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思禪師第二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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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6:05

行思禪師第二丗

前石頭希遷法嗣

荆州天皇道悟禪師,婺州東陽人也,姓張氏。神儀挺異,㓜而生知,長而神儁。年十四,懇求出家,父母不聽,遂誓志損减飲膳,日才一食,形體羸悴,父母不得巳而許之。依明州大德披削。二十五,杭州竹林寺具戒,精修梵行,推爲勇猛。或風雨昏夜,宴坐丘塜,身心安靜,離諸怖畏。一日遊餘杭,首謁徑山國一禪師,受心法,服勤五載。唐大歷中,抵鍾陵,造馬大師,重印前解,法無異說。復住二夏,乃謁石頭遷大師而致問曰:離却定慧,以何法示人?石頭曰:我遮裏無奴婢,離个什麽?曰:如何明得?石頭曰:汝還撮得空麽?曰:恁麽即不從今日去也。石頭曰: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曰:道悟不是那邊人。石頭曰:我早知汝來處。曰:師何以?誣於人?石頭曰:汝身見在。曰:雖如是,畢竟如何示於後人?石頭曰:汝道阿誰是後人?師從此頓悟,於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罄殫其迹。後卜于荆州當陽柴紫山,學徒依附駕肩接迹。都人士女嚮風而至。時崇業寺上首以狀聞于連帥。迎入城。郡之左有天皇寺。乃名藍也。因火而廢。主寺僧靈鑒將謀修復。乃曰。苟得悟禪師爲化生。必能福我。乃中宵潛往哀請。肩舁而至。遂居天皇。時江陵尹右僕射裴公稽首問法。致禮勤至。師素不迎送,客無貴賤,?坐而揖之,裴公愈加歸向,由是石頭法道盛于此席。僧問:如何是玄妙之說?師曰:莫道我解佛法。僧曰:爭奈學人疑滯何!師曰:何不問老僧?僧曰:問了也。師曰:去,不是汝存泊處。師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終。至晦日,大衆問疾,師驀召典坐。典坐近前,師曰:㑹麽?對曰:不㑹。師乃拈枕子抛於地上,即便告寂,壽六十,臘三十五。以其年八月五日塔于郡東京兆尸利。禪師初問石頭:如何是學人本分事?石頭曰:汝何從吾覔?曰:不從師覔,如何即得?石頭曰。汝還曽失却麽。師乃契㑹厥旨。

鄧州丹霞天然禪師。不知何許人也。初習儒學。將入長安應舉。方宿於逆旅。忽夢白光滿室。占者曰。解空之祥也。偶一禪客問曰。仁者何往。曰選官去。禪客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往何所。禪客曰。今江西馬大師出丗,是選佛之場,仁者可往。遂直造江西。才見馬大師,以手托幞頭額。馬顧視良久,曰:南嶽石頭是汝師也。遽抵南嶽,還以前意投之。石頭曰:著槽廠去。師禮謝,入行者房,隨次執爨役,凡三年。忽一日,石頭吿衆曰:來日剗佛殿前草。至來日,大衆諸童行各備鍬钁剗草,獨師以盆盛水淨頭,於和尚前胡跪。石頭見而?之,便與剃髮,又爲說戒法,師乃掩耳而出,便往江西,再謁馬師。未參禮,便入僧堂内,騎聖僧頸而坐。時大衆驚愕,遽報馬師,馬躬入堂視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法號。因名天然。馬師問:從什麽處來?師云:石頭。馬云:石頭路滑,還躂倒汝麽?師曰:若躂倒即不來。乃杖錫觀方,居天台華頂峯三年,往餘杭徑山禮國一禪師。唐元和中,至洛京龍門香山,與伏牛和尚爲莫逆之友。後於慧林寺遇天大寒,師取木佛焚之。人或譏之,師曰:吾燒取舎利。人曰:木頭何有?師曰:若爾者,何責我乎? 師一日謁忠國師,先問侍者:國師在否?曰:在即在,不見客。師曰:太深逺生。曰:佛眼亦覷不見。師曰:龍生龍子,鳯生鳯兒。國師睡起,侍者以告,國師乃鞭侍者二十棒,遣岀。後丹霞聞之,乃云:不謬爲南陽國師。至明曰,却往禮拜。見國師便展坐具。國師云:不用,不用。師退歩。國師云:如是,如是。師却進前,國師云:不是,不是。師遶國師一匝便出。國師云:去聖時遥,人多懈怠,三十年後覔此漢也還難得。 師訪龐居士,見女子取菜次,師云:居士在否?女子放下籃子,斂手而立。師又云:居士在否?女子便提籃子去。元和三年,師於天津橋橫卧,㑹,留守鄭公出,呵之不起。吏問其故,師徐曰:無事僧。留守異之,奉束素及衣兩襲,日給米麫,洛下翕然歸信。至十五年春,告門人言:吾思林泉終老之所。時門人今齊靜,方卜南陽丹霞山結庵以奉事。三年,閒玄學者至盈三百衆,構成大院。師上堂曰:阿你渾家,切須保護一靈之物,不是你造作名邈得,更說什麽薦與不薦?吾往日見石頭和尚,亦只敎切須自保護,此事不是你譚話得,阿你渾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麽?禪?可是你解㡳物,豈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聞。阿你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捨,不從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賢,你更擬趂逐什麽物?不用經,不落空去。今時學者紛紛擾擾,?是參禪。問道,吾此閒無道可修,無法可證,一飲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慮,在在處處有恁麽㡳。若識得釋迦,即老凡夫是阿。你須自看取,莫一盲引衆盲,相將入火坈,夜裏暗雙陸,賽彩若爲生。無事,珍重! 有僧到參,於山下見師,乃問:丹霞山向什麽處去?師指山曰:靑黤黤地。僧曰:莫只遮个便是麽?師曰:眞師子兒,一撥便轉。 師問僧:什麽處宿?云:山下宿。師曰:什麽處喫飯?曰:山下喫飯。師曰:將飯與闍梨喫㡳人還具眼也無?僧無對。師以長慶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告門人曰:備湯沐,吾欲行矣。乃戴笠䇿杖授屨,垂一足未及地而化,壽八十六。門人斵石爲塔。敕謚智通禪師,塔號妙覺。

