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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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5:56
禮樂第二十九
太宗初即位,謂侍臣曰:準禮,名終将諱之。前古帝王亦不生諱其名,故周文王名昌。周詩云:克昌厥後。春秋時魯荘公名同,十六年經書齊侯、宋公同盟于幽唯近代諸帝妄為節制特令生避其諱理非通?宜有改張因詔曰:依禮二名義不偏諱尼父逹聖非無前指近世以来曲為節制兩字兼避廢闕已多率意而行,有違經語。今宜依據禮典,務從簡約,仰效先哲,垂法将来。其官號人名,及公私文籍,有世及民兩字不連讀,並不湏避。
貞觀二年,中書舎人髙季輔上䟽曰:?見宻王元暁等,俱是懿親,陛下友愛之懐,義髙古昔,分以車服,委以藩維,湏依禮儀,以副瞻望。比見帝子拜諸叔,諸叔亦即荅拜。王爵既同,家人有禮,豈合知此顛倒昭穆?伏?一垂訓誡,永循彛則。太宗乃詔元曉等不得荅呉王恪、魏王㤗兄弟拜。
貞觀四年,太宗謂侍臣曰:比聞京城士庶居父母喪者,乃有信巫書之言,辰日不哭,以此辭於吊問,拘忌輟哀,敗俗傷風,極乖人理。宜令州縣教導,齊之以禮典。
貞觀五年,太宗謂侍臣曰:佛道設教,本行善事,豈遣僧尼道士等妄自尊崇,坐受父母之拜,損害風俗,悖亂禮經。宜即禁㫁,仍令致拜於父母。
貞觀六年,太宗謂尚書左僕射房玄齡曰:比有山東崔、盧、李、鄭四姓,雖累葉陵遲,猶恃其舊地,好自矜大,稱為士大夫。毎嫁女他族,必廣索聘財,以多為貴,論 定約同於市賈,甚損風俗,有紊禮經,既輕重失宜,理湏改革。乃詔吏部尚書髙士廉、御史大夫韋挺、中書侍郎岑文本、禮部侍郎令狐徳棻等刋正姓氐,普責天下譜諜,兼據慿史傳,剪其浮華,定其真偽,忠賢者褒進,悖逆者貶黜,撰為氏族志。士廉等及進定氏族等第,遂以崔幹為第一等。太宗謂曰:我與山東崔、盧、李、鄭,舊既無嫌,為其世代衰㣲,全無官宦,猶自云士大夫婚姻之際,則多索財物。或才識庸下,而偃仰自髙,販鬻松檟,依託冨貴。我不解人間何為重之?且士大夫有能立功,爵位崇重,善事君父,忠孝可稱,或道義清素,學藝通愽,此亦足為門户,可謂天下士大夫。今崔盧之属,唯矜逺葉衣冠,寧比當朝之貴。公卿已下,何暇多輸錢物,兼與他氣勢向聲背實,以得為榮。我今定氏族者,誠欲崇?今朝冠冕,何因崔幹猶為第一等?秪看卿等不貴我官爵耶?不論 代已前,秪取今日官品人才作等級,宜一量定,用為永則。遂以崔幹為第三等。至十二年,書成,凡百卷,頒天下。又詔曰:氏族之羙,寔繁於冠冕;婚姻之道,莫先於仁義。自有魏失御,齊氏云亡,市朝既遷,風俗陵替。燕趙古姓,多失衣冠之緒;齊韓舊族,或乖禮義之風。名不著於州閭,身未免於貧賤。自號髙門之胄,不敦匹嫡之儀,問名唯在於?貲,結䄜必歸於富室。乃有新官之軰,豐財之家,慕其祖宗,競結婚姻,多納貨賄,有如販鬻。或自貶家門,受辱於姻婭;或矜其舊望,行無禮於舅姑。積習成俗,迄今未已,既紊人倫,實虧名教。朕夙夜兢愓,憂勤政道,徃代蠧害,咸已懲革,唯此弊風,未能盡變。自今已後,明加告示,使識嫁娶之序,務合禮典,稱朕意焉。
禮部尚書王珪子敬直,尚太宗女南平公主。珪曰:禮有婦見舅姑之儀,自近代風俗弊薄,公主出降,此禮皆廢。主上欽明,動循法制。吾受公主謁見,豈為身榮,所以成國家之羙耳。遂與其妻就位而坐,令公主親執巾,行盥饋之道,禮成而退。太宗聞而稱善。是後公主下降有舅姑者,皆遣備行此禮。
貞觀十二年,太宗謂侍臣曰:古者諸侯入朝,有湯沐之邑,芻禾百車,待以客禮,晝坐正殿,夜設庭燎,思與相見,問其勞苦。又漢家京城,亦為諸郡立邸舎。頃聞考使至京者,皆賃房以坐,與商人雜居,?得容身而已。既待禮之不足,必是人多怨歎,豈肯竭情於共理。㢤乃令就京城閑坊,為諸州考使各造邸第。及成,太宗親幸觀焉。
貞觀十三年,禮部尚書王珪奏言:凖令三品已上遇親王於路,不合下馬。今皆違法申敬,有乖朝典。太宗曰:卿軰欲自崇貴,卑我兒子耶?魏徴對曰:漢魏已来,親王班皆次三公下。今三品並天子六尚書、九卿,為王下馬,王所不宜當也。求諸故事,則無可慿,行之於今,又乖國憲,理誠不可。帝曰:國家立太子者,擬以為君,人之脩短,不在老㓜。設無太子,則母弟次立。以此而言,安得輕我子耶?徴又曰:殷人尚質,有兄終弟及之義。自周已降,立嫡必長,所以絶庶孽之窺窬,塞禍亂之源本,為國家者所宜深慎。太宗遂可王珪之奏。貞觀十四年,太宗謂禮官曰:同㸑尚有緦麻之恩,而嫂叔無服。又舅之與姨,親踈相似,而服之有殊,未為得禮。宜集學者詳議。餘有親重而服輕者,亦附奏聞。是月,尚書八座與禮官定議曰:
臣?聞之,禮所以決嫌疑,定猶豫,别同異,明是非者也。非從天下,非從地出,人情而已矣。人道所先,在乎敦睦九族;九族敦睦,由乎親親,以近及逺,親属有等差,故喪紀有隆殺,随恩之薄厚,皆稱情以立文。原夫舅之與姨,雖為同氣,推之於母,輕重相懸。何則?舅為母之本宗,姨乃外戚他姓,求之母族,姨不與焉。考之經史,舅誠為重。故周王念齊,是稱舅甥之國;秦伯懐晉,實切渭陽之詩。今在舅服,止一時之情,為姨居喪五月,徇名喪實,逐末棄本,此古人之情,或有未逹,所宜損益,寔在兹乎?
