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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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0

梁紀十一

髙祖武皇帝十一

中大通三年春正月辛巳,上祀南郊,大赦。 魏尚書右僕射鄭先護聞洛陽不守,士衆逃散,遂來奔。丙申,以先護爲征北大將軍。 二月辛丑,上祀明堂。 魏自敬宗被囚,宫室空近百日。爾朱世隆鎭洛陽,商旅流通,盜賊不作。世隆兄弟密議,以長廣王踈逺又無人望,欲更立近親。儀同三司廣陵王㳟,羽之子也,好學,有志度。正光中,領給事黃門侍郎。以元义擅權,託瘖病居龍華佛寺,無所交通。永安末,有白敬宗言王陽瘖將有異志。㳟懼,逃於上洛山。洛州刺史執送之,繫治乆之,以無狀獲免。?西大行臺郎中薛孝通說爾朱天光曰:廣陵王,髙祖猶子,夙有令望,沈晦不言,多歷年所,若奉以爲主,必天人允叶。天光與丗、隆等謀之,疑其實。瘖使爾朱彦伯潛往敦諭,且脅之。㳟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孝通,聦之子也。己巳,長廣王至邙山南,丗、隆等爲之作禪文,使泰山太守遼西竇瑗執鞭獨入,啓長廣王曰:天人之望,皆在廣陵,願行堯、舜之事。遂署禪文。廣陵王奉表三讓,然後即位。大赦,改元普泰。黃門侍郎邢子才爲赦文,叙敬宗枉殺太原王榮之狀。節閔帝曰:永安手翦彊臣,非爲失德,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顧左右,取筆自作赦文,直言門下:朕以寡德,運屬樂推,思與億兆,同兹大慶,肆眚之科,一依常式。帝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爲明主望至太平。庚午,詔以三皇稱皇,五帝稱帝,三代稱王,蓋遞爲沖挹。自秦以來,競稱皇帝。予今但稱帝,亦已襃矣。加爾朱丗隆儀同三司,贈爾朱榮相國、?王,加九錫。丗隆使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若配丗宗,於時無功;若配孝明,親害其母;若配莊帝,爲臣不終。以此論之,無所可配。丗隆怒曰:汝應死!季明曰:下官旣爲議首,依禮而言,不合聖心,翦戮唯命。丗隆亦不之罪,以榮配髙祖廟廷。又爲榮立廟於首陽山,因周公舊廟而爲之,以爲榮功可比周公。廟成,尋爲火所焚。爾朱兆以不預廢立之謀,大怒,欲攻丗隆。丗隆使爾朱彦伯往諭之,乃止。初,敬宗使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陽文義各領兵三千守太行嶺,侍中源子㳟鎭河内。及爾朱兆南向,仵龍、文義帥衆先降,由是子㳟之軍望風亦潰,兆遂乗勝直入洛陽。至是,爾朱丗隆論仵龍、文義之功,各封千戸。矦魏主曰:仵龍、文義於王有功,於國無勲。竟不許。爾朱仲逺鎭滑臺,表用其下都督爲西兖州刺史,先用後表。詔荅曰:已能近補,何勞逺聞,爾朱天光之滅万俟醜奴也,始獲波斯所獻師子,送洛陽。及節閔帝即位,詔曰:禽獸囚之則違其性命。送歸本國。使者以波斯道逺不可,逹於路殺之而返。有司劾違㫖,帝曰:豈可以獸而罪人。遂赦之。 魏鎭逺將軍。清河崔祖螭等聚青州七郡之衆圍東陽,旬日之間,衆十餘萬。刺史東萊王貴平帥城民固守,使太傅諮議參軍崔光伯出城慰勞。其兄光韶曰:城民陵縱日乆,衆怒甚盛,非慰諭所能解。家弟往,必不全。貴平彊之。旣出,外人射殺之。幽、安、營、并四州行臺劉靈助自謂方術可以動人,又推筭知爾朱氏將衰,乃起兵自稱燕王、開府儀同三司、大行臺,聲言爲敬宗復讎,且妄述圖䜟,云劉氏當王。由是幽、瀛、滄、兾之民多從之。從之者夜舉火爲號,不舉火者諸村共屠之。