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孝桓皇帝纪下卷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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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5:37
后汉孝桓皇帝纪下卷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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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
春正月辛丑,南宫嘉德殿火。二月壬申,武库火。
夏四月甲寅,河间孝王迁为王。
五月,有星孛于大辰。丁卯,源陵长寿门火。
六月,羗寇金城、安定、汉阳、武威,杀吏民。中郎将皇甫规讨羗,大破之。
先是,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喜、安定太守孙俊皆不任职,?恃贵戚,有司不敢紏,规悉条奏其罪。羗人闻之,翕然乃喜,一时降者二十余万口。徴拜议郎。论功未毕,常侍左悺私求于规,规执正不许。悺遂以余冦不绝,收规下狱。学生张鳯等三百余人守阙讼规,终不省,规竟坐论。会赦,复徴为尚书。顷之,复为中郎将,讨梁益叛羗有功,封喜城侯,固让不受。
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初讥切梁氏,谢病归,教授十余年。兾、既诛,旬月之间,礼辟五至,皆不就。公车徴,乃起为太山太守。规好推贤逹士,太傅陈蕃、太尉杨秉、长乐少府李膺、太守张奂皆规所教授,致显名于世。秋八月,关内侯以张掖、酒泉。
尚书令陈蕃荐五处士曰:臣闻善人者,天地之纪,治之所由也。诗云:思皇多士,生此王国。天诞俊乂,为陛下出,当辅明时,左右大业者也。处士豫章徐稚、彭城姜肱、汝南?闳、京兆韦著、颍川李昙,德行纯备,著于民听,冝登论道,恊亮天工,终能翼宣威德,增光日月者也。诏公车备礼征,皆辞疾不至。
稚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家贫,常自耕稼,非其衣不服,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非礼不言。所居服其德化,道不拾遗。陈蕃尝为豫章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稚为之起,既谒而退,蕃馈之粟,受而分诸邻里。举有道,起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诸公所辟虽不就,其有死丧者,负笈徒歩,千里赴吊,斗酒?鸡,借以白茅,酹毕便退,䘮主不得知也。初,稚少时游国学中,江夏黄琼教授于家,故稚从之咨访大义。琼后仕进,位至三司,稚绝不复交。及琼薨当葬,稚乃徃赴吊进酹,哀哭而去,人莫知者。时天下名士,四方远近无不会者,各言:闻豫章徐孺子来,何不相见?推问䘮宰曰:顷寜有书生来邪?对曰:先时有一书生来,衣麄薄而哭之哀,不记姓字。佥曰:必孺子也。于是推选能言语者陈留茅季伟,候与相见,酤酒市肉,稚为饮食。季伟请国家之事,稚不答;更问稼穑之家,稚乃答之。季伟还,为诸君说之。或曰:孔子云:可与言而不与言,失人。稚其失人乎?郭林宗曰:不如君言也。孺子之为人也,清㓗高廉,饥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而为季伟飮酒食肉,此为已知季伟之贤故也。所以不答国事者,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何不知之乎?
