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灮武皇帝纪卷第三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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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5:37

后汉灮武皇帝纪卷第三

袁宏

建武元年春正月,邓禹攻安邑,

王匡、成丹、刘均等合兵十余万共击禹。禹与战,不利,骁骑将军樊崇临阵死。会日暮兵疲,韩歆及诸将见战败而敌盛,皆谏,禹欲夜去,禹不?。明旦癸丑,匡等以六甲穷日不出,禹得益治兵,勑军中曰:匡等虽出,无妄动。令至营下乃击。匡等悉至禹皷,而竝进,大破之,斩刘均河东太守杨寳,遂定河东。禹承制拜军祭酒李文为太守,悉更置令镇抚之。

王击铜马于元氏,使耿弇呉汉将精兵在前,大破之。追至慎水北,汉兵乘胜薄之,贼皆殊战,汉军大坏。王亲挥刃以御贼,未交锋,耿弇射之,贼不得前岸,髙不得上。王自投马下。値突骑王丰。丰以马授王。王抚丰肩曰。几为贼所突。马武在后。战甚用力,故贼不得进。军士奔散者。先保范阳。或言

王巳没矣。军中恐惧。不知所为。呉汉曰。王兄子在南阳。何忧。有顷王至。众乃复振。夜贼引去。王退入渔阳。破之。呉汉,别追至右北平,斩首三千余级。

更始遣廪丘王田立、大司马朱鲔、白虎公陈侨将三十万众?李轶守洛阳。冯异与李轶书曰:愚闻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也。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项伯叛楚而归汉,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靃灮尊孝宣而废昌邑,彼皆畏天知命,重祖宗而忧万民,覩存亡之符効,见废兴之必然,故能成功于一时,垂业于万世。今长安坏乱,赤眉在郊,王侯搆难,大臣分离,朝无纪纲,而四方分崩,异姓竝起,此刘氏之忧也。故萧王䟦渉霜雪,躬当矢石,经营河北,英俊云集,百姓归徃,豳岐见慕,不足为喻。今马子张皆复亲幸,爵位如此,谢躬违戾,伏辜如彼,又明效也。季文诚能觉悟,亟断大计,论功古人,转祸为福,在此时矣。如猛将长驱,严兵围城,虽有悔恨,亦无及巳矣。初,轶譛害伯升,欲降而不自安,冀王开纳之,乃报异书曰: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约结死生,邂逅中道别离。今轶守洛阳,将军镇孟津,俱据机轴,千载一㑹,思成断金。唯有深逹萧王,兾得进愚筞以得佐国安人。异奏轶书,王报异曰:季文多诈,人不能得其要领。今移其书告守尉当警备者。众以轶拥大众,据名都,欲有降意,怪上露之也。轶书既布,朱鲔得其书,使人杀轶。雒阳大众乖离,多出降者。

萧王之北,朱鲔使苏茂将三万人渡河袭温,鲔自将数万人攻平隂。冦。恂乃发属县兵,令与恂㑹。温军吏皆諌,曰:洛阳兵渡河,前后不绝,宜待众兵毕至,乃可击之。恂曰:温者,郡之落蔽,如失温,郡不可得守也。遂驰赴之。明旦,陈兵未合,而冯异适至,恂乃令士卒乗城鼓噪曰:公兵至!茂阵动。因奔击,大破之。茂兵自投河死者过半,斩其副将贾强。遂乗胜渡河,环洛阳城乃还。自是洛阳震恐,城门昼闭。初,传闻朱鲔破河内,有顷,恂檄至,上大喜曰:吾知冦子翼可任也。

