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戲禪師語錄卷之八

大戲禪師語錄卷之八

叅學門人等編

機緣

師未脫白時，有胞兄無異大師從天童囘衡，師問：如何是禪？異便喝，師㒺措。少頃復問，異又喝，師由是驚疑。一日，師與無異大師語次，異忽問：昔日曾嘲我，?日因甚麽也發心持齋？師云：古人有言：禮尚往來，以恩及人，人荅以恩；以怨及人，人荅以怨。又於病時屢感夢兆，故此發心。異曰：我且問你，向日病間夢見底觀音，??在什麽處？師無對，異呵呵而笑，師愈驚疑不巳。師初叅夾山林臯和尚，尚問：甚處來？師曰：金陵。尚云：來者裏作甚麽？師曰：和尚聲名藉甚，特來親近。尚曰：暫歸客寮。師便禮拜。一日，林和尚見師出坡次，林曰：賣檀香底來也。師便放下柴擔，林便打，師禮拜而退。師在圓覺菴，一日，永壽禪師過訪，永曰：聞兄曾親近夾山來，見個甚麽道理便不别叅？師?手舞足蹈，且笑且語，永曰：似?似，是?未是。師乃大笑。後看救產因緣，始得豁然，乃說偈曰：跨馬海中遊，海波硬似油，揚鞭策馬角，打著夜叉頭。又作法身向上頌云：一陣春風過，到處聲名播，吹到須彌嶠，長空都鼓破。師叅龍池萬如和尚，池問：貴處？師曰：湖廣。池曰：甚處受業？師曰：南京。池曰：汝家在甚麽處？師便作聽勢，池乃顧左右云：裝聾那！師近前又作聽勢，池復云：汝家在甚麽處？師便放下茶鍾，禮拜而出。師叅箬菴先和尚於夾山，?抵㳒座，以臥具打圓相，乂手而立，尚拈拄杖曰：好與三十棒。師云：莫錯打人。尚?拄杖，師展臥具，尚微笑云：者瞎漢。師云：學人且禮三拜。復侍立次，尚欣然又問：那裏來？師云：湖廣。尚顧次，僧曰：那個是同來底麽？師亦顧次，僧云：和尚問你。尚擬復問次僧，師便出，尚高聲云：叅堂去。師一日呈偈頌稿本二冊，尚閱至鳥窠吹布毛頌云：窮途烟生萬斛埃，東風潑落前村梅，?然不是和羮味，暫與將軍止渴囘。乃曰：鳥窠吹布毛，侍者便悟去，且道悟個甚麽？師曰：不知。尚良久，師曰：和尚亦不得瞒盰。尚曰：不然，者則頌却不恰山僧意。師曰：和尚又作麽生？尚曰：汝更頌過來。師復呈頌曰：一箭分明中頂門，忘言忍痛半消魂，當時若出擒王手，攘馬奪功堪??。尚笑云：者一頌更錯了。師曰：甚麽處是某甲錯處？尚乃拈起拄杖，師便禮拜，尚復笑曰：適纔細看公頌古等語，不道公錯，惜不曾遇人耳。我且問汝，昔臨濟半夏上黃蘗，見蘗看文字便曰：將謂是個漢，元來是個淹黑豆底長老。便辭去，蘗問曰：汝破夏來，何不終夏去？濟云：暫來禮拜和尚。蘗便打趂。臨濟既是家裏人，黃蘗爲甚麼打他？不然，前面又有許多相契處。語未竟，師曰：一狀領過。尚曰：劈脊便棒時如何？師便喝，尚曰：?趂出時又作麽生？師便禮拜云：刀斧斫不開。尚云：侍者記取者則語。者云：者老漢脚跟猶未㸃地在。師便出，者亦出，尚撫掌呵呵大笑云：兩彩一賽。一日，尚舉：趙州問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子云：不許夜行，投明須到。師呈頌云：雖然開口露心肝，更有鬚鬍不被瞞，堪笑趙州與投子，何曾踏着上頭?？尚又舉：僧問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山云：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師又呈頌云：楚王城畔水東流，恩戴丘山不易酬，此話巳行誰更委？淸風明月共悠悠。尚乃首?。一日，尚又舉：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話命衆頌，師亦頌云：拂拂薰風殿閣凉，唇皮皷動不尋常，于?