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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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9:36
议法
古者以仁义行法律,后丗以法律行仁义。夫三代之盛王,其教化之本出于学校,蔓延于天下,而形见于礼乐。下之民被其风化,循循翼翼,务为仁义,以求避法律之所禁,故其法律虽不用,而其所禁亦不为不行于其间。下而至于汉唐,其教化不足以动民,而一于法律,故其民惧法律之及其身,亦或相勉为仁义。唐之初,大臣房、杜辈为刑统,毫牦轻重,明辨别白,附以仁义,无所阿曲,不知周公之刑何以易此。但不能先使民务为仁义,使法律之所禁不用而自行,如三代时然。要其终,亦能使民勉为仁义,而其所以不若三代者,则有由矣。政之失,非法之罪也。是以宋有天下,因而循之,变其节目而存其大体,比闾小吏,奉之以公,则老奸大猾束手请死,不可漏略。然而狱讼常病多,盗贼常病众,则亦有由矣,法之公而吏之私也。夫举公法而寄之私吏,犹且若此,而况法律之间,又不能无失,其何以为治?今夫天子之子弟?大夫与其子弟,皆天子之所优异者。有罪而使与甿?并笞而偕戮,则大臣无耻而朝廷轻。故有赎焉,以全其肌肤而厉其节。故赎金者,朝廷之体也,所以自尊也,非与其有罪也。夫刑者必痛之,而后人畏焉;罚者不能痛之,必困之。而后人惩焉。今也大辟之诛,输一石之金而免贵人近戚之家一石之金,不可胜数。是虽使朝杀一人而输一石之金,暮杀一人而输一石之金,金不可尽,身不可困,况以其官而除其罪,则一石之金又不皆输焉,是恣其杀人也。且不笞不戮,彼巳幸矣。而赎之又轻,是启奸也。夫罪固有疑。今有人或诬以杀人而不能自明者,有诚杀人而官不能折以实者,是皆不可以诚杀人之法坐。由是有减罪之律,当死而流。使彼为不能自明者邪。去死而得流,刑巳酷矣。使彼为诚杀人者邪。流而不死。刑已寛矣,是失实也。故有启奸之舋,则上之人常幸,而下之人虽死而常无告。有失实之弊,则无辜者多怨,而侥幸者易以免。今欲刑不知重,赦不加多,独于法律之间变其一端,而能使不启奸、不失实,其莫若重赎。然则重赎之说何如?曰:古者五刑之尤轻者止于墨。而墨之罚百锾。逆而数之。极于大辟。而大辟之罚千锾。此穆王之罚也。周公之时则又重于此。然千锾之重。亦巳当今三百七十斤有竒矣。方今大辟之赎。不能当其三分之一。古者以之赦疑罪而不及公族。今也贵人近戚皆赎,而疑罪不与。记曰:公族有死罪致刑于甸人,虽君命宥,不听。今欲贵人近戚之刑举从于此,则非所以自尊之道,故莫若使得与疑罪皆重赎。且彼虽号为冨强,苟数犯法,而数重困于赎金之间,则不能不敛手畏法。彼罪疑者虽或非其辜,而法亦不至残渍其肌体。若其有罪,则法虽不刑,而彼固亦已困于赎金矣。夫使有罪者不免于困,而无辜者不至陷于笞戮,一举而两利,斯智者之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