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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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0:40
生民
论曰:妄儒不知所守而无所择,惟所传则信而从焉。而曲学之士好竒得怪事,则喜附而为说。前丗以此为六经患者非一也。后稷之生,说者不胜其怪矣,不可以遍攻。攻其一二之尤者,则众说可从而息也。毛谓姜嫄者,帝喾髙辛之配也。髙辛为天子,以玄鸟至之日亲祠于郊,禖以求子。姜嫄从帝喾而见于天,将事齐敏,天歆飨而降福,乃生后稷。姜嫄以后稷生异于人,欲以显其灵,乃置于隘巷,而牛羊辟之。又置于平林,而林间人収取之。又置于冰上,而有鸟以翼覆藉之。于是姜嫄知有天异,乃往取而育之。郑谓姜嫄非帝喾之配,乃髙辛氏后丗子孙之妃尔。髙辛后丗不为帝矣,得用天子之礼祠髙禖者,为二王后故也。又谓,当祀髙禖时,有上帝大足迹,姜嫄履其指拇,歆然感而有身,遂生后稷。以无人道而生子,惧人不信,乃寘之隘巷等处,以显其异。凡怪妄之说,使诸家合辞并力以相固结,若折以至理,犹可攻而破之,况二家自相乖戾如此也。今各以其所自为说者反攻之,则亦可以屈矣。毛、郑之前丗巳传姜嫄之事也,今见于史记者是矣,初无髙禖祈子与欲显灵异之事也,直言姜嫄出履大人之迹,生子惧而弃之,及见牛羊不践等事,始知为异儿,遂収育之尔。就其妄说,犹若有次第。至二家解诗,乃各増损其事,以迁就巳说。毛能不信履迹之怪,善矣。然直谓姜嫄从髙辛祠于郊禖而生子,则是以人道而生矣。且有所祷而夫妇生子,乃古今人之常事,有何为异,欲显其灵,而以天子之子弃之牛羊之径及林间冰上乎?此不近人情者也。毛传商颂亦言髙辛次妃简狄,以?鸟至之日祀髙禖而生契,与姜嫄生后稷事正同。其先生契也,未甞以为异,其后生后稷,岂特骇而异之乎?此又理之不通矣。五帝君臣丗次,至周以后巳失其传,盖其相去千五六百歳,歳乆不能无讹缪而无所考正矣。今史记本纪出于大戴礼,丗本诸书,其言尧及契、稷皆为帝喾之子,先儒以年丗长短考之,理不能通,固难取信,而郑又自惑于䜟纬,专用命历序言帝喾传十丗,因以尧、契皆不为喾子。而犹以后稷为喾后。丗子孙。谓尧不徒非喾子。亦非髙辛氏之族。故以后稷于尧丗为二王之后。其言无所稽据。而皆由其臆出。夫天命有德以王天下。此圣贤之通论也。天生圣贤。异于众人。理亦有之。然所谓天命有德者。非天谆谆有言语文告之命也,惟人有德,则辅之以兴尔。所谓天生圣贤者,其人必因父母而生,非天自生之也。诗曰: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申、甫皆父母所生也。郑则不然,直谓后稷天自生之尔。夏有天下四百余歳而为商,商有天下六百歳而为周。如郑之说,是天不因人道,自与姜嫄歆然接感而生后稷,其传子孙一千歳后为周而王天下。且天既自感姜嫄以生后稷,不王其身而王其一千歳后之子孙,天意果如是乎?无人道而生子,与天自感于人而生之,在于人理皆必无之事,可谓诬天也。盖毛于史记不取履迹之怪,而取其讹缪之丗次,郑则不取其丗次,而取其怪说。三家或异或同,诸儒附之,駮杂纷乱。附毛说者,谓后稷是帝喾遗腹子,附郑说者,谓是苍帝灵威仰之子,其乖妄至于如此。夫以不近人情,无稽臆,出异同纷乱之说,逺解数千歳前神怪人理必无之事,后丗其可必信乎?然则生民于诗,孔子之所录也,必有其义。盖君子之学也不穷逺?以为能阙所不知愼?其传以惑丗也,阙焉而有待可矣。毛、郑之说,余能破之不疑。生民之义,余所不知也,故阙其所未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