更問出身處，日暖花飛滿院香。，大叅盧公見坐次，師拱手云：曾向者裏畱心否？公云：特來求指迷津。師引手云：會麽？公遲疑，師云：居士他日自悟去在。公問：甚麽處出得？師云：居士曾向甚麽處入？良久，公微笑，師云：若不錯會，便超然三十三天之上矣。又問：當此亂世，出底是？處底是？師云：總不恁麽，但能度脫衆生，出猶乎處，處亦猶乎出也。譬之?荆山璧者，惟知璧之是圖，那顧蛇虎豺狼之害？取赤水珠者，惟知珠之是圖，?知蝦龍魚鱉之殃？若?却此身度脫衆生，又何論治世亂世？又問：者個事曾向動中求，動中有靜？曾向靜中求，靜中有動？畢竟動處得力？靜處得力？師云：也無動靜，得力不得力貴在親見。又問：見性還難易否？師云：非難非易。山僧現?歷歷說底大䕶法，現?歷歷聽底是個什麽？於此見得倜儻分明，說心、說性、說理、說事、說迷、說悟、說動靜、說出處，一切皆假名爾。公云：將謂易，似乎難；將謂難，又似乎易。師云：山僧已道過也。公釋然，歡謝而去。羽士叅，師問：老子道：道可道，非常道。你作麽生道？士擬開口，師截住，云：不堪?話。春元王山長居士見茶次，王問：老師從那裏來？師拈起茶杯，云：會麽？士沉吟，師云：請?茶。士云：此猶是舊套，請師明明白白?示。師云：一番拈出一番新，只是太煞明白了。僧侍次，師?起如意，云：你試道一句看。僧乃奪如意，師約住，云：且緩緩。僧禮拜，師云：如蟲禦木璽。侍者初叅，纔入門，師便喝，者擬議，師云：舉不顧，?差互；擬思量，何刼悟？者禮拜，師云：向上來。者近前，師云：因甚得到恁麽地？者沉吟，師云：可惜許。復問：甚麽處出家？者云：四聚山。師云：四聚曾向汝道甚麽來？者云：敎叅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云：汝作麽生會？者云：不曉得。師云：最親切。者禮拜而退。次日，進方丈，請益：昨?和尚一喝，意㫖如何？師復示一偈：入門便喝，滿口道着；更擬如何，千差萬錯。僧告假，師問：何處去？僧云：某甲不向外求。師拈拄杖，云：向者裏道句看。僧擬議，師打趁。僧叅，師問：從那裏來？僧云：淸凉寺。師云：那是?閙所在，多少大衆？僧云：一百二十。師云：聞說有三百餘聻？僧揺首，云：無。師云：五戒也不持。僧問：古人云：時寒善爲道路。意作麽生？師云：明日來向你道。師寓湖上，居士問：和尚貴處？師云：衡陽。士云：聲音不似?。師云：官話。師却問：居士貴處？士云：吉安。師云：聲音也不似?。士云：梵語。師云：你曾到西天來麽？士無語，師云：學語漢。少頃，士復問：如何是道？師指山門前田禾示之，士罔措，師云：江西熟，一餐粥；湖廣熟，天下足。師落堂，問義侍者：昔臨濟問佛法的的大意，黃蘗爲甚打他？者擬議，師便打。者於中夜後忽覩佛前燈，有省，次早呈偈云：闢頭一棒甚分明，冷地追來笑殺人，夜半堂前燈是火，孤峯頂上絕纖塵。千經萬典閒家具，諸佛列祖空揚唇，識破當年三頓㫖，和泥合水到如?。師覽畢，問云：??黃蘗在甚麽處？者禮拜便出。二僧先日相罵，次日同侍立，師問一僧云：?日爲甚麽又相罵?？僧云：不曾。師復顧次僧云：他適纔罵你那？次僧亦云：不曾。師并打出，云：一個棺材，兩個死漢。師一夕呌璽侍者看救產因緣，少頃，者出禮拜，師云：作麽？作麽？者擬對，被師掩其口，者復擬開口，師又掩之，者云：世尊老婆心切。語未竟，師云：??世尊在甚麽處？者擬議，師劈脊棒，云：休亂統。者禮拜，云：越璽錯。師震聲，云：你敢錯！?打退。者從此悟入。師一日往僧堂前過，見堂中閒話，遂敎維那跪香。至晩，四鏡進方丈禮拜，云：?和尚慈悲，?日識得全波是水。師近前，云：更向者裏道一句看。