三月,李松与赤眉战于蓩鄕,松大败。

李熊说公孙述曰:山东饥馑,人民相食,百姓涂炭,城邑丘墟。今蜀?丰沃,稼穑尝熟,果实所生,不谷而饱。女工之业,覆衣天下,陆有器械之用,水浮转漕之便,北据汉中,杜褒斜之险;东守巴郡,拒扞关之口。地方数千里,战士百万,见利则出兵而畧地,无利则坚守而力农。东浮汉水以闚秦地,南顺江流以震荆扬,所谓用天因地,成功之资也。今君王之声闻于天下,号位不定,志士狐疑,冝即大位,使远人有知。述然其言。有龙出府殿中夜有灮,述以为符瑞。夏四月,公孙述自立为天子。广?人李业字巨游,尝为郞,王莽居摄,谢病去,不应辟召,?迹山谷。述素闻业名,欲以为博士,因辞病不起。述羞不致,业乃遣大鸿胪尹融奉诏持鸩曰:业起则授大位,不起则赐鸩。融喻业曰:今天下三分,孰非孰是,何为区区身投不测之泉?朝廷募名德,于子厚矣。宜上奉知巳,下为妻子计之,身名俱全,不亦优乎!今阻疑众心,凶祸立加,非计之得者也。业乃叹曰: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盖为此也。君子见危授命,何可诱以高位哉!融见持心弥坚,复曰:宜呼室家计之。业曰:丈夫内断于心久矣,何妻子之为乎!遂仰鸩而死。袁宏曰:夫名者,心志之标牓也。故行著一家,一家称焉;德播一鄕,一鄕举焉。故博爱之谓仁,辨惑之谓智,犯难之谓勇,因实立名,未有殊其本者也。太上遵理以修实,理著而名流;其次存名以为巳,故立名而物怼;最下托名以胜物,故名盛而害深。故君子之人,洗心行道,唯恐德之不修,义之不高。崇善非以求名,而名彰于外;去恶非以邀誉,而誉宣于外。夫然,故名盛而人莫之害,誉高而世莫之争。

末世陵迟,大路巇险,虽持诫行巳,不求闻逹,而谗胜道消,民怨其上。惧令名之格物,或伐贤以示威,假仁义以济欲,或礼贤以自重。于是有颠沛而不得其死,屈辱而不获其所。此又贤人君子所宜深识远鉴,退藏于密者也。

易曰:无咎无誉,衰世之道也。□夫洁巳而不污其操,守善而不迁其业,存亡□一灭身不悔者,此亦贞操之士也。呜呼!大道之行,万物与圣贤竝通。及其衰也,君子不得其死,哀哉!

更始诸将惧赤眉至,申屠建等御史大夫隗嚣共劝更始让帝位,更始不应。建等谋刼更始,未行其计。侍中刘熊卿知其谋,告之。更始召申屠建,斩之。张卭、廖湛、胡?于是自为王,勒兵烧宫门。隗嚣将賔客奔天水。更始与三王战宫中,不胜,将妻子车骑百余人东至新丰,从大司马赵萌。萌以为王,匡、陈收、成丹皆与三王有谋,可收斩之。更始乃召陈收、成丹,即斩之。王匡不应召,因幷将收丹兵归长安,从三王于太子宫。赵萌、李松亦将其众从更始于太仓中。

五月,萧王自渔阳过范阳,命收葬士卒死者。至中山,群臣上尊号曰大王。初征昆阳,则王莽败亡;后伏邯郸,则北州平定,此岂人力哉!三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据?,带甲百万,武功论之无所与争,文德论之无所与让。宜正号位,为社稷计。王不?。诸将固请,王曰:冦贼未平,四面受敌,何遽欲正位号乎?诸将出,耿纯进曰: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志耳。今功业巳定,天时人事巳可知矣。而大王留时逆众,不正位号,纯恐士大夫望绝计穷,则有去归之思,无从大王也。王感其言,使冯异问以群臣之议。异至,曰:三王背叛,更始败亡,天下无主,宗庙之忧,在于大王。宜从众议,上以安社稷,下以济百姓。王曰:我昨梦乗赤龙上天,觉悟,心中悸动,此何祥也?异再拜贺曰:此天帝命,发于精神,心中悸动,大王重慎之至也。㑹诸生强华自长安奉赤伏符□鄗,群臣复请曰:受命之符,人应为大。今万里合信,周之白鱼,焉足比乎!符瑞昭晢,宜答天神,以灮上帝。

六月巳未,即皇帝位于鄗,改年为建武元年,大赦天下,改鄗为髙邑。

袁宏曰:夫天生蒸民而树之君,所以司牧群黎而为谋主,故权其所重而明之,则帝王之畧也。因其所弘而申之,则风化之本也。夫以天下之大,群生之众,举一贤而加于民上,岂以资其私宠,养其厚大?将开物成务,正其性命,经纶㑹通,济其所欲。故立君之道,有仁有义。