是时宦竖专政,汉室侵乱,林宗周旋京师,诲诱不息。稚以书诫之曰:大木将颠,非一绳所维,何为栖栖,不遑宁处?林宗感悟曰:谨拜斯言,以为师表。
姜肱字伯淮,彭城广戚人。隐居静处,非义不行,敬奉旧老,训导后进。常与小弟季江俱行,为盗所劫,欲杀其弟。肱曰:弟年稚弱,父母所矜,又未聘娶,愿自杀以济家。弟季江复言曰:兄年德在前,家之英俊,何害之?不如杀我。我顽暗,生无益于物,没不损于数,乞自受戮,以代兄命。二人各争死于路。盗戢刃曰:二君所谓义士。弃物而去。肱车中尚有数千钱在席下,盗不见也,使从者追以与之。贼感之,亦复不取。肱以物巳历盗手,因以付亭长委去。举有道、方正,皆不就。
?闳字夏甫,太傅安之玄孙。自安至闳,四世三公,贵倾天下。闳玄静履真,不慕荣宦,身安茅茨,妻子御糟糠。父为彭城太守,䘮官,闳兄弟五人,常歩行随柩车,号泣昼夜。从叔逢隗,并为公辅,前后赠遗,一无所受。二公忿之,至于州府辟召,州郡礼命,皆不就。
韦著字休明,京兆杜陵人。隐居讲授,不修世务。
李昙字子云,颍川阳翟人。少䘮父事继母。继母酷烈,昙奉逾谨,率妻子执勤苦,不以为怨。昙身耕农以奉供养,得四时珍玩,未尝不先拜而后进。母鄕里有父母者,宗其孝行,以为法度。徴聘不应,唯以奉亲为欢。
夏,四月戊辰,虎贲掖门火。五月,康陵园火。武阳蛮夷反,车骑将军冯绲讨之。绲上书曰:夫势得容奸,伯夷可疑;不得容奸,盗跖可信。乐羊伐中山反而语功文侯,示以谤书一箧。愿请中常侍一人监军财费。尚书朱穆奏曰:臣闻出郊之事,将军制之,所以崇威信,合事宜也。即绲有嫌,不当荷任;即绲无嫌,义不见疑。乐羊,战国陪臣,犹頼见信之主,以全其功,况唐、虞之朝,而有猜嫌之事哉!绲设虚端以自阻卫,为臣不忠。帝寝其奏。
穆又上书言:汉故事,中常侍或用士人,建武已来,乃悉用宦者,延平已来,寖益贵盛,假貂珰之饰,任常伯之职,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权倾天下,宠逼人主。子弟亲戚,并荷职任,放滥骄逸,莫能禁御。无行之徒,媚求官爵,恃势骄宠,渔食百姓。臣以为可皆遣罢,率由旧章。愽选天下清纯之士逹国体者,以?其虚,即陛下可为尧、舜之君,众僚皆为稷、卨之臣矣。上不从。穆后复见,口陈奏,上不悦。穆伏不起,左右叱穆出。于是宦者更共称诏以诘让,穆愤激发疽而卒。公卿以穆立节忠清,守死善道,冝䝉旌宠,以劝忠勤,乃追赠益州刺史。
穆字公叔,南阳宛人。初为兾州刺史。始济河,长吏解印去者四十余人。中常侍赵忠丧父,殓为玙璠玉匣。穆下郡考正,乃至发墓视尸。其家称?自诉,穆坐徴诣廷尉,髠输左校,后得原归家。顷之,朝臣多为穆怨,由是徴命议郎、尚书。
十一月,武陵蛮夷降。六年春正月戊午,司徒种暠薨。大鸿胪许栩为司徒。
暠字景伯,河南洛阳人。父早亡,有财三千万暠,皆以赈鄕里贫者。当时豪贵莫不遂识知之。年四十四,县始召为门下吏。时河南尹田歆外生王谌,名知人,歆谓之曰:河南当举六孝廉,皆得贵人书命,不宜相违。欲以五副之。自举一清名堪成就者,上以报国,下以托子孙。汝助我索之。谌、荅曰:知臣莫若君。君为二千石,当清察郡中,询于贤良,谌安得知之?歆曰:郡中所送,固凡庸耳,欲因汝之明状,人之所不知而有竒者耳。明日,谌东出送客,驻车太阳郭里,见暠,还语歆曰:为君得孝廉矣。问为山泽荅,曰:洛阳门下吏也。歆?曰:当得隐滞之吏,乃洛阳夫耶?荅曰:夫异士不居山谷,但其居处异耳,德未必有也。处人间而有异,而人不知,己独知之,乃竒耳。若不相信,可召而与之言。歆便于府召见于庭中,诘问职事长吏所施行,暠分别具对,皆有条理。乃署主簿、功曹,举孝廉,由是知名。
二月戊戌,大赦天下。
