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卷一

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卷一

鄞程端禮述

八歲未入學之前，讀性理字訓日讀字訓綱三五段，必乃朱子以孫芝老能言，作性理絶句百首敎之之意，以此代世俗蒙求千字文最佳。又以朱子童子須知貼壁於飯後使之記說一段，自八歲入學之後，讀小學書正文，

日止讀一書，自㓜至長皆然。此朱子苦口敎人之語。隨日力性資，自一二百字漸增至六七百字，日永年長，可近千字乃已。每大段內必分作細段，每細段必看讀百遍，倍讀百遍，又通倍讀二三十遍。後凡讀經書倣此自此說小學書卽嚴幼儀。大抵小兒終日讀誦，不惟困其精神，且致其習爲悠緩以待曰莫法，當纔辦遍數，卽暫歇少時，復令入學，如此可免二者之患。日程一，每夙興，卽先自倍讀巳讀冊首書，至昨日所讀書一遍，内一日看讀，內一日倍讀生處誤處記號，以待夜閒補正遍數。其閒日看讀，本爲童㓜文理未通，誤不自知者設，年十四五以上者。只倍讀師標起止于日程空眼簿。凡冊首書爛熟。無一句生誤。方是工夫已到。方可他日退在夜閒。與平日巳讀書輪流倍溫乃得力。如未精熟。遽然退混諸書中。則溫倍漸疎不得力矣。宜謹之。凡倍讀熟書。逐字逐句。要讀之緩而又緩，思而又思，使理與心浹。朱子所謂精思，所謂虚心涵泳，孔子所謂溫故知新，以異於記問之學者，在乎此也。一師試倍讀昨日書，一師授本日正書。假令授讀大學正文章句或問，共約六七百字，或一千字，須多授一二十行，以備次日。或有故及生徒衆不得卽授。書可先自讀，免致妨功。先計字數，畫定大段師記號起止于簿，預令其套端禮所參館閣校勘法，黃勉齋、何北山、王魯齋、張導江及諸先生所點抹四書例，及放王魯齋正始音等書，點定本，點定句讀，圈發假借字音，令面讀子細正過。於內分作細段，隨文義可斷處，多不過十句，少約五六句。大段約千字，分作十段，或十一二段，用朱點記于簿。還案。每細段讀二百遍，內一百遍看讀，內一百遍倍讀。句句字字要分明，不可太快。讀須聲實，如講說然，句盡字重，道則句完，不可添虛聲，致句讀不明，且難足遍數。他日信口難舉，須用數珠或記數板子。記數，每細段二百遍足，卽以墨銷朱點，卽換讀如前。盡一日之力，須足六七百字。日永年長，可近一千字。寧賸段數，不可省遍數。仍通大段，倍讀二三十遍，或止通倍讀全章，

正經幷注或問所盡亦可。必待一書畢，然後方換一書，並不得兼讀他書及省遍數。此以朱子讀書法，小學書及所訂程董學則修。一師試說昨日巳說書，一師授說平日巳讀書不必多，先說小學書畢，次大學畢，次論語。假如說小學書，先令毎句說通。朱子本注及熊氏解，及熊氏標題巳通，方令依傍所解字訓句意，說正文字，求其訓。注中無者，使檢韻會求之。不可杜撰以誤人。寧以俗說麤解。却不妨。旣通說毎句大義，又通說毎段大義。卽令自反覆說通。面試通乃巳乆之，纔覺文義粗通。能自說卽，使自看注，沉濳玩索，使來試說，更詰難之，以使之明透。如說大學、論語，亦先令說注透，然後依傍注意說正文。

一小學習寫字，必於四日内，以一日令影寫智永千文楷字。如童稚初寫者，先以子昻所展千文大字爲格，影寫一遍，過，却用智永如錢眞字影寫。每字本一紙，影寫十紙，止令影寫，不得惜紙，於空處令自寫，以致走様。寜令翻紙，以空處再影寫。如此影寫千文足後，歇讀書一二月，以全日之力，通影寫一千五百字，添至二千三千四千字，以全日之力，如此冩一二月乃止。必如此寫，方能他日寫多，運筆如飛，永不走様。又使自看寫一遍，其所以用千文，用智求楷字，皆有深意，此不暇論，待他年有餘力，自爲充廣可也。蓋儒者别項工夫多，故習字止如此。用筆之法，雙鈎懸腕，讓左側右，虚掌實指，意前筆後，此口訣也。欲考字，看說文、字林、六書略、切韻指掌圖、正始音、韻會等書，以求音義偏旁。點畫六書之正。毎考三五字或十數字，擇切用之字先考。凡鈔書之字偏旁，須依說文翻楷之體。骨肉閒架氣象用智永，非寫詩帖，不得全用智永也。