鏡纔開口，師遂與一摑，鏡更擬進語，師?打出一邊走住，猶云：瞞某甲不得。師追至堂中，喚鏡云：過來，我適纔甚麽處瞞你？鏡無語，師云：山僧者裏不似别處，你若靑黃不辨、泥水不分，秪認着個昭昭靈靈、動轉施爲底，便要山僧證據，萬萬不能。拈拄杖云：事是個般事，人須個般人，若是個般人，拄杖子斷不肯放過。鏡乃禮拜，師打云：且莫詐明頭。鏡於此脫落窠臼。僧問：端居丈室時如何？師云：舉頭天外看。奕子劉居士問：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無心得，不可以言說道，不可以寂黙通，請和尚通個消息。師云：你者絡索那裏來底？士沉吟，師乃呵呵大笑。僧問：臨濟家風則不問，曹洞宗㫖請師宣。語未竟，師便打，僧云：如何是君位？師云：坐斷乾坤。如何是臣位？師云：股之肱之。如何是君視臣？師云：知恩者少。如何是臣向君？師云：猛虎不食伏肉。如何是君臣道合？師云：描也描不成，畵也畵不就。僧禮拜，師復打云：莫將鶴淚悞作鶯啼。普請次，師問僧云：出甚麽坡？僧云：搬柴。師云：放下着。僧作卸柴?，師云：者是爛榾柮，一把火燒却時又作麽生？僧擬議，師喝云：撩虛頭漢。師掩?時，問僧：甚處來？僧云：五臺山。師云：聞有一禪師在彼開堂，是否？僧云：不用者拖刀計。師云：莫向那邊躱根麽？僧云：自巳結茅。師笑云：猶用者拖刀計在。茶次，僧奉茶於師，師云：住住，闍?自?便休。僧云：看落下這茶甌。師拈起茶甌云：喚作茶甌則觸，不喚作茶甌則背，畢竟喚作甚麽？僧擬議，師劈面撲破茶甌，僧懡㦬而出。僧問：佛放眉間白毫相，光照東方萬八千世界時如何？師顧左右，僧罔措。僧問：如何是乾屎橛？師云：壓田打濕犂頭銕。僧問：衆手淘金，誰是得者？師云：不動者不失。僧問：如何是本分事？師云：得人一牛，還人一馬。俗士問：三有齊資，如何是三有？師云：者裏一些也無。士沉吟，師云：要行便行，要坐便坐，不可久立。僧問：楞嚴經云：自有一物，身中往來。語未竟，師云：是甚麽物？僧無語，師打一摑，僧禮拜，師云：汝見個甚麽道理便禮拜？僧擬議，師又打一摑云：往來不往來？僧問：某甲叅話頭，只是不得親切。師云：甚麽話頭？僧云：?佛的是誰？師遂徵云：?佛的是誰？僧低頭良久，師喚僧，僧擡頭，師云：何曾不親切？僧問：如何是佛？師云：禮拜着。僧纔禮拜，師云：隨語生解。僧問：大海有珠，如何取得？師云：莫妄想。僧云：者老漢頂上三百觔銕枷未肯卸在。師便打，僧拂袖而出，師云：海神知貴不知價，畱與人間光照夜。師行脚時，入儒舘隨喜次，問俗士云：者個學生讀底是甚麽書？士云：論語。師曰：學而第一，堯曰第二十，甚麽第二十一？士展兩手云：那裏有二十一？師笑云：大似抱贜呌屈。僧問：如何是道？師云：不說。進云：爲甚麽不說？師云：巳道了也。僧問：會不全時如何？師云：不如全不會。進云：總不與麽又作麽生？師云：正好?棒。僧問：發機不被人轉時如何？師云：說甚麽？僧理前問語未竟，師云：早被山僧轉却矣。迎佛次，俗士問：如何是佛？師云：?日迎底。士云：不問者個。師云：那個不是佛？僧問：如何是先照後用？師云：識得拄杖子也未？進云：如何是先用後照？師拈拄杖云：仔細。進云：如何是照用同時？師便打。進云：如何是照用不同時？師云：放過一着。師寓安慶般若禪院，有僧携拄杖至，師問僧云：芭蕉道：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如何？僧云：不知。師云：你無拄杖子，我奪你拄杖子。又作麽生？進云：更不知。師云：者死漢。遂打兩棒，復令下語，不契，師斷其杖，?打趁。師行脚時，途中見一長者與一童子鬭百艸次，師近前曰：大不大、小不小作什麽？