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孝灵皇帝纪下卷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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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5:37

后汉孝灵皇帝纪下卷第二十五

?宏

中和二年春二月丁卯,故太尉刘寛薨,赠车骑将军,谥曰郡烈侯。

寛字文饶,弘农华隂人也。少好学,博通群书,稍迁东海、南阳太守,遇民如子,口无恶言。吏民有罪,以蒲鞭鞭之,示耻辱而巳。其善政归之于下,有不善辄自克责,庶民爱敬之。好与诸生论议,行县使三老、学生自随,到亭传,辄复讲论,教化流行,不严而治。尝有客遣奴酤酒,久而不还,及其还也,客不堪之,骂詈曰:畜产。寛须臾遣人视之曰:此人也。骂言畜产,恐其自杀。夫人欲试寛一恚,伺当朝会,装严巳讫,使婢奉肉羮一盂,寛手未得持,放羮衣上,婢急收羮,寛言徐徐羮烂汝乎。其宽裕如此。内外称为长者。上深悼之。

?宏曰。在溢则激。处平则恬。水之性也。急之则扰。缓之则静。民之情也。故善治水者。引之使平。故无冲激之患。善治人者。虽不为盗。终归刻薄矣。以民心为治者。下虽不时整。终归敦厚矣。老子曰。古之为道者,不以明民,将以愚之。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也。

羌胡冦三辅,车骑将军皇甫嵩征之。巳酉,南宫云台灾。庚戌,乐城门灾,延及北阙嘉德殿、和欢殿。本志曰:云台者,乃周家之所造也,图书珍寳之所藏。京房易传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烧宫。夫戒□曰:刑滥赏淫,何以旧典为?故焚其秘府也。收天下田畆,十岁以治宫室。州县送材及石,贵戚縁贱买入巳官,皆先经贵戚,然后得中。宫室连年不成,天下骚扰,起为盗贼。司徒?隗久病罢。

三月,廷尉崔烈为司徒,

边章、韩约冦,三辅中,郞将董卓副皇甫嵩讨之。

于是关、陇扰攘,发役不供。司徒崔烈欲弃凉州,议郞傅。爕进曰:斩司徒,天下乃安!有司奏爕廷辱大臣,有诏问本意,对曰:昔冐顿至逆也,樊哙为上将,云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愤激奋励,未失臣节也,不顾计之当与不当耳。季布犹廷斥曰:哙可斩!前朝是之。今凉州天下之冲要,国家之蕃衞也,尧舜时禹贡载之,殷周之世,列为侯伯。高祖平海内,使郦商别定陇右;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之右臂。今牧御者失理,使一州叛逆,天下骚动,陛下不安寝食。烈为宰相,不念思所以缉之之䇿,乃欲弃一方万里之士,臣窃惑之。左袵之虏得此地,为患数世。今以劲士坚甲利兵,奸雄因之为乱,此社稷之深忧也。且无凉州则三辅危,三辅危则京都薄矣。□烈不知忧之,是极?也;知而欲弃,是不忠也。二者择而处之,烈必有之。遂从爕议,亦不罪烈。由是朝廷益重爕,毎公鄕?议辄归?。

夏五月,太尉邓盛久病罢,太仆张延为太尉。

六月,以讨张角功,封中常侍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秋七月,车骑将军皇甫嵩征邉章、韩约无功免。

八月,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讨章约。

九月,特进、临晋侯杨赐受司空。

冬十月,司空杨赐薨。䇿曰:司空、临晋侯赐,华岳所挺,九德纯备,三叶宰相,辅国以忠。昔朕初载,受道帷幄,遂阶成勲,以陟大猷。师范之功,既昭于内;弼亮之勤,亦著于外。虽受茅土,未答厥勲,哲人既没,将谁咨度,朕甚悼焉。今使左中郞将郭仪持节追赠特进、司空、骠骑将军印绶,谥曰文烈侯。

