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說-轻识

普說

立春日，實正請普說。欲知佛性義，當觀時節因緣，時節若至，其理自彰。試問大衆：是甚麽時節？莫是立春時節麽？莫是三請時節麽？莫是鐘皷齊鳴、四衆臨筵、想問想答時節麽？墮在常情，料掉没交涉。莫是賔主儼然時節麽？莫是山僧不?睂毛、皷兩片皮、說禪論道、舉古談今時節麽？莫是䜿拳䜿指、一棒一喝、萬?交叅、心鏡一如時節麽？墮在聖解，料掉没交涉。須知山僧終日言談，不曾動著舌頭、道出一字；諸人尋常側耳諦聽，不曾聞著一言。諸人與般若各各有一?本有光明，輝騰今古，逈絶羅籠，圓陀陀，光灼灼，各不相知，各不相到。若能返照廻光，將從前所見所知，?妙理性，露布葛藤，是非得失，情塵意想，盡底脫?，向這裏豁然瞥爾，踏著本地風光，便與微塵佛祖、天下知識，同一?見，同一耳聞，同一體相，同一作用，始識火熖與三世諸佛說㳒，三世諸佛立地聽。别人被他日時使，我?使得他日時，到此方不畏生死，不愛?槃，任緣放曠，無不解脫。非唯汝等如此，至於乃佛乃祖，乃聖乃賢，無不悟此箇時節。釋迦悟此時節，便嘆曰：竒哉！竒哉！上至諸佛，下至蠓蟻，具有如來智慧德相，皆因妄相執著，不能證得。盧能悟此時節，放下柴擔，竟走黃梅，和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德山悟此時節，將疏鈔焚曰：窮諸?辯，若一毫置於太虚；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後入門便棒。臨濟悟此時節，便道：原來佛㳒無多子，三拳一掌之。後入門便喝。長慶悟此時節，便曰：也大差！也大差！捲起簾來見天下。有人問我意如何，拈起拂子劈口打。茶陵悟此時節，便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覊鎖。今朝塵盡光生，照見山河萬朶。圓悟悟此時節，便曰：少年一?風流事，只許隹人獨自知。龎居士悟此時節，解道：男大不婚，女大不嫁，大家團圞頭，共說無生話。乃至撓鈴打皷，吹笛挿鍬，大雄虎，南山蛇，㺯獅子，鈎獰龍，犢?裩，苕箒柄，破沙盆，鐵酸饀，吹布毛，五味飯，三脚跛驢，露地白牛，現?公案，放你三十棒。亘古亘今一切宗師，無不是悟此箇時節。非但吾門如昰，?伯陽亦悟此時節，便騎牛過?，遇尹喜說道德。仲尼悟此時節，便曰：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悟此時節，便答曰：唯。般若恁麽說，此時節還諦當也未？衆中忽有箇傍不肯的出來，心憤憤，口悱悱，掀倒禪床，喝散大衆，拽下座前，亂捶一頓，曰：?可永刼受沉淪，不從諸聖求解脫。和尙既登寶座，何得舉此陳爛葛?？山僧且向明窗下安排著熱灸盞子，與伊茶吃。何也？恁麽人難得。白塔寺㳒海老?請普說：般若無能應此期，四來雲水乍相依，當陽句子親拈出，試問諸人知不知？䜿起拂子，曰：知此物麽？老僧罪過。遂揮拂子，曰：此是北京城跑鹿山東衚衕王老媽苕箒柄一把，爲甚麽在建?手裏？不見道：張三有錢不會使，李四無錢會使錢？復曰：生不知來處，死不知去處，謂之無常迅速，生死大事。只這一大事，諸佛爲此出世，祖師爲此西來，天下和尙不憚勞苦，撥艸瞻風，廢寢忘飡，?身捨命，亦是爲此一事。汝等?心出家，難道不是爲此一事？既爲此事，何得仍舊忙忙宇宙，碌碌營生，猥猥??，魍魍??，東隈西混，虚度韶光，汩没本眞，空消信施？豈不聞得：此人身如輥芥投針，目前不了，萬刼難尋。諸兄弟！?此一會，實非小緣，急須奮勇猛心，?堅固志，?竟要了明此事，方使自由，不被業緣牽絆，生死沉淪，未有生?彌勒，自然釋迦，莫不是從苦心勞力磨煉出來？汝但將平生所見所聞、惡知惡覺、凡情聖解、殘羮餿飯、倒瓶相似，盡底傾出，泡洗乾淨，無㸃氣息，單提本叅一句話頭，綿綿宻宻，猛力叅究，明白處要不明白，不明白處要明白，?毫莫放走作。如初生時，無?茶飯不知，東西不辨，到斯時自有箇冷?爆豆的日子。