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杭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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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28

餘杭所聞

神宗賜金荆公,荆公即時賜蔣山僧寺爲常住。了翁云:嘗見人說,以此爲曠古所難,其實能有多少物。人所以難之,蓋自其眼孔淺耳。曰:荆公作此事,絶無義理。古者人君賜之果,尚懷其核,懷核,所以敬君賜也。所賜金,義當受則受,當辭則辭,其可名而受之,而施之僧寺乎?是賤君賜也。金可賤。君賜不可賤。書曰。人不易物。雖德其物。若於義當受而家巳足。不願藏之家。而班諸昆弟之貧者。則合禮矣。

眞宗問李文靖曰。人皆有宻啓。而卿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則公言之。何用宻啓。夫人臣有宻啓者。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尢曰:祖宗時,宰相如此,天下安得不治?

因說唐明皇欲取石堡城,王忠嗣不可。李光弼勸之,忠嗣曰:石堡城非殺數萬人不可取。忠嗣今不奉詔,縱得罪天子,不過以一將軍歸宿衛,其次不過黔中上佐,忠嗣豈以一官易數萬人之命哉!忠嗣如此極知輕重。曰:忠嗣意甚善。然不能無過。夫人臣之事君。苟利於國。死生以之。不應以官職之不足顧計爲言也。謂官職之不足道。此猶以利言。若是古之賢聖處事只論是非而巳。如以利言。則禍患有大於一將軍宿衞黔中上佐。是將從之乎。惜乎。忠嗣之處此未盡也。然則其言合如何曰當云今得罪主上不過一身之利害危辱耳。豈可以一身之重而輕數萬人之命哉!如此則其言無病

因言眞宗朝有百姓争財以狀投匭,其語有比上德爲桀紂者。比奏御,眞宗令宫中錄所訴之事付有司根治,而匿其狀曰:百姓意在争財,其實無他。若并其狀付有司,非惟所訴之事不得其直,必須先按其指斥乘輿之罪,百姓無知,亦可憐也。曰:祖宗慈仁如此。書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祖宗分明有此氣象,天下安得而不治。言眞宗時,監司有以羡餘進奉者議賞,内批云:國家賦有常數,安得羡餘?果有之,若非入時大量,即是出時减刻,安可賞?因曰:祖宗不爲文章,然似此語言,萬丗可傳誦也。

謂揚子雲作太元,只據他立名便不是,旣定却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不知如何相錯得。八卦所以可變而爲六十四者,只爲可相錯,故可變耳。惟相錯,則其變岀於自然也。

問:正叔先生云:或說易曰:乾,天道;坤,地道,正是亂說。曰:乾坤非天地之道邪?曰:乾豈止言天?坤豈止言地?又言:問:乾坤不止言天地,而乾卦多言天,坤卦多言地,何也?曰: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也。乾卦言天,坤卦言地,只爲語其?耳。如說卦於乾雖言爲天,又言爲金爲玉,以至爲駁馬良馬,爲木果之?,豈盡言天?故繫辭曰:伏羲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萬物之情。若此者,所謂?萬物之情也。只如說卦所?,亦不止此,爲之每發其端,使後之學易者觸?而求之耳。蓋作易者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冝,近取諸身,逺取諸物,故孔子繫辭推明之曰:此卦於天文地理則爲某物,於鳥獸草木則爲某物,於身於物則爲某物。各以例舉,不盡言也。學者觸?而求之,則思過半矣。不然,說卦所叙?何所用之

論?橫渠曰:正叔先生亦自不許他。曰:先生嘗言,自孟子之後,無他見識,何也?曰:如彼見識,秦漢以來何人到得論與叔?曰:正叔先生嘗言,與叔只是守橫渠說,更不肯易。才東邊扶得起,又倒從西邊去。此二人爲常有疑焉。故問:

謂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今天下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州縣官吏,莫不以欺誕爲事,而未有以救之。只此風俗怎抵當他!謂學校以分數多少校士人文章,使之胷中,日夕只在利害上,如此作人,要何用?

