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傳燈録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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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6:05

景德傳燈録卷第九

懷讓禪師第三丗五十六人

洪州百丈懷海禪師法嗣三十人,

潭州潙山靈祐禪師,    洪州黃蘗山希運禪師,杭州大慈寰中禪師,    天台山普岸禪師,潭州石霜性空禪師,    筠州常觀禪師,福州大安禪師,      古靈神賛禪師,廣州和安通禪師,     江州龍雲臺禪師,洛京衞國道禪師,     鎭州萬歳和尚,洪州東山和尚,

前䖍州西堂藏禪師法嗣四人:䖍州處㣲禪師,

前蒲州麻谷山寶徹禪師,法嗣二人:壽州良遂禪師,

前湖南東寺如㑹禪師,法嗣四人:

吉州薯山慧超禪師,

前京兆章敬寺懷惲禪師,法嗣京兆薦福?辯禪師,

福州龜山智眞禪師,朗州懷政禪師,      金州操禪師,朗州古堤和尚,      河中公畿和尚,前百丈懷海禪師第三丗法嗣

潭州潙山靈祐禪師者,福州長谿人也。姓趙氏。年十五,辭親出家,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師剃髮,於杭州龍興寺受戒,究大小乗經律。二十三遊江西,參百丈大智禪師。百丈一見,許之入室,遂居參學之首。一日侍立,百丈問:誰。師曰:靈祐。百丈云:汝撥鑪中有火否?師撥云:無火。百丈躬起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云:此不是火。師發悟禮謝,陳其所解。百丈曰。此乃暫時歧路耳。經云。欲見佛性,當觀時節因縁。時節旣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故祖師云。

