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論

孔子論

魯定公十二年，孔子言於公曰：臣無藏甲，大夫無百雉之城。使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先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輙率費人襲公。公與二三子入于季氏之宫。孔子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人北，二子奔齊，遂墮成。公歛處父以成叛。公圍成，弗克。或曰：殆哉，孔子之爲政也，亦危而難成矣。孔融曰：王畿千里，寰内不以封建諸侯。曹操疑其論建漸廣，遂殺融。融特言之耳，安能爲哉！操以爲有千里之畿，將不利已，故殺之。不旋踵，季氏親逐昭公，昭公死於外，從者皆不敢入，雖子家羈亦亡。季氏之忌克忮害如此。雖其勢不及曹氏，然君臣相猜，蓋不減曹也。孔子安能以是時墮其名都，而岀其藏甲也哉！考之春秋，方是時，三家雖若不恱，然莫能違。孔子用事於魯，得政與民，而三家畏之。歟則季氏之受女樂也，孔氏能却之矣。彼婦之口可以出走，是孔子畏季氏，季氏不畏孔子也。孔子盍，姑修其政刑，以俟三家之?也哉？蘇子曰：此孔子之所以聖也。盖田氏六?不服，則齊?無不亡之道；三家不臣，則魯無可治之理。孔子之用於世，其政無急於此者矣。彼晏嬰者亦知之，曰：田氏之僣，惟禮可以己之在禮，家施不及國，大夫不収公利，齊景公曰：善哉！吾今而後知禮之可以爲國也。嬰能知之，而莫能爲之。嬰非不賢也，其浩然之氣，以直養而無害，塞乎天地之間者，不及孔孟也。孔子以覉旅之臣得政，朞月而能舉治世之禮，以律亡國之臣，墮名都，出藏甲，而三家不疑，其害巳。此必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矣。孔子之聖，見於行事，至此爲無疑矣。嬰之用於齊也，乆於孔子，景公之信其臣也，愈於定公，而田氏之禍不少衰。吾是以知孔子之難也。孔子以哀公十六年卒，十四年，陳常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請討之。吾是以知孔子之欲治列國之君臣如春秋之法者，至於老且死而不忘也。或曰：孔子知哀公與二三子之必不從，而以禮告也歟？曰：否。孔子實欲伐齊，孔子旣告公。公曰：魯爲齊弱乆矣，孔子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常弑其君，民之不予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此豈禮告而巳哉？哀公患三家之逼，嘗欲以越伐魯而去之矣。夫以蠻夷伐國，民不予也，臯如出公之事，斷可見矣，豈若從孔子而伐齊乎？若從孔子而伐齊，則凡所以勝齊之道，孔子任之有餘矣。旣克田氏，則魯之公室自張，三家不治而自服也。此孔子之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