一，大學不得令日日作詩作對，虚費日力。今世俗之敎，十五歲前不能讀記九經正文，皆是此弊。但令習字演文之日，將已說小學書作口義，以學演文，每句先逐字訓之，然後通解一句之意，又通結一章之意，相接續作去，明埋演文，一舉兩得，更令記對?單字，使知虛實死活字，更記?首長天永日字。但臨放學時，面屬一對便行，使略知對偶輕重虛實足矣。此正爲已爲人務内務外，君子儒、小人儒之所由分。此心先入者爲主，終此生不可奪，不惟妨工，最是奪志。朱子諄諄言之，切戒

一?日之夜。大學令玩索巳讀大學。字求其訓。句求其義。章求其旨。每一節十數次。涵泳思索。以求其通。又須虛心以爲之本。毎正文一節。先攷索章句明逶。然後摭章句之旨。以說上正文。毎句要說得精確。成文鈔記旨要。又攷索或問明透。以參章句。如遇說性理深奥精微處，不計數看，直要曉得，記得爛熟乃止。仍參看黃勉齋眞西山集義通釋講義、饒雙峯纂述輯講、語錄、金仁山大學疏義、語孟攷證、何北山、王魯齋、張達善句讀、批抹、畫截、表注、音攷、胡雲峯四書通通證、趙氏纂疏集成發明等書，諸說有異處，標貼以待思問。如引用經史先儒語，及性理、制度、治道、故事相關處，必須檢尋看過。凡玩索一字一句一章，分看合看，要析之極其精，合之無不貫。去了本子，信口分說得出，合說得出，於身心體認得出，方爲爛熟。朱子諄諄之訓，先要熟讀，須是正看背看，左看右看。看得是了，未可便道是，更須反覆玩味，此之謂也。不必多論語，止看得一章、二章、三章足矣，只要自得。凡先說者，要極其精通，其後未說者，一節易一節，工夫不難矣。只要記得大學畢，次論語，次孟子，次中庸。小學，止令玩索。小學燈火起中秋止端午。或生徒多參攷之書難遍及。則參差雙隻夜以便之。

一雙日之夜倍讀。凡平日巳讀書一遍。倍讀一二卷。或三四卷。隨力所至。記號起止。以待後夜續讀倍讀熟書。必緩而又緩。思而又思。詳見讀冊首書條。凡溫書必要倍讀。纔放看讀，永無可再倍之日，前功廢矣。切戒如防誤處，寧以書安于案疑處正之。再倍讀、倍讀熟書時，必須先倍讀本章正文畢，以目視本章正文，倍讀盡本章注文，就思玩涵泳本章理趣。此法不惟得所以釋此章之深意，且免經文、注文混記無别之患。如倍讀忘處，急用遍數補之。凡已讀書，一一整放在案，周而復始，以日程幷書目揭之于壁。夏夜浴後，露坐無燈，自可倍讀。一隨雙隻日之夜附讀看玩索性理書，如大學失時失序，當補小學書者，先讀小學書數段，仍詳看解，字字句句自要說得通透乃止。小學書畢，讀程氏增廣字訓綱，次看北溪字義、續字義，次讀太極圖、通書、西銘，並有朱子解及有何北山發揮。次讀近思錄、續近思錄，次看讀書記、大學術義、程子遺書、外書、經說、文集、周子文集、張子正蒙、朱子大全集、語?等書，或看或讀，必詳玩潛思，以求透徹融會，切已體察，以求自得性理。緊切書目，通載于此。讀看者自循輕重先後之序。有合記者，仍分?節鈔。若治道，亦見西山讀書記。大學衍義。一以前日程，依序分日，定其節目，寫作空眼，刋定印板，使生徒每人各置一簿，以憑用工。次日早，於師前試驗，親筆勾銷。師復親標所授起止于簿。庶日有常守，心力整暇，積日而月，積月而歲，師生兩盡，皆可自見。施之學校公敎，尤便有司拘鈐考察。小學讀經、習字、演文，必須分日。讀經必用三日，習字演文止用一日。本未欲以此閒讀書之日。縁小學習字、習演口義、小文詞，欲使其學開筆路，有不可後者故也。至如大學惟印讀經日程，待四書本經傳注旣畢，作次卷工程時，方印分日讀看史日程，畢，印分日讀看文日程，畢，印分日作文日程，其先後次序，分日輕重，决不可紊。人若依法讀