引兵南至愽陵之安國城。爾朱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兾州,託言調發民馬,欲俟髙乾兄弟送馬而收之。乾等知之,與前河内太守封隆之等合謀,潛部勒壯士,襲據信都,殺白鷂,執刺史元嶷。乾等欲推其父翼行州事,翼曰:和集郷里,我不如封皮。乃奉隆之行州事,爲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衆,移檄州郡,共討爾朱氏,仍受劉靈助節度。隆之,磨奴之族孫也。殷州刺史爾朱羽生將五千人襲信都,髙敖曹不暇擐甲,將十餘騎馳擊之。乾在城中,繩下五百人追救未及,敖曹已交兵,羽生敗走,敖曹馬矟絶,丗左右無不一當百,時人比之項籍。髙歡屯胡?大王山六旬,乃引兵東出,聲言討信都。信都人皆懼。髙乾曰:吾聞髙晉州雄略,蓋丗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㑹。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密參意㫖,諸君勿懼也。乃將十餘騎與封隆之子子繪潛謁歡於滏口,說歡曰:爾朱酷逆,痛結人神,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徳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彊之徒不足爲明公敵矣。鄙州雖小,戸口不減十萬,榖秸之稅,足濟軍資,願公熟思其計。乾辭氣慷慨,歡大恱,與之同帳?。初,河南太守趙郡李顯甫喜豪俠,集諸李數千家於殷州西山,方五六十里居之。顯甫卒,子元忠繼之。家素冨,多出貸求利,元忠悉焚契免責,郷人甚敬之。時盜賊蠭起清河,有五百人西戍,還經趙郡,以路梗,共投元忠。元忠遣奴爲導,曰:若逢賊,但道李元忠遣。如言,賊皆舎避。及葛榮起,元忠帥宗黨作壘以自保,坐大槲樹下,前後斬違命者凡三百人。賊至,元忠輙擊却之。葛榮曰:我自中山至此,連爲趙、李所破,何以能成大事?乃悉衆攻圍,執元忠以隨軍。賊平,就拜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績。及爾朱兆弑敬宗,元忠弃官歸,謀舉兵討之。㑹髙歡東出,元忠乗露車,載素筝濁酒以奉迎。歡聞其酒客,未即見之。元忠下車獨坐酌酒,擘脯食之,謂門者曰:本言公招延儁傑,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也。門者以告,歡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元忠車上取箏鼔之,長歌慷慨。歌闋,謂歡曰:天下形勢可見,明公猶事爾朱邪?歡曰:富貴皆因彼所致,安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髙乾邕兄弟來未?時乾己見歡,歡紿之曰:從叔輩麤何肯來?元忠曰:雖麤,並解事。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歡乃復留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䇿曰:殷州小,無糧仗,不足以濟大事。若向兾州,髙乾邕兄弟必爲明公主人。殷州便以賜委兾,殷旣合,滄、瀛、幽、定,自然弭服。唯劉誕黠胡,或當乖拒,然非明公之敵。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歡至山東,約勒士卒,絲毫之物,不聽侵犯。每過麥地,歡輙歩牽馬,逺近聞之,皆稱髙儀同將兵整肅,益歸心焉。歡求糧於相州刺史劉誕,誕不與。有車營租米,歡掠取之。進至信都,封隆之、髙乾等開門納之。