夏,四月辛亥,康陵东署大火。
秋,七月甲午,平陵园寝火。十月,上广城校猎。光禄勲陈蕃上书諌曰:臣闻人主有事于苑囿,唯西郊顺时讲武,以杀属助祭,尽孝敬之道也。违是则为逸游,肆乐情意。故臯陶诫舜曰:无敢游逸,周公诫成王曰:无盘游于田。虞舜、成王犹有此诫,况德不及二主者哉!当今兵戎未戢,是陛下焦心坐而待旦之时也。而不以是,乃扬旌旗之耀,骋舆马之观,非圣贤䘏民之意者也。上不纳。七年春二月,太尉黄琼薨。
琼字世英。江夏安陆人。清贞守正,进止必以礼。居宰相位,廉平公正。数纳谠言,为朝廷所重。上亦愍惜焉。赠车骑将军邟鄕侯印绶,谥曰昭侯。有孙曰琬。
三月癸亥,殒石于右扶风。太常杨秉为太尉。
是时中常侍侯览。贝瑗骄纵最甚,选举不实,政以贿成。秉奏览等佞谄便僻,窃国权柄,召?奸党,贼害忠良,请免官理罪。奏。尚书诘禄曰:夫设官分职,各有司存,三公统外,御史察内。今越左右,何所依据?其开公具对。秉便对曰:除君之恶,唯力是视。邓通失礼,申屠嘉召而责让,文帝从而请之。汉故事,三公鼎司,无所不统,尚书不能诘。上不得已,乃免览官,瑗削国事。于是奏免刺史、郡守已下六十余人,皆民之蠧也。
夏四月乙丑,封皇后弟邓庾为育阳侯。
秋九月,武陵蛮夷叛,冦掠数郡,荆州刺史度尚讨之。将战,召尚治中、别驾,曰:今后无转输,前有强敌,吏士捷获已多,缓之则不肯力战,急之则事情切迫,濳有逃窜。今与诸君俱处虎口,胜则功成,败则无余,为之奈何?诸从事者莫知所出。尚宣言曰:今兵实少,未可进,当复湏。诸郡兵至,且各休息,听其射猎。军中喜踊,大小皆出。尚密呼所亲,燔其积聚。猎者还,莫不涕泣。尚使人慰劳曰:蛮人多寳,足富数世,诸卿但不并力耳,所亡何足介意!其明旦秣马蓐食,径赴城屯。贼见尚晏然,不图其吏士愤激,遂尅殄之。封右尚鄕侯,除一子为郎。
尚字博平。山阳湖陆人也。初为上虞长,紏摘奸伏,县中谓之神明。擢门下书佐朱俊,谓之干世之才。俊后显名,终如尚言。县有孝女曹娥,年十四,父旴溺于江,不得尸,娥号慕不已,遂赴江而死。前后长吏莫有纪者。尚至官,改葬娥,树碑表墓,以彰孝行。县民,故洛阳市长淳于翼,学问渊深,大儒旧名,常隐于田里,希见长吏。尚、徃候之,晨到其门,翼不即相见。主簿曰:还,不听,停车待之。翼晡,乃见尚。尚宗其道德,极谈乃退。其优贤表善,皆?此也。
冬十月,行幸章陵,祠旧宅,遂有事于陵庙。戊辰,行幸于云梦,临水,祠湖阳、新野公主、张敬侯、鲁哀公庙。
是时,勃海王悝骄慢僣侈,不奉法度,见上无子,隂有嗣汉之望。北军中候史弼上䟽曰:臣闻帝王之于亲戚,爱之虽隆,必示之以威礼;宠之虽贵,必示之以法度。如是,则和亲之道兴,骨肉之情固。昔襄王恣甘昭公,孝景皇帝骄梁孝王,二弟阶宠,卒用悖慢。周有播荡之祸,汉有?盎之变。?闻勃海王悝恃至亲之属,藉偏私之爱,有僣慢之心,颇不用制度,外聚轻薄不逞之徒,内荒酒乐,出入无常,所与群居,皆家之弃子,朝之斥臣。有口无行,必有羊胜、伍被之?。州司不敢弹紏,傅相不能匡辅。陛下寛仁,隆于友于之义,不忍遏绝,恐遂滋蔓,为害弥大。乞露臣奏,宣示百僚,使议于朝,明言其失,然后诏公卿平处其法。法决罪定,乃下不忍之诏。臣下固执,然后少有所许。如是,则圣主无伤亲之议,勃海长有享国之祚。不然,惧大狱将兴,使者相望于道矣。上以至亲,不问其事。