潭州招提慧朗禪師,始興曲江人也,姓歐陽氏。年十三依鄧林寺摸禪師披剃。十七遊南嶽。二十於嶽寺受具。往䖍州龔公山謁大寂。大寂問曰:汝來何求?師曰:求佛知見。曰:佛無知見,知見乃魔界。汝從南嶽來,似未見石頭。曹谿心要爾,汝應却歸。師承命迴嶽,造于石頭。問:如何是佛?石頭曰:汝無佛性。曰:蠢動含靈又作麽生?石頭曰:蠢動含靈却有佛性。曰:慧朗爲什麽却無?石頭曰:爲汝不肯承當。師於言下信入。後住梁端招提寺,不出戸三十餘年。凡參學者至?曰:去!去!汝無佛性。其接機大約如此。

長沙興國寺振朗禪師,初參石頭,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石頭曰:問取露柱。曰:振朗不㑹。石頭曰:我更不㑹。師俄然省悟。住後有僧來參,師乃召曰:上坐。僧應諾。師曰:孤負去也。曰:師何不鑒?師乃拭目而視之,僧無語。

澧州藥山惟儼禪師,絳州人,姓韓氏。年十七,依潮陽西山慧照禪師岀家。唐大歷八年,納戒于衡嶽希操律師。乃曰:大丈夫當離法自淨,豈能屑屑事細行於布巾邪?即謁石頭,密領玄旨。一日,師坐次,石頭覩之,問曰:汝在遮裏作麽?曰:一切不爲。石頭曰:恁麽即閑坐也。曰:若閑坐,即爲也。石頭曰:汝道不爲个什麽?曰:千聖亦不識。石頭以偈讃曰:

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只麽行。

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凡流豈可明?