髙敖曹時在外略地,聞之,以乾爲婦人,遺以布裠。歡使世子澄以子孫禮見之,敖曹乃與俱來。 癸酉,魏封長廣王曄爲東海王,以青州刺史魯郡王肅爲太師,淮陽王欣爲太傅,爾朱丗隆爲太保,長孫稚爲太尉,趙郡王諶爲司空,徐州刺史爾朱仲逺、雍州刺史爾朱天光並爲大將軍,并州刺史爾朱兆爲天柱大將軍。賜髙歡爵勃海王,徴使入朝。長孫稚固辭太尉,乃以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爾朱兆辭天柱,曰:此叔父所終之官,我何敢受!固辭不拜。尋加都督十州諸軍事,丗襲并州刺史,髙歡辭不就。徴爾朱仲逺徙鎭大梁,復加兖州刺史。爾朱丗隆之初爲僕射也,畏爾朱榮之威嚴,深自刻厲,留心几案,應接賔客,有開敏之名。及榮死,無所顧憚。爲尚書令,家居視事,坐符臺省,事無大小,不先白世。隆,有司不敢行。使尚書郎宋遊道、邢昕在其聽事,東西别坐,受納辭訟,稱命施行。公爲貪滛,生殺自恣,又欲收軍士之意,汎加階級,皆爲將軍,無復員限。自是勳賞之官,大致猥濫,人不復貴。是時天光專制,?右兆奄有并、汾,仲逺擅命徐、兖,世隆居中用事,競爲貪暴,而仲逺尤甚。所部冨室大族,多誣以謀反,籍没其婦女財物入私家,投其男子於河,如是者不可勝數。自榮陽已東,租稅悉入其軍,不送洛陽。東南州郡,自牧守以下至士民,畏仲逺如犲狼。由是四方之人皆惡爾朱氏而憚其彊,莫敢違也。 己丑,魏以涇州刺史賀㧞岳爲岐州刺史,渭州刺史矦莫陳恱爲秦州刺史,並加儀同三司。 魏使大都督矦淵、驃騎大將軍代人叱列延慶討劉靈助,至固城,淵畏其衆,欲引兵西入,據関拒險以待其變。延慶曰:靈助庸人,假妖術以惑衆,大兵一臨,彼皆恃其符厭,豈肯戮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不如出營城外,詐言西歸,靈助聞之,必自寛縱,然後潜軍擊之,往則成擒矣。淵從之,出頓城西,聲云欲還。丙申,簡精騎一千,夜?,直抵靈助壘,靈助戰敗,斬之,傳首洛陽。初,靈助起兵自占勝負,曰: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爾朱氏不乆,當滅。及靈助首函入定州,果以是月之末。 夏四月乙巳,昭明太子統卒。太子自加元服,上即使省録朝政,百司進事,塡委於前。太子辨析詐謬,秋毫必暏,但令改正,不加案劾,平斷灋獄,多所全宥,寛和容衆,喜愠不形於色。好讀書屬文,引接才俊,賞愛無倦。出宫二十餘年,不畜聲樂。毎霖雨積雪,遣左右周行閭巷,視貧者賑之。天性孝謹,在東宫,雖燕居,坐起?西向。或宿被召當入,危坐達旦。及寢疾,恐貽帝憂,敕參問,輙自力手書。及卒,朝野惋愕。建康男女奔走宫門,號泣滿路。 癸丑,魏以髙歡爲大都督、東道大行臺、兾州刺史,又以安定王爾朱智虎爲肆州刺史。 魏爾朱天光出夏州,遣將討宿勤明逹。癸亥,擒明逹送洛陽,斬之。 丙寅,魏以侍中、驃騎大將軍爾朱彦伯爲司徒。 魏詔有司不得復稱僞梁。 五月,丙子,魏荆州城民斬趙脩延,復推李琰之行州事。 魏爾朱仲逺使都督魏僧勗等討崔祖螭於東陽,斬

之。 初,昭明太子葬其母丁貴嬪,遣人求墓地之吉者,或賂宦者喻三副求賣地,云:若得錢三百萬,以百萬與之。三副密啓上言:太子所得地,不如今地於上爲吉。上年老多忌,即命市之。葬畢,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長子,若厭之,或可申延。乃爲蠟鵝及諸物埋於墓側。長子位宫監、鮑邈之、魏雅初皆有寵於太子,邈之晩見踈於雅,乃密啟上云:雅爲太子厭禱。上遣檢掘,果得鵝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固諫而止,但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慙憤,不能自明。及卒,上徴其長子南徐州刺史華容公歡至建康,欲立以爲嗣,銜其前事,猶豫乆之,卒不立。庚寅,遣還。鎭