赐字子献,笃志于学,闲居教授,不应州郡之命。辟梁兾府,非其好也,因谢病去。举高弟,稍迁越骑校尉、光禄大夫。灵帝初,与刘寛、张济侍讲于华德殿。初,张角等诳耀百姓,天下惑之,襁负至者数十万人。赐时居司徒,谓刘陶曰:闻张角等党辈炽盛,稍益滋蔓。今□下州郡捕讨,恐惊动丑?,遂成反乱。今欲切勑刺史、二千石,采别流民,咸遣讂送,各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乃诛其渠帅,可不劳众而定,何如?陶曰:此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庙胜之术也。赐众上书言之。会赐去位,事留中。后帝徙南宫,阅故事,得赐所上奏及讲时注籍,乃感悟。遂下诏曰:大司马杨赐,敦德允元,中受恭㦤,亲以尚书侍讲,累评张角始谋,祸亹未彰。赐陈便宜,欲缓诛夷,令德既光,嘉谋怛然。诗不云乎:无德不报,无言不雠。故褒城君孔霸、故太尉黄琼侍讲先帝,并宜受茅土之封。赐上言曰:臣前与故太尉刘寛、司徒张济并被侍讲,俱受三事。张角谋乱,又共陈便宜,而独蒙师傅之泽,茅土之祚,而寛、济不蒙云雨之润。乞减赐户,以封寛济。上虽不听,嘉其至诚,乃封寛为遂鄕侯,济子根为蔡阳侯。赐子彪忠厚有孝行,复纂其家业。

光禄勲许相为司空。

十一月,张温、董卓击张约,破之,约走金城。

是岁,于后园造万金堂,以为私藏门,司农金钱缯帛积之于中,又还河间置田业,起第观。上本侯家,居贫,即位,常曰:桓帝不能作家,曾无私钱,故为私藏。复寄小黄门、常侍家钱至数千万。由是中官专朝,奢僣无度,各起第宅,拟则宫室。上尝登永安乐侯台,黄门常侍恶其登高,望见居处楼殿,乃使左右谏曰:

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自是之后,遂不敢复登台榭。三年春二月,太尉张延久病罢。庚戌,大赦天下。

三月,车骑将军张温为太尉。

夏五月壬辰晦,日有蚀之。诏公?举直言。四年春正月已卯,大赦天下。二月,荥阳盗贼起。

三月,河南尹何苗击破之。以苗为车骑将军。封济阳侯。

夏。狄道人王国反。自黄巾之后,盗贼群起。杀刺史二千石者徃徃而是。

夏四月。太尉张温以冦贼未平罢。司徒崔烈为太尉。

五月。司空许相为司徒。光禄勲丁宫为司空。

秋九月。大长秋赵忠为车骑将军。执金吾甄举为太仆。因谓忠曰:傅南容有古人之节,前在军有功不封,天下失望。今将军当其任,宜进贤理枉以副众望。忠纳其言,遣弟延赍书致殷勤曰:南容少答我常侍,万户侯不足得也。爕正色拒之曰:遇与不遇,命也;有功不论,时也。傅?岂无功而求私赏哉!遂不答其书。忠愈恨爕,然惮其高明,不敢害。出为汉阳太守。

冬十月,零陵盗贼冦,长沙太守孙坚讨破之。封坚为乌程侯。

十一月,太尉崔列久病罢,大司农曹嵩为太尉。

是岁,渔阳人张纯反。

初发幽州乌桓以讨凉州,故中山相张纯请将之,不听,使涿令公孙瓉。纯忿不得将,因说故太山太守张举曰:乌桓数被征发,死亡略尽,今不堪命,皆愿作乱。国家作事如此,汉祚衰亡之征,天下反复,率竖子故□,英雄起则莫能御。吾今欲率乌桓奉子为君,何如?举曰:汉祚终讫,故当有待之者,吾安可以□是?纯曰:王者网漏鹿走,则智多者得之,子勿忧也。遂共率乌桓作乱。故人喜悦归纯,日十余万。五年春正月丁酉,大赦天下。太尉曹嵩罢。

二月,有星孛于紫宫。

三月,少府樊陵为太尉。

夏五月,凉州刺史耿鄙击王国,败绩。

初,鄙合六郡兵,将欲讨国,汉阳太守傅爕谏之曰:使君统政日浅,民未知化。孔子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今率不教之民,越大陇之危,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同心,其锋难当也。万一内变,悔何及也。不□息军养德,明赏罚以教民战,贼得寛容,必为我怯。群恶争势,其离可必。然后率巳教之民,讨离隟之贼,其功可立。今不为万全之福,而就危败之祸,不为使君取也。鄙不从,临阵前,?果败,鄙为别驾所害,