石頭有時垂語曰:言語動用勿交渉。師曰:不言語動用,亦勿交渉。石頭曰:遮裏針劄不入。師曰:遮裏如石上栽華。石頭然之。師後居澧州藥山,海衆雲㑹。一日,師看經次,栢巖曰:和尚休猱人得也。師卷却經曰:日頭早晚?曰:正當午。師曰:猶有遮个文彩在。曰:某甲無亦無。師曰:汝大殺聦明。曰:某甲只恁麽,和尚尊意如何?師曰:我跛跛挈挈,百醜千拙,且恁麽過。師與道吾說:茗谿上丗爲節察來。吾曰:和尚上丗曽爲什麽?師曰:我痿痿羸羸,且恁麽過時。吾曰:憑何如此?師曰:我不曽展他書卷。院主報:打鍾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鉢盂去。曰:和尚無手來多少時?師曰:汝只是枉披袈裟。曰:某甲只恁麽,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遮个眷屬。師見園頭栽菜次,師曰:栽即不障汝栽,莫敎根生。曰:旣不敎根生,大衆喫什麽?師曰:汝還有口麽?僧問:如何不被諸境惑?師曰:聽他何礙汝?曰:不㑹。師曰:何境惑汝? 僧問:如何是道中至寶?師曰:莫諂曲。曰:不諂曲時如何?師曰:傾國不換。有僧再來依附,師問:阿誰?曰:常坦。師呵曰:前也是常坦,後也是常坦。 一日,院主請師上堂,大衆才集,師良久便歸方丈閉門,院主逐後曰:和尚許某甲上堂,爲什麽却歸方丈?師曰:院主經有經師,論有論師,律有律師,又爭怪得老僧?師問雲巖:作什麽?巖曰:擔屎。師曰:那个㡳?巖曰:在。師曰:汝來去爲誰?曰:朁他東西。師曰:何不敎並行?曰:和尚莫謗他。師曰:不合恁麽道。曰:如何道?師曰:還曽擔麽? 師坐次,有僧問:凢凢地思量什麽?師曰:思量个不思量。㡳曰:不思量㡳如何思量?師曰:非思量。 僧問:學人擬歸郷時如何?師曰:汝父母徧身紅爛,卧在荆?林中,汝歸何所?僧曰:恁麽即不歸去也。師曰:汝却須歸去。汝若歸郷,我示汝个休糧方。僧曰:便請。師曰:二時上堂,不得齩破一粒米。 僧問:如何是?槃?師曰:汝未開口時喚作什麽? 師見遵布納洗佛,乃問:遮个從汝洗,還洗得那个麽?遵曰:把將那个來。師乃休。僧問曰:學人有疑,請師決。師曰:待上堂時來與闍梨決疑。至晚,閒上堂,大衆集定,師曰:今曰請決疑,上坐在什麽處?其僧出衆而立,師下禪牀把却曰:大衆遮僧有疑。便托開歸方丈。師問飯頭:汝在此多少時也?曰:三年。師曰:我揔不識汝。飯頭罔測,發憤而去。 僧問:身命急處如何?師曰:莫種雜種。曰:將何供養?師曰:無物者。師令供養主鈔化。甘行者問。什麽處來。僧曰。藥山來。甘曰。來怎麽。僧云。敎化。甘云。將得藥來麽。曰行者有什麽病。甘便捨銀兩鋌。曰。有人即却送來。無人即休。師怪僧歸太急。僧曰。問佛法相當得兩鋌銀。師令舉其語。舉巳。師令僧速送還行者家。行者見僧迴云:猶來。遂添銀施之。師問僧:見說汝解筭虚實。曰:不敢。師曰:汝試筭老僧看。僧無對。師書佛字問道吾:是什麽字?吾云:佛字。師云:多口阿師。 僧問:已事未明,乞和尚指示。師良久曰:吾今爲汝道一句亦不難,只冝汝於言下便見去。猶較些子。若更入思量,却成吾罪過。不如且各合口,免相累及。 大衆夜參不㸃燈,師垂語曰: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向汝道。時有僧曰:特牛生兒也,何以不道?師曰:把燈來,把燈來!其僧退入。衆僧問:祖師未到此土,此土還有祖師意否?師曰:有。僧曰。旣有祖師意。又來作什麽。師曰。只爲有所以來。 師看經。有僧問。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爲什麽却自看。師曰。我只圖遮眼。曰某甲學和尚還得也無。師曰。若是汝牛皮也須看透。朗州刺史李翶嚮師玄化。屢請不起。乃躬入山謁之。師執經卷不顧。侍者白曰:太守在此。翶性褊急,乃言曰:見面不如聞名。師呼太守,翶應諾。師曰:何得貴耳賤目?翶拱手謝之。問曰:如何是道?師以手指上下曰:㑹麽?翶曰:不㑹。師曰:雲在天,水在缾。翶乃欣愜作禮,而述一偈曰: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靑天水在缾。