臣光曰:君子之於正道,不可少頃離也,不可跬步失也。以昭明太子之仁,孝,武帝之慈愛,一染嫌疑之迹,身以憂死,罪及後昆,求吉得凶,不可湔滌,可不戒哉!是以詭誕之士,竒邪之術,君子逺之。

丙申,立太子母弟晉安王綱爲皇太子,朝野多以爲不順,司議侍郎周弘正甞爲晉安王主簿,乃奏記曰:謙讓道廢,多歷年所。伏惟明大王殿下,天挺將聖,四海歸仁,是以皇上發徳音,以大王爲儲副。意者願聞殿下□目夷上仁之義,執子臧大賢之節,逃玉輿而弗乗,弃萬乗如脫屣,庶改澆競之俗,以大呉國之風。古有其人,今聞其語,能行之者,非殿下而誰?使無爲之化,復生於遂古,讓王之道不墜於來葉,豈不盛歟!王不能從。弘正,捨之兄子也。太子以侍讀東海徐摛爲家令,兼管記,尋帶領直。摛文體輕麗,春坊盡學之,時人謂之宫體。上聞之怒,召摛,欲加誚責。及見,應對明敏,辭義可觀,意更釋然,因問經史及釋教。摛商較從橫,應對如響。上甚加歎異,寵遇曰隆。領軍朱异不恱,謂所親曰:徐叟出入兩宫,漸來見逼,我須早爲之所。遂承間白上曰:摛年老,又愛泉石,意在一郡自飬。上謂摛眞欲之,乃召摛,謂曰:新安大好山水。遂出爲新安太守。六月,癸丑,立華容公歡爲豫章王,其弟枝江公譽爲河東王,曲阿公詧爲岳陽王。上以人言不息,故封歡兄弟以大郡,用慰其心。乆之、鮑邈之坐誘略人罪不至死,太子綱追思眧明之?,揮淚誅之。 魏髙歡將起兵討爾朱氏,鎭南大將軍斛律金、軍主善無庫狄干與歡妻弟婁昭、妻之姊夫段榮皆勸成之。歡乃詐爲書,稱爾朱兆將以六鎭人配契胡爲部曲,衆皆憂懼。又爲并州符,徴兵討歩落稽,發萬人將遣之。孫騰與都督尉景爲請留五日,如此者再。歡親送之郊,雪涕執别,衆皆號慟,聲震原野。歡乃諭之曰:與爾俱爲失鄕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徴發乃爾。今直西向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柰何?衆曰:唯有反耳。歡曰:反乃急計,然當推一人爲主,誰可者?衆共推歡,歡曰:爾鄕里難制,不見葛榮乎?雖有百萬之衆,曾無灋度,終自敗滅。今以吾爲主,當與前異,毋得陵漢人,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然,不能爲天下笑。衆皆頓顙曰:死生唯命!歡乃椎牛饗士,庚申,起兵於信都,亦未敢顯言叛爾朱氏也。㑹李元忠舉兵逼殷州,歡令髙乾帥衆救之。乾輕騎入見刺史爾朱羽,生與指畫軍計。羽生與乾俱出,因擒斬之,持羽生首謁歡。歡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爲殷州刺史。鎭廣阿歡於是抗表罪狀爾朱氏,爾朱世隆匿之不通。魏楊播及弟椿津皆有名徳,播剛毅,椿津謙恭,家丗孝友,緦服同㸑,男女百口,人無閒言。椿、津皆至三公,一門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敬宗之誅爾朱榮也,播子侃預其謀,城陽王徽、李彧皆其姻戚也。爾朱兆入洛,侃逃歸華隂,爾朱天光使侃婦父韋義逺招之與盟,許貰其罪。?曰:彼雖食言,死者不過一人,猶兾全百口。乃出應之,天光殺之。時椿致仕,與其子昱在華隂,椿弟兾州刺史順、司空津、順子東雍州刺史辨、正平太守仲宣皆在洛。秋,七月,爾朱丗隆誣奏楊氏謀反,請收治之,魏主不許。世隆苦請,帝不得已,命有司檢案以聞。壬申夜,丗隆遣兵圍津第,天光亦遣兵掩椿家於華隂,東西之族,無少長皆殺之,籍没其家。丗隆奏云:楊氏實反,與收兵相拒,皆已格殺。帝惋悵乆之,不言而已。朝野聞之,無不痛憤。津子逸爲光州刺史,爾朱仲逺遣使就殺之。唯津子愔於被收時適出在外,逃匿獲免,往見髙歡於信都,泣訴家禍,因爲言討爾朱氏之策。歡甚重之,即署行臺郎中。 乙亥,上臨軒策拜太子,大赦。 丙戌,魏司徒爾朱彦伯以