悟了同未悟,無心得無法。只是無虚妄凡聖等心,本來心法,元自備足。汝今旣爾,善自護持。時司馬頭陁自湖南來,百丈謂之曰:老僧欲往潙山,可乎?對云:潙山竒絶,可聚千五百衆,然非和尚所住。百丈云:何也?對云:和尚是骨人,彼是肉山,設居之徒不盈千。百丈云:吾衆中莫有人住得否?對云:待歷觀之。百丈乃令侍者喚第一坐來,問云:此人如何?頭陁令謦欬一聲,行數歩,對云:此人不可。又令喚典坐來,頭陁云:此正是潙山主也。百丈是夜召師入室,囑云:吾化縁在此,潙山勝境,汝當居之。嗣續吾宗。廣度後學。時華林聞之曰。某甲忝居上首。祐公何得住持。百丈云。若能對衆下得一語出格。當與住持。即指淨瓶問云。不得喚作淨瓶。汝喚作什麽。華林云。不可喚作木?也。百丈不肯。乃問師。師踢倒淨瓶。百丈?云。第一坐輸却山子也。遂遣師往潙山。是山峭絶,夐無人煙,師猿猱爲伍,橡栗充食。山下居民稍稍知之,帥衆共營梵宇。連率李景讓奏號同慶寺,相國裴公休甞咨玄奥,繇是天下禪學若輻湊焉。師上堂示衆云:夫道人之心質直無僞,無背無面,無詐妄心行,一切時中,視聽㝷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從上諸聖只是說濁邊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淸淨無爲,澹泞無礙,喚他作道人,亦名無事之人。時有僧問:頓悟之人,更有修否?師云:若眞悟得本,他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縁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淨,須敎渠淨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道别有法敎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圎明,不居惑地。縱有百千妙義,抑楊當時,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計。以要言之,則實際理地不受一塵,萬行門中不捨一法。若也單刀趣入,則凡聖情盡,體露眞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仰山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云:大好燈籠。仰山云:莫只遮个便是麽?師云:遮个是什麽?仰山云:大好燈籠。師云:果然不識。一日,師謂衆云:如許多人,只得大識,不得大用。仰山舉此語問山下庵主云:和尚恁麽道,意旨何如?庵主云:更舉看。仰山擬再舉,被庵主蹋倒。歸舉似師,師大?。 師在法堂坐,庫頭擊木魚,火頭擲却火抄,拊掌大?。師云:衆中也有恁麽人,喚來問作麽生?火頭云:某甲不喫粥,肚飢,所以喜歡。師乃㸃頭普請摘茶,師謂仰山曰:終日摘茶,只聞子聲,不見子形。請現本形相見仰山撼茶樹,師云:子只得其用,不得其體仰山云:未審和尚如何?師良久,仰山云:和尚只得其體,不得其用。師云:放子二十棒。師上堂,有僧岀云:請和尚爲衆說法。師云:我爲汝得徹困也。僧禮拜。師謂仰山曰:寂子速道,莫入隂界。仰山云:慧寂信亦不立。師云:子信了不立,不信不立。仰山云:只是慧寂,更信阿誰?師云:若恁麽,即是定性聲聞。仰山云:慧寂佛亦不見。師問仰山:?槃經四十卷。多少佛說。多少魔說。仰山云。緫是魔說。師云。巳後無人奈子何。仰山云。慧寂即一期之事。行履在什麽處。師云。只貴子眼正。不說子行履。 仰山蹋衣次。提起問師云。正恁麽時。和尚作麽生。師云。正恁麽時。我遮裏無作麽生。仰山云。和尚有身而無用。師良久,却拈起問:汝正恁麽時作麽生?仰山云:正恁麽時,和尚還見伊否?師云:汝有用而無身。師忽問仰山:汝春閒有話未圎,今試道看。仰山云:正恁麽時,切忌勃塑。師云:停囚長智。 師一日喚院主,院主來。師云:我喚院主,汝來作什麽?院主無對。又令侍者喚第一坐,第一坐來,師云:我喚第一坐,汝來作什麽?亦無對。師問新到僧:名什麽?僧云:名月輪。師作一圓相:問:何似遮个?僧云:和尚恁麽語話,諸方大有人不肯在。師云:貧道即恁麽,闍梨作麽生?僧云:還見月輪麽?師云:闍梨恁麽道,此閒大有人不肯諸方。 師問雲巖云:聞汝久在藥山,是否?巖云:是。師云:藥山大人相如何?雲巖云:?槃後有。師云:?槃後有如何?雲巖云:水灑不著。雲巖却問師:百丈大人相如何?師云:巍巍堂堂,煒煒煌煌。聲前非聲,色後非色。蚊子上鐵牛,無汝下觜處。 師過淨瓶與仰山,仰山擬接,師却縮手云:是什麽?仰山云:和尚還見个什麽?師云:若恁麽,何用更就吾覔?仰山云:雖然如此,仁義道中與和尚提瓶挈水,亦是本分事。師乃過淨瓶與仰山。 師與仰山行次,指栢樹子問云:前面是什麽?仰山云:只遮个栢樹子。師却指背後田翁云:遮阿翁向後亦有五百衆。 師問仰山:從何處歸?仰山云:田中歸。師云:禾好刈也未?仰山云:好刈也。師云:作靑見,作黄見?作不靑不黃見?仰山云:和尚背後是什麽?師云:子還見麽?仰山拈起禾穗云:和尚何曽問遮箇?師云:此是鵝王擇乳冬月。師問仰山:天寒人寒?仰山云:大家在遮裏。師云:何不直說?仰山云:適來也不曲,和尚如何?師云:直須隨流。 有僧來禮拜,師作起勢。僧云:請和尚不起。師云:老僧未曽坐。僧云:某甲亦未曽禮。師云:何故無禮?僧無對。石霜㑹下有二禪客到,云:此閒無一人㑹禪。後普請般柴,仰山見二禪客歇,將一橛柴問云:還道得麽?俱無語。仰山云:莫道無人㑹禪好。歸舉似潙山云:今日二禪客被慧寂勘破。師云:什麽處被子勘破?仰山便舉前話,師云:寂子又被吾勘破。師睡次,仰山問訊,師便廻面向壁。仰山云:和尚何得如此?師起云:我適來得一夢,汝試爲我原看。仰山取一盆水與師洗面。少頃,香嚴亦來問訊,師云:我適來得一夢,寂子原了,汝更與我原看。香嚴乃㸃一椀茶來。師云:二子見解過於鶖子。 僧云:不作潙山,一頂笠,無由得到莫傜村。如何是潙山一頂笠?師即蹋之。 師上堂示衆云:老僧百年後,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左脇書五字云:潙山僧某甲。此時喚作潙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云:潙山僧喚作什麽即得。師敷楊宗敎凡四十餘年,達者不可勝數。入室弟子四十一人。唐大中七年正月九日,盥漱敷坐,怡然而寂,壽八十三,臘六十四。塔于本山。勑謚大圎禪師,塔曰淸淨。

