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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57

老子論一,

古之聖人,退與道?,則雖介然之有,有所不受;出與道㑹,則雖樊然之應,有所不辭。故可道之道,以之制行;可名之名,以之立言。至於不可道之常道,不可名之常名,則聖人未之敢以示人。非藏於宻而不以示人也,不可得而示人焉耳。凡天下之可道者,皆有行地,而道常無爲。凡天下之可名者,皆有儀則,而道常無名。?甞以謂將以思而得耶?是則思也,非道也。將以行而至耶?是則行也,非道也。以有爲可以爲道乎?則火馳物絯皆爲道矣。以無爲可以得道乎?則枯株塊石皆得道矣。然則常道果可道乎?以道常爲有,則謂虚空不用之處,道不在焉,可乎?以道常爲無,則謂萬物並作之際,無資於道,可乎?以爲大則不見其體,以爲小則莫知其邊,然則常名果可名乎?聖人以謂道果不可以示人也,則其制行立言,可以示天下,迪後丗者,亦其次焉而已。故西方之聖人,其所示見,設爲乗者三,演爲分者十二,命之曰教。若夫傳於教外者,則其不可道與不可名者也。中國之聖人,祖唐虞,憲文武,以訂詩書禮樂之文,命之曰經。若夫其所以言,猶履之非迹者,則其不可道與不可名者也。故老子著五千之文,將以示天下,迪後丗,盖非退與道?,而獨於已者,故其發言之首,以謂可道之道。可名之名者,五千文之所具也。故其言有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且道而巳矣,又何法焉。老子方言域中之大,而道居其一,則所謂可道之道者,域中之大也。若夫千聖之所不傳者,不可得而言也。不可得而言而終不言,其槩乎?則人將畫矣。故姑亦寄之於常,與夫自然而已,所以微見其旨也。老子論二

天地人,一原耳。天之所以爲天,地之所以爲地,人之所以爲人,由有物之初終宇宙而常存者固同,而天地之能長且乆者,形與之俱,而人獨不然,何哉?天不知其爲天,地不知其爲地,其確然而常運者,孰推而行?其隤然而常處者,孰止而安?然有形者於此乎麗,有生者於此乎生,彼曷甞弊弊然以長,乆爲哉?今一受其形而爲人,則認以爲已曰人耳。人耳,謂其養生不可以無物也,則騁無益之求;謂其有身不可以不愛也,而營分表之事。厚其生而生愈傷,養其軀而身愈病,其不爲中道夭者亦幸矣。嗚呼!人固可以與天地長且乆,而獨中道天者,是自生之過也。衆人常欲先人,而未甞先人;衆人常欲存身,而適足以喪身。豫若冬渉川,猶若畏四隣。後其身如此,而執道全德,物莫尊焉,不亦後其身而身先乎?形可使爲槁木,心可使爲死灰。外其身如此,而深根固蔕,物莫夀焉,不亦外其身而身存乎?夫何故?非以其不私其生故耶?老氏之旨如此,而未之思者,以謂黃帝、老子之徒,率畏死而求長生者,豈不惑哉?夫人而無生,道安所載?然世之喪其生者,盖反以有其生爲累。有其生者,且猶老氏之深戒,而謂其外於道而求長生乎?未之思也。老子論三

萬物之變,莫大乎死生。人之爲道,超然於死生之際,則無餘事矣。生果來乎?死果往乎?以生爲實來,則吾之所從來者宜可知矣。南北耶?東西耶?上下耶?審不可以言也,而謂之實來可乎?以死爲實往,則吾之所從往者宜可知矣。心耶?物耶?人耶?天耶?審不可以言也,而謂之實往可乎?然則吾之生也,前不知其所起,後不見其所断,貫萬古而湛存者常然也。然後曉然知我之未甞生,未甞死也,將以奚爲死地哉?且宇宙耳,而日月爲之晝夜,隂陽爲之寒暑,代謝爲之古今。要之宇宙實有是紛紛者乎?人之於死生,不異於此。夫生者死之對,而老子以謂善攝生者無死地,何也?盖有生也,有滅也。方生方滅,方滅方生,此猶髙下長短之更爲終始,亘萬丗而無窮者也。然則有生之生者,固滅之對也。若夫不生之生,不與萬化爲偶,是貫萬古而常然者也,是我之所以爲無死地者也,又何兕虎甲兵之可噬而殺哉。雖然,生非我有也,我亦無有也。無我亦無所也,安得有夫生哉?亦曰攝之而已。攝者,假而有之之謂也。攝生以御萬物,萬物攝於吾之一;攝生以應萬化,萬化攝於吾之虚。是則以無厚入有間,豈不恢恢然有餘地矣,何缺折之有哉。老子論四:

