，得以歩卒三萬，騎五千，部曲分畫，各有定制，此則有以待其來而制之，亦策之次也。不然，驟集他路之兵，備一月之餉，嚴其部分，明其金鼔，輔之以屬户，破其種落，擾之因之，有以俟其欵伏，此又策之次也。捨是止用今日備禦之策，但慮屬户居民大罹其毒，被邉諸城，䀆爲孤壘，内地遠輸，日益愁怨。且虜以利舉，苟外無所掠，必將攻城，日朘月削，塞邉遂蹙。當是時，益兵之多，調發之勞，恐不止今日而已。願相公㴱慮之。某向欲以此陳畫聞于　上聽，令以伏暮無狀，被命南去。地優事簡，於身甚幸。苟循黙無所建明，則異時公議，恐難獨免。然某今日言之，必以爲?，願畱置几桉向秌，以暨來歳，幸復視之，必將數驗。不然者，則我之天幸有二虜長，　一幸，虜長不自將，使他人分其兵來，我驍將或能禦之，二幸。非此二幸，或有成功，則某不知也。意激辭直，不避忌諱。維相公與二三同德，以天下大計，畱意觀省，察其至誠，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