夫崇长推仁,自然之理也;好治恶乱,万物之心也。推仁则道足者宜君,恶乱则兼济者必王。故上古之世,民心纯朴,唯贤是授,揖让而治,此盖本乎天理,君以德建者也。

夫爱敬忠信,出乎情性者也。故因其爱敬,则亲踈尊卑之义彰焉;因其忠信,而存本怀旧之节著焉。有尊有亲,则名器崇矣;有本有旧,则风教固矣。是以中古之世,继体相承,服膺名教,而仁心不二,此又因于物性,君以义立者也。

然则立君之道,唯德与义,一民之心,莫大于斯。先王所以维持天下同民之极,陈之千载不易之道。

昔周秦之末,四海鼎沸,义心绝于姫氏,干戈加于嬴族,天下无君,六合无主,将求一时之杰,以成拨乱之功,必推百姓所与,以执万乗之柄,虽名如义帝,强□西楚,焉得拟议斯事乎?由是观之,则髙祖之有天下,以德而建矣。

逮于成、哀之间,国嗣三绝,王莽乗权,窃有神器。然继体之政,未为失民,刘氏德泽,实系物心。故立其?庙,百姓覩而怀旧;正其衣冠,父老见而垂泣。其感德存念如此之深也。如彼王郞、卢芳、臧获之俦耳,一假名号,百姓为之云集,而况刘氏之胄乎!

于斯时也,君以义立。然则更始之起,乗义而动,号令禀乎一人,爵命班乎天下。及定咸阳而临四海,清旧宫而飨宗庙,成为君矣。世祖经畧,受节而出,奉辞征伐,臣道足矣。然则三王作乱,勤王之师不至,长安犹存,建武之号巳立,虽南面而有天下,以为道未尽也。

初,赤眉二道入关,至弘农,复大合,分其众万人为一营,军中尝有齐巫祠城阳景王,巫言:景王大怒,当为县官则可,何故为盗贼有灾?巫言辄病。方望弟阳怨更始杀其兄,乃说樊崇等曰:更始荒乱,政令不行。将军拥百万之众,西向帝城,而无称号,且为群贼,不可以久。不如挟宗室以行诛伐,不敢不服。崇等然之,又迫于巫言,乃求景王后,得七十余人,唯盆子最亲。

是月,赤眉立盆子为天子。盆子年十五,被髪徒跣,见众人拜,恐怖欲啼。崇等自相署置。崇本先起,有勇力,方畧,自徐宣等皆宗之,然不能书。徐宣故狱吏,通易经,于是推宣为丞相,崇为御史大夫。

盆子者,故式侯萌子,王莽时废为家人。更始过式畧,盆子与二兄恭、茂俱在军中。更始之□洛阳,恭随见南宫。恭前顿首曰:故式侯世子,大汉复兴,圣主在堂,不胜欢喜,愿上寿。有诏引上殿,称寿曰:九族既睦,平章百姓。更始悦之,即封为式侯。恭通尚书,以明经数幸言事,擢为侍中。从更始入关。茂与盆子留赤眉中。尝为刘侠卿牧牛,盆子既立,犹朝夕拜侠卿,侠卿为之跪。后祠景王于郭北,使盆子乗鲜车大马,草中牧儿皆随车观,曰:盆子在是中。至祠所,盆子拜,崇等皆为之拜。祠罢,复归侠卿所。时欲出从牧儿戏,侠卿怒,止崇等,亦不复候视也。

秋,七月,辛未,前将军邓禹为大司徒,封鄼侯;野王令王梁为大司空,封武强侯。初,赤伏符曰:王良主衞作玄武。上以野王,衞徒也;玄武,水神也;大司空,水?之官也。乃以梁为大司空。又以䜟言,以平狄将军孙臧行大司马事。众大不悦,佥曰:呉汉、景丹应为大司马。上曰:景将军旧将,是其人也。然呉将军有建策之谋,又诛苗曽,收谢躬,其功大。于是以呉汉为大司马,封武阳侯,景丹为骠骑大将军。

袁宏曰:夫天地之性,非一物也;致物之方,非一道也。是以圣人仰观俯察而备其法?,所以开物成务,以通天下之志。故有神道焉,有人道焉。微显阐幽,远而必著,聦明正□,遂知来物,神之所为也。智以周变,仁以博施,理财正辞,禁民为非,人之所为也。故将有疑事,或言乎远,必神而明之,以一物心。此应变适㑹,用之神道者也。辩物设位,官方授能,三五以尽其性,黜陟以昭其功。此经纶治体,用之人道者也。故求之神物,则蓍筞存焉。取之人事,则考试陈焉。是善为治者,必体物宜,参而用之。所以作而无过,各得其方矣□夫䜟记不经之言。奇怪妄异之事,非圣人之道。世祖中兴,王道草昧,格天之功,实赖台辅。不徇选贤,而信䜟记之言,拔王梁于司空,委孙臧于上将,失其方矣。苟失其方,则任非其人,所以众心不悦,民有疑?,岂不宜乎?梁实负罪不暇,臧亦无所闻焉。易曰:鼎折足,覆公餗。此之谓也。

