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般涅槃經卷第二十九

大般涅槃經卷第二十九

北涼天竺三藏曇無䜟奉詔譯

師子吼菩薩品第十一之三

善男子！汝不可以有退心故，言諸衆生無有佛性。譬如二人俱聞他方有七寳山，山有淸泉，其味甘美，有能到者，永斷貧窮；服其水者，增壽萬歲。唯路懸遠，險阻多難。時彼二人俱欲共往，一人莊嚴種種行具、一則空往無所齎持，相與前進。路值一人多齎寳貨，七寳具足。二人便前問言：‘仁者！彼土實有七寳山耶？’其人答言：‘實有不虚，我巳獲寳，飮服其水。唯患路險，多有盜賊，沙鹵棘刺，乏於水草。往者千萬，達者甚少。’聞是語巳，一人?悔，尋作是言：‘路既懸遠，艱難非一，往者無量，達者無幾。而我云何當能到彼？我?產業粗自供足，若涉斯路或失身命。身命不全，長壽安在？’一人?言：‘有人能過，我亦能過。若得果達，則得如願採取珍寳、飮服甘水；如其不達，以?爲期。’是時二人，一則?還、一則前進，到彼山所多獲珍寳，如願服水，多齎所有，還其所止，奉養父母，賑給宗?。時?還者見是事巳，心?生?：‘彼去巳還，我何爲住？’?便莊嚴，涉路而去。

“七寳山者，喻大涅槃；甘美之水，喻於佛性；其二人者，喻二菩薩初發道心；險惡道者，喻於生死；所逢人者，喻佛世尊；有盜賊者，喻於四魔；沙鹵、棘刺，喻諸煩惱；無水草者，喻不修集菩提之道；一人還者，喻退轉菩薩；其?往者，喻不退菩薩。善男子！衆生佛性常住不?，猶彼險道，不可說言：‘人悔還故，令道無常。’佛性亦?。

“善男子！菩提道中終無退者。善男子！如向悔者，見其先伴獲寶而還，勢力自在，供養父母，給足宗?，多受安樂。見是事巳，心中生熱，??莊嚴?道還去，不惜身命，堪?衆難，遂便到彼七寳山中。退轉菩薩亦?如是。善男子！一切衆生定當得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義故，我經中說一切衆生——乃至五逆、犯四重禁及一闡提——悉有佛性。”

師子吼言：“世尊！云何菩薩有退、不退？”