洪州黃蘗希運禪師,閩人也。㓜於本州黃蘗山出家,額閒隆起如肉珠,音辭朗潤,志意沖澹。後遊天台,逢一僧,與之言,?,如舊相識。熟視之。目光射人。乃偕行。屬㵎水暴漲。乃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師同渡。師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躡波。若履平地。廻顧云。渡來渡來。師曰。咄。遮自了漢。吾早知。當斫汝脛。其僧歎曰。眞大乗法器。我所不及。言訖不見。師後遊京師。因人啓發。乃往參百丈,問曰:從上宗承,如何指示?百丈良久,師云:不可敎後人斷絶去也。百丈云:將謂汝是个人。乃起入方丈。師隨後入,云:某甲特來。百丈云:若爾,則他後不得孤負吾。百丈一日問師:什麽處去來?曰:大雄山下采菌子來。百丈曰:還見大蟲麽?師便作虎聲。百丈拈斧作斫勢,師即打百丈一摑。百丈吟吟大?,便歸。上堂謂衆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蟲,汝等諸人也須好看。百丈老漢今日親遭一口。 師在南泉時,普請擇菜。南泉問:什麽處去?曰:擇菜去。南泉曰:將什麽擇?師舉起刀子,南泉曰:大家擇菜去。 一日,南泉謂師曰:老僧偶述牧牛歌,請長老和。師云:某甲自有師在。 師辭,南泉門送,提起師笠子云:長老身材勿量大,笠子太小生。師云:雖然如此,大千丗界揔在裏許。南泉云:王老師㡳。師便戴笠子而去。後居洪州大安寺,海衆奔湊。裴相國休鎭宛陵,建大禪苑,請師說法。以師酷愛舊山,還以黃蘗名之。又請師至郡,以所解一編示師。師接置於坐,略不披閱,良久云:㑹麽?公云:未測。師云:若便恁麽㑹得,猶較些子。若也形於紙墨,何有吾宗?裴乃贈詩一章曰:

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圎珠七尺身。

挂錫十年捿蜀水,浮盃今日渡漳濵。

一千龍象隨髙歩,萬里香華結勝因。

擬欲事師爲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

師亦無喜色。自爾黃蘗門風盛于江表矣。 一日上堂,大衆雲集,乃曰:汝等諸人欲何所求?因以棒趂散云:盡是喫酒糟漢。恁麽行脚,取?於人,但見八百一千人處便去,不可只啚熱閙也。老漢行脚時,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漢,便從頂上一錐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養,可中揔似汝,如此容易,何處更有今日事也?汝等旣稱行脚,亦須著些精神好,還知道大唐國内無禪師麽?時有一僧岀問云:諸方尊宿盡聚衆開化,爲什麽道無禪師?師云:不道無禪,只道無師。闍梨不見馬大師下有八十八人坐,道塲得馬師正眼者止三兩人,廬山和尚是其一人。夫出家人,須知有從上來事分。且如四祖下牛頭融大師,横說竪說,猶未知向上關?子。有此眼腦,方辨得邪正宗黨。且當人事冝,不能體㑹得,但知學言語,念向皮袋裏安著,到處稱我㑹禪,還替得汝生死麽?輕忽老宿,入地獄如箭,我才見入門來,便識得汝了也。還知麽?急須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過一生。明眼人?汝久後揔被俗漢筭將去在。冝自看逺近是阿誰面上事?若㑹,即便㑹,若不㑹,即散去。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便打。自餘施設?被上機,中下之流,莫窺涯涘。唐大中年終於本山。勑謚斷際禪師,塔曰廣業。杭州大慈山寰中禪師,蒲坂人也,姓盧氏。頂骨圎聳,其聲如鍾。少丁母憂,廬于墓所。服闋,思報罔極,於并州童子寺出家,嵩嶽登戒,習諸律學。後參百丈,受心印,辭往南嶽常樂寺,結茅于山頂。一日,南泉至,問:如何是庵中主?師云:蒼天!蒼天!南泉云:蒼天且置,如何是庵中主?師云:㑹即便㑹,莫忉忉。南泉拂袖而去。後住浙江北大慈山, 上堂云:山僧不解荅話,只能識病。時有一僧岀師前立,師便下坐,歸方丈。趙州問:般若以何爲體?師云:般若以何爲體?趙州大?而出。師明日見趙州,埽地問:般若以何爲體?趙州置箒拊掌大?。師便歸方丈。 有僧辭,師云:去什麽處?僧云:暫去江西。師云:我勞汝一叚事,得否?僧云:和尚有什麽事?師云:將取老僧去。僧云:更有過於和尚者,亦不能將得去。師便休。其僧後舉似洞山,洞山云:闍梨爭合恁麽道?僧云:和尚作麽生?洞山云:得。洞山又問其僧:大慈别有什麽言句?僧云:有時示衆云:說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洞山云:我不恁麽道。僧云:作麽生?洞山云:說取行不得㡳,行取說不得㡳。後屬唐武宗廢敎,師短褐隱居。大中壬申歳重剃染,大揚宗旨,咸通三年二月十五日,不疾而逝,壽八十三,臘五十四。僖宗謚性空大師定慧之塔。