国遂围汉阳太守傅爕。时北胡骑数千在城外,皆叩头流涕,欲令爕弃郡归乡里。爕子干进曰:国家昏乱,贤人斥逐。大人以正,不容于朝。今天下以叛,兵不足以守鄕里,羌胡被大人恩者,欲令弃郡而归。愿大人计之,徐归鄕里,率贤士大夫子弟而辅之。言未终,爕叹曰:汝知吾必死邪?盖圣逹节,次守节。且殷纣之暴,伯夷之不食周粟而死,仲尼以为贤。今朝廷不甚殷纣,吾德不及伯夷,吾何行之乎?王国使故酒泉太守黄衍说爕曰:天下事巳可知矣。先起者,上有霸王之业,下成伊、吕之勲,天下非复汉有。府君寜有意为吾属师乎??按劒叱之曰:□非国家剖符之臣邪?求利焉逃其难?且诸矦死社稷者,正也。遂麾左右出战,临阵而死。上甚悼惜之,策谥曰壮节侯。

爕字南容,北地灵州人。身长八尺,严恪有志操威容,性刚直履正,不为权贵改节。

六月,丙寅,风大起,折木。太尉樊陵䇿罢,射声校尉马日䃅为太尉。

秋,八月,置西园三军及典军、助军,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郞将?绍为中军校尉,屯骑校尉鲍洪为下军校尉,议郞曹操为典军校尉。初,黄巾起,上留心戎事,硕壮健有武略,故亲任之,使为元帅,典护诸将,大将军巳下皆令属焉。

九月,司徒许相䇿免,司空丁宫为司徒,光禄勲刘弘为司空,特进董卓为骠骑将军。

己未,诏曰:顷选举失所,多非其人,儒法杂揉,学道浸微。处士荀爽、陈纪、郑玄、韩融、李楷,耽道乐古,志行髙洁,清贫隐约,为众所归。其以爽等各补博士,皆不至。

融字元长,颍川人,博学不为章句,皆究通其义。屡征聘,皆不起,晚乃拜河南尹。时鸿胪太仆卿,年七十余,弟兄同居,闺庭怡怡,至于没齿也。

楷字公超,河南人,以至孝称。栖迟山泽,学无不贯。征聘皆不就。除平陵令,视事三日,复弃官隐居,学者随之。所在城市华隂,南土遂有公超市。频烦䇿命,就拜光禄大夫,固疾不起。乃命河南弘农致玄纁束帛,欲必致之,楷终不屈。

?宏曰:布衣韦带,白首不仕者有矣;结髪缨冠,老而不退者有矣。此二途者,古今之所同也。久而安之,故无中立之地焉。语曰:山林之士,徃而不能反;朝廷之士,入而不能出,徃而不反,则能执意,入而不出,失之远矣。古之为士,将以兼政,可则进,不可则止,量分受官,分极则身退矣。故于仕与不仕之间,有止足焉。不仕则枯槁矣,遂仕则负累矣。□仕能止者,在于可否之间,不同心乎

是时大将军何进多辟海内名士,以为巳佐。郑玄称疾不到,州郡迫胁,不得巳。玄幅巾诣进,进设几杖之礼,一□而退,莫知其所。

初,申屠蟠隐于梁、砀之间,免于党人之祸,亦为进所辟,逾年不至。进恨之,欲胁以威刑,使同郡黄忠与蟠书曰:大将军幕府初开辟海内,并延英俊,虽有高名盛德,不获异遇。至如先生,特加殊礼,优而不名,设几杖之坐,引领东望,日夜以兾,弥秋历冬,经迈二载,深拒以疾,无惠然之顾重,令爰中郞,昭畅殷勤,至于再三。而先生抗志弥高,所执益固。将军于是怃然失望而有媿色,自以德薄,深用咎悔。仆窃论之,先生高则有余,智则不足。当今西戎作乱,师旅在外,军国异容,动有刑宪。今颍川荀爽舆病在道,北郡郑玄北面受署。彼岂乐羇牵者哉?知时不可佚豫也。且昔人之隐,虽遭其时,犹放声绝迹,巢栖茹薇。其不遇也,则裸身大?,被髪狂歌。今先生处平壤,游人间,吟典籍,袭衣裳,行与昔人谬,而欲蹈其迹,拟其事,不亦难乎?仆愿先生优游俯仰,贵处可否之间,孔氏可师,何必首阳?备托臭味,庶同休戚。是以假飞书以喻左右。蟠不答其书,亦无惧色。