“善男子！若有菩薩修集如來三十二相業因緣者，得名不退、得名菩薩摩訶薩也、名不動轉、名爲憐愍一切衆生、名勝一切聲聞緣覺、名阿毗跋?。

“善男子！若菩薩摩訶薩持戒不動、施心不移、安住實語如須彌山，以是業緣得足下平如奩底相。

“若菩薩摩訶薩於父母所、和尚、師長、乃至畜生以如法財供養供給，以是業緣得成足下千輻輪相。

“若菩薩摩訶薩不殺、不盜，於父母、師長常生歡喜，以是業緣得成三相——一者、手指纎長，二者、足跟長，三者、其身方?，如是三相同一業緣。

“若菩薩摩訶薩修四攝法攝取衆生，以是業緣得網縵指，如白鵝王。

“若菩薩摩訶薩父母、師長若病苦時，自手洗拭，捉持按摩，以是業緣得手足輭。

“若菩薩摩訶薩持戒、聞法、慧施無厭，以是業緣得節踝??、身毛上靡。

“若菩薩摩訶薩專心聽法、演說正教，以是業緣得鹿王腨。

“若菩薩摩訶薩於諸衆生不生害心，飮食知足，常樂慧施、瞻病給藥，以是業緣其身圓滿如尼拘陀樹，立手過膝，頂有肉髻，無見頂相。

“若菩薩摩訶薩見怖畏者爲作救護、見祼跣者施與衣服，以是業緣得陰藏相。

“若菩薩摩訶薩?近智者、遠離愚人，善喜問答，掃治行路，以是業緣，皮膚細輭、身毛右旋。

“若菩薩摩訶薩常以衣服、飮食、卧具、醫藥、香華、燈明施人，以是業緣得身金色，常光明曜。

“若菩薩摩訶薩行施之時，所珍之物能捨不恡，不觀福田及非福田，以是業緣得七處滿相。

“若菩薩摩訶薩布施之時心不生疑，以是業緣得柔輭聲。

“若菩薩摩訶薩如法求財以用布施，以是業緣得缺骨充滿、師子上身、臂肘?纎。

“若菩薩摩訶薩遠離兩舌、惡口、恚心，以是業緣得四十齒白淨齊宻。

“若菩薩摩訶薩於諸衆生修大慈悲，以是業緣得二牙相。

“若菩薩摩訶薩常作是願：‘有來求者隨意給與。’以是業緣得師子頰。

“若菩薩摩訶薩隨諸衆生所須飮食悉皆與之，以是業緣得味中上味。

“若菩薩摩訶薩自修十善、兼以化人，以是業緣得廣長舌。

“若菩薩摩訶薩不說彼短、不?正法，以是業緣得梵音聲。

“若菩薩摩訶薩見諸怨憎生於喜心，以是業緣得目?紺色。

“若菩薩摩訶薩不隱他德、稱揚其善，以是業緣得白毫相。

“善男子！若菩薩摩訶薩修集如是三十二相業因緣時，則得不退菩提之心。

“善男子！一切衆生不可思議，諸佛境界、業果、佛性亦不可思議。何以故？如是四法皆悉是常。以是常故，不可思議。一切衆生煩惱覆障，故名爲常；斷常煩惱，故名無常。若言一切衆生常者，何故修集八聖道分爲斷衆苦？衆苦若斷則名無常，所受之樂則名爲常。是故，我言一切衆生煩惱覆障不見佛性；以不見故，不得涅槃。”

師子吼言：“世尊！如佛所說：一切諸法有二種因：一者、正因，二者、緣因。以是二因應無縛解。是五陰者，??生滅。如其生、滅，誰有縛？解？世尊！因此五陰生後五陰，此陰自滅，不至彼陰，雖不至彼能生彼陰。如因子生芽，子不至芽，雖不至芽而能生芽。衆生亦?，云何縛、解？”

“善男子！諦聽諦聽，我當爲汝分别解說。善男子！如人捨命受大苦時，宗?圍繞，號哭懊惱。其人惶怖，莫知依救，雖有五情，無所覺知，支節戰動，不能自持，身體虚冷，暖氣欲盡，見先所修善惡?相。

“善男子！如日垂沒山陵、塠阜，影現東移，理無西逝。衆生業果亦?如是，此陰滅時，彼陰續生，如燈生闇滅，燈滅闇生。善男子！如蠟印印泥，印與泥合，印滅文成，而是蠟印不?在泥。文非泥出，不餘處來，以印因緣而生是文。現在陰滅，中陰陰生。是現在陰終不?爲中陰五陰；中陰五陰亦非自生，不從餘來。因現陰故，生中陰陰。如印印泥，印壞文成，名雖無差而時節各?。是故，我說中陰五陰非肉?見，天?所見。

“是中陰中有三種食：一者、思食，二者、觸食，三者、意食。中陰二種：一、善業果，二、惡業果。因善業故，得善覺觀；因惡業故，得惡覺觀。父母交會判合之時，隨業因緣向受生處，於母生愛、於父生?。父精出時謂是巳有，見巳心悅而生歡喜。以是三種煩惱因緣，中陰滅壞生後五陰，如印印泥，印壞文成。

“生時諸根有具、不具。具者見色則生於貪，生於貪故則名爲愛；誑故生貪，是名無明。貪愛、無明二因緣故，所見境界皆悉顚倒，無常見常、無我見我、無樂見樂、無淨見淨。以四倒故，作善惡行，煩惱作業、業作煩惱，是名繫縛。以是義故，名五陰生。