初叅先要明話頭，如叅萬㳒歸一?，要知何處是萬法，作麽生是歸一。既知歸一，須知一又歸於何處。若知歸處不明，靑州布衫一句，猶是隔簾見月。知此一句，若不知臨濟三度問三度打的道理，尙涉言詮。若知打意不明，僧問趙州西來大意，庭前柏樹子，則終?儱侗。是故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如叅竹箆話頭?，喚作竹箆則觸，不喚作竹箆則背，不得有語，不得無語，不得意根下卜度，不得颺在無事甲裏，不得於舉起處承當，不得遶牀掉臂行，一切總不得，速道速道，擬議便打。如此叅去，自有省?，莫錯認舉起處是心，打的是性。又謂打的便是不觸不背的㫖?，總是韓獹未?獅子。不見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如叅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或叅?佛底是誰?，一一見得，更須要知。香嚴曰：如人口咬樹枝，手不攀枝，腳不踏枝，有人來問祖師的的意，若不答，負他問意，若答他，又䘮身失命，?竟作麽生？如此明了，方知生從何來，死從何去的道理。知得生死去來一著子，則轉得身，通得氣，無?不透，無㳒不通。正所謂自從踏著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干。到這裏與佛祖同一?見，同一耳聞，同一?孔，把手共行，始不負汝等出家的志願耳。切莫學閑言閑語，滑嘴弄機，於生死事有何交涉？你看他雪巖與修上座同做工夫，巖要與修說一句話，三年也未得。巖東邊去迎他，修便向西去了。巖西邊去迎他，修便向東去了。?至三年後有箇見機，然後在水邊林下纔得一會。巖曰：我三年要與兄說一句話也不能得。修曰：學道人生死事大，此事未明，那有閑工夫說話？你看他古人做工夫如此勇猛，三年不曾說一句話，方有得力處現前。大衆，亦如古人恁麽做去，決不相賺。故曰：不是一畨寒徹骨，爭得梅花撲?香。淸風寺住持師慧見請普說，乃䜿起拂子曰：若論這一著子本來現?，有何迷悟，豈假修證？只爲時人從無始來業識濃?，昧郤自巳，執著有爲，認虚妄爲根本，迷眞性入愛?，被人我衆生受?流入生死輪?而不知返，累他先聖不得巳設立權宜，禁足調心。故因人原在一事一物上生種種知見，受種種果?，故令人於一言一句上坐斷種種知見，遂將一句話頭橫叅䜿叅，叅極不休，自然窮則變，變則通，打破無明窠窟，透出凡聖?頭，永斷生死輪?。如何是生死輪?？先須辨明日用尋常，何處有生死輪?，何處無生死輪?，有處急須截斷，勿教相續。我今問你：昨夜睡著時，一?不生，昏昏沉沉，無生死輪?；今朝覺來時，心未有緣，醒醒歷歷，無生死輪?；與人談笑，心無所著，無生死輪?；胡思亂想，不住三際，無生死輪?。譬如將個銅爐來，凡情聖解，六道輪?便有也。何故？起心愛樂，不與相爭，及致人死，將銅爐去，以此墮落地獄；或有想得，切如饑渴，詭計騙去，以此落於鬼趣；或貪盗去，轉他畜酬；或有威勢奪去，捨人後受修羅；或以爐惠施善友，因仁義致人道；或用供佛，福?生天。則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畨來覆去，三界九有，無窮無盡，因爐起矣。此是凡情。如何是聖解？或有叅學?，見爐便言：爐是我本性，我?能見，此爐有變壞，我之見性，不變不壞，不墮輪?。此是先尼外道以爐有生滅見無生滅，半生半滅半不生滅之見也。或言爐起於微塵，是我之神，我本性雖空?有，是常見外道執有?也。或言萬物無常，終歸?壞，爐壞無?，人死歸空，此斷見外道執無?也。或言爐性本無，無?是爐，亦有亦無，此矯亂外道也。或言爐有是無，其無亦無，此空見外道也。因執一不?，心外有㳒，略說四種，廣有九十六種，各執四種之中，一種墮在外道。或有因爐精進力叅，坐見身心世界與爐齊空，了無一㳒，以此爲得，是色藴魔。或有見爐定中說㳒，變化無窮，謂之刹說、塵說、無情說，亦是色藴魔。前是色空爲藴，此是色有爲藴。或有見前種種境界，便生心領納，是受藴魔。