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萬禪師語錄卷之五-轻识

吹萬禪師語錄卷之五

嗣法孫燈來重編

法語

示慧岳禪人。大道絕同，任向西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此臨濟老人語。若論此事，人人本具、箇箇不無，爲甚麽有凡有聖、有智有愚、有得有不得？似不可謂之同。若能凡聖情盡、智愚見銷，得失關破，任運無礙，又不可謂之?。到斯境界，同則不同、?則不?，自西自東、自南自?，何不可?？豈可以石火及之、電光迥之?？多見今之叅禪人，但以擊石火、閃電光，舉了便會以爲落處，引人業識??無有了期。慧岳禪人始侍憨公、繼叅博老，復以榆里之懷叅見，聚雲請示，行腳信手，書之第一，不得道老僧住在?裏。示博野禪人索字。汝欲學字，始而一㸃一畫、一剔一挑，全用心意識；繼而手忘筆、筆忘紙，星馳電卷，?如塞上之將軍；魚躍鳶飛，妙若空中之噫氣，何曾與心意識商量來？不可謂學字叅禪，卻有兩端說話。示香燈侍?。汝請心要不離香燈。何故？是香?心、是心?香，熏成無漏，心迹亦忘；是心挑燈、是燈挑心，心燈亦如大地黃金。既云心迹亦忘，爲甚麽又道大地黄金？良久，云：脫落語言文字外，須知别有好商量。示本源大德。地、水、火、風頑然無知，聚而爲身，總是一塊血肉，因知而有運動。然知因心起，是則心爲身根，四大盡屬枝葉矣。方其病時，看是地病?？風病?？水病耶？火病?？若是地病，地性堅實，如何得病？若是風病，風性隱藏，如何得病？若是水病，水性淸凉，如何得病？若是火病，火性空騰，如何得病？若是知病，知本虚妄，如何得病？若是心病，心無形相，如何得病？?須恁麽一覰覰破，則地、水、火、風本來無病，知覺運動本來無病，無相心根本來無病。諸病既無，地、水、火、風亦無；地、水、火、風既無，知覺運動亦無；知覺運動既無，無相心根亦無；無相心根既無，無無亦無。無既無矣，??覷破諸般病源、根境、知覺底一些子亦無。會得?一些子了，更有箇出脫底方兒，雲門扇子?跳上三十三天，觸著帝釋?孔；東?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兹因本源大德有採薪之憂，走啟請益，老僧施方卻之，只得將自己服過靈驗底萬應丸聊與一枚，用精進水送下，霎時平?，急來聚雲：酬我藥價。示劉居士。叅禪須要實實領取一箇話頭，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茶來、飯來、行來、坐來、煩惱境界來，只將?箇無字與之煉磨來、煉磨去，煉磨到不得已處，虛空忽然粉碎，大地自爾平沉，方知道三世諸佛也只是無，諸大祖師也只是無，天下老和尚也只是無，僧也只是無，俗也只是無，你也只是無，我也只是無。春遊芳草地，夏賞綠荷池，秋飮黃花洒，冬吟白雪詩，無中卻有閒四序，晝夜頻呼十二時。付囑隱首座。慧祖一脈，承接最難，其機微，其用普，其言顯，其法濶。烈燄輝揚，覰著焦頭爛額；吹毛劍利，觸之㫁命消魂。?裏抽筋，說甚相如奪?；腦後出楔，猶愈下客偷裘。老僧幼時讀他語錄，就被穿卻?孔，誰知接他末代法嗣，只得?效螳螂，爲求輔弼。幸有營山慧機隱然别號鐵壁?