“是人若得?近於佛及佛弟子、諸善知識，便得聞受十二部經；以聞法故，觀善境界；觀善境界故，得大智慧；大智慧者，名正知見；得知見故，於生死中而生悔心；生悔心故，不生歡樂；不生歡樂故，能破貪心；破貪心故，修八聖道；修八聖道故，得無生死；無生死故，名得解脫。如火不遇薪，名之爲滅。滅生死故，名爲滅度。以是義故，名五陰滅。”

師子吼言：“空中無刺，云何言拔？陰無繫者，云何繫縛？”

佛言：“善男子！以煩惱鎻繫縛五陰，離五陰巳，無别煩惱；離煩惱巳，無别五陰。善男子！如柱持屋，離屋無柱、離柱無屋。衆生五陰亦復如是，有煩惱故，名爲繫縛；無煩惱故，名爲解脫。

“善男子！如拳合掌，繫結等三合、散、生、滅更無别法。衆生五陰亦復如是，有煩惱故，名爲繫縛；無煩惱故，名爲解脫。

“善男子！如說名色繫縛衆生，名色若滅則無衆生——離名色巳，無别衆生；離衆生巳，無别名色——亦名名色繫縛衆生、亦名衆生繫縛名色。”

師子吼言：“世尊！如?不自見、指不自觸、刀不自割、受不自受，云何如來說言名色繫縛名色？何以故？言名色者?是衆生，言衆生者?是名色。若言名色繫縛衆生，?是名色繫縛名色。”

佛言：“善男子！如二手合時，更無?法而來合也；名之與色亦?如是。以是義故，我言名色繫縛衆生，若離名色則得解脫。是故，我言衆生解脫。”

師子吼言：“世尊！若有名色是繫縛者，諸阿羅漢未離名色亦應繫縛。”

“善男子！解脫二種：一者、子斷，二者、果斷。言子斷者，名斷煩惱。阿羅漢等巳斷煩惱，衆結爛壞，是故子結不能繫縛。未斷果故，名果繫縛。諸阿羅漢不見佛性，以不見故，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義故，可言果繫，不得說言名色繫縛。

“善男子！譬如然燈油未盡時，明則不滅；若油盡者，滅則無疑。善男子！所言油者，喻諸煩惱；燈，喻衆生。一切衆生煩惱油故，不入涅槃；若得斷者則入涅槃。”

師子吼言：“世尊！燈之與油，二性各?。衆生煩惱則不如是，衆生?是煩惱、煩惱?是衆生。衆生名五陰，五陰名衆生；五隂名煩惱，煩惱名五陰。云何如來喻之於燈？”

佛言：“善男子！喻有八種：一者、順喻，二者、逆喻，三者、現喻，四者、非喻，五者、先喻，六者、後喻，七、者先後喻，八者、徧喻。

“云何順喻？如經中說：天降大雨，溝瀆皆滿；溝瀆滿故，小坑滿；小坑滿故，大坑滿；大坑滿故，小泉滿；小泉滿故，大泉滿；大泉滿故，小池滿；小池滿故，大池滿；大池滿故，小河滿；小河滿故，大河滿；大河滿故，大海滿。如來法雨亦?如是：衆生戒滿，戒滿足故，不悔心滿；不悔心滿故，歡喜滿；歡喜滿故，遠離?；遠離?故，安隱?；安隱?故，三昧滿；三昧滿故，正知見滿；正知見滿故，猒離?；猒離滿故，訶責滿；訶責滿故，解脫滿；解脫滿故，涅槃?。是名順喻。

“云何逆喻？大海有本，所謂大河；大河有本，所謂小河；小河有本，所謂大池；大池有本，所謂小池；小池有本，所謂大泉；大泉有本，所謂小泉；小泉有本，所謂大坑；大坑有本，所謂小坑；小坑有本，所謂溝瀆；溝瀆有本，所謂大雨。涅槃有本，所謂解脫；解脫有本，所謂訶責；訶責有本，所謂猒離；猒離有本，所謂正知見；正知見有本，所謂三昧；三昧有本，所謂安隱；安隱有本，所謂遠離；遠離有本，所謂喜心；喜心有本，所謂不?；不?有本，所謂持戒；持戒有本，所謂法雨。是名逆喻。