上玺书劳邓禹曰:将军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

自吾有囘,门人益亲。平定山西,功効尤著。尔作司空,敬敷五教。禹遂渡汾阴,入夏阳。更始中,郞将公乗歙将十万众拒禹于衙,禹击破之。时赤眉入关,三辅扰乱,民无所归。闻禹至衙,军兵整齐,百姓喜悦,相随迎禹降者,日以千数,号百万众。禹时年二十四,所止住仪节,白首?老及诸将在军下,莫不饱满,名震关西。

八月壬子,初祠社稷于怀。

是时上新即位,军食不足,冦恂转运不绝,百官頼焉,以为奉上。上数玺书劳恂。茂陵人董崇说恂曰:上新即位,四方未定,而以此时据大郡,内得人民,外破苏茂,威震远近,此谗人所因怨祸之时也。昔萧何守关中,悟鲍生之言而髙祖恱。今君所将,皆宗族兄弟也,无乃以前人为镜戒哉!宜从功遂身退之计。恂然其言,称病不亲事,自请从上征。上曰:河内未可离也。固请不?。恂乃遣兄子冦张、姊子谷崇,愿为前锋。上悦,以为偏将军。□丘王田立降赵萌。李松攻三王,三王败走,更始徙居长信宫。三王降。赤眉别兵出战,李松拒之,赤眉生得松。时松弟泛为城门校尉,赤眉使人诱泛曰:开城,活汝兄。泛遂开城门。

九月,赤眉入长安,更始出渭濵。式侯恭以盆子之立,自系有司。赤眉入,吏民奔。式侯从狱中出三械,见定陶王刘祉,解其械,言帝在渭濵,遂相随见更始于舟中。弘农太守公乗歙谓京兆尹解恽曰:送帝入弘农,我自保之。恽曰:长安巳败,吏民不可信。右辅都尉严本恐失更始,为赤眉所诛,即曰:高陵有精兵,可徃。时虎牙将军刘顺、定陶王刘祉、尚书任延君、侍中刘恭歩将更始至髙陵,严本将军兵城守,外如宿衞,内实围之。

上闻更始失城守,未知所在,诏封更始为淮阳王:敢有害及妻子者,罪大逆;其送□吏者封列侯。赤眉、更始降者,以为长沙王,过二十日者不受。更始知严本所守,恐其日尽即,遣刘恭请降。赤眉遣大司徒谢禄受之,更始于庭下议杀之。式侯与谢禄共请,不?,逐更始去,式侯举刃欲自刎,崇等共止之,乃舍更始,封为畏威侯。式侯复守崇本求约,竟封更始为长沙王。常依谢禄,式侯拥謢之,颇得与故人賔客相见。故人有欲盗更始去者,事发,皆系狱。于是禄闭更始,自是式侯不得见也。

赤眉诸将日㑹争功,各言所欲封,拔劒斫柱,稍得王莽时中黄门数十人,皆晓故事,颇得差整,数日辄复乱。初,三辅畏赤眉兵强,又见更始降,诸县营长皆遣使奉献,络绎道路。赤眉兵辄遮杀取其物。吏民由是皆城守。上书封拜者不关盆子。盆子日夜号泣,□黄门中,共卧起,登诸台榭,诸黄门皆哀怜之。