蟠字子龙,陈留外黄人。同县大女侯玉为父报雠,杀夫之从母兄姑怒,执玉送吏。时县令梁配将断其狱,蟠年十五,自精舎诣县奏记曰:伏闻大女侯玉为父报雠,狱鞠以法,不胜感悼,已情敢陈所闻。昔太原周党感春秋之义,辞师复雠,当时论者犹高其节。况玉女弱,内无同生之谋,外无交游之助,直推父子之情,手刀莫大之雠。当时闻之,人无勇怯,莫不张胆增气,轻身重义,攘臂高谈,称羡其美。今闻玉幽执牢槛,罪名巳定,皆心低意阻,惆怅悲叹。蟠以玉之节义,历代未有,足以感无耻之孙,激忍辱之子,□其在昔,尚当旌闾表基,以显后嗣,况事在淸听,不加以义。于是县令具以状闻,得减死一等。

蟠学无常师,博览无不通。初在太学,济隂王子居病困,临卒,托蟠致䘮。蟠即自负其尸,遂致济隂。道遇司隷从事,嘉蟠志义,愍其负重,为封过所传。蟠不受,投地而去。举有司,公车征,诸所聘礼皆不就。董卓初征天下贤隽,皆起家登宰相。蟠得征书,时人皆劝之行,蟠?而不答。居无何而王室大乱。蟠年七十余,以寿终。

十月,甲子,上观耀兵于平乐观。

先是,望气者以为京师当有大兵,流血两宫。或说何进曰:太公六韬有天子将兵事以示四方。进以为然,乃言于上。太发兵讲武于平乐观下,天子亲擐甲胄,临军三匝。既罢,以兵属大将军进。

初,汉阳太守盖勲著绩西州,知耿鄙之必败也,自免归家,于是征为武都太守。诏大将军何进、上军校尉蹇硕为勲祖道,京师荣之。

未至武都,征为讨虏校尉。上问勲曰:天下何以反?勲对曰:幸臣子弟扰之使然。时硕子弟尤甚,天子顾而问硕,硕不能对。帝又谓勲曰:吾以陈师于平乐观,多出中藏以饵战士,何如?勲曰:臣闻昔者先王耀德而不观兵,今冦在逺而设阵于近,不足以昭果毅,秖足以渎威武耳。帝曰:善。恨见?晚,群臣初无是言也。勲与刘虞、?绍等并典禁军,勲谓虞、绍曰:

吾见上,上甚聪明,但拥于左右耳。勇力诛嬖幸,然后征拔英俊,以兴汉室,功遂身退,岂不快邪!虞、绍亦有□谋,因共相结,未发,而司隷校尉张温举勲为京兆尹。帝方?勲,欲亲近之,而硕等心惮,并劝帝从温议,遂拜京兆尹。

小黄门高望,皇子爱之,辩臣也,因硕属望子于勲,欲以为孝廉,勲不肯。或谓勲曰:皇子,副主也;望,其保也;硕,帝之宠臣也。三怨成府,岂可救也?勲曰:选贤所以报国也,非贤不举,虽死可悔乎!

是时王国众十余万,三辅震勲,自请发兵万人,分屯三辅。毎有密事,帝呼诏问勲。勲虽身在外,甚见信重,乃著琴诗十二章奏之。帝善焉,数加赏赐。

十二月,左将军皇甫嵩、前将军董卓屯右扶风,讨王国。六年春正月,王国攻陈仓。董卓将救之,谓王甫嵩曰:智者不后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复何疑哉!嵩曰:不然。善用兵者,全军为上,破军次之,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上兵伐谋,故见可而进;知难而退,故速战为下。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余。有余者在于九天之上,不足者䧟于九地之下。陈仓虽小,城守备固,非九地之䧟也。国兵虽攻,我所不拔,非九天之势也。夫势非九天,攻者受害;䧟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巳䧟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不从。国围陈仓八十余日,城中坚守,竟不能抜。贼众疲?,果自解去。嵩欲进兵击之,卓曰:不可。兵法,穷冦勿迫,归众勿追。今我追国,是追归众,迫穷冦也。困兽犹?,蠭䘍有毒,况大众乎?嵩曰: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堕,非归众也。国众且走,其有?志,以整击乱,非穷冦也。使卓为殿。嵩自与国战,大破斩之。由是卓恨嵩。隂与嵩有?,