弼字公谦,陈留考城人。历职忠謇,无所倾挠。自尚书为平原太守,诏书下诸郡察党人。时所在怖惧,皆有所举,多至数千人。弼独上言无党人。从事主者坐问,责曰:诏书憎嫉党人,恳极至。诸郡皆有,平原何独无?弼对曰:先王疆理天下,画为九壤,物土不同,风俗亦异。他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相比?若趋诺诏书,诬陷良善,平原之人皆为党乎!从事大怒,奏弼罪,以赎免。迁河东太守。弼初至鄕勑,门下有请,一无所通。常侍侯览遣诸生赍书求假盐税及有所属,门长不为通。生诈称自言者以见弼。弼怒,收付狱,即日考杀之。览后以诬弼谤诽朝政,徴诣廷尉,论弃市。平原吏民走诣阙讼弼,得减死一等,刑竟,归田里。后数为公卿所荐,拜彭城相。为政务抑豪强,虽有纵放,然豪右歛手,小民有罪,率多恩贷。八年春正月,使中常侍左悺之苦祠老子。上始好神仙之事。
勃海王悝谋反,徙为定陶王。
丙申晦,日有蚀之。诏公卿校尉举贤良方正各一人。
河南刘淑对曰:臣闻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故夫妇正则父子亲,父子亲则君臣通,君臣通则仁义立,仁义立则隂阳和而风雨时矣。夫吉凶在人,水旱由政。故势在臣下,则地震坤裂;下情不通,则日月失明;百姓怨恨,则水旱暴兴;主上骄盈,则泽不下流。由此观之,君其纲也,臣其纪也。纲纪整则万目张,君臣正则万国理。故能父慈子孝,夫信妇贞,兄爱弟顺。如此则隂阳风雨时,万物得所矣。
癸未,废皇后邓氏。后骄忌,喜与上所幸郭贵人更相?诉,由是故以废忧死,亲属皆免归本郡。
三月辛巳,大赦天下。
夏四月丁巳,坏诸滛祀。壬戌,河水清。
五月丙戌,太尉杨秉薨。
秉字叔节,少传父业,隐居教授三十余年,乃应司空之命,稍迁刺史、二千石。所历皆有政迹。虽三公之子,经历州郡,常布衣蔬食,老而不改。在公卿位,朝廷每有得失,便尽心正諌,退而削草,虽子弟不知也。秉不饮酒,早䘮,夫人,遂不复娶,所在以淳明称。甞曰:我有三不惑:财、酒、色。有子曰赐,亦显行儒行。
六月,匈奴冦邉,郎将度尚击之。九月,京师地震。
冬十月丙寅,太中大夫陈蕃为太尉。蕃让曰:不僭不忘,率由旧章,臣不如太常胡广;齐七政,训五典,臣不如议郎王畅。文武兼资,折冲万里,臣不如弛刑司?李膺。上不许。
蕃又上书曰:臣闻昔齐桓公任管仲,将正诸侯,先为政令。今寇贼在外,四肢之疾耳。臣?寝不能寐,食不能饱,忧陛下内政未治,忠言日踈。前梁兾五侯弄权天启,陛下收而戮之。当时天下号为小清。其前监未逺,旋起覆车之轨矣。徃年地动、日蚀、火灾,皆隂盛之应。愿陛下割塞左右豫政之原,引纳尚书朝省之事,简练髙㓗,斥退佞邪。如此则天和于上,地洽于下矣。从陛下践祚已来,大臣谁敢举左右之罪徃者,申屠嘉召邓通,文帝遣诣嘉府,乃从而请之。三公之职,何所不统,但令左右骄忿,欲令三公不得举笔。臣蕃今擢自闾阎,特为陛下日月所照,奈何受恩如臣,而当避难苟生,不敢正言!陛下虽厌臣毒言,人主有自勉强。奏书,上不恱,愈以疾蕃。辛巳,立皇后窦氏。
初,宪之诛,家属废为庻民。武字游平,少有学行,常闲居大泽,不交世务。诸生自逺方来,授业百余人,名闻?西。武生五男二女:长男绍,次机,次恪;长女妙,即后也。上以武三辅大族,武有盛名,后入掖庭,逾月,立为皇后。武甚不乐,舆疾至京师,拜武为特进、城门校尉,封槐里侯。绍为虎贲中郎将。武乃称疾笃。固辞爵位。
勃海盗贼盖登自称太上皇帝。伏诛。
十二月。使中常侍管霸之苦祀老子。九年春正月。沛国盗贼戴异自称上皇帝。伏诛。
辛酉。太常胡广为司徒。
三月辛巳。京师夜有火光。转相惊噪。夏四月庚午。河水清。
平原人襄揩诣阙上书曰:臣闻天不言者,以文象设教。臣窃见徃年五月,荧惑入紫微,犯帝座,其闰月,太白犯房、心。于占,天子凶。三月,洛阳城中夜无故云火光人声正諠。于占,皆不出三年,天子当之。春夏已来,皆有繁霜,皆用刑酷急,不当罪使之然也。自陛下即位已来,诛冦氏、孙氏、邓氏,其从坐者非一。李云之死,天下知其?也。自汉兴已来,未有谏主被诛,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昔文王能以一妻享十子之祚,今陛下宫女十人,不如文王之一妻者,明刑重而无德也。臣闻布榖闻于孟夏,蟋蟀吟于始秋,物有微而至信,人有贱而必忠。臣虽极贱,思効愚诚,愿赐清闲,极尽所言。
