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自序

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㓜傳家業，六歲能屬詩，十三而孤，邈過庭之訓。長遂博覽群書，不事章句之學，頗留精於文章，所誦詠者蓋二十萬言。而愛竒尚異，深沉有逺識，常慕司馬長卿、梁伯鸞之徒，然未能悉行也。所與神遊者，唯陳留?叔明而巳。弱冠以五經授宋始安王劉子真，略傳大義。爲南徐州王新安從事，奉朝請使。安之薨也，建平王劉景素聞風而恱，待以布衣之禮。然少年嘗倜儻不俗，或爲丗士所嫉，遂誣淹以受金者，將及抵罪，乃上書見意而免焉。㝷舉南徐州桂陽王秀才，對策上第，轉巴陵王右常侍、右軍建平王主簿，賓待累年，雅以文章見遇。而宋末多阻，宗室有優生之難，王?欲羽檄徴天下兵，以求一旦之幸。淹甞從容暁諌，言人事之成敗，毎曰：殿下不求宗廟之安，如信左右之計，則復見麋鹿霜棲露宿於姑蘇之臺矣。終不以納而更疑焉。及王移鎮朱方也，又爲鎮軍叅事，領東海郡丞。於是王與不逞之徒日夜搆議。淹知禍機之將發，又賦詩十五首，略明性命之理，因以爲諷。主遂不悟，乃慿怒而黜之，爲建安吳興令。地在東南嶠外，閩越之舊境也。爰有碧水丹山，珍木?草，皆淹平生所至愛，不覺行路之逺矣。山中無事，與道書爲偶，乃悠然獨往，或日夕忘歸。放浪之際，頗著文章自娛。在邑三載，朱方竟敗焉。復還京師，值丗道巳昏，守忠閑居，不交當軸之士。俄皇帝始有大功於四海，聞而訪召之，爲尚書駕部郞。驃騎竟陵公叅軍事。當沈攸之起兵西楚也，人懷危惧，髙帝甞，顧而問之曰：天下紛紛若是，君謂如何？淹對曰：昔項強而劉弱，?衆而曹寡。羽號令諸侯，竟受一劒之辱；紹跨躡四州，終爲奔北之虜。此所謂在德不在鼎，公何疑焉？帝曰：聞此言者多矣，其試爲我言之。淹曰：公雄武有竒略一，勝也；寛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民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而伐逆叛，五勝也。攸之至銳而噐小，一敗也；有威而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里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故豺狼十萬，而終爲我獲焉。帝?曰：君談過矣。是時軍書表記，皆爲草具，逮東覇城府，猶掌筆翰。相府始置，仍爲記室叅軍事。及讓齊王，九錫備物及諸文表，皆淹爲之。受禪之後，又爲驃騎豫章王記室。叅軍鎮東武，令叅掌詔冊，並典國史。旣非雅好，辭不獲命。㝷遷正貟散騎侍郎、中書侍郎。淹甞云：人生當適性爲樂，安能精意苦力，求身後之名哉！故自少及長，未嘗著書，惟集十卷，謂如此足矣。重以學不爲人，交不茍合，又深信天竺緣果之文，偏好老氏清淨之術。仕所望不過諸?二千石，有耕織伏臘之資，則隱矣。常願幽居築宇，絶棄人事。苑以丹林。池以緑水。左?郊甸。右帶瀛澤。青春爰謝。則接武平臯。素秋澄景，則獨酌虚室。侍姫三四，趙女數人。不則逍遥□紀，彈琴詠詩。朝露幾間，忽忘老之將至。淹之所學。盡此而巳矣。梁江文通集卷第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