或見好境入心，不能忘置，便生邪想，此是想藴魔。或因想著邪，無師救政，轉生流?，是行藴魔。或有因上種種，認爲佛㳒，是識藴魔。一魔生，五魔並到，此皆執在本來面目。主人公，?佛的誰等話頭上，要討個本性妙心，所以用貫肚皮裏想頭，通身是五藴葢覆，不能離心意識叅出聖凡外去。執在事上，悞落藴界。略說五，廣有千萬，豈五十種而已？向來期主說他先兄曾著魔境，請爲衆說破岐路上事情，?到極頂。今日是淸風寺住持設供，老僧不辭口業，?汝等初叅，恐落此類，不得不先爲說破。或有忽得前後際斷，身心世界蕩然一空，永不?生有見，將一切㳒掃滅盡盡，有甚棒喝?要？君臣主賔，一味乾乾淨淨，空空田地空空月，討甚工夫驀?牽是也。此是聲聞氣分。或有不墮此見，見爐起於無明，衆生不知，故有輪?。今見無明本無，則無老死苦?，此是緣生性空。大乘初門，泊在無處快活，不入大乘道，故名緣覺。於此更進於爐，見得起於微塵，鄰虚爲因，水調風煉，心識虚空，與見相緣，和之合之，假名爲爐。既解諸緣聚會而生，則不壞此爐。諸緣本不相到，而無爐之自性，緣?是空，空?是緣，兩下輥作一團，分合不得，所謂是諸㳒之空相，不可言生，不可言滅。爐見之非垢，性見之非淨。此爐在凡不減其性，在聖不增其性。此是地前菩薩禪。更進則因緣生，性空不得。因性空，緣生不得。兩頭俱斷，此是入地禪。前是?照，此是?遮。巳上是菩薩正禪也。此去超十㳒界，?到極頂，無凑泊處，無下手處，方是如來禪、祖師禪。又從如來頂上透出格外，所以道，末後一句始到牢?。不見香嚴聞撃竹聲，大悟曰，一撃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諸方達道?，咸言上上機。仰山去勘，更拶之。嚴又曰，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無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仰曰，如來禪許你會，祖師禪未夢見在。嚴又曰，我有一機，瞬目視伊。若還不會，别喚沙彌。仰曰，師弟會祖師禪也。師曰，祖師如來且置。復指爐問曰，我今?問汝等，此是什麽。若說銅爐著，有了也。不說銅爐著，無了也。或說是不是，矯亂了也。若總不說，落空了也。若口掛壁上，墮生死了也。若掉臂而去，不上機境，似長爪梵志了也。此六路生死，四方上下圍困住你，你作麽生得脫。向這裏尋得條活路，打開六路生死，逈出凡聖。則從前所說這些落索，無一毫干礙得你。正所謂，數聲淸罄是非外，一個閑人天地間。且道有恁麽人麽。推倒銅爐，下座。普說萬物?靈，俱有緣性。因有緣性，便有生死而有輪廻。六道受苦無了日，勞我世尊千萬刼。調心煉性，難行能行、難?能?，得燃燈授記，權開方便，㳒演三乘，人天說五戒十善，圓覺說十二因緣，菩薩說六度萬行，闡揚七七湼槃。時至，文殊請再轉㳒輪，佛曰：我四十九年未曾說著一字，是我曾轉㳒輪耶？先在靈山拈花示衆，衆皆罔措，獨迦葉一咲。佛以正㳒?藏付託迦葉，祖祖相傳，傳到達磨，過我東土，得遇神光，䖍侍九載，斷臂安心。臨滅徵衆，獨神光三拜，得傳祖印。後有丹霞燒佛、雲門打佛，自此用這棒?不少。古林幼得此棒之力，歷遍中華，滄桑更換，流到瀋陽，緣遇衆善?㳒，?京兆陳公題請創寺，立佛祖基業，爲㳒忘軀，重整頽綱，開堂三韓。約計六六之年，本無可說，空自虚張，?老無力，宜還故土，唾些殘瀋，淹死大?，免得他行善者著善、行捨?著捨、持戒?著戒、能??著?、叅禪?著禪、智慧?著智、明教?著教、?咒?著咒、觀??著?、數息?著息、明心?著心、見性?著性、悟道?著道、得果?著果、?賢?著賢、登聖?著聖。教他去著，他便落空；敎他去空，他便著實；敎他空實莫著，他便驚?怖畏。除非是從殘瀋中淹死過來的，纔識得這條痛棒，方作天地間一個閑人，共一切?靈修斯祖庭，?佛深恩，願人人登薩婆若多，個個證妙圓種智，我無間然矣。珍重，珍重。。

古林智禪師語錄卷之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