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居子黄?君哀頌辭

田居子黄?君哀頌辭

始予弱冠時，從黄?君㳺，?君諱景昌，字明逺，世爲婺之浦江人。自㓜敦樸而開悟。及長益通五經諸子詩賦百家之言。巖南公嘗一?携予詣?君質春秋。?君則曰：墨守是非。?不可以草草矣。巳而予授其孫廸學。且?發其春秋公糓舉傳論及三代用正日夜食之辨。每言春秋一書。自公糓氏口說相傳，至漢然後著之竹帛。是故經有脫，編有錯簡，學者上畏聖經，下避賢傳，訛舛誣漏，不敢較也。辨用正曰：三代正朔，改正者必改月數，而春秋左氏爲㝡明大史，推日食，則曰當夏四月，是謂孟夏，而經且書日食爲六月。梓慎占星孛，則又曰：火之出也，在夏爲三月，在啇爲四月，在周爲五月，而經且書宋、衛、陳、鄭之灾爲五月。它如晋卜偃因童謡而験晋人之㓕虢，又極有以見夫夏、周數月之不同矣。蔡氏傳書乃曰：三代之建正不同，月數不改，凡朝覲㑹同、廵狩承享之事，必以所建之正，至於數月，皆起於寅。嗚呼！蔡氏之爲是說，豈欲以嬴秦視三代耶？秦史所書冬十月以爲?首，後九月以爲閏月，月建一差，閏法不合，後九非戌，而十月亦非亥矣。然而秦人自以端月爲正，史以十月書於元年之首者，大?暦行，漢世追改之也。孰謂三代?是，而伊訓必以十有二月而首嵗者乎？辨日夜食曰：天之七政、日月五星，皆動物也，而日月且有薄蝕之變，春秋據見而録，故言日有食之，不言所食，盖慎之也。糓梁言王者朝日，日出而有?傷，即是夜食，是以經不書日、日辰、晦朔，言日夜食不可以日定也。雖然，王者朝日則巳見，爲晝食，非夜食矣。聖人豈能據所不見而即書之經耶？或曰：春秋之經，無日夜食，暦家之算天度，必知有日夜食，是傳者因經以著暦數也。予謂經書日食三十有六，後世善暦者推之，或有甲乙，或無晦朔，不聞言有日夜食。學聖人之學，豈不反爲巫史家所?乎？或曰：世之登泰山者，夜半見海出日，當是而食，將夜食乎？抑晝食乎？予謂古人之占天者，當晝則測日景，當?昏則驗中星。自帝堯之分命羲和者，此其職矣，又何敢以?聞雜說而輕議聖經者乎？自予當時，觀其辨日夜食，凛凛不可屈。後得巴川陽恪春秋?正一卷，言三代悉用夏時，不改月數，出入絰史，無慮數百千言。?君且明其不然，乃作周正，如傳?章，分條析文極多，此㝡其善持論者。嘗又考古今諸家所賦詩，上起漢魏，下迄于六代，陳陏而止。唐以来古體之作，一變今體，不?録也。間則致書巖南公，有古今體樂府之辨曰：夫古詩三百篇之外，後人所爲準者，惟漢魏爲古體之宗，而唐、沈、宋則始爲今體之倡。然樂府辭乃具古今體，何者？漢魏以還，言樂府者，本是古體。及唐李太白宫中行樂辭，梨園之伎，悉絃歌之，特是今體律詩。王摩詰渭城歌，世以小秦王調歌之，又謂之陽關詞，復是今體絶句。它如古挽歌辭，左氏傳所載歌虞?者，雖不可?，漢魏之間所歌薤露蒿里，則猶古也。自唐至今之爲挽歌者，必以今體五七言四韻爲之，何耶？又如古樂府題胡無人釣竿等篇，唐徐彦伯、沈雲卿方以五言今體爲之，河滿子一曲，司空文明又以五言二韻爲之，?今日之所謂律詩絶句者也。此果何耶？唐人詩集每有標題古詩、律詩、古樂府歌引吟行者，杜少陵集中獨無樂府，舊嘗累讀而深疑之。盖夫古人之詩，一章一句，動合律吕，被之金石筦絃，播之羽旄干戚，與夫唱嘆於工師?矇之口，皆是詩也，何有詩與樂府之别㢤？或者不悟，且曰：此爲四言，此爲五言，此爲七言，此爲古詩，此爲歌行，此爲琹操。嗚呼，陋矣！此皆後世擬古者之一失也。昔者曹孟徳召李堅爲鞞舞辭，欲以聞西園鼓吹之舊，堅以亂離乆廢，不悉古曲，子建乃不泥古曲之名，遂别搆之。何後世之言古曲者，就題立意，若宋、齊梁諸人之所爲者耶？宋齊梁諸人之所爲猶若是，則今體之拘拘者，吾可得而?録耶。欲觀古今體樂府之變，考吾之所自録者，㮣可見矣。?君晚自號田居子，因作田居古調辭九章，一章曰：耕田，二章曰：抱甕，三章曰：濯澗，四章曰：暴日，五章曰：?樵，六章曰：?囱，七章曰：聮蓑，八章曰：醸酒，九章曰：開徑。毎一客至霑醉，恒擊節髙歌，超然自得。然頗自謂東都名士大夫，不欲以文士得名。及老，猶親自刪述不巳。且曰：吾耄矣，恐一旦即死，無以藉手見古人，吾又豈得與夫文士齒㢤。於乎！揚䧺法言書鄭子真李仲元王充論?書谷子雲：呉君髙子真名動京師。子雲身爲五侯之客，仲元非不有?徳君，髙非不有文翰，而終以不顯，奈之何㢤？此殆當世逢遇之不同?？不可以士論賢否定也。?君巳矣，予故悉䟽其文，且作哀頌一篇，就以?之，使後人之讀是者，知吾之所以哀?君，與夫?君之所以自哀者矣。於乎悲夫。頌曰：

於乎自古皆有死。今之死者巳乎可哀。方来如秋濤之未息。既往?老樹之先摧。當其壯年卓落。呻吟佔畢。聖賢合席。迨其晚節偃蹇。浮湛里閈。漁釣争隈。生而無爵。沒而無謚。直?居行義而止耳。心之所存。道之所統。則或前有千古，後有萬世，内有中國，外有九垓。予嘗觀其著書成篋，揮筆成甕，將以竆經而致用，猶?一旦先拘，馬填溝壑，無以自見於世。眼光流月，古音轉雷，倐焉榮華，玆固不䏻，必料其播之簡牘，刻之琬琰。忽爾變滅，抑亦不得，必禁其聚爲燐火，委諸塵埃。於乎！就君平日之所自論者，不待後世而悉験，雖使投塚?，赴弼，冶銅?，鑄島，孰知其學，孰慕其材？幸而屬纊，幸而盖棺，幸而得塴，則終身之願已哀，又何猜有肴在爼，有酒在盃，歴上下四方，曽不可以復作，盍歸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