旱遜位。戊子,以彦伯爲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彦伯於兄弟中差無過惡,爾朱丗隆固讓太保,魏主特置儀同三師之官,位次上公之下。庚寅,以丗隆爲之。斛斯椿譛朱瑞於丗隆,丗隆殺之。 庚寅,詔:凡宗戚有服屬者,並可賜沐食郷亭,矦隨逺近爲差。 壬辰,以吏部尚書何敬容爲尚書右僕射。敬容,昌㝢之子也。 魏爾朱仲逺、度律等聞髙歡起兵,恃其彊,不以爲慮,獨爾朱丗隆憂之。爾朱兆將歩騎二萬出井陘,趣殷州,李元忠弃城奔信都。八月,丙午,爾朱仲逺、度律將兵討髙歡。九月,己卯,魏以仲逺爲太宰。庚辰,以爾朱天光爲大司馬。癸巳,魏主追尊父廣陵惠王爲先帝,

母王氏爲先太妃,封弟永業爲髙密王,子恕爲勃海王。 冬,十月,己酉,上幸同泰寺,升灋座講?槃經,七日而罷。 樂山矦正則先有罪,徙?林,招誘亡命,欲攻番禺,廣州刺史元景仲討斬之。正則,正徳之弟也。 孫騰說髙歡曰:今朝廷隔絶,號令無所禀,不權有所立,則衆將泹散。歡疑之,騰再三固請,乃立勃海太守元朗爲帝。朗,融之子也。壬寅,朗即位於信都城西,改元中興。以歡爲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録尚書事、大行臺,髙乾爲侍中、司空,髙敖曹爲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兾州刺史,孫騰爲尚書左僕射,河北行臺魏蘭根爲右僕射。己酉,爾朱仲逺度律與驃騎大將軍斛斯椿、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賀拔勝、車騎大將軍賈?智軍於陽平。?智名智,以字行,?度之弟也。爾朱兆出井陘,軍于廣阿,衆號十萬。髙歡縱反間,云丗隆兄弟謀殺兆,復云兆與歡同謀殺仲逺等,由是迭相猜貳,徘徊不進。仲逺等屡使斛斯椿、賀拔勝往諭兆,兆帥輕騎三百來就仲逺,同坐幕下,意色不平,手舞馬鞭,長嘯凝望,疑仲逺等有變,遂趨出馳還。仲逺遣椿、勝等追曉說之,兆執椿、勝還營。仲逺、度律大懼,引兵南遁。兆數勝罪,將斬之,曰:爾殺衛可孤,罪一也。天柱薨,爾不與丗隆等俱來,而東征仲逺,罪二也。我欲殺爾乆矣,今復何言?勝曰:可孤爲國巨患,勝父子誅之,其功不小,反以爲罪乎?天柱被戮,以君誅臣,勝寧負王,不負朝廷。今日之事,生死在王。但冦賊密邇,骨肉構?,自古及今,未有如是而不亡者。勝不憚死,恐王失䇿兆。乃捨之。髙歡將與兆戰,而畏其衆彊,以問親信都督段韶。韶曰:所謂衆者,得衆人之死;所謂彊者,得天下之心。爾朱氏上弑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衆彊之有!歡曰:雖然,吾以小敵大,恐無天命,不能濟也。韶曰:韶聞小能敵大,小道大滛。皇天無親,唯德是輔。爾朱氏外亂天下,内失英雄心,智者不爲謀,勇者不爲?,人心已去,天意安有不從者哉!韶,榮之子也。辛亥,歡大破兆於廣阿,俘其甲卒五千餘人。 十一月,乙未,上幸同泰寺,講般若經,七日而罷。 庚辰,魏髙歡引兵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 是?,魏南兖州城民王乞得劫刺史劉世明,舉州來降。丗明,芳之族子也。上以侍中元樹爲鎭北將軍、都督北討諸軍事,鎭譙城;以丗明爲征西大將軍、郢州刺史,加儀同三司;丗明不受,固請北歸,上許之。丗明至洛陽,奉送所持節歸郷里,不仕而卒。