謂正叔云:古之學者,四十而仕。未仕以前二十餘年,得盡力於學問,無他營也,故人之成材可用。今之士,十四五以上,便學綴文覔官,豈嘗有意爲已之學?夫以不學之人,一旦授之官,而使之事君長民治事宜其效不如古也。故今之在仕路者,人物多凡下不足道。以此謂毛富陽云。士人如張孝伯。眞可謂恬於進取者。因說張孝伯好。曰:愿人也。然終無使他處。若據此人天資,直是美。惜其少學耳。問孝伯樂正子之流否。曰非也。彼巳無進爲撫丗之意。若樂正子將爲政於魯,孟子聞之,爲之喜而不寐。孟子不徒喜也,蓋望其能有爲也。如孝伯,恐不足以當人望,只是一箇愿愨可尚耳。問:愿與善人如此其異乎?曰:善人爲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豈愿者之事!因又問九德。曰:愿而恭。蓋愿必濟以恭,然後能成德也。然愿者自應恭謹,何謂相濟?曰:愿者,自爲之人耳。如孟子所謂責難於君愿做不得。責難於君愿,特貌恭而巳。

謂與季常言,王氏只是以政刑治天下,道之以德,齊之以禮之事,全無他日。季常曰:細思之,實如公言。但道以德,齊以禮之事,於今如何做?曰:湏有㑹做,只爲而今不用着此等人。若是他依本分㑹底,必有道理。

君子陽陽之詩,序以謂閔周。蓋言君子至於相招爲禄仕,全身逺害於周,不足刺也,可閔而巳。夫賢人才士,苟以得禄養父母,活妻孥爲事,而無致君行道之心,誰與爲治?此所以亂益亂也,尚足刺乎?

二南爲王道之基本,只爲正家而天下定故也。

問:共姜之父母,不知夫婦之義,不當責邪?曰:以共姜之自誓不嫁爲守義,則彼欲奪而嫁之者爲不義可知。取此則去彼矣。

作文字要只說目前話,令自然分明,不驚怛人不能得,然後知孟子所謂言近,非聖賢不能也。

問:父子之間不責善,固是,至於不教子,不亦過乎?曰:不教,不親教也。雖不責善,豈不欲其爲善?然必親教之,其勢必至於責善。故孔子所以逺其子也,曰:使之學詩學禮,非教乎?曰:此亦非強教之也。如學詩學禮,必欲其學有所至,則非孔子所以待其子。故告之學,則不可不告;及其不學,亦無如之何。

因論特旨,曰:此非先王之道。先王只是好生,故書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爲天子,豈應以殺人爲已任!孟子曰:國人皆曰可殺,然後殺之。曰國人殺之也。謂國人殺之,則殺之者非一人之私意,不得巳也。古者司㓂以獄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于王,王三宥然後致刑。夫宥之者,天子之德,而刑之者,有司之公。天子以好生爲德,有司以執法爲公,則刑不濫矣。若罪不當刑,而天子必刑之,寧免於濫乎?然此事其漸有因,非獨人主之過,使法官得其人,則此弊可去矣。舜爲天子,若瞽叟殺人,皐陶得而執之,舜猶不能禁也。且法者天下之公,豈宜徇一人之意。嘗恠張釋之論渭橋犯蹕事宜罰金。文帝怒。釋之對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此說甚好。然而曰方其時。上使人誅之則巳以謂爲後丗人主開殺人之端者。必此言也。夫法旣曰天子與天下公共,則得罪者天子必付之有司。安得擅殺?使當時可使人誅之,今雖下廷尉,越法而誅之,亦可也。

因論爲政,曰:書云:母忿疾于頑。若忿疾于頑,便失之嚴,嚴便非居上之道。

問:有人問正叔:周公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其知命乎?正叔曰:只是要代兄死,豈更問命?此語如何?曰:是也。曰:聖人不應不知天理。天理旣不然而必行之,其誠不幾於無物否?曰:聖人固知天理,然只爲情切,猶於此僥倖萬一也,故至誠爲之。又曰:金縢之事有之,然其間亦有言語可疑者。如云元孫不若旦多才多藝,聖人似不應如此說。