征卓为少府。卓不肯就,上书辄行前将军事既,而以卓为并州牧,以兵属皇甫嵩。卓又上书请将兵之官。嵩从子逦谏嵩曰:本朝失政,能安危定倾者,惟大人与卓耳。今怨?巳结,二人不俱存。先人之言,兵家所重。卓被诏当放兵,而讽将士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彼度京师政乱,故敢踌躇,此怀奸也。二者刑所不赦。卓凶虐无亲,将士不附,公为元帅,仗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奸凶,此桓、文之举也。嵩曰:专命亦罪也,不如显奏,使朝廷裁之。天子以责让卓,不受诏,选五千骑将自河津渡。

上军校尉蹇硕恶大将军进兵强,欲进在外,因而间之。乃与常侍通谋,说上使进征边章、韩约。帝从之,赐进戎车百乗,虎贲斧?。进亦知其谋,请中军校尉?绍东发徐、兖兵以稽其行。

三月,己丑,光禄刘虞为司马,领幽州牧张纯。虞使公孙瓉击纯,太战,破之。纯客王政斩纯首降。封虞为襄贲侯,瓉为都亭侯,并镇北边。

夏,四月,太尉马日䃅罢。丙午朔,日有蚀之。

丙辰,帝崩于嘉德殿。

时蹇硕在省中,欲诛大将军何进,使人迎进,欲与计事。进即驾徃,司马潘隐出迎进,因而逆之。进驰去,屯百郡邸,称疾不入。

戊午,皇子辩即帝位,太后临朝,大赦天下。封皇弟协为渤海王。

初,帝数失皇子,何太后生皇子辩,养于史道人家,故号为史侯。王贵人生皇子协,养于董太后宫,号为董侯。初,大臣请立太子辩,轻佻无威仪,不可以为宗庙主。然何后有宠,大将军进权重,故久而不决。帝将崩,属协于上军校尉蹇硕。协䟽幼少在䘮,哀感百官,见者为之感恸。

壬戌,诏曰:朕以?身,君王海内,夙夜忧惧,靡知所济。夫天地人道,其用在三,必须辅佐,以昭其功。后将军?隗,德量寛重,奕世忠恪,今以隗为太傅、录尚书事。朕且谅暗,委成群后,各率其职,称朕意焉。

上军校尉蹇硕以帝轻佻,不德二舅,好修虚名,无股肱之才,惧不能安社稷也,欲诛进等,立渤海王与常侍赵忠。宋典书曰:大将军兄弟秉国威权,欲与天下党人共诛内官。以硕有兵,尚且沈吟,观其㫖趣,必先诛硕,次及诸君。今欲除私讐以辅公家。是时上新崩,大行在前殿,左右悲哀,念在送终。硕虽用有谋䇿,其事未可知也。忠典以硕书告大将军进,进诱诸常侍共诛硕。或曰:硕,先帝所置,所甞倚仗,不可诛。中常侍郭脉与进同郡,素养育进子弟,遇之曰:进,我所成就,岂有异乎!可卒听之。

庚午,上军校尉蹇硕下狱诛,兵皆属进。

中军校尉?绍说进曰:黄门常侍秉权日久,永乐太后与之通谋,祸将至矣。将军宜立大计,为天下除患。于是进、绍谋共图中官。进厚遇绍及虎贲中郞将术,因以招引天下奇士陈纪、荀攸、何颙等,上同腹心。

?骠骑将军董重与大将军何进权势相害,中官协重以为党助。永乐亦欲与政事,何后不听。永乐后怒曰:汝怙大将军邪?勑骠骑,断大将军头如反手耳!何后闻之,以告进。五月,进与三公奏:故事,蕃后不同居京师,请永乐宫还太国。于是骠骑将军董重下狱死。永乐后怖,暴崩,众以为何后杀之。