式侯知赤眉必败,自恐兄弟俱死,即劝盆子归玺绶,教习为辞让语。后崇等大会,式侯先于众中跪言:诸君共立恭弟为君,德诚深厚,立且一年,散乱益甚,诚不足以相成,恐死而无益。愿得兄弟退为庻人,宜更求贤圣。今有君而更求,恐贤人不出,不如空其位而博选贤圣,唯诸君省察。崇等谢曰:皆某等罪也!盆子因下床解玺绶,叩头曰:今设为县官,而为盗贼如故,流闻四方,莫不怨恨,不复信向,此皆非其人之所致也。愿乞骸骨,以避贤兄弟,备行伍,必欲杀盆子以塞事者,无所离死,诚冀诸君相哀之耳。因涕泣㱆欷。崇等及郞吏数百人,无不感恸。崇等下座顿首曰:无状负陛下,请自今巳后相检勑,不敢放纵。因共扶盆子,带以玺绶。盆子号泣,不得自在。崇等既罢,各闭门不出卤掠。三辅闻之翕然。百姓争入长安中,市里且满。后二十余日,赤眉贪其财物,因大放兵虏掠,因纵火烧宫室。

三王谓谢禄曰:三辅营家多欲得更始者,一朝失之,必合兵攻赤眉,不如杀之也。于是谢禄使兵杀更始式侯,夜徃葬之。

诸将劝邓禹取长安,禹曰:玺书毎至,辄曰无与穷赤眉争锋。今吾众虽多,能战者少,前无可仰之积,后无转运之饶。赤眉新拔长安,财富日盛,锋锐不可当也。盗贼群居无终日计,财货虽多,变故万端,非能坚守长安也。上郡、北地饶谷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粮养士,观其弊,乃可图也。于是引军北行,所至郡县皆降。顷之,积弩将军冯愔与车骑将军宗歆在愔邑争权,愔杀歆,与禹相攻。上闻之,遣尚书宋广持节喻降冯愔及更始诸将王匡、朝殷、成丹等。广至安邑,尽诛之。

隗嚣之奔天水,复聚其众,自称西州大将军。长安既坏,士人多奔陇西。嚣虗巳接之,以谷恭、范逡为师友,赵秉、郑兴为祭酒,申屠刚、杜林为治书,王遵、周宗、杨广、王元为将帅。

于是窦融始据河西。融字周公,右扶风平陵人也。融家贫,少时为骠骑将军王舜令史。泛爱好交㳺女弟,为大司空王邑小妇,出入贵戚,结交豪杰,以任侠为名。然事母兄,养弱弟,内行修整。汉兵起,融从王邑败昆阳,汉兵得新丰,邑荐融可任用,莽拜融为波水将军,赐金千斤,引兵新丰。㑹,三辅内溃,融降大司马赵萌,萌以融为校尉,绝重之,荐融于更始,拜为巨鹿太守。融见更始立,东方扰攘,融祖父为张掖太守,从祖父为护羌校尉,从弟又尝为武威太守,累世在河西,知其土俗,融心乐之,独谓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人民殷实,带河为固,张掖属国精兵万骑,欲求为之,且以避世。一旦有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此真遗种处也。兄弟皆劝之,融乃辞让巨鹿,求张掖属国都尉,萌为言,竟得之。融大喜,遂将家属而西,抚养吏民,结雄杰,怀集羌胡,河西翕然而治。

是时酒泉太守梁綂、金城太守库钧、张掖都尉史苞、酒泉都尉笁曾、炖煌都尉辛彤,皆州郡英俊,与融有旧,更始欲败融,与綂等议,皆以为:天下扰乱,未知所綂。河西斗绝,在羌胡中,不同心幷力则不能自守,权均力齐,又不相率。当推一人为将军,共全五郡,观世变动。皆曰:善。以梁綂为太守,先共推之。綂固辞曰:昔陈婴不受王者,以有老母;今綂内亲老,又德能鲜薄,不足以当督帅也。綂字仲宁,安定乌氏人。少治春秋,好法律。更始时为中郞将,安集凉州,因为酒泉太守窦融典兵马。又家世为河西二千石,吏民所向,即共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

是时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二人孤立无党,融等议定,移书告喻之,即时解印绶避位。于是梁綂为武威太守,史苞为张掖太守,笁曾为酒泉太守,辛彤为炖煌太守。融居属国,领都尉如故,置从事监察,而太守各治其郡,尊贤养士,务欲得吏民心,修骑射,明烽燧。羌、胡犯塞,融躬自击之,诸郡相应,莫不富殖。

初,更始遣将军鲍永抚河东,北及幷州。永好文德,虽为将帅,常儒服从事。素重杜陵人冯衍,以为谋主,同心戮力,以奉更始。上使諌议大夫储伯持节征永。时或传更始犹存,永夺伯节,执而梏之。遣使至长安,知更始审被害,乃哭泣尽哀,罢兵,与衍幅巾□上。上问永众所在,永离席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岂可以众获贵!故悉罢之。上不悦。