四年春正月丙寅,以南平王偉爲大司馬,元灋僧爲大尉,?昂爲司空。 立西豐矦正德爲臨賀王。正德自結於朱异,上旣封昭明諸子,异言正德失職,故王之。 以太子右衛率薛灋護爲司州牧,衛送魏王恱入洛。 庚午,立太子綱之長子大器爲宣城王。 魏髙歡攻鄴,爲地道,施柱而焚之,城陷入地。壬午,拔鄴,擒劉誕。以楊愔爲行臺右丞。時軍國多事,文檄教令皆出於愔及開府諮議參軍崔㥄。㥄,逞之五丗孫也。 二月,以太尉元灋僧爲東魏王,欲遣還北兖州刺史羊?爲軍司馬,與灋僧偕行。 楊州刺史邵陵王綸遣人就市賖買錦綵絲布數百匹,市人皆閉邸店不出。少府丞何智通依事啟聞。綸被責還,弟乃遣防閤戴子髙等以槊刺智通於都巷,刃出於背。智通識子髙,取其血,以指畫車壁爲邵陵字,乃絶。由是事覺。庚戌,綸坐免爲庶人,鎻之於第,經三旬乃脫鎻。頃之,復封爵。 辛亥,魏安定王追謚敬宗曰武懷皇帝。甲子,以髙歡爲丞相、柱國大將軍、太師。三月丙寅,以髙澄爲驃騎大將軍。丁丑,安定王帥百官入居於鄴。爾朱兆與爾朱丗隆等互相猜阻,丗隆卑辭厚禮諭兆,欲使之赴洛,唯其所欲;又請節閔帝納兆女爲后。兆乃恱,并與天光、度律更立誓約,復相親睦。斛斯椿隂謂賀拔勝曰:天下皆怨毒爾朱,而吾等爲之用,亡無日矣。不如圖之。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欲盡去之甚難,去之不盡,必爲後患,柰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說丗隆追天光等赴洛,共討髙歡。丗隆屢徴天光,天光不至,使椿自往邀之,曰:髙歡作亂,非王不能定,豈可坐視宗族夷滅邪!天光不得已,將東出,問䇿於雍州刺史賀拔岳,岳曰:王家跨據三方,士馬殷盛,髙歡烏合之衆,豈能爲敵!但能同心戮力,往無不捷。若骨肉相疑,則圖存之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見,莫若且鎭?中以固根本,分遣銳師與衆軍合勢,進可以克敵,退可以自全。天光不從。閏月,壬寅,天光自長安,兆自晉陽,度律自洛陽,仲逺自東郡,皆㑹於鄴,衆號二十萬,夾洹水而軍。節閔帝以長孫稚爲大行臺,揔督之。髙歡令吏部尚書封隆之守鄴。癸丑,出頓紫陌,大都督髙敖曹將郷里部曲王桃湯等三千人以從。歡曰:髙都督所將皆漢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兵千餘人相雜用之,何如?敖曹曰:敖曹所將,練習已乆,前後格?,不減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退則推罪,不煩更配也。庚申,爾朱兆帥輕騎三千夜襲鄴城,叩西門,不克而退。壬戌,歡將戰馬不滿二千,步兵不滿三萬,衆寡不敵,乃於韓陵爲圎陳,連繫牛驢,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有死志。兆望見歡,遥責歡以叛已,歡曰:本所以勠力者,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柱害天柱,我報讎耳。歡曰:我昔親聞天柱計,汝在戸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絶矣。遂戰。歡將中軍,髙敖曹將左軍,歡從父弟岳將右軍。歡戰不利,兆等乗之。岳以五百騎衝其前,别將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自栗園出,橫擊之,兆等大敗。賀拔勝與徐州刺史杜德於陳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欲輕騎西走。紹宗反旗鳴角,收散卒成軍而去。兆還晉陽,仲逺奔東郡。爾朱彦伯聞度律等敗,欲自將兵守河橋,世隆不從。度律、天光將之洛陽,大都督斛斯椿謂都督賈顯度、賈顯智曰:今不先執爾朱氏,吾屬死無類矣!乃夜於桑下盟約,倍道先還。丗隆使其外兵參軍陽叔淵單騎馳赴北中,簡閱敗衆,以次内之。椿至,不得入城,乃詭說叔淵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聞欲大掠洛邑,遷都長安,宜先内我以爲之備。