得十餘箇簿，則爲大儒也，孰禦他年亦須自塡以自檢束，則歲月不虛擲矣。今將巳刋定空眼式連于次卷，學者誠能刋印置簿，日塡功效自見也。小學書畢，

次讀大學經傳正文，一讀書倍溫書、說書、習字、演文，如前法。次讀論語正文，次讀孟子正文，次讀中庸正文，次讀孝經刋誤。一讀書，倍溫書、說書、習字、演文。並如前法。次讀易正文。六經正文依程子、朱子、胡氏、蔡氏句讀、參廖氏及古注陸氏音義、賈氏音辨、牟氏音攷。

一讀書，倍溫書、說書、習字、演文。並如前法。次讀書正文，次讀詩正文，次讀儀禮幷禮記正文，次讀周禮正文，次讀春秋經幷三傳正文。前自八歲約用六七年之功，則十五歲前小學書、四書諸經正文可以盡畢旣。毎細段看讀百遍，倍讀百通，文通倍讀。大段早倍溫冊首書，夜以序通倍溫巳讀書守此决無不熟之理。

自十五志學之年，卽當尚志，爲學以道爲志，爲人以聖爲志。自此依朱子法讀四書注，或十五歲前用工失時失序者，止從此起，便讀大學章句或問，仍兼補小學書，讀大學章句或問，

一讀書倍溫書，所讀字數，分段看讀百遍。倍讀百遍。並如前法。一夜閒玩索倍讀。巳讀書玩索讀看性理書。並如前法。必確守朱子讀書法六條。居敬持志。循序漸進，熟讀精思。虚心涵泳。切巳體察。著緊用力。必以身任道。靜存動察，敬義夾持。知行並進，始可言學。不然則不誠無物。雖勤無益也。朱子諭學者曰：學者書不記，熟讀可記；義不精，細思可精。惟有志不立，眞是無箸力處。只如今人貪利祿而不貪道義，要作貴人而不要作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直須反覆思量，究其病痛起處，勇猛奮躍不伏，作此等人，一躍躍出，見得聖賢千言萬語，都無一字不是實語，方始立得此志。就此積累工夫，迤?向上去，大有事在。諸君勉?，不是小事。又如程子四箴、朱子敬齋箴、西山夜氣箴，當熟玩體察。外有天台南塘陳先生夙興夜寐箴曰：雞鳴而寤，思慮漸馳，盍於其閒，澹以整之。或省舊愆，或紬新得，次第條理，瞭然默識，本旣立矣。昧爽乃興，盥櫛衣冠，端坐歛形。提掇此心，皦如出日。嚴肅整齊，虚明靜一。乃啓方冊，對越聖賢。夫子在坐，顏曾後先。聖師所言，親切敬聽。弟子問辯，反覆參訂。事至斯應，則驗于爲明命，赫然，常目在之。事應旣巳，我則如故。方寸湛然，凝神息慮。動靜循環，惟心是監。靜存動察，勿貳勿三。讀書之餘，閒以游泳，發舒精神，休養情性。日莫人倦，昏氣易乗。齊莊正齊，振拔精明。夜乆斯寢，齊手歛足，不作思惟。心神歸宿，養以夜氣，貞則復元，念玆在玆，日夕乾乾。昔金華魯齋王先生以爲此箴甚切，得受用以敎上蔡書院諸生，使之人寫一本置坐右。又云：

養以夜氣，足以證西山之誤。大學章句或問畢，次讀論語集注，次讀孟子集注，次讀中庸章句或問，次鈔讀論語或問之合于集注者，次鈔讀孟子或問之合于集注者。次讀本經治周易。鈔法一依古。易十二篇勿鈔彖傳，?傳附每段經文之後。先手鈔四聖經傳正文，依古易讀之，别用紙，依次鈔每段正文。次低正文一字，鈔所主朱子本義。次低正文一字，鈔所主程子傳。其連解彖傳、象傳者，須截在彖傳、?傳正文後鈔。次低正文一字，節鈔所兼用古注疏。次低正文二字，附節鈔陸氏音義。次節鈔胡庭芳所附朱子語錄、文集、何北山啓蒙、繫辭發揮、朱子孫鑑所集易遺說，去其重者。次低正文二字，節鈔董氏所附程子語録、文集。次低正文三字，節鈔胡庭芳所纂諸家解及胡雲峯易通及諸說精確而有裨朱子本義者。其正文分段，以朱子本義爲主。每段正文旣鈔諸說，仍空餘紙，使可續鈔。其讀昜綱領及先儒諸圖及說鈔于卷首。圖