禮記曰:兄弟之子猶子也。盖引而進之也。嫂叔之無服,盖推而逺之也。禮,繼父同居,則為之期,未甞同居,則不為服。從母之夫,舅之妻,二人相為服。或曰同㸑緦麻。然則繼父且非骨肉,服重由乎同㸑,恩輕在乎異居。固知制服雖係於名文,盖亦縁恩之厚薄者也。或有長年之嫂,遇孩童之叔,劬勞鞠養,情若所生,分飢共寒,契闊偕老。譬同居之繼父,方他人之同㸑,情義之深淺,寜可同日而言㦲?在其生也,乃愛同骨肉;於其死也,則推而逺之。求之本源,深所未喻。若推而逺之為是,則不可生而共居;生而共居為是,則不可死同行路。重其生而輕其死,厚其始而薄其終,稱情立文,其義安在?且事嫂見稱,載籍非一,鄭仲虞則恩禮甚篤。顔弘都則竭誠致感,馬援則見之必冠,孔伋則哭之為位,此盖並躬踐教義,仁深孝友,察其所行之㫖,豈非先覺者歟?但于時上無哲王,禮非下之所議,遂使深情鬰於千載,至理蔵於萬古,其来乆矣,豈不惜㦲!
今陛下以為尊卑之叙,雖煥乎已備,喪紀之制,或情理未安,爰命秩宗,詳議損益。臣等奉遵明㫖,觸?傍求,採摭群經,討論傳記。或抑或引,兼名兼實,損其有餘,益其不足,使無文之禮咸秩,敦睦之情畢舉,變薄俗於既徃,垂篤義於将来,信六籍所不能談,超百王而獨得者也。
謹按曽祖父母舊服齊衰三月,請加為齊衰五月。嫡子婦舊服大功,請加為期。衆子婦舊服小功,今請與兄弟同為大功九月。嫂叔舊無服,今請服小功五月。其弟妻及夫兄亦小功五月。舅舊服緦麻,請加與從母同服小功五月。
詔從其議。此並魏徴之詞也。
貞觀十七年十二月癸丑,太宗謂侍臣曰:今日是朕生日,俗間以生日可為喜樂,在朕情翻成感思。君臨天下,富有四海,而追求侍養,永不可得。仲由懐負米之恨,良有以也。況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柰何以劬勞之辰,遂為宴樂之事,甚是乖於禮度。因而泣下。乆之,太常少卿祖孝孫奏所定新樂,太宗曰:禮樂之作,是聖人縁物設教,以為撙節,治政善惡,豈此之由?御史大夫杜淹對曰:前代興亡,實由於樂。陳将亡也,為玉?後庭花;齊将亡也,而為伴侣曲。行路聞之,莫不悲泣。所謂亡國之音。以是觀之,實由於樂。太宗曰:不然。夫音聲豈能感人?歡者聞之則悦,哀者聴之則悲。悲恱在於人心,非由樂也。将亡之政,其人心苦。然苦心相感,故聞而則悲耳。何樂聲哀怨,能使悦者悲乎?今玉?、伴侣之曲,其聲具存,朕能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耳。尚書右丞魏徴進曰: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皷云乎,㢤,樂在人和,不由音調。太宗然之。
貞觀七年,太常卿蕭瑀奏言,今破陳樂舞,天下之所共傳,然羙盛徳之形容,尚有所未盡。前後之所破,劉武周、薛舉、竇建徳、王世充等,臣願圖其形状,以冩戰勝攻取之容。太宗曰:朕當四方未定,因為天下救焚拯溺,故不獲已,乃行戰伐之事,所以人間遂有此舞,國家因兹亦制其曲。然雅樂之容止得陳其梗槩,若委曲冩之,則其状易識。朕以見在将相多有曽經受彼驅使者,既經為一日君臣,今若重見其被擒獲之勢,必當有所不忍。我為此等,所以不為也。蕭瑀謝曰:此事非臣思慮所及。貞觀政要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