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孟第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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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4:15
公孟第四十八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君子共巳以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谓也。若大人行淫暴于国家,进而諌,则谓之不逊;因左右而献諌,则谓之言议。此君子之所疑惑也。若大人为政,将因于国家之难,譬若机之将?也。然君子之必以諌。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若大人举不义之异行,虽得大巧之经,可行于军旅之事,欲攻伐无罪之国,有之也。君得之,则必用之矣。以广辟土地,著税伪材,出必见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两不利也。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巳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谓不扣而鸣邪?是子之所谓非君子邪?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实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处而不出,有余精。譬若美女,处而不出,人争求之,行而自衒,人莫知取也。今子徧从人而说之,何其劳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乱,求美女者众,美女虽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强说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于此,善星:一行为人筮者,与处而不出者,其精孰多?公孟子曰:行为人筮者其精多。子墨子曰:仁义钧,行说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说人也?公孟子义章甫搢?儒服而以见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后行乎?其行然后服乎?子墨子曰:行不在服。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子墨子曰:昔者齐桓公高冠愽带,金劔木盾,以治其国,其国治。昔者晋文公大布之衣,䍧羊之裘,韦以带劔,以治其国,其国治。昔者楚庄王鲜冠组缨,绛衣博袍,以治其国,其国治。昔者越王句践剪发文身,以治其国,其国治。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犹一也。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公孟子曰:善。吾闻之曰:宿善者不祥。请舎?易章甫,复见夫子,可乎?子墨子曰:请因以相见也。若不将舎?易章甫而后相见,然则行果在服也。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后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纣,卿士费仲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为天下之圣人,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周公旦为天下之圣人,关叔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则不在古服与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昔者圣王之列也,上圣立为天子,其次立为卿大夫。今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若使孔子当圣王,则岂不以孔子为天子哉?子墨子曰:夫知者必尊天事鬼,爱人用节,合焉为知矣。今子曰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而曰可以为天子,是数人之齿,而以为富
公。孟子曰:贫富寿夭,齰然在天,不可损益。又曰:君子必学。子墨子曰:教人学而执有命,是犹命人葆而去亦冠也。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有义不义,无祥不祥。子墨子曰:
古者圣王皆以鬼神为神明,而为祸福,执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国安也。自桀纣以下,皆以鬼神为不神明,不能为祸福,执无祥不祥,是以政乱而国危也。故先王之书,子亦有之曰:亦傲也,出于子不祥。此言为不善之有罚,为善之有赏。
子墨子谓公孟子曰:䘮!礼,君与父母、妻、后子死,三年䘮服,伯父叔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皆有数月之䘮。或以不䘮之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若用子之言,则君子何日以?治?庻人何日以从事?
公孟子曰:国乱则治之,治则为礼乐;国治则从事,国富则为礼乐。子墨子曰:国之治,治之废,则国之治亦废。国之富也,从事故富也;从事废,则国之富亦废。故虽治国,劝之无餍,然后可也。今子曰:国治则为礼乐,乱则治之。是譬犹噎而穿井也,死而求医也。古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薾为声乐,不顾其民,是以身为刑僇,国为戾虚者,皆从此道也。
公孟子曰:无鬼神。又曰:君子必学?祀。子墨子曰:执无鬼而学?礼,是犹无客而学客礼也,是犹无鱼而为鱼?也。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䘮为非,子之三日之䘮亦非也。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䘮非三日之䘮,是犹倮谓撅者不恭也。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知有贤于人,则可谓知乎?子墨子曰:愚之知有以贤于人而愚,岂可谓知矣哉?
公孟子曰:三年之䘮,学吾之慕父母。子墨子曰:夫婴儿子之知,独慕父母而巳。父母不可得也,然号而不止,此亦故何也?即愚之至也。然则儒者之知,岂有以贤于婴儿子哉?
子墨子曰:问于儒者,何故为乐?曰:乐以为乐也。子墨子曰:子未我应也。今我问曰:何故为室?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为男女之别也,则子告我为室之故矣。今我问曰:何故为乐?曰:乐以乐也。是犹曰何故为室?曰:室以为室也。
子墨子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䘮天下者四政焉。儒以为不明,以鬼为不神,天鬼不说,此足以䘮天下。又厚葬乆䘮,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䘮天下。又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䘮天下。又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为上者行之,必不?治矣;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矣。此足以䘮天下。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毁儒也。子墨子曰:儒固无此各四政者,而我言之,则是毁也。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则非毁也。告闻也。程子无辞而出。子墨子曰:迷之。反后坐,进复曰:乡者先生之言,有可闻者焉。若先生之言,则是不誉禹,不毁桀、纣也。子墨子曰:不然。夫应孰辞称议而为之敏也?厚攻则厚吾,薄攻则薄吾,应孰辞而称议,是犹荷辕而击蛾也。
子墨子与程子辩,称于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称于孔子也?子墨子曰:是亦当而不可易者也。今鸟闻?旱之忧则高,鱼闻?旱之忧则下,当此,虽禹汤为之谋,必不能易矣。鸟鱼可谓愚矣,禹。汤犹云因焉。今翟曽无称于孔子乎?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谓子墨子曰:先生以鬼为神明,知能为祸人哉?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身体强良,思虑徇通,欲使随而学。子墨子曰:姑学乎?吾将仕子劝于善言而学,其年而责仕于子墨子。子曰:不仕子。子亦闻夫鲁语乎?鲁有昆弟五人者,亦父死,亦长子,嗜酒而不葬。亦四弟曰:子无我葬,当为子沽酒。劝于善言而葬。巳葬,而责酒于其四弟。四弟曰:吾未予子酒矣。子葬子父,我葬吾父,岂独吾父哉?子不葬,则人将?子,故劝子葬也。今子为义,我亦为义,岂独我义也哉?子不学,则人将?子,故劝子于学。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子墨子曰:盍学乎?对曰:吾族人无学者。子墨子曰:不然。夫好美者,岂曰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好哉?夫欲富贵者,故不欲哉?好美欲富贵者,不视人犹强为之福,为善者富之,暴者祸之。今吾事先生乆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乎?我何故不得福也?子墨子曰:虽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而鬼神何遽不明?子亦闻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对曰:未得之闻也。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什子,子能什誉之,而一自誉乎?对曰:不能。有人于此百子,子能终身誉亦善,而子无一乎?对曰:不能。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犹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亦多,将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子墨子有疾跌鼻,进而问曰:先生以鬼神为明,能为祸福,善者赏之,为不善者罚之。今先生圣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知乎?子墨子曰:虽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于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劳苦,百门而一门焉,则盗何遽无从?夫义,天下之大噐也,何以视人?必强为之?
二三子有复于子墨子学射者,子墨子曰:不可。夫知者必量,亦力所能至而从事焉。国士战且扶人,犹不可及也。今子非国士也,岂能成学又成射哉?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曰:言义而行甚恶,请弃之。子墨子曰:不可。称我言以毁我行,愈于亡。有人于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爱人,甚不仁,犹愈于亡也。今告子言谈甚辩,言仁义而不吾毁,告毁子犹愈亡也。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胜为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为仁,譬犹跛以为长,隐以为广,不可乆也。
告子谓子墨子曰:我治国为政。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乱也。子不能治子之身,恶能治国政?子姑亡子之身乱之矣。墨子卷之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