上即诏尚书召问。揩曰:臣闻古者本无宦臣,孝武末春秋高,数游后宫,始置之耳。后稍见任,至孝顺帝时,遂益昌炽也。按天市内宦者四星,不在太微中而在市中,明宦者但当侍坐,得预内。今乃处古常伯之位,决谋于中,倾动内外,恐非天意也。天子以揩章及对下有司,尚书奏:自古有宦者之官,非近世所置。汉初张泽为大谒者,佐绛侯,孝文使赵谈叅乗,而子孙昌盛。今揩不陈损益,而务析言破律,违背经义,伪托神灵。于是论揩司冦。
戊寅,特进窦武为大将军。武移病洛阳都亭,固让至于数十。诏公车勿复通章。武惶恐,不得已就职。在公肃而不猛,其所交友,若陈仲举、李元礼等,皆为之论议而计政事焉。妻子恶,衣食车马苟全而巳。卑身正己,率宗族内外僮仆,莫敢违法者。
六月庚午,祀老子濯龙中,用夜郊而乐。鲜卑乌孙冦邉、匈奴中郎将张奂击降之。
自是宦者专权,在位,子弟亲属及苟进之士,连结依附,以取荣宠,乗势肆意,陵暴天下。于是善人君子,惧人伦?废,发愤忘难。
初,阳翟令张舆,黄门张让弟也,多杀无辜,?余千金。李膺初为河南尹,收舆考杀之。尚书诰膺曰:尹视事无几,而多杀伐乎?膺对曰:昔孔子为鲁司冦,七日,诛少正夘于两观之下。今臣列官已积二旬,私惧稽留为?,反获速疾之讥,肤受之愬,以关圣听。自知罪死,期不旋踵。然臣愚计,乞留五月,尅殄元恶,然后退就汤镬,始生之愿也。上不省,论输左校。顷之,起家为司?校尉。振网直绳,多所摧戮。
河东太守单安,河内太守徐盛,中常侍单超,徐璜之弟也,凭宠干纪,渎货害政。沛国朱寓甞为司?校尉,奏安盛曰:此等皆官竖昆叔,刀锯之余,横䝉恩私,剖符三河,不能思展命力以荅天地,敢张豺狼之口,吞噬百姓之命,罪深璺重,人鬼同疾。臣衔命操斤,翦其凶丑,辄考核?罪,事皆伏上诏安盛廷尉治罪。
汝南人范滂,字孟博,郡召为功曹,即骞衣就车,急痛于时也。进善退恶,风教肃然,即中不便者,咸共疾之,所举者谓之朋党。后为太尉黄琼所辟,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受诏兾州,百姓闻滂名,其有?污未发者,皆解印绶去。滂举刺史二千石二十余人,罪恶者皆权豪之党也。尚书诘滂曰:所举无乃猥多,恐有?疑,其更详核,勿拘于前。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饕秽奸罪,岂以污臣简札!臣以会日促迫,故先举所闻,其未审者,方当叅实以除凶?。臣闻农勤于除草,故榖稼丰茂;忠臣务在除奸,故令德道长。滂、覩时方艰难,知其志不行。乃投刺而去。于是人耻惧。怀谋害正矣。
山阳人张俭。字元节。以正直知州。举秀才。刺史非其人。谢病不起。太守翟超临郡。请为东部督邮。俭解巾应之。俭举劾中常侍侯览。前后请夺民田三百余顷。第舎十六区。皆高楼四周。连阁洞殿。驰道周旋,?于宫省。豫作寿塜、石椁,?阙,高十余丈,以准陵庙。破人家居,发掘塜墓,及虏掠良人妻,妇女,皆应没入。俭比上书,为览所遮截,卒不得上。俭行歩至平陵,逢览母乗轩,道从盈衢,俭官属呵不避路。俭按劒怒曰:何等女子干督,此非贼邪!使吏卒收览母,杀之,追擒览家属賔客死者百余人,皆僵尸道路。伐其园宅,井堙木刋,鸡犬噐物,悉无余?。