天台平田普岸禪師,洪州人也。於百丈門下得旨。後聞天台勝槩,聖賢閒出,思欲髙蹈方外,逺追遐躅,乃結茅薙草,宴寂林下,日居月諸,爲四衆所知。創建精藍,號平田禪院焉。有時謂衆曰。神光不昧萬古徽猷。入此門來莫存知解。 有僧到參。師打一柱杖。其僧近前把住柱杖。師曰。老僧適來造次。僧却打師一柱杖。師曰。作家作家。僧禮拜。師把住曰。是闍梨造次。僧大?。師曰。遮个師僧今日大敗也。有偈示衆曰:

大道虚曠,常一眞心。善惡勿思,

神清物表。隨縁飲啄,更復何爲。終于本院。今山門有遺塔存焉。皇朝重加修飾,賜額曰壽昌岸禪師,即壽昌開山和尚也。

筠州五峯常觀禪師,有僧問:如何是五峯境?師云:險。僧云:如何是境中人?師云:塞。 有僧辭。師云。闍梨向什麽處去。僧云。臺山去。師竪起一指云。若見文殊了。却來遮裏與汝相見。師問一僧。汝還見牛麽。僧云。見。師云。見左角見右角。師自代云。見無左右。又有僧辭。師云。汝去諸方去。莫謗老僧在遮裏。僧云。某甲不道和尚在遮裏。師云。汝道老僧在什麽處。僧竪起一指。師云。早是謗老僧也。

潭州石霜山性空禪師。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若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出得此人即荅汝西來意。僧曰。近日湖南暢和尚出丗。亦爲人東語西話。師喚沙彌拽出死屍著。沙彌後舉問耽源。如何岀得井中人?耽源曰:咄!癡漢!誰在井中?後問潙山:如何岀得井中人?潙山乃呼慧寂,寂應諾。潙山曰:岀也。及住仰山,甞舉前語謂衆曰:我耽源處得名,潙山處得地。