在啓蒙者，不可移讀法。其朱子本義、程子傳所節古注䟽，並依讀四書例，盡塡讀經空眼簿如前法，須令先讀五贊、啓蒙及發揮，次本義畢，然後讀程子傳畢，然後讀所節古注疏。其所附鈔，亦玩讀其所當讀者，餘止熟看參攷其程子傳、古注疏與朱子本義、訓詁指義同異，以玩索精熟爲度。異者，以異色筆批抹，毎卦作一冊。治尚書鈔法，先手鈔全篇正文讀之，别用紙鈔正文一段。次低每段正文一字，鈔所主蔡氏傳。次低正文一字，節鈔所兼用古注疏；次低正文二字，附節鈔陸氏音義。次低正文二字，節鈔朱子語錄、文集之及此段者。次低正文三字，節鈔金氏表注及董氏所纂諸儒之説，及諸說精確而有裨蔡氏傳者。其正文分段，以蔡氏傳爲主。毎段正文旣鈔諸說，仍空餘紙，使可續鈔。其書序及朱子所辯，附鈔每篇之末。其讀書綱領及先儒諸圖，鈔于首卷讀法。其蔡氏傳及所節古注疏，並依讀四書例，盡塡讀經空眼簿如前法。其所附鈔，亦玩讀其所當讀者，餘止熟看參攷。須令先讀蔡氏傳畢，然後讀古注疏。其古注疏與蔡氏傳訓詁指義同異，以玩索精熟爲度。異者以異色筆批抺，每篇作一冊。治詩鈔法，先手鈔詩全篇正文讀之，别用紙鈔詩正文一章，音義恊音，並依朱子。次低正文一字，鈔所主朱子傳。次低正文一字，節鈔所兼用古注疏。次低正文二字，附節鈔陸氏音義。次低正文二字，節鈔朱子語録、文集之及此章者。次低正文三字，節鈔輔氏童子問及魯齋王氏詩疑辨，及諸說精確而有禆朱子傳者。每段正文旣鈔諸說，仍空餘紙，使可續鈔。其詩小序及朱子所辯，附鈔毎篇之末。其讀詩綱領及先儒諸圖，鈔于首卷。讀法，其朱子傳及所節古注疏，並依讀四書例，盡塡讀經空眼簿如前法。其所附鈔，亦玩讀其所當讀者，餘止熟看參攷。須令先讀朱子傳畢，然後讀古注疏。其古注疏及朱子傳訓詁指義同異，以玩索精熟爲度。異者以異色筆批抹，每篇作一冊。治禮記鈔法，先手鈔毎篇正文讀之，别用紙鈔正文一段。次低正文一字，節鈔所用古注。次低正文一字，節鈔疏。次低正文一字，附節鈔陸氏音義。次低正文一字，節鈔朱子儀禮經傳通解之相關者。次節鈔朱子語錄、文集之及此段者。次低正文二字，節鈔黃氏日鈔、陳氏櫟詳觧、衛氏集解，精確而有裨正經、古注疏者。其正文分段，以古注爲主，每段正文旣鈔諸説，仍空餘紙，使可續鈔。蓋治禮必先讀儀禮經，其讀禮記綱領及先儒諸圖，及楊氏儀禮圖鈔于首卷讀法。其所節古注幷疏，依讀四書例，盡塡讀經空眼簿如前法。其所附鈔，亦玩讀其所當讀者，餘止熟看參攷，其古注疏之所以合于經與否，以玩索精熟爲度。其未合者，以異色筆批抹。每篇作一冊或二三冊。

治春秋鈔法，先手鈔正經，每一年作一段讀之。讀全經畢，别用紙鈔當年經文一段，次低經文一字。節鈔所許，用三傳。胡氏傳諸說之合于經之本義者。次低經文一字，節鈔三傳、胡氏傳諸説之未合者。次低經文二字，附節鈔陸氏音義。次低經文二字，鈔程端學所著辯疑或問。凡諸說之有禆正經、三傳、胡氏傳者，巳詳見成書。每段正文旣鈔諸說，仍空餘紙，使可續鈔。其讀春秋綱領及先儒諸圖，鈔于首卷。讀法，凡所節三傳、胡氏傳，並依讀四書例，盡塡讀經空眼簿如前法。其所附鈔，亦玩讀其所當讀者，餘止熟看，參攷其三傳、胡氏之所以合于經與否，以玩索精熟爲度。其未合者，以異色筆批抹，毎年作一卷，每公作一冊，或二三冊。

前自十五歲讀四書經注或問、本經傳注、性理諸書，確守讀書法六條，約用三四年之功，晝夜專治，無非爲巳之實學，而不以一豪計功謀利之心亂之，則敬義立而存養省察之功密，學者終身之大本植矣。

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