览素佞行,称?于上曰:母及亲属无罪,横为俭所残害,皆大将军窦武、前太尉范滂所讽。上以俭郡吏,不先请奏,擅杀无辜,徴付廷尉。诏收俭,俭乃忘命逃窜。吏捕之急,俭与鲁国孔褒有旧,后事发觉,俭走至东莱李笃家。督邮毛钦操兵至笃家,引钦就席,曰:明廷何为枉驾自屈?钦曰:张俭负罪入君门,是以来耳。笃曰:俭负罪亡命,笃岂得藏之□审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宁冝执之!钦因起抚笃背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足下为仁义柰,何独专美邪?笃曰:今欲分之明廷载半去矣。钦叹息而去。笃道俭经北海戯子然家,送入渔阳,出塞得免。其所经历,子然之徒皆伏诛。俭亲属内外并皆灭尽。于是佞幸内憾,媚上思报矣。
初,河内张成,道术士也,知当大赦,使女杀人。李膺之为司?,收成杀之。是秋,览等教成弟子牢顺上书曰:司?李膺、御史中丞陈蕃、汝南范滂、颕川杜宻、南阳岑晊等相与结为党,诽谤朝廷,迫胁公卿,自相荐举。三桓专鲁,六卿分?,政在大夫,春秋所讥。
九月,诏收膺等三百余人,其逋逃不获者,悬千金以购之,使者相望于道,其所连及死者不可胜数,而党人之议始于此矣。
上使中常侍王甫治党事,太尉陈蕃曰:所考者皆□国患,时当官不桡,是何罪而乃尔邪!不肯署名。上不从,遂皆下狱。狱吏曰:诸人入狱者,当祭臯陶酒。范滂曰:皐陶,古之直臣。如滂无罪,当理滂于天;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众人闻之,皆不祭。膺等皆三木囊头,伏于阶下。王甫次在后,因越前对问曰:合党连群,必有盟誓,其所图谋,皆何等邪?悉以情对。滂曰:窃闻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欲使善善齐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反以为党。王甫曰:卿軰皆相㧞举,迭为唇齿,其不合则见排摈,非党而何?滂乃仰天曰: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乃䧟大戮。死之日,愿赐一畚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于皇天,下不愧于伯夷。叔齐甫为之改容,即解桎梏,去囊头。
尚书霍谞以为党事无验,表谏赦之,皆归田里。滂发京师,道路迎者数千人。滂谓友人殷仲子、黄子敬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逃归鄕里焉。
陈留人夏馥,字子,治贫乐道,而不求当世。郡内多豪族,奢而薄德,未尝过门。躬耕泽畔,以经书自娱,由是为豪势所非。而馥志业逾固,为海内所称。诸府交辟,天子玄纁徴,皆不就。尝奔䘮,经洛阳,历太学门。诸生曰:此太学门也。馥曰:东野生希游帝主之庭,径去不复顾。卿闻而追之,不得而见也。
党事之兴,馥名在捕中。馥乃髠髭发,易姓名,匿迹逺窜,为人佣赁。馥弟静驾车马载绢饷之,于滏阳县客舎见馥颜色毁悴,不能复识也。闻其声乃觉之,起向之拜。馥避之不与言。夜至馥所,呼静语曰:吾疾恶邪佞不交通,以此获罪,所以不耻饥寒者,求全身也,柰何载祸相饷也!明旦,各遂别去,以获免。
于是?闳筑室于庭,日于室中东向拜母,去前后门戸及母䘮,亦不制服位。如此十五年,卒以寿终。