绍复说进曰:前窦氏之败,但坐语言漏泄,以五营兵士故也。五营皆畏中官,而窦后反用之,兵皆叛走,自取破灭。今将军既有元舅之尊,二府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之士,乐尽死力,事在掌握,天賛之时也。功著名显,垂之后世,虽周之申伯,何足道哉!进言之太后,太后曰:中官领禁兵,自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奈何楚楚与士人对共事乎!进承太后意,但欲诛其放纵者。绍以中官近至尊,今不废灭,后益大患。

?进寒贱,依诸中官得贵幸,内尝感之,而外好大名,复欲从绍等计,久不能决。太后母舞阳君及弟车骑将军苗谓进曰:始从南阳来,依内宫以致富贵,国家亦不容易。深思之。覆水不可收,悔常在后。进入,复言于太后曰:大将军专欲诛左右以擅朝权。太后疑焉。绍闻之惧,复说进曰:形势巳露,将军何不早决?事久变生,复为窦氏矣。于是进以绍为司隷校尉,王允为河南尹。乃召武猛都尉丁原、并州刺史董卓将兵向京师,以胁太后。尚书卢植以为诛中官不足外征兵,且董卓凶捍而有精兵,必不可制。进不从。

原将数千人冦河内,烧宫府及居人,以诛中官为言。太后犹未寤。

六月辛酉,葬孝陵皇帝于文陵。

秋七月,徙渤海王协为陈留王。

董卓到渑池,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乘宠,汨乱海内。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以鸣钟鼓,以如洛阳。进谓诸黄门曰:天下匈匈,正患诸君耳。今董卓欲至,诸君何不各就国?于是黄门各就里舍。

是时进谋颇泄,诸黄门皆惧而思变。张让子妇,太后之娣也。让叩头向子妇曰:老臣得罪,当与新妇俱归私门。惟受恩累世,今当离宫殿,情懐恋恋,愿一复入,直,得暂奉望太后、陛下颜色,然后退就沟壑,死且不恨。让子妇言于舞阳君,入白,乃诏诸常侍皆复入直。

八月庚寅,太白犯心星。

戊辰,大将军何进白太后,将决其事,谋欲尽诛诸常侍,选三署郞?其处。中常侍张让、段珪相谓曰:大将军常称疾不临䘮葬,今忽入省,此意何为?窦氏意复起邪?使侍者听之。?闻进言,出坐省户下。让谓进曰:天下愤愤,亦非独我曹也。又先帝甞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我曹泣涕救解,各出家财且千万,共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门户于卿耳。今卿云何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卿言省内浊秽,公卿巳下忠清为谁乎?于是尚方监渠穆拔劒斩进。珪让。伪诏以故太尉樊陵为司隷校尉,故司空许相为河南尹。尚书得诏疑焉,请大将军出议之。中黄门以进首与尚书曰:何进谋反,以伏诛。

进部曲将吴匡将兵在外,闻进被诛,欲将兵入,宫门闭。虎贲中郞将?术烧南宫靑?门,欲以迫出珪等。珪等不出,持太后、天子、陈留王幸北宫崇德殿。苗闻进死,陈兵朱雀阙下。进、苗素不相友善,进死,匡恐为苗所害,乃言曰:大将军欲诛诸常侍,车骑不欲。今大将军死,车骑在,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吏士能为大将军复雠也?进遇吏兵素有恩,皆涕泣曰:愿致死。匡乃唼血为誓,引兵攻苗,战于阙下。兵破,斩苗首。

于是司隷校尉?绍斩伪司隷校尉樊陵、河南尹许相,勒兵捕诸中官,无少长皆诛之,死者二千余人。引兵入宫,珪等迫急,复将天子、陈留王夜至小平津,六玺不自随。是时宫中乱,百官无从者,惟河南部掾闵贡将十余人从。会尚书卢植至,按劒责珪,珪等涕泣谢罪。又追兵至,珪等白上曰:臣等死,天下大乱矣!乃自投于河。