翶又問:如何是戒?定?慧?師曰:貧道遮裏無此閑家具。翶莫測玄旨。師曰: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須向髙髙山頂坐,深深海㡳行。閨閤中物捨不得,便爲滲漏。師一夜登山經行,忽雲開見月,大?一聲,應澧陽東九十許里,居民盡謂東家。明辰迭相推問,直至藥山。徒衆云:昨夜和尚山頂大?。李翶再贈詩曰:

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

有時直上孤峯頂,月下披雲?一聲。

師大和八年二月臨順,丗叫云:法堂倒!法堂倒!衆?持柱撐之,師舉手云:子不㑹我意。乃告寂,壽八十有四,臘六十。入室弟子冲虚,建塔于院東隅。敕謚?道大師,塔曰化城潭州大川和尚。有江陵僧新到,禮拜了,在一邊立。師曰:幾時發江陵?僧拈起坐具,師曰:謝子逺來,下去。僧便岀。師曰:若不恁麽,爭知眼目端的?僧拊掌曰:苦殺人幾錯判諸方老宿。師肯之。

汾州石樓和尚。 師上堂。有僧岀問曰。未識本生師乞師方便指曰。石樓無耳朶。僧曰。某甲自知非。師曰。老僧還有過。僧曰。和尚過在什麽處。曰過在汝非處。僧禮拜。師乃打之。師問僧。近離什麽處。曰漢國。師曰。漢國主人還重佛法麽?曰:賴遇某甲,若問別人即禍生。尚不見有人,更有佛法可重?師曰:汝受戒得多少夏?僧曰:三十夏。師曰:大好不見人。便打之。

鳯翔府法門寺佛陀和尚, 師常持一串數珠,念三種名號,曰:一釋迦,二元和,三佛陀。自餘是什麽椀躂丘,一个過,終而復始。事迹異常,時人不可測。

潭州華林和尚, 僧到參,方展坐具。師曰:緩緩。僧曰:和尚見什麽?師曰:可惜許,磕破鍾樓。其僧大悟。潮州大顚和尚,?參石頭,石頭問師曰:那个是汝心?師曰:言語者是。便被喝出。經旬日,師却問曰:前者旣不是,除此外何者是心?石頭曰:除却揚眉動目將心來。師曰:無心可將來。石頭曰:元來有心,何言無心?無心盡同謗。師言下大悟。異日侍立次,石頭問曰:汝是參禪僧?是州縣白蹋僧?師曰:是參禪僧。石頭曰:何者是禪?師曰:揚眉動目。石頭曰:除却揚眉動目外,將你夲來面目呈看。師曰:請和尚除揚眉動目外鑒某甲。石頭曰:我除竟。師曰:將呈和尚了也。石頭曰:汝旣將呈我心如何?師曰:不異和尚。石頭曰:不?汝事。師曰:夲無物。石頭曰:汝亦無物。師曰:旣無物即眞物。石頭曰:眞物不可得,汝心見量意旨如此也,大須護持。師後辭往潮州靈山隱居,學者四集。師上堂示衆曰:夫學道人,須識自家夲心,將心相示,方可見道。多見時輩只認揚眉動目,一語一㸃,驀頭印可,以爲心要,此實未了。吾今爲汝諸人分明說岀,各須聽受,但除却一切妄運想念見量,即汝眞心。此心與塵境及守認靜黙時,全無交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以故?應機隨照,泠泠自用,窮其用處,了不可得。喚作妙用,乃是夲心。大須護持,不可容易。僧問:其中人相見時如何?師曰:早不其中也。僧曰:其中者如何?師曰:不作个問。 問苦海波深以何爲船筏。師曰。以木爲舩筏。曰恁麽即得度也。師曰。盲者依前盲瘂者依前瘂。

潭州攸縣長髭曠禪師初往曹谿禮祖塔迴參石頭。石頭曰。什麽處來。曰嶺南來。石頭曰。嶺頭一尊功德成就也未。師曰。成就乆矣。只欠㸃眼在。石頭曰:莫要㸃眼麽?師曰:便請。石頭乃翹一足。師禮拜。石頭曰:汝見什麽道理便禮拜?師曰:據某甲所見,如洪鑪上一㸃雪水空和尚。 師一日廊下逢見一僧,乃問:時中事作麽生?僧良乆,師曰:只恁便得麽?僧曰:頭上更安頭。師便打之,曰:去!去!已後惑亂人家男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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