叔淵信之。夏,四月,甲子朔,椿等入據河橋,盡殺爾朱氏之黨,度律、天光欲攻之,㑹大雨,晝夜不止,士馬疲頓,弓矢不可施,遂西走,至灅波津,爲人所擒,送於椿所。椿使行臺長孫稚詣洛陽奏狀,别遣賈顯智、張歡帥騎掩襲丗隆,執之。彦伯時在禁直,長孫稚於神虎門啓陳髙、歡義功旣振,請誅爾朱氏。節閔帝使舎人郭崇報彦伯。彦伯狼狽走出,爲人所執,與丗隆俱斬於閶闔門外,送其首并度律、天光於髙歡。節閔帝使中書舎人盧辯勞歡於鄴,歡使之見安定王,辯抗辭不從,歡不能奪,乃捨之。辯,同之兄子也。辛未,驃騎大將軍、行濟州事矦景降於安定王,以景爲尚書僕射、南道大行臺、濟州刺史。爾朱仲逺來奔。仲逺帳下都督喬寕、張子期自滑臺詣歡降,歡責之曰:汝事仲逺,擅其榮利,盟契百重,許同生死。前仲逺自徐州爲逆,汝爲戎首;今仲逺南走,汝復叛之。事天子則不忠,事仲逺則無信,犬馬尚識飼之者,汝曽犬馬之不如!遂斬之。爾朱天光之東下也,留其弟顯壽鎭長安,召秦州刺史矦莫陳恱,欲與之俱東。賀拔岳知天光必敗,欲留恱共圗顯壽以應髙歡,計未有所出。字文泰謂岳曰:今天光尚近,恱未必有貳心,若以此告之,恐其驚懼。然恱雖爲主將,不能制物,若先說其衆,必人有留心。恱進失爾朱之期,退恐人情變動,乗此說恱,事無不遂。岳大喜,即令泰入恱軍說之。恱遂與岳共襲長安。泰帥輕騎爲前驅,顯壽弃城走,追至華隂,擒之。歡以岳爲?西大行臺,岳以泰爲行臺左丞,領府司馬,事无巨細皆委之。爾朱丗隆之拒髙歡也,使齊州行臺尚書房謨募兵趣四瀆,又使其弟青州刺史弼趣亂城,揚聲北渡,爲掎角之勢。及韓陵旣敗,弼還東陽,聞丗隆等死,欲來奔,數與左右割臂爲盟。帳下都督馮紹隆素爲弼所信待,說弼曰:今方同契闊,宜更割心前之血以盟衆。弼從之,大集部下披胷,令紹隆割之,紹隆因推刃殺之,傳首洛陽。丙子,安東將軍辛永以建州降於安定王。辛巳,安定王至邙山。髙歡以安定王踈逺,使僕射魏蘭根慰諭洛邑,且觀節閔帝之爲人,欲復奉之。蘭根以帝神采髙明,恐於後難制,與髙乾兄弟及黃門侍郎崔㥄共勸歡廢之。歡集百官問所宜立,莫有應者。太僕代人綦母儁盛稱節閔帝賢明,宜主社稷,歡欣然是之。㥄作色曰:若言賢明,自可待我髙王,徐登大位。廣陵旣爲逆胡所立,何得猶爲天子?若從儁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幽節閔帝於崇訓佛寺。歡入洛陽,斛斯椿謂賀拔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爲人所制。髙歡初至,圖之不難。勝曰:彼有功於時,害之不祥。比數夜與歡同宿,具序往昔之懷,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憚之!椿乃止。歡以汝南王恱,髙祖之子,召欲立之,聞其狂暴無常,乃止。時諸王多逃匿,尚書左僕射平陽王脩,懷之子也,匿於田舍。歡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見脩所親貟外散騎侍郎太原王思政,問王所在。思政曰:須知問意。椿曰:欲立爲天子。思政乃言之。椿從思政見脩,脩色變,謂思政曰:得無賣我邪?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變態百端,何可保也!椿馳報歡。歡遣四百騎迎脩入氊帳陳誠,泣下霑襟。脩譲以寡德,歡再拜,脩亦拜。歡出,備服御,進湯沐,逹夜嚴警,昧爽,文武執鞭以朝,使斛斯椿奉勸進表。椿入帷門,罄折延首而不敢前。脩令思政取表視之,曰:便不得不稱朕矣。乃爲安定王作詔䇿而禪位焉。戊子,孝武帝即位於東郭之外,用代都舊制,以黑氊䝉七人,歡居其一。帝於氊上西向拜天畢,入御太極殿,羣臣朝賀,升閶闔門,大赦,改元太昌。