时鲁郡多盗贼,以永为鲁郡太守,降者数千人,唯彭丰、虞休各将千人,称将军,不肯降。永数以恩礼暁喻之,犹不移孔子阙里,荆?自除,从讲堂至里门外。永异之,召府丞鲁令告曰:方今世道艰难,而阙里无故荆?自除,意者岂非夫子欲令太守行飨礼而诛奸恶邪?乃求民好学者,修学校之礼,召丰等观礼。丰等持牛酒,因谋欲害永。永觉之,手刃杀丰等,擒破党与,封?内侯。

于是冯衍未得官,永谓之曰:昔髙祖赏季布之罪,诛丁公之功,今遭明主,亦何忧哉!衍曰:人有挑其邻之妻者,挑其长者,长者骂之;挑其少者,少者报之。俄而其夫死,而娶其长者。或谓之曰:非骂汝邪?曰:在人之所,即欲骂我;在我之所,即欲其骂人。夫天地难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乎!顷之,衍为曲阳令,诛剧贼郭胜等,降五千余人。论功当封,以谗不行。

甲申,以故密令卓茂为太傅,封褒德侯。茂字子康,南阳人,温而宽雅,恭而有礼,其行巳处物,在于可否之间,不求备于人,鄕党老少,虽行不逮、茂皆受而容之。常有认茂马者、茂问亡马几时。曰。有日月矣。茂解马与之、曰、若非公马、幸即归我。后马主得马、□门谢之。

茂以德行举为侍郞、给事黄门、迁为密令。其治视民如子。举善而教、口无恶言。民常有言亭长受米肉者、茂问之、曰、亭长从汝求之乎?汝有事嘱之受取乎?将平居以恩意遗之乎?民曰:徃遗之而受?茂曰:遗之而受,何故言邪?民曰:闻君贤明,使民不畏吏,吏不敢取,民不敢与。茂曰:汝为敝民矣。凢!人所以贵于禽兽者,以其仁爱相敬也。邻伍长老,岁时致礼,人道如此,乃能劝爱。即不如是,侧目相视,怨憎忿怒所由生也。吏固不当乗威力强请求耳。诚能禁备盗贼,制御强暴,使不相侵,民有事争讼,为正曲□,此大功也。岁时修礼敬,徃相见之,不亦善乎?民曰:苟如是,律何故禁之?茂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所怨;以律治汝,汝无所措手足。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且归念之。民曰:诚如君言也。茂教民制法,皆此?也。

初,茂到官,吏民皆?之。邻县及府官以为下治,河南太守为置守令。茂治自□数年,教化大行,路不拾遗。天下尝蝗,河南二十县皆伤蝗,独不入密境。是时王莽为安汉公,置大司农六部丞,劝课农桑。茂迁京部丞,吏民老小皆啼泣道路。王莽居摄,茂以病免,常为郡门下掾,不肯为职吏。更始立,以茂为侍中,从至长安,知更始政乱,以老乞骸,至是年七十余矣。

袁宏曰:夫帝王之道,莫大于举贤。举贤之义,各有其方。夫班爵以功。历试而进,经常之道也。□大德奇才可以灮昭王道。弘济生民。虽在泥涂,超之可也。傅岩磻溪之濵,顷居宰相之任。自古之道也。卓公之德既巳洽于民听。灮武此举所以宜为君也。

呉汉率耿弇等十将军围朱鲔于洛阳,数月不下。世祖以岑彭常隷于鲔也,使彭说之。鲔在城上,彭在城下,相劳如平生。彭因说鲔曰:赤眉巳得长安,更始为三王所反,今公为谁守乎?陛下受命,平定燕赵,尽有幽冀之地,百姓归心,贤俊云集,诛讨群贼,所向破灭。今北方清静,振大兵来攻洛阳,正使公有连城之守,犹不足当,今保一城,欲何望乎?鲔曰:大司徒被害时,鲔与其谋,诚自知罪深,故不敢降。世祖曰:夫建大事者,不思小怨。今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河、氷在此,吾不食言。彭以告鲔。辛卯,鲔降,以为平狄将军、扶沟侯。

冬十月癸丑,上都洛阳宫。

十一月,苏茂降既而奔刘永,永以为淮阳王。

十二月,赤眉去长安西畧郡县。后汉灮武皇帝纪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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