福州大安禪師者,本州人也,姓陳氏。幼於黃蘗山受業,聽習律乗。甞自念言:我雖勤苦,而未聞玄極之理。乃孤錫遊方,將往洪井,路岀上元,逢一老父,謂師曰:師往南昌,當有所得。師即造于百丈,禮而問曰:學人欲求識佛,何者即是?百丈曰:大似騎牛覔牛。師曰:識後如何?百丈曰:如人騎牛至家。師曰:未審始終如何保任?百丈曰:如牧牛人執杖視之,不令犯人苗稼。師自兹領旨,更不馳求。同參祐禪師創居潙山也。師躬耕助道。及祐禪師歸寂,衆請接踵住持。 師上堂云:汝諸人㧾來就安,求覔什麽?若欲作佛,汝自是佛,而却傍家走怱怱,如渴鹿趂陽?,何時得相應去。阿你欲作佛,但無如許多顚倒攀縁、妄想惡覺、垢欲不淨衆生之心,則汝便是初心正覺佛,更向何處别討?所以安在潙山三十來年,喫潙山飯,屙潙山屎,不學潙山禪,只看一頭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牽出;若犯人苗稼,即鞭撻調伏,旣乆可憐生,受人言語。如仐變作个露白地牛,常在面前。終日露迴迴地,趂亦不去也。汝諸人各自有無價大寶。從眼門放光,照山河大地。耳門放光,領采一切善惡音響。六門晝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識取,影在四大身中。内外扶持。不敎傾側。如人負重檐,從獨木橋上過,亦不敎失脚。且是什麽物任持,便得如是。汝若覔豪髮即不見。故志公和尚云:内外追㝷覔揔無,境上施爲渾大有。問:一切施爲是法身用。如何是法身?師云:一切施爲是法身用。僧云:離却五蕰。如何是本來身?師云:地水火風,受想行識。僧云:遮个是五蕰。師云:遮个異五蕰。問:此隂巳謝,彼隂未生時如何?師云:此隂未謝,郍个是大德?僧云:不㑹。師云:若㑹此隂,便明彼隂。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如何?師云:汝用得但用。僧乃脫膞,遶師三帀。師云:向上事何不道取?僧擬開口,師便打云:遮野狐精岀去。 有僧上法堂,顧視東西不見師,乃云:好个法堂,只是無人。師從門裏岀云:作麽?雪峯和尚因入山采得一枝木,其形似虵,於背上題云:本自天然,不假雕?。寄來與師。師云:本色住山人,且無刀斧痕。 人問師:佛在何處?師云:不離心。又云:雙峯上人有何所得?師云:法無所得。設有所得,得本無得。 有僧問云:黃巢軍來,和尚却什麽處廻避?師云:五蕰山中。僧云: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師云:惱亂將軍。師大化閩城二十餘載。唐中和三年十月二十二日,歸黃蘗寺,示疾而終,塔于楞伽山,勑謚圎智禪師證眞之塔。

福州古靈神讃禪師,本州大中寺受業,後行脚遇百丈開悟,却廻本寺受業。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曰:並無事業。遂遣執役。一日,因澡身,命師去垢,師乃拊背曰:好所佛殿,而佛不聖。其師廻首視之,師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其師又一日在䆫下看經,蜂子投䆫紙求岀,師覩之曰:丗界如許廣闊,不肯岀,鑚他故紙。驢年去。其師置經問曰:汝行脚遇何人?吾前後見汝發言異常。師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个歇處,今欲報慈德耳。其師於是告衆致齋,請師說法。師登坐,舉唱百丈門風,乃曰:靈光獨耀,㢠脫根塵。體露眞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圎成。伹離妄縁,即如如佛。其師於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師後住古靈,聚徒數載。臨遷化,剃沐聲鍾,告衆曰:汝等諸人還識無聲三昧否?衆曰:不識。師曰:汝等靜聽,莫别思惟。衆?側聆,師儼然順寂,塔存本山焉。

廣州和安寺通禪師者,婺州?林寺受業。自幼寡言,時人謂之不語通也。因禮佛,有禪者問云:坐主禮㡳是什麽?師云:是佛。禪者乃指像云:遮个是何物?師無對。至夜,具威儀禮問禪者云。今日所問某甲未知意旨如何。禪者云。坐主幾夏邪。師云十夏。禪者云。還曽出家也未。師轉茫然。禪者云。若也不㑹。百夏奚爲。禪者乃命師同參馬祖。行至江西。馬祖巳圎寂。乃謁百丈。頓釋疑情。有人問師是禪師否。師云。貧道不曽學禪。師良久却召其人。其人應諾。師指椶櫚樹子。