者出一黃葉問童子云：有麽？有麽？童子拈起梧桐葉云：者箇聻？者却向艸裏覔。師以杖撥散其艸，者云：大不大、小不小作甚麽？師便打，者約住云：打不得我，不是别箇。童子坐起搔面皮云：不羞，不羞。師亦打，童子亦約住云：打不得我，不是别箇。師乃休去。前途遇同叅，師告以故，叅云：??在甚麽處？師亦打，叅亦約住云：打不得我，不是别箇。師又休去。僧問：如何是佛？師云：牧子?牛蛋。進云：不知。師云：屠兒啖馬鱗。僧問：如何是賔中主？師云：無你開口處。如何是主中賔？師云：埀手牽入門。如何是賔中賔？師云：親言出親口。如何是主中主？師卓拄杖，云：高着?。僧問：如何是驀?句？師云：界擔板。進云：如何是轉身句？師云：截?桶。僧禮拜，師云：何不更問末後句？僧無語，師自掌嘴歸方丈。僧問：如何是一塵入正受？師云：銀魚水底走，進步八千秋。進云：如何是諸塵三昧起？師云：螺螄與蛤蜊，悉上九重天。六一傅居士問：大徹底人本脫生死，因甚命根不斷？師云：?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佛祖公案只是一箇道理，因甚有明與不明？師云：仁見謂仁，智見謂智。大修行人當遵佛行，因甚不守毘尼？師云：幸自無瘡，勿傷之也。杲日當空，無所不照，因甚被片雲遮却？師云：見怪不怪，其怪自壞。人人有箇影子，寸步不離，因甚踏不着？師云：是誰之過歟？盡大地是箇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燒却？師招手，云：近前來。僧問：日日是好日，爲甚燕子偏向社日回？師云：熟境難忘。進云：濕生之類，非鱗?甲，爲甚水母却無？師云：換却你?睛。進云：慈烏反哺，爲甚鴟梟食母？師云：山僧從來不見者惡物。進云：猛虎以肉爲食，爲甚不食其子？師云：只爲流通正?。僧叅，師問：那裏來？僧云：下火厰。師云：何幸得到者裏？僧云：隨喜和尚。師乃手舞足蹈，僧罔措，師云：山僧既喜你，爲甚麽不隨僧懡㦬而退？果侍者再叅，師云：來來去去，有甚了期？者禮拜，云：熟處難忘。禮畢，侍次，師復問：?日那裏起身？進云：大圓兄處。師云：那邊熟？者邊熟？者云：說了難忘。者老漢顚三倒四作麽？便出。師乃微笑。僧叅，求開示，師展手，云：會麽？僧云：不會。師袖手，云：恁麽則收拾矣。師與璽侍者環堵次，問云：兩輪交互照，因甚遲疾不同時？者云：相隨不悖。師頷之。僧叅，師拈起?子，云：汝知麽？僧云：初叅不知。師云：貴處那裏？僧云：紹興。師云：又道不知。師遊黃鶴樓，見純陽坐相、?相，問衆云：坐底是純陽？?底是純陽？雙吉云：總在者裏。師云：是則是，只是個道士。吉云：和尚又作恁般見解。師云：你又作恁般見解。乃呵呵而笑。僧問：蜜蜂百花俱採，爲甚不採燈花？師云：無伊下口處。師?以栴?作三大珠，上刋無符佛三字，一串穿却，凡接人便提起，云：見麽？見麽？或罔措，或擬議，師?云：無符佛，?一字，過一珠。一僧叅，師纔舉起，僧便問：甚麽？師云：?子。僧擬議，師乃袖?子噓兩噓，便歸室。瓊侍者寓中湘，?嶽林時，有二僧相看坐次，舉此因緣商量不巳，者大笑而出，一僧隨後，云：適來有甚錯處見笑於兄？者云：瞎漢！佛法不是這個道理。僧云：兄又如何？者便掌之。僧遂問：如何是無符佛？者云：日夕猶如醉，浪蕩不知歸。云：只如老人噓兩噓便歸室，意又作麽生？者云：鏌鎁拂時天地靜，吹毛藏處斗牛寒。僧擬議，者復掌，回舉似師，師云：子何故惹人罵？者云：他不曾罵。師云：子着賊矣。者笑云：家賊難忘。師乃呵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