“云何現喻？如經中說：衆生心性猶如獼猴。獼猴之性捨一取一；衆生心性亦?如是，取著色、聲、香、味、觸、法，無暫住時。是名現喻。

“云何非喻？如我昔告波斯匿王：‘大王！有?信人從四方來，各作是言：“大王！有四大山從四方來，欲害人民。”王若聞者，當設何計？’王言：‘世尊！設有此來，無逃避處，唯當專心持戒、布施。’我?讃言：‘善哉，大王！我說四山?是衆生生、老、病、死。生、老、病、死常來切人，云何大王不修戒、施？’王言：‘世尊！持戒、布施，得何等果？’我言：‘大王！於人天中多受快樂。’王言：‘世?！尼拘陀樹持戒、布施，亦於人天受安隱耶？’我言：‘大王！尼拘陀樹不能持戒、修行布施，如其能者則受無?。’是名非喻。

“云何先喻？我經中說：譬如有人貪著妙蕐，採取之時爲水所漂。衆生亦?，貪愛五欲，爲生、死水之所漂沒。是名先喻。

“云何後喻？如法句說：

“‘莫輕小罪，以爲無殃，水滴雖微，

漸盈大?。’

“是名後喻。

“云何先後喻？譬如芭蕉，生果則死；愚人得養亦?如是；如騾懷妊，命不久全。

“云何徧喻？如經中說：三十三天有波利質多樹，其根入地深五由延，髙百由延，枝葉四布五十由延，葉熟則黃。諸天見巳，心生歡喜：‘是葉不久必當墮落。’其葉既落，?生歡喜：‘是枝不久必當?色。’枝既?色，?生歡喜：‘是色不久必當生皰。’見巳歡喜：‘是皰不久必當生觜。’見巳歡喜：‘是觜不久必當開剖。’開剖之時，香氣周徧五十由延，光明遠照八十由延。?時，諸天夏三月時在下受樂。善男子！我諸弟子亦?如是。葉色黃者，喻我弟子?欲出家；其葉落者，喻我弟子剃除鬚髮；其色?者，喻我弟子白四羯磨，受具足戒；初生皰者，喻我弟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觜者，喻於十住菩薩得見佛性；開剖者，喻於菩薩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香者，喻於十方無量衆生受持禁戒；光者，喻於如來名號無礙，周徧十方；夏三月者，喻三三昧；三十三天受快樂者，喻於諸佛在大涅槃得常、樂、我、淨。是名徧喻。

“善男子！凡所引喻不必盡取，或取少分、或取多分、或?全取。如言如來面如滿月，是名少分。

“善男子！譬如有人初不見乳，轉問他言：‘乳爲何?？’彼人答言：‘如水、?、貝。’水則濕相、?則甜相、貝則色相，雖引三喻未?乳實。善男子！我言燈喻喻於衆生亦?如是。

“善男子！離水無河；衆生亦?，離五陰巳，無别衆生。善男子！如離箱轂、輪、軸輻輞，更無别車；衆生亦?。

“善男子！若欲得合彼燈喻者，諦聽諦聽，我?當說。炷者，喻於二十五有；油者，喻愛；明，喻智慧；除破黑闇，喻破無明；暖，喻聖道。如燈油盡，明燄則滅。衆生愛盡則見佛性，雖有名色，不能繫縛；雖?處在二十五有，不爲諸有之所染。”

汙師子吼言：“世尊！衆生五陰空無所有，誰有受教、修集道者？”

佛言：“善男子！一切衆生皆有?心、慧心、發心、勤精進心、信心、定心，如是等法雖??滅，猶故相似，相續不斷，故名修道。”

師子吼言：“世尊！如是等法皆??滅，是??滅亦相似、相續，云何修集？”

佛言：“善男子！如燈，雖??滅而有光明除破闇冥；?等諸法亦?如是。善男子！如衆生食，雖??滅亦令飢者而得飽滿。譬如上藥，雖??滅亦能愈病；日、月光明雖??滅，亦能增長樹林草木。善男子！汝言：‘?念滅，云何增長？’者，心不斷故，名爲增長。

“