，自叅聚雲，力究多載，後値老僧結制，皆分座首衆焉。至於見地行履，?要深奧，老僧勘驗有在，特付拂子一枝，以永續後裔云。示學人。古人謂：修行人要以生?二字挂在?尖頭上。余曰：不然。生?，迹也，而生生?未?始；??，亦迹也，而???未?終。我何畏之哉？但今人日用中，於意、必、固、我之情未化，人、我、衆生、壽命之相不銷，每觸境隨流、背覺合塵者有焉，所以工夫不得力、應事不圓融也。吾願諸學人値一?方萌之際，?以是審此是慳貪、是毁犯、是嗔恚、是懈怠、是散亂、是愚癡、是邪見、是煩惱，審之又審，則知數種乃性中病也。既有病，當速治以藥，藥何在？在能審?。倘病在慳貪，則治在布施也；病在毁犯，則治在持戒也；病在嗔恚，則治在忍辱也；病在懈怠，則治在精進也；病在散亂，則治在禪定也；病在愚癡，則治在智慧也；病在邪見，則治在正思也；病在煩惱，則治在正覺也。故知病從我生，亦從我滅，又安知通身是病、通身是藥與？若能如是著力做將去，儒?謂之愼獨、謂之誠意、謂之求心，道?謂之採藥、謂之情來、謂之?關，一而三，三而一也。更有百尺竿頭一步，只等耳能見時，方纔?說。何也？日暮鄉關何處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示學人。世尊謝轉輪而苦行，雪山持錫鉢而周流舍衛，是竆乎？是通乎？仲尼飯蔬飮水，曲肱而樂，遭阨於陳，而絃歌不息，是竆乎？是通乎？莊子以波臣而不受賜，顔囘學夫子之道而不仕，夷齊餓首陽而自殞，曾參頽冠露肘，三日不火而歌商頌之詩，許由棄瓢，子陵把釣，楚狂辭治而負釡他邦，此數子?，亦是竆乎？是通乎？?上古尊㝛，有以百綴千補之鉢囊鞋袋爲重，而以冬溫夏凉之短褐布綴爲輕而棄之?；有言住持非我志，不如放意於千巗萬壑之間，日飽芻粟以遂餘生?；有二十年掩關而不出山?；有常㩦一笻，穿草履，被人呵之而不變?；有編葉爲衣，坐於石上，如佛圖澄之狀?；有自燒其庵而遁跡深入者，此皆違乎世而通乎道也。何晩軰出家之流，濫冐闍黎之德，徒假練若之尊，又不探其古人行腳，亦不究其自己性命，如醉客之迷珠，若達多之認影，甘心碌碌，三三兩兩，掉手踵足於世路之中，流而不返，失其眞妙覺明，闡揚一生虛妄，驀然三寸氣銷，只一寒灰冷土。嗚呼！是?不惟有愧於三教之大老，而亦無面目于地下也。余?諸學人，勿貪一毛之小得，而牽動億刦難挽之識神；勿隱一?之畱愛，而栽三世不解之革囊。只須鐵輪旋頂而不退，不可中道困竆而改節，黙黙無爲，願超界外，方名出世丈夫。縱於世一無所得，而無心自有獨得耳，又安得不稱爲從佛化生之子?？至祝至祝。示方善人。淨名大士以諸有所作，舉足下足爲道塲。余曰：可，然猶未可也。夫三百戸之嵩陟，必發足於根，設不自卑，豈挿翼而搏羊⾓?也？三月聚粮之程適，必繇於莽蒼，設不自邇，亦豈蓬蓬然而之南之?者例也？固知繞繩床?，歌梵唄也；豎莖草?，趺伽婆也。箇非神領意會，孰能灑脫竿頭一步也歟？此聲教一法，得有益於族姓?，爲在階梯也。如斯方善人之所舉，獨無所作與足下?乎？弟若爲道塲認，則竆子見父而弗識也；若非道塲認，則古佛過去而弗知也。不然，且假愛日以?裊??，藉嚴霜而飛揚甘露，倘火口得吐靑蓮，金光槩垂白象，其於侵藤滴蜜之患，亦赫赫頓除矣。錫慶何以盡諸言哉？故同室居士軰，以是而不可不之贈，亦以是而不可不之勸也。示周居士。