師一日令仰山將牀子來。仰山將到。師云。却送本處。仰山從之。師云。牀子那邊是什麽物。仰山云。無物。師云。遮邊是什麽物。仰山云。無物。師召云慧寂。仰山云諾。師云。去江州龍雲臺禪師。 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老僧昨夜欄裏失却牛。京兆衞國院道禪師, 僧到參,師問:何方來?僧云:湘南來。師云:黃河清未?僧無對。師因疾,有人來問疾,師不出。其人云:久聆和尚道德,忽承法體違和,請和尚相見。師將鉢鐼盛鉢榰,令侍者擎岀呈之,其人無對。

鎭州萬歳和尚, 僧問:大衆雲集,合譚何事?師云:序品第一。洪州東山慧和尚遊山見一巖僧,問云:此巖有主也無?師云:有。僧云:是什麽人?師云:三家村裏覔什麽?其僧又問:如何是巖中主?師云:還氣急麽? 有小師行脚廻,師問:汝離吾在外多少時邪?小師云:十年。師云:不用指東指西,直道將來。小師云:對和尚不敢謾語。師喝云:遮打野漢!清田和尚一日與瑫上坐煎茶次,師敲繩牀三下,瑫亦敲三下。師云:老僧敲有个善巧,上坐敲有何道理?瑫曰:某甲敲有个方便,和尚敲作麽生?師舉起盞子,瑫云:善知識眼應須恁麽。煎茶了,瑫却問:和尚適來舉起盞子,意作麽生?師云:不可更别有也。 大于和尚與南用到茶堂,見一僧近前不審。用云:我旣不納汝,汝亦不見我,不審阿誰?僧無語。師云:不得平白地恁麽問伊。用云:大于亦無語。師乃把其僧云:是你恁麽累我亦然。打一摑。用便?曰:朗月與青天。 侍者到看。師問云:金剛正定,一切?然。秋去冬來,且作麽生?侍者云:不妨和尚借問。師云:即今即得,去後作麽生?侍者云:誰敢問著某甲?師云:大于還得麽?侍者云:猶要别人㸃檢在。師云:輔弼宗師,不廢光彩。侍者禮拜。

前䖍州西堂藏禪師法嗣䖍州處微禪師。問:三乗十二分敎,體理得妙,與祖師意爲同爲别?師云:恁麽即須向六句外鑒,不得隨他聲色轉。僧曰:如何是六句?師曰:語㡳黙㡳,不語不黙,揔是揔不是,汝合作麽生?僧無對。 師問仰山:汝名什麽?對曰:慧寂。師曰:那个是慧,那个是寂?曰:只在目前。師曰:猶有前後在。寂曰:前後且置,和尚見什麽?師曰:喫茶去。

前蒲州麻谷山寶徹禪師法嗣

壽州良遂禪師,初參麻谷,麻谷召曰:良遂。師應諾。如是三召三應。麻谷曰:遮鈍根阿師。師方省悟,乃曰:和尚莫謾良遂,若不來禮拜和尚,幾空過一生。麻谷可之。

前湖南東寺如㑹禪師,法嗣吉州薯山慧超禪師。洞山來禮拜次,師曰:汝巳住一方,又來遮裏作麽?對曰:良价無奈疑何,特來見和尚。師召良价,价應諾。師曰:是什麽?价無語。師曰:好个佛,只是無光燄