是时太学生三万余人,皆推先陈蕃、李膺,被服其行。由是学生同声,竞为高论,上议执政,下讥卿士。范滂、岑晊之徒,仰其风而扇之。于是天下翕然以臧否为谈,名行善恶,托以谣言曰: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模楷李元礼。公卿以下皆畏,莫不侧席。又为三君、八俊、八顾、八及之目,犹古之八元、八凯也。陈蕃为三君之冠,王畅、李膺为八俊之首,海内诸为名节志义者。皆附其风。膺等虽免废,名逾盛,希之者唯恐不及。渉其流者,时虽免黜,未及家,公府州郡争礼命之。申屠蟠尝游太学,退而告人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争为拥彗先驱,卒有坑儒之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居三年而滂及难。
?宏曰:夫人生合天地之道,感于事动,性之用也。故动用万方,参差百品,莫不顺乎道,本乎情性者也。是以为道者,清净无为,少思少欲,冲其心而守之,虽爵以万乗,养以天下,不荣也。为德者言而不华,黙而有信,推诚而行之,不愧于鬼神,而况于天下乎?为仁者,博施兼爱,崇善济物,得其志而中心倾之,然忘己以为千载一时也。为义者,㓗轨迹,崇名教,遇其节而明之,虽杀身糜躯,犹未悔也。故因其所弘,则谓之风,节其所托,则谓之流。自风而观,则同异之趣可得而见。以流而寻,则好恶之心于是乎区别。是以古先哲王,必节顺群风,而导物为流之途,而各使自尽其业。故能班叙万物之才以成务,经纶王略,直道而行者也。
中古陵迟,斯道替矣。上之才不能以至公御物,率以所好求物;下之人不能博通为善,必以合时为贵。故一方通而群方塞矣。夫好恶通塞,万物之情也;背异倾同,世俗之心也。中智且犹不免,而况常人乎?故欲进之士,斐然向风,相与矫性违真,以徇一时之好,故所去不必同而不敢暴,则风俗迁矣。
春秋之时,礼乐征伐,霸者迭兴,以义相持,故道德仁义之风,徃徃不绝。虽文辞音制,渐相祖习,然宪章轨仪,先王之余也。战国纵横,强弱相陵,臣主侧席,忧在危亡,不旷日持乆以延名业之士,而折节吐诚以招救溺之賔,故有开一说而飨执珪,起徒歩而登卿相,而游说之风盛矣。
高祖之兴,草创大伦,解赭衣而为将相,舎介胄而居庙堂,皆风云豪杰,屈起壮夫,非有师友渊深可得而观,徒以气勇武功彰于天下,而任侠之风盛矣。逮乎元成明章之间,尊师稽古,賔礼儒术,故人重其学,各见是其业,徒守一家之说,以争异同之辩,而守文之风盛矣。自兹以降,主失其权,阉竖当朝,佞邪在位,忠义之士,发愤忘难,以明邪正之道,而肆直之风盛矣。
夫排忧患,释疑虑,论形势,测虚实,则游说之风有益于时矣。然犹尚谲诈,明去就,间君臣,踈骨□,使天下之人专俟利害,弊亦大矣。轻货财,重信义,忧人之急,济人之险,则任侠之风有益于时矣。然竖私惠,要名誉,感意气,雠睚眦,使天下之人轻犯叙之权,弊亦大矣。执诚说,修规矩,责名实,殊等分,则守文之风有益于时矣。然立同异,结朋党,信偏学,诬道理,使天下之人奔走争竞,弊亦大矣。崇君亲,党忠贤,㓗名行,厉风俗,则肆直之风有益于时矣。然定臧否,穷是非,触万乗,陵卿相,使天下之人自置于必死之地,弊亦大矣。
古之为政,必置三公以论道德,?六卿以议庻事,百司箴规讽諌,闾阎讲肄以修明业,于是观行于鄕闾,察议于亲隣,举礼于朝廷,考绩于所莅,使言足以宣彼我,而不至于辩也;义足以通物心,而不至于为佞也;学足以通古今,而不至于为文也;直足以明正顺,而不至于为狂也。野不议朝,处不谈务,少不论长,贱不辩贵,先王之教也。传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下有道,庻人不议。此之谓矣。苟失斯道,庻人干政,权移于下,物竞所能,人轻其死,所以乱也。至乃夏馥毁形以免死,?闳灭礼以自全,岂不哀哉!