衆人之過易遣,聖賢之疵難除。營欲?性,取舍滑心,衆人之過也。衆人之過,大而有迹,故其遺之也易。以覺爲礙,以解爲縳。聖賢之疵也,微而難知,故其除之也難。事之過顯,理之過微。以物爲病顯,以法爲病微。屑金雖貴,以之入眸,則四方易位矣。揚塵雖微,以之翳空,則天日晝暝矣。然則理障法病,可勝疵乎?滌除元覽,盖謂是也。覽者,見之謂也。不曰觀而曰覽,何也?觀猶有作,而覽則若鑑之見物而已。所謂元覽,聖人之所謂獨見者也,聖人之所以見曉者也。人之有是元妙之見,而不除之,是爲解縛,其過也,不似於屑金之眯目乎?滌除元覽而即非滌除,則無疵矣。滌除元覽而存滌除之見,是爲覺礙,其爲疵也,不似於一塵之翳天乎?天載魄抱一,則形合於氣矣。專氣致柔,則氣合於神矣。三者渾而爲一,則其爲元覽,不亦至乎!又在滌而除之耳。如是,則在巳者至矣備矣,可以愛民治國而無爲矣。以百姓爲芻狗,所以愛民;輔萬物之自然,所以治國。滛其性,傷其生,亂其經,逆其情,而可謂之愛且治乎?出而應夫愛民治國之運,則天門開闔,以示夫出人利用之權,明白四逹,以逰夫六通四闢之道。然而未甞,不退然爲雌,泊然無知也。是其所以謂之元德。老子論五

聖人以道涖天下,則六合之内,五方之民,可以一舉措之聖神之域,特在反手之間耳。雖然,聖人不傷民,固也,而能使鬼神亦不傷人,何哉?盖人之在道。道之在人。猶魚之在水。水之在魚也。亦何生死之辨乎。方其以道涖天下。天下之民。其生也泊焉。所以善其生也。其死也寂然。所以善其死也。寂然而巳。鬼安得而神乎。然真者其所歸也。寂者其所樂也。而謂之不神可乎。其所以神者如是,而有能傷人者乎?民之生也如彼,及其死也如此,尚安復有靈響祟厲之爲哉?或曰:聖人神矣,然亦安能舉天下措之聖神之域,如是速乎?曰:地之不同而同於生。其種之含於地也,人未見其生也。時雨旣降,芒然雜出,使地而無種則巳,有則必生。人而無性則巳。有則必化。聖人非時雨乎。晝盡夜昬,六合同其昧。日月旣出,赫然並照。使物而無間則已,有則必明。人而無性則巳,有則必開。聖人非日月乎。是以古之覺人。其所滅而度之者。以億萬無量計。則聖人之所以使人生而不傷其生。死而其鬼不神。舉天下而化之者。何以異此。斯神也,其有傷人者乎。嗚呼。唯常善也。故能救人無弃人,救物無弃物。有爲之善。其能爾乎。唯無積也,故能爲人已愈有,與人已愈多。住相之施其能爾乎。推是道以濟天下而度群生。亦何儒釋老之分哉。故老子於二經之卒章,言其所以推而濟物者如此。列子論上:混淪之?,不生不化者存,而生化之萌,具乎不生不化之内。天地旣闢,萬物並作,未有一息不由乎生化之運,未有一物不因乎生化之機。唯生也,而有不生者爲之宰,茍無不生者,生生,則生有時而盡矣。唯化也,而有不化者爲之用,茍無不化者化化,則化有時而息矣。然則六合之内,有形者孰非生?有事者孰非化?捨夫生滅變化,則亦無可言矣。此列子所以首言生與化也。首言生與化者,以謂吾之所言之理,所寓之物,無非生滅變化者。且萬物皆出於機,皆人於機。機者何也?生化之門也。生化之門者,生生化化,萬物之奥也。天下之生與化,不勝言也,則舉夫生死之大化而巳。物有以形相禪者,則化於顯;物有以生受化者,則化於隂。䵷之爲鶉,蜾之爲虫,燕之爲蛤,羭之爲猨,此人之所見也,是物之化於顯者也。程之生馬,馬之生人,天下豈有是哉?此死於此而生於彼者,是物之化於隂者也,是釋氏所謂輪廻者也,儒者所謂忽然爲人,化爲異物者是也。若榮啓期、林?,安於生化者也。?國之人,憂非其憂,不安於生化者,然則不通乎生化之道,而欲究列子八篇之書,有不爲孟浪逕廷者乎?則亦茫然若臨太山而窺滄海矣。列子論中:

天地託於虚空之中,萬物含於天地之中,旣有生之者,安得無窮?昔者未始有物旣,而天地萬物雖然乎其間,此亦何自來哉?安得不謂之幻。有形之物㑹歸於壞。及其壞也。豈非幻滅而夢覺哉。天地之間。造化之宻移也。日月之廻薄也。風雲之振蕩也。誰其使之而一息不留也。今之天地日月。猶昔之天地日月乎。其亦逝也。不可得而知巳。非幻而何。上古以來,墳典之所記,三王之所成,歴代之所爭,誰其祛之而廓無餘迹焉。非夢而何?豈唯此耳。朝昬古今也,窹?生死也。昧者直以覺爲真是,而夢爲真妄,審爲是也,可得執而有之乎?其所以異於夢幻者幾何耶?故列子言周穆王之執化人之祛,以逰中天之臺,彼以數十年也。而黙存無幾耳。及其窹也。嚮來之樂可復得耶。嚮來之處可復追耶。然則人之化於化也。何異此哉。覺有八證。夢有六候。以言晝夜之通爲一世也。夢覺之通爲一妄也。飽則夢與。飢則夢取。陽則夢火。隂則夢渉。因也。以言流轉大夢者,其受化浮沉,未有不由已也。西極之隅,阜落之國,尹氏之僕,鄭國之人,以言其夢覺真妄、苦樂是非之無定在也。然則宋陽之妾,不猶愈於覽昨夢以爲是,逢氏之述,不猶愈於執諸幻以爲實者乎?觀燕人之悲,發於妄境,則知世俗之不爲同行之笑者幾希。嗚呼!列子之於性命,可謂盡矣。彼直以天地萬物爲一夢幻,豈夸言哉?列子論下:

夫將以祛有情之累,言雖過而不爲疵者,唯聖人能之。楊朱一篇,其大槩所以祛情累也。故其言公孫朝之溺於色,公孫穆之湛於酒,而鄧析謂之真人。端木叔放意所好無不爲也。而叚千生謂之逹人。且馳域中之論。則撿身賢於縱欲。究域外之理。則有心於善。不如無心之不善也。吾無心矣。安知善不善之所在乎。滑欲於俗。世俗之情也。有心於德。賢者之情也。膠其迹而累於情等耳。盖存世俗之情以繕俗,固以汨其真矣。而存聖賢之情於胷次,亦未得全其真也。唯庸聖之情俱盡,則亦循循常常,與塗之人同耳。善乎其言。晏平仲問養生於管夷吾也,而夷吾以謂勿壅勿閼,肆之而已。嗚呼!此眞人之所以浮游於日用者也。夫飢而欲食,寒而欲衣,困而欲瞑,此可閼乎?此用情乎?然則耳之所欲聽,目之所欲視,鼻之所欲?,口之所欲言,體之所欲安,意之所欲行,吾亦如是而已矣,又何累焉。由此觀之,則其以朝穆爲眞,以端木爲逹,其言之雖過而不爲疵也審矣。雖然,論而至於此,後之儒者有以斯言爲罪者矣。若夫以余推列子之心而識余之意,則庻幾乎無罪焉。莊子論一:

情存分量者,不可與聞廣莫之言;智辨是非者,不可與逰兩忘之境。天地内外,非可以情度也,而局於分量者昧焉。萬物紛紜,非可以智盡也,而膠於是非者惑焉。唯我與物同逰乎無極,則又安覺鵬鷃之爲二物哉。莊子所以發端於是也。夫世俗之情,耳目之所安,心境之所熟,則雖神竒怪譎,而不以爲異也。至夫耳目素所未接,心境素所未甞,則雖常流至理,未有不驚而惑者。豈唯驚而惑也,有不爲胡盧而?者哉。一鳥之背而幾千里,一息之飛而九萬里,世之所未見,世所未見,則局於分量者之所驚而笑也。然天地之外,固有大於是者,不可知也。而世俗徒以區區心目之所屬,而臆計天地之外,則其於莊子之言,亦若是驚且笑矣。鵬之負青天,鷽之槍榆枋,其爲逍遥一也。世俗之情,必大鵬而細鷽也,屑屑乎小大之辨,則是非美?,髙下長短擾擾起矣。其於莊子之言,焉能渉其流而化其道哉?故善觀莊子之言者,能於此而悟其將,則三十篇煥然冰釋矣。於此而驚且惑乎,彼方情存分量而智辨是非矣,安用莊子之言爲哉?莊子論二:

内篇七,外篇十五,雜篇十。丙篇言夫内,外篇言夫外。雜篇者,合外内而言之也。雖然,内者外之源,外者内之出也。庸詎知吾所謂内之非外,外之非内耶?故内篇終之以應帝王,外篇終之以知北逰,雜篇終之以天下,内篇而終之以應帝王,則知湛然常寂者,是其所以通天下之志者也。外篇而終之以知北逰,則知其芸之作,復歸於根,擾擾之緒,畢反於一也。雑篇而終之以天下,則知孔子之書,終言堯舜之事,老子之書終言小國寡民,孟子之書終言禹、湯、文、武者,皆是莊子之微㫖也。夫力不足以舉天下,則不足以用天下;道不足以小天下,則不足以宥天下。舜唯其視天下猶敝屣也,故能運天下於掌。伊尹唯其囂然自樂於畎畒也,故能一舉而造啇。而昧者直以莊子爲漠然絶物,而與㧞一毛而不爲者同,是烏足以言道也。道無形也,體之者人卷而懷之,無一毫舒之,足以濟天下,此天下之所以頼於道也。雖然,應物而濟天下者,聖人之所以成焉者也。然其出而用者,亦聖人之未耳。善乎其言徐無鬼也。徐無鬼,因女啇見魏武侯,與之言相狗焉,而武侯大恱也。盖徐者與夫䟽疾彊梁者異也。鬼固幽矣,又曰無鬼,幾於無迹也。然將與物交,必出乎幽而因乎理,故因女啇而見也。女者,靜而不以外傷内,物求而從應者也。啇者,通有無以資物者也。故爲無鬼之先而見魏武侯也。魏武,剛大之謂也。出乎幽深,因縁以應夫剛大,故必有合,所以武侯大說而笑。然無鬼所以應夫物者,曽不用其粃糠土苴,故特言狗馬之德,而足以說之如此。余故曰:應物而濟天下者,亦聖人之末耳。莊子論三:

孟子之稱孔子曰集大成。其言曰:集大成者,金聲而玉振之也。始條理者,聖之事也;終條理者,智之事也。聖譬則力也,智譬則巧也。然後知莊子所謂聖人之道與夫聖人之才者,判然白矣。莊子所謂聖人之道,非孟子所謂聖歟?莊子所謂聖人之才,非孟子所謂智歟?道可以學而至,才非學而至也。譬之鈞石之弓,可以歳月習也,進退弛張,可以度數得也。然不知所以然而然。此力也,猶之道也,由學而後至焉故也。至於發矢復沓,方矢復寓,括相屬,猶銜弦然,此巧也,猶之才也,非學到而言傳者也。夫射一事也,而有力巧之殊。聖人一道也,而有才與道之間。非孟子之善譬,與夫莊子之善說也,烏識其所以爲才與道哉。此南伯子葵所以有問于女偶也。且南者顯而與物交,伯者長而爲物先。葵知自衞而不知所以自衛,以其所衞者小也。顯而與物交,長而爲物先,去道逺矣。然以其知自衞,故能問道於女偶。然其去道本逺,故女偶謂非其人也。女者,不以外傷内,致柔而守靜者也。偶者,曲而全者也,體道之㣲者也。卜者未甞求物,而不能絕物之求。吉㓙憂樂不自我而吉㓙。憂樂之兆,不能不因物而應。梁?則任物庇下,而爲物之所?者也,是其所以用天下者也。故爲聖人之才,出而用天下,則其爲物也太多,故將以窅然藏於聖人之道,必以外天下爲先,而後終之以不生不死也。莊子論四。