京兆章敬寺懷惲禪師法嗣

京兆大薦福寺?辯禪師, 唐宣宗問:禪宗何有南北之名?師對曰:禪門本無南北。昔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展轉相傳,至二十八祖菩提達麽來遊此方,爲初祖曁。第五祖?忍大師,在蘄州東山開法時,有二弟子:一名慧能,受衣法,居嶺南,爲六祖;一名神秀,在北楊化。其後神秀門人普寂立本師爲第六祖,而自稱七祖。其所得法雖一,而開導發悟有頓漸之異,故曰南頓北漸,非禪宗本有南北之號也。帝曰:云何名戒?師對曰:防非止惡謂之戒。帝曰:何爲定?對曰:六根渉境,心不隨縁,名定。帝曰:何爲慧?對曰:心境俱空,照覽無惑,名慧。帝曰:何爲方便?對曰:方便者,隱實覆相,權巧之門也。被接中下,曲施誘廸,謂之方便。設爲上根,言捨方便,但說無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譚。乃至祖師玄言。忘功絶謂。亦無出方便之迹。帝曰。何爲佛心。對曰。佛者西天之語。唐言覺。謂人有智慧覺照爲佛心。心者佛之别名。有百千異號。體唯其一。本無形狀。非青黃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現天現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終。無生無滅。故號靈覺之性。如陛下日應萬機。即是陛下佛心。假使千佛共傳。而不念别有所得也。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對曰。如來出丗爲天人師。善知識。隨根器而說法。爲上根者。開最上乗。頓悟至理。中下者未能頓曉。是以佛爲韋提希。權開十六觀門,令念佛生於極樂。故經云: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外無佛,佛外無心。帝曰:有人持經念佛,持呪求佛,如何?對曰:如來種種開讃,?爲最上一乗,如百川衆流,莫不朝宗于海。如是?别諸數,?歸薩婆若海。帝曰:祖師旣契㑹心印金剛經云:無所得法如何?對曰:佛之一化,實無一法與人,但示衆人各各自性,同一法寶藏。當時然燈如來但印釋迦本法而無所得,方契然燈本意。故經云:無我無人,無衆生無壽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法,不住於相。帝曰:禪師旣㑹祖意,還禮佛轉經否?對曰:沙門釋子禮佛轉經。蓋是住持常法。有四報焉。然依佛戒修身。參㝷知識。漸修梵行。履踐如來所行之迹。帝曰。何爲頓見。何爲漸修。對曰。頓明自性與佛同儔。然有無始染習。故假漸修對治。令順性起用。如人喫飯。不一口便飽。是日辯師對七刻。賜紫方袍,號圎智禪師。仍勑修天下祖塔,各令守護。

福州龜山智眞禪師者,楊州人也,姓柳氏,受業於本州華林寺。唐元和元年,潤州丹徒天香寺受戒。不習經論,唯慕禪那。初謁惲禪師,惲問曰:何所而至?眞曰:至無所至,來無所來。惲雖黙然,眞亦自悟。㝷抵婺州五洩山。㑹正原禪伯。長慶二年。同遊建陽。受郡人葉玢請,居東禪。至開成元年。往福州長谿。邑人陳亮黃瑜請於龜山開刱。 一日示衆曰。動容眴目。無出當人。一念淨心。本來是佛。乃說偈曰。

心本絶塵何用洗。身中無病豈求醫。

欲知是佛非身處。明鑑髙懸未照時。

後值武宗澄汰。有偈二首示衆曰。

明月分形處處新。白衣寧墜解空人。

誰言在俗妨修道。金粟曾爲長者身。其二曰。

忍僊林下坐禪時。曽被歌王割截支。

况我聖朝無此事。只令休道亦何悲。

曁宣宗中興。乃不復披緇。咸通六年終于本山,壽八十四,臘六十。勑謚歸寂禪師,塔曰祕眞。朗州東邑懷政禪師,仰山來參。師問:汝何處人?仰山曰:廣南人。師曰:我聞廣南有鎭海明珠,是否?仰山曰:是。師曰:此珠何形狀?仰山曰:白月即現。師曰:汝將得來否?仰山曰:將得來。師曰:何不呈似老僧看?仰山曰:昨到潙山,亦就慧寂索此珠,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宣。師曰:眞師子兒,大師子吼。

金州操禪師一日請米和尚齋,不排坐位。米到,展坐具禮拜。師下禪牀,米乃就師位而坐,師却席地而坐。齋訖,米便去。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欽仰,今日坐位被人奪却。師曰:三日若來,即受救在。米果三日後來云:前日遭賊。

朗州古堤和尚㝷,常見僧來,?云:去,汝無佛性。僧無對。或有對者,莫契其旨。一日,仰山慧寂到參,師云:去,汝無佛性。寂叉手近前應諾。師?曰:子什麽處得此三昧?寂曰:我從潙山得。寂問曰:和尚從誰得?師曰:我從章敬得

河中公畿和尚。僧問:如何是道?如何是禪?師云:有名非大道,是非俱不禪。欲識此中意,黃葉止啼錢。景德傳燈録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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