以髙歡爲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丗襲定州刺史。庚寅,加髙澄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初,歡起兵信都,爾朱丗隆知司馬子如與歡有舊,自侍中、驃騎大將軍出爲南岐州刺史。歡入洛,召子如爲大行臺尚書,朝夕左右,參知軍國。廣州刺史廣寧韓賢,素爲歡所善,歡入洛,凡爾朱氏所除官爵,例皆削奪,唯賢如故。以前御史中尉樊子鵠兼尚書左僕射,爲東南道大行臺,與徐州刺史杜德追爾朱仲逺。仲逺已出境,遂攻元樹於譙。丞相歡徴賀拔岳爲冀州刺史,岳畏歡,欲單馬入朝。行臺右丞薛孝通說岳曰:髙王以數千鮮卑破爾朱百萬之衆,誠亦難敵。然諸將或素居其上,或與之等夷,雖屈首從之,勢非獲已。今或在京師,或據州鎭,髙王除之則失人望,留之則爲腹心之疾。且吐萬人,雖復敗走,猶在并州。髙王方内撫羣雄,外抗勍敵,安能去其巢穴,與公争?中之地乎!今?中豪俊皆屬心於公,願效其智力。公以華山爲城,黃河爲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柰何欲束手受制於人乎!言未卒,岳執孝通手曰:君言是也。乃遜辭爲啟而不就徴。壬辰,丞相歡還鄴,送爾朱度律、天光於洛陽,斬之。 五月,丙申,魏主酖節閔帝於門下外省,詔百司㑹䘮,葬用殊禮。以沛郡王欣爲太師,趙郡王諶爲太保,南陽王寳炬爲太尉,長孫稚爲太傅。寶炬,愉之子也。丞相歡固辭天柱大將軍,戊戌,許之。己酉,清河王亶爲司徒。侍中河南髙隆之,本徐氏養子,丞相歡命以爲弟,恃歡勢,驕狎公卿。南陽王寶炬敺之曰:鎭兵何敢爾!魏主以歡故,六月,丁卯,黜寶炬爲驃騎大將軍,歸第。 魏主避廣平武穆王之諱,改謚武懷皇帝曰孝莊皇帝,廟號敬宗。 秋,七月,庚子,魏復以南陽王寶炬爲太尉。 壬寅,魏

丞相歡引兵入滏口,大都督庫狄干入井陘,擊爾朱兆。庚戌,魏主使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髙隆之帥歩騎十萬㑹丞相歡於太原,因以隆之爲丞相,軍司。歡軍於武鄕,爾朱兆大掠晉陽,北走秀容,并州平,歡以晉陽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居之。 魏夏州遷民郭遷據青州反,刺史元嶷弃城走。詔行臺矦景等討之,拔其城,遷來奔。 魏東南道大行臺樊子鵠圍元樹於譙城,分兵攻取蒙縣等五城,以絶援兵之路。樹請帥衆南歸,以地還魏,子鵠等許之,與之誓約。樹衆半出,子鵠擊之,擒樹及譙州刺史朱文開以歸。羊?行至官竹,聞樹敗而還。九月,樹至洛陽,乆之復欲南奔,魏人殺之。 乙巳,以司空?昂領尚書令。 冬,十一月,丁酉,日南至,

魏主祀圜丘。 甲辰,魏殺安定王朗、東海王曄。己酉,以汝南王恱爲侍中、大司馬。魏葬靈太后胡氏。 上聞魏室已定,十二月,庚辰,復以太尉元灋僧爲郢州刺史。 魏主以汝南王恱屬近地尊,丁亥,殺之。 魏大赦,改元永興,以與太宗同號,復改永熙。 魏主納丞相歡女爲后,命太常卿李元忠納幣於晉陽;歡與之宴,論及舊事。元忠曰:昔日建義,轟轟大樂,比來寂寥無人問。歡撫掌笑曰:此人逼我起兵。元忠戲曰:若不與侍中,當更求建義處。歡曰:建義不慮無,止畏如此老翁不可遇耳。元忠曰:止爲此翁難遇,所以不去。因捋歡須大笑。歡悉其雅意,深重之。爾朱兆旣至秀容,分守險隘,出入寇抄。魏丞相歡揚聲討之,師出復止者數四,兆意怠。歡揣其歳首當宴㑹,遣都督竇泰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歡以大軍繼之。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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