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制科人狀

論制科人狀

近日内外官除攺及制科人等事宜。

右臣伏見内外官近日除攺，人心甚驚，遠近之情，不無憂懼。喧喧道路，異口同音，皆云制舉人牛僧孺等三人，以直言時事，恩奨登科，被落人怨謗加誣，惑亂中外，謂爲誑妄，斥而逐之，故並出關外官。楊於陵以考策敢收直言者，故出爲廣府節度；韋貫之同?㘴，故出爲果州剌史。裴垍以覆策又不退直言者，故免内職，除戸部侍郎。王涯同?坐出爲　州司馬。盧坦以數舉事，爲人?惡，因其彈奏小誤，得以爲名，故黜爲左庻子。王播、同之亦停知雜。臣伏以裴垍、王涯、盧坦、韋貫之等皆公忠正直，内外咸知，?宜授以要權，致之近地。故比來衆情私相謂曰：此數人者，皆人之望也。若數人進，則必君子之道長；若數人退，則必小人之道行。欲卜時事之否臧，在數人之進退也。則數人者，自陛下嗣位巳来，並蒙奬用，或任之耳目，或委以腹心，天下人情，日望致理。今忽一旦，悉踈棄之，或降於㪚班，或斥扵遠郡。設令有過，猶可優容，况且無瑕，豈宜黜退？?以前月巳来，上自朝?，下至衢路，衆心洶洶，驚懼不安。直道者疚心，直言者杜口，不審陛下得知之否？凡此除改，傳者紛然，皆云裴垍等不能委曲順時，或以正直忤物，爲人之?媒孽，本非聖意罪之，不審陛下得聞之否？臣未知此說虚實，但獻?聞，?聞皆虚，陛下得不明辯之乎？?聞皆實，陛下得不深慮之乎？虚之與實，皆恐陛下要知。臣若不言，誰當言者？臣今言出身戮，亦?甘心。何者？臣之命至輕，朝廷之事至大，故也。臣又聞君聖則臣忠，上明則下直。故堯之聖也，天下已太平矣，尚求誹謗以廣聦明。漢文之明也，海内巳理矣，賈誼猶比之倒懸，可謂痛哭。二君皆容納之，?以得稱聖明也。今陛下明下詔令，徴求直言，反以爲罪，此臣?以未諭也。陛下視今日之理，何如堯與漢文之時乎？若以爲及之，則誹謗痛哭，尚含容而納之，况徴之直言，索之極諌乎？若以爲未及，則僧孺等之言，固宜然也。陛下縱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乎？此臣?以爲陛下流涕而痛惜也。德宗皇帝初即位年，亦徴天下直言極諫之士，親自臨試，問以天旱。穆質對云：兩漢故事，三公當免。卜式著議，弘羊可烹。此皆指言當時在權位而有恩寵者。德宗深嘉之，自第四等㧞爲第三等，自畿尉擢爲左補闕，書之國史，以示子孫。今僧孺等對策之中，切直指陳之言，亦未過於穆質，而遽斥之，臣恐非嗣祖宗承耿光之道也。書諸史策，後嗣何觀焉，陛下得不再三省之乎？臣昨在院，與裴垍、王涯等覆䇿之時，日奉宣令，臣等精意考覆。臣上不敢負恩，下不忍負心，唯秉至公，以爲取捨。雖有讎怨，不敢棄之；雖有親故，不敢避之，唯求直言，以副聖意。故皇甫湜雖是王涯外甥，以其言直合收，涯亦不敢以私嫌自避。當時有狀，具以陳奏。不意群心構成禍端，聖心以此察之，則或可悟矣。儻陛下察臣肝膽，知臣精誠，以臣此言可以聽採，則乞俯迴聖覽，特示寛恩。僧孺等准往例與官，裴垍等依舊職奨用，使内外人意歡然再安。若以臣此言理非?當，以臣覆策事涉乖宜，則臣等見在四人，亦宜各加黜責，豈可六人同事，唯罪兩人？雖聖造優容，且過朝夕，在臣懼惕，豈可苟安，敢不自陳，以待罪戾。臣今職爲學士，官是拾遺，日草詔書，月請諌紙。臣若黙默，惜身不言，豈惟上辜聖恩，實亦下負神道。?以密緘手，䟽濳吐血，誠苟合天心，雖死無恨。無任憂懼激切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