时诸黄门无功而侯者,大将军窦武上表曰:陛下即位以来,梁、孙、邓、毫贵戚专势,侵逼公卿,略驱吏民,恶熟罪深,或诛灭相续。以常侍、黄门?弄王命,欺罔竞行,谤讟争入。如忠臣李固、杜乔在朝,必竭忠奉之节,觉其奸萌,因造妖言,䧟之祸门。陛下不察,加以大戮,?感皇天,痛入后土,贤愚悲悼,小大伤摧。固等既殁,宦党受封,快凶慝之心,张豺狼之口。天下咸言直如弦,死道邉;曲如钩,封公侯。谣言之作,正为于此。陛下违汉旧典,谓必可行,自造制度,妄爵非人。今朝廷日衰,奸臣専政,臣恐有胡亥之难,在于不乆;赵高之变,不朝则夕。臣实怀愚,不惮?言,使身死名著,碎体粪土,荐□狐䑕,犹生之年,虽尊官厚禄,不以易之也。谨冐死陈得失之要,凡七十余条。伏惟陛下深思臣言,束骸候诛。武数进忠言,辞㫖恳恻。李膺等被赦,由武申救之也。元康元年春正月,西羌冦三辅,夫余夷王冦玄菟。
夏四月,中郎将张奂以南单于车儿不能治国事,上言更立左鹿蠡王都绀为单于。诏曰:春秋大居正,车儿一心同向化,何罪而黜?其遣还廷摄部落。
五月壬子晦,日有蚀之。
六月甲寅,诏公卿校尉举贤良方正各一人。
颍川荀爽对策曰:臣闻火生于木,故其德孝。汉之谥帝称孝者,其义取此也。故汉制,使天下皆讲孝经,选吏能,举孝廉,盖以孝为务也。夫䘮亲自尽,孝之终也。今二千石不得终三年䘮,恐非所以为孝道而称火德也。顷者㣧嗣数乏,本枝不繁,其咎未必不由此。徃者孝文劳谦自约,行过乎俭,故有遗诏,以日易月。此谓夷惠激俗,适身而巳,不可贯之万世,后为嗣德者也。虽古今损益,未能谅隂,可存其礼,以示天下。又公卿二千石皆辅主宣化,政之本也,而使不赴父母之䘮,人义替矣。春秋传曰: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使不为,民或为之。是以加罚。假□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向其化也,又何诛焉?假使大臣皆不行三年之䘮,何以责之?古者臣有大䘮,则君三年不呼其门,可如旧礼,以美风俗。
臣闻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有礼义。故夫妇之始,王教之端也。孔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书曰:厘降二女于妫汭。言虽帝尧之女,下嫁于虞,犹屈体降下,妇道于虞氏也。春秋之义,王姫嫁齐侯,使鲁主之,不以天子之尊加诸侯也。今汉承秦法,设尚主之仪,以妻制夫,失阳唱之义;以卑临尊,违乾坤之道。今诚改尚主之制,称尊卑之性,则嘉瑞降天,吉符出地,是以万物各得其叙矣。书奏,爽即弃去之。庚于,大赦天下。
秋八月,黄龙见巴郡。
初,民就池浴,相戯曰:此中有黄龙,因流行民间。太守上言,时史以书帝纪。是时政治衰?,所居多言瑞应,皆此?也。本志曰:瑞兴非时,则为妖孽。为言虽虚,此为龙孽也。
冬十月壬戌,南宫平城内屋坏。
十二月丁丑,帝崩于德阳殿。
初,河间孝王生解渎亭侯淑,淑生苌,苌生宏。帝崩,无嗣,大将军窦武召御史刘儵,儵盛称宏于武,武与太后定䇿禁中,太后诏曰:大行皇帝德配天地,光照上下,不获胤嗣之祚,早弃万国,朕忧心摧伤。追览前代法,王后无适,即择贤六亲,考德叙才,莫若解渎亭侯宏,年十有二,嶷然有周成之质。春秋之义,为人后者为之子。其以宏为行皇帝嗣。使光禄大夫刘儵持节之国奉迎。后汉孝桓皇帝纪下卷第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