辛未,帝还宫,公?百姓迎于道。并州牧董卓适至,闻帝在外,单骑迎于北芒上。卓与帝言,不能对。与陈留王言及祸乱之事。卓以王贤,有废立之意。

是日,幸崇德殿,大赦天下。得六玺,失传国玺。

武猛都尉丁原将河内救何氏,拜执金吾。何进兄弟既死,其部曲无所属,皆归卓。卓使原部曲司马吕布尽并其众,京师兵权,惟卓为盛。

先是,进遣骑都尉太山鲍信募兵,亦适至。信谓绍曰:卓拥强兵,有异志,今不早图,将为所制。及?至疲劳,袭之可擒也。绍畏卓,不敢发,信遂还鄕里。

六月,雨,至于九月乃止。卓讽有司以久雨免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卓代为司徒,假节?虎贲。

癸酉,卓谓司?校尉?绍曰:人主宜立贤明,天下岂有常,毎念灵帝,使人愤毒。今当立董侯,不知能胜史侯否?为当且尔,刘氏种不足复遗。绍曰:今上未有不善害于天下□明公违礼任意,废嫡立庶,四海恐不从明公议也。卓叱绍曰:竖子,天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绍横刀长揖曰:天下健者,岂唯董公!既出!遂奔兾州。卓以废帝议示太傅?,隗,隗报如议。

九月,甲戌,卓大会群臣于崇德殿,卓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为治也。今皇帝暗弱,不可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立陈留王,何如?公卿巳下皆惶恐不敢对。卢植按尚书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又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条,是以霍光废之。今上富于春秋,行未有失,此前事之比也。卓大怒,欲诛植。议郞:彭伯谏曰:卢尚书海内大儒,天下之望也。今先害之,恐天下震怖。卓乃止。

是日,卓胁太后与群臣废帝为弘农王。读策,太后流涕,群臣莫敢言。丁宫曰:天祸汉室,䘮乱弘多。昔祭仲废忽立突,春秋善之。今大臣量宜为社稷计,诚合天心,请称万岁。太傅?隗解帝玺绶,立陈留王为皇帝,年九岁。太后迁于永安宫。

袁宏曰:丁宫可谓非人矣,以为虽遇伊尹之事,犹将涕泣而从之,而况陵虐其君而助讃其恶!夫仁义者,人心之所有也,浓薄不同,故有至与不至焉。当其至者,在君亲之难□,身首之相卫也。其不至者,犹有儿女之爱焉。无情于斯者,不得豫夫人伦矣。

卢植称病而退,从近关出,卓遣人杀之,不及,隐于上谷,数年后疾卒。

植字子干,涿人也。师事扶风马融,与北海郑玄友善。所学不守章句,皆研精其□。身长八尺二寸,刚毅多大节,常喟然有济世之志,不苟合取容,言论切直,不好文辞,饮酒至一石而不乱。融妃后家丝竹歌舞者不绝于前,植侍坐数年,目未尝一眄,融以是尤敬异之。学终,辞归,阖门教授,不应州郡之命。建宁中,徴为博士,补九江、庐江太守。为政务在淸净,弘大体而已。病去官。征拜议郞,与蔡邕、杨彪等并在东观。补续汉纪。植将终,勑其子,歛其单衣,葬以土穴,其子从之。

丙子,太后何氏崩,董卓杀之也。

乙酉,司空董卓为太尉。

丙申,太中大夫杨彪为司空,豫州牧黄琬为司徒。

冬十一月乙巳,葬灵思何皇后。白波贼冦河东。

十月,太尉董卓为相国,爵卓母为池阳君。

司徒黄琬为太尉,司空杨彪为司徒,光禄勲荀爽为司空。

卓虽无道,而外以礼贤为名。黄琬、荀爽之举,从民望也。又任

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沙汰秽恶,显拔幽滞。于是以尚书韩馥为兾州,侍中刘岱为兖州,陈留孔胄为豫州,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东平张邈为陈留太守。

?卓将兵东也,京兆尹盖勲曰:贪人败?京师,其必有变。乃为之备。及卓废帝,勲与卓书曰:昔伊尹、霍光,权以立功,人犹寒心。足下小丑,何以堪之!贺者在门,吊者在庐,可不愼哉!卓得书,甚惮之。时皇甫嵩尚三万余人在扶风,勲乃密语嵩,欲讨卓。卓亦深忌勲,使人安喻之,因征勲为议郞。后汉灵帝纪卷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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