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論

法制論

昔者聖人之立法，告天下以其意而已，故常立其大防，而其莭目委曲所以施于事者，聼夫人之自為，而不于其一切先立于我，是故法立而意行，意行而利至。盖天下之事，繁細?屑，其情状变故，不可以一致。以吾一人區區之聪明，而先為之經畫于此，而使之一従于我，則事将有格而不得成者，夫其势不可以有成，而必求行焉，則物有受其?者矣。天下之法常壊于此，而世之惑者未之或知也。今夫世之敢戰者，其為行列什伍，亦不過?者而已，彼豈不?盡欤？势有所不可也。何則？敵人之智百岀而不可測，而我安能委曲而預測之耶？必曰必如是而後勝，如是而後敗。其委曲?屑，一切先為之所使，無頋于敵者之何如，而惟我之為聼。夫如是，則必敗而已矣。善教人者，曉之以其道，而不示以其事，故告天下使無違吾意，則其委曲?屑，雖小不盡，而吾之意猶在也。

嗚呼！三代之聖人，其聪明睿智，足以深見天下之?隐，然其制法也，亦何以異于此。?均天下之田而為之井田，?分天下之地而為之諸侯。九夫為井，人得百?而耕之，使夫大之不得以兼小，強之不得以并弱，而後又為溝洫之制。自一夫而積之至于萬夫，公之地方五百里。而男之地方百里，使之大小有序，而又列為九服之逺近。夫分田建國之法，如是而已矣。夫天下之地，高卑之不齊，廣狭之不一，水泉??之差殊，與夫名山大川、汙池薮澤之地，常居十五，則亦安能較然如畫于一枰之上哉？彼聖人之法，不為之纎委?屑以盡之，而特設其大端而已，何也？盖聖人之告天下者，特其意而已。盖當是時，公卿凡當其聀者，皆得出其智以盡天下之变，因規而為之規，因矩而為之矩，使之各稱其宜而不亂。是以天子恭己優㳺于上，而所以均齊天下之理，亦莫不如意，而天下安享其利，人人皆得措手足于其中，?若莫可依據，而吾之法卒立乎天下。此先王之所以有所動作，而天下楽之，雖天下之大事，而為之無難者也。

不善為法者則不然，窮析天下之理于一身之聪明，恃區區目前之智，而断萬里未来之势，故其法不患于不詳。而天下卒不能行，而不知其患乃岀于好詳。是故善用法者，有違法，無違意；不善用者，有違意，無違法。法可違也，意不可違也。夫天下之情，常楽于有所為，而困于齟齬而不得放。夫使人人足以自致，而其終不失吾之所?，則亦足矣，何必區區乎使之従我而後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