因言正叔云:人言沛公用張良,沛公豈能用張良?張良用沛公耳。良之從沛公,以爲韓報秦也,旣㓕秦,於是置沛公關中,辭歸韓而巳。見沛公有可以取天下之勢,故又從之。巳取天下,便欲棄人間事,從赤松遊,良不爲髙祖之臣可見矣。此論甚好,以前無人及此。曰:此論亦未盡。張良蓋終始爲韓者。方沛公爲漢王之國,遣良歸韓,良因說沛公燒絶棧道,此豈復有事漢之意!及良歸至韓,聞項羽以良從漢王故,不遣韓王成之國,與俱東至彭城,殺之。先是良說項梁,以韓諸公子横陽君成可立,梁遂使良求韓成,立爲韓王,良爲韓司徒。良以成見殺之故,於是又間行歸漢,其意蓋欲爲韓報項羽也。至漢髙祖用其謀,巳破項羽,平定天下,從髙祖西都關中,於是如有導引辟榖從赤松子之語。蓋爲韓報仇之心,於是方巳故也。據良先說髙祖絶棧道,然後歸韓,此亦似有意。使韓王成若在,良輔之并天下未可知。良意以謂可與之平天下者獨髙祖。髙祖旣阻蜀不出,其他不足慮矣。不幸韓王成爲項羽所殺,故無以自資而卒歸漢也。如髙祖亦自用張良不盡。良之術亦不止於此。湏更有事在其臣,髙祖非其心也,不得巳耳。因言曾與季常論鑄鼎云:鼎之爲說,左傳曾道來,後之人得以藉口者以此爾。然使如丘明之說不誣,亦不過象物之形,百物而爲之備,使民知神姦而巳。後之人主用方士厭勝祈禳之法,此何所據?丘明云:成王定鼎于郟鄏,卜丗卜年,天所命也。然而洛誥周公所作,當時所爲,無不載者。若鼎之爲物,乃社稷重噐,當載而莫之載者,何也?鼎鑄于夏時,夏之法制莫詳於禹貢之書,豈有九牧貢金,成此重噐,欲以恊上下,承天休,而禹貢曾無一語及之乎?易六十四卦,其在鼎也,取象爲備。如丘明之說,畧無毫髮相?,而况於後之紛紛者乎!故凡事無徴者,皆不可爲也。

後丗如曹參,可謂能克已者。攻堅䧟敵,是其所長。至其治國爲天下,乃以清静無爲爲事,氣質都變了。

因論寒士乍得官,非不曉事,便是妄作。大抵科舉取人不得,間有得者,自是豪傑之士,因科舉以進耳。問:李德?言,公卿大夫家子弟可用,進士未必可用,此論不偏否?曰:德?爲此論,至今人以爲偏。當時人以德?用資䕃進身,不由科舉,故爲此論,此最無謂。以德?之才,應唐之科目,極容易,自是不爲耳。且資䕃得官,與進士得官,孰爲優劣?以進士爲勝,以資䕃爲慊者,此自後丗流俗之論,至使人耻受其父祖之澤,而甘心工無益之習,以與孤寒之士角務於場屋,僥倖一第以爲榮,是何見識。夫應舉亦自寒士無禄,不得巳藉此進身耳。如得巳,何用應舉。范堯夫最有見識,然亦以資䕃與進士分優劣建言,於有無出身人銜位上帶左右字,不可謂無所蔽也。其言曰:欲使公卿家子弟讀書耳。此意甚善,但以應舉得官者爲讀書而加奬勸焉可也。彼讀書者應舉得官而止耳,豈直學道之人!至如韓持國,自是經國之才,用爲執政,亦了得,不可以無岀身,便廢其執政之才。曰:堯夫所別異者,莫非此等人否?曰:執政不是合下便做,亦自小官以次遷之。如後來呉坦求等,在紹聖中被駮了愽士,以無岀身故也。彼自布衣中,朝廷以其有學行,賜之爵命;至其宜爲愽士,乃復以爲無岀身奪之,此何理也?資䕃進士中俱有人,惟其人用之,加一右字,亦自沮人爲善。

朝廷作事,若要上下小大同心同德,湏是道理明。蓋天下只是一理,故其所爲必同。若用智謀,則人人岀其私意。私意萬人萬様,安得同?因舉舊記正叔先生之語云:公則一,私則萬殊。人心不同,猶靣其蔽於私乎!

自孟子没,王道不傳,故丗無王佐之才;旣無王佐之才,故其治效終不如古。若要行道,才說計較要行,便不是。何故?自家先負一箇不誠了,安得事成?劉向多少忠於漢,只爲做計較太甚,才被看破,手足俱露,是甚模様!言季常曾問揚雄來,應之曰:不知聖人何足道。季常駭之。淵因語後:丗!學道不明爾,被流俗之蔽。只如他取揚雄,亦未能免流俗也。卓乎,天下之習不能蔽也。程正叔一人而巳。觀正叔所言,未嘗務脫流俗,只是一箇是底道理,自然不墮流俗中。先生曰:然。觀其論婦人不再適人,以謂寧餓死。若不是見得道理分明,如何敢說這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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