或曰：居士?，有志於維摩，無果於釋迦；有行於毘?，無感於舍衛。得不邊其爲我，而殄其兼愛乎？咄！若故不可以語道也。維摩者，淨名也。而名也?，實之賓也；淨也?，寂之體也。果其志於維摩，是則住持圓覺之體用也，何不可之與有？苐古今之?，猶猿狙之?乎周公也。舉動無冬涉川，畏四鄰?，恐自甘於柴柵?繳中，尚毘?且霄壤之隔，而况舍衛又能以無翼飛?乎？此必得鑄人之師至，則五石之?可用而浮於江湖矣，何舍衛之不能感??？余謂居士：其得鑄人之師否？居士曰：得矣。既得之，余以是而印夫維摩，亦以是而印夫釋迦，使或人杜口自去。示東旭禪人。古有男子呼羊作馬，無能子哂以爲狂，男子曰：昔之剏言?，若以輕淸爲地、重濁爲天，公必不敢更易，奈何我之天倪任運放曠而若是？審斯言也，余亦間?爲南北之論曰：世遷界移，徒定經緯於蛙⾓；名虛相幻，難鐫䇿籍於海漚。况復一心之法，庸詎以南北之見而封之乎？第覈其南北之說也，不病其宗而病其言；繹其言也，不病其言而病執其言者也。葢神秀大師，黃梅之上座也；惠能大師，黃?之行?也。衣鉢南行，特法無親疎、悟有遲速耳，豈黃梅有若是南、若是北之?地?？如丁寛學易於田何，學既成而歸田，則曰：吾易已東矣。龜山學道於程顥，學既成而歸程，則曰：吾道已南矣。抑亦易有東西而道有南北乎？矧能之嗣四十有三、秀之嗣十有九，人共播黃?之法，然派之促?、法之斷續，不在門戸而在時緣，安謂其服藥不驗而罪歸夫神農、軒、岐也？妙喜云：元初只是一箇達磨，甚處有許多門庭？㫖哉言歟！有諓言?曰：當其受法時，秀偈莫如能頌。此謂秀有拂拭之語，而能有本來無物之說。不見臥輪道：臥能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六祖道：惠能無伎倆，不㫁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麽長？天童拈云：葵花向日，柳絮隨風。故知法有頓漸，機有先後，葵花柳絮，詎各偏其定動哉？洛京荷澤曾有問於六祖曰：先頓而後漸，先漸而後頓，不悟頓漸人，心裏常迷悶。祖答曰：聽法頓中漸，悟法漸中頓，修行頓中漸，證果漸中頓。頓漸是常因，悟中不迷悶。所謂聽法頓中漸，六祖聽經時也；悟法漸中頓，六祖受衣時也；修行頓中漸，秀師呈偈時也；證果漸中頓，秀師說法時也。師有示衆偈曰：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將心外求，捨父逃走。據驗斯言，乃可信頓漸是常因，悟中不迷悶也。東旭禪人自沮漳入蜀，禮莪眉，過南濱，見老僧於聚雲禪院，坐間常請益南北之源，老僧據實答其如上之說，始知禪人乃度門誨公大師之後也。誨公曾叅蒼谷老人，老人則北宗之神駒也，故度門一脈鼎新，皆賴於誨公，而三慧庵又則度門一枝焉。禪人?三慧主人也。雖然，道不遠人，必假第而得?；宗不離性，當師蟻以求泉。禪人本北宗法器，?叅南印，於西蜀?裏會得，逮見其慕秀不必?，而識能不必南也明矣。呼羊作馬，指馬爲羊，無能子自累其怪。聽予偈：金不箔金，水不洗水，?裏翻身一錐子。問道南北是何宗？卻向自家合口取。咄！遍地霜花鳳閣邊，一輪明月丹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