莊子之爲書,旣巳小天地,遺萬物,薄堯、舜,累周、孔,其於掃除名教之迹,蕩然無餘矣。以謂吾之所言,則近乎弃實有,著虚空,茫然無町畦,泊然絶物者,於此而無述焉,則天下後丗幾何而不驚且惑也。故終之以天下之篇,而道術之所以辨也。其曰古之道術有在是者,墨翟、禽滑,?之枯槁也。古之道術有在是者。宋鈃尹文之救丗也。古之道術有在是者。彭蒙田之去巳也。古之道術有在是者。?尹老?之愽大也。古之道術有在是者。莊周之寂漠變化也。五者小大不同。其爲一偏一也。老莊之道旣自列於一篇。而孔子之道獨不列於其間。嗚呼!此以見莊子之深知孔氏也。非知孔氏也,深於道故也。孔子之道,包是五者,施於天下,或藏之以神其用,或裁之以見於事,故迹雖徧於天下,人爲之敝,有時而極。然?百王,貫萬丗,而終莫能違之者,道備故也。此莊子所以不列於道術之一偏也。甞竊譬之,水之在天下,合而爲海,放而爲江河淮濟,衍而爲百川,豬而爲陂澤,釃而爲溝澮,道術之在天下,亦猶是也。海之於溝澮,小大有間矣,其爲水之一偏一也。孔子之道水也,蒸爲雲氣,升爲雨露,以濟以漑,以滋以濯,盖取於河海百川陂澮而用之耳矣。誰謂莊子非孔氏而絶中道哉?莊子論五:

莊子毁仁義,毀諸巳乎?曰:蹩躠踶跂,唯攘弃之,而天下元同,是毀仁義已矣。然而曰至義不物,至仁無親,逺而不可不居者義,親而不可不廣者仁,則周盖未甞毀仁義也。莊子滅禮樂,滅諸巳乎?曰:澶漫摘僻,唯不用而性情不離,是滅禮樂巳矣。然而曰禮以導行,樂以導和,禮之意。子貢不能知死不歌,墨子之所短,則周盖未甞滅禮樂也。聖人不死,大盗不止,是周絕聖之言也。然而以謂神全形全,聖人之道也。澹然無極,衆美從之,聖人之德也。通於天地,推於萬物,聖人之心也。手撓指頋,四方俱至,聖人之治也。天地之鑒,萬物之境,聖人之靜也。知窮知通,臨難不懼,聖人之勇也。其言如此,絶聖矣乎。任知則民相盗,去知以歸其天,是周弃知之言也。然而以謂眞人以之爲時,聖人以之爲孽,心徹爲知,知徹爲德,以恬飬知,以知飬恬。其言如此,弃知矣乎。豈特如是而已也。周之書言道而巳。故其要曰:有情有信,無爲無形,可傳不可受,可得不可見。長於上古,先於太極。或期之於稊稗,或極之於昬黙。是周之所言道也。然而曰道不可以言,言而非也,則周盖未甞言道也。豈唯未甞言道哉,其言未始有是非也。荒唐之言,謬悠之說,無端倪之辭,則莊周之言未甞是也。以巵言爲曼衍,以重言爲眞,以寓言爲廣,則莊周之言未甞非也。豈唯未甞有是非哉,亦未甞言也。彼其三十篇之書,精粗小大,靡所不具,惠子之所困,公孫之所驚,其言數萬,可謂多矣。然而曰:得魚忘筌,得兎忘蹄。安得忘言之士而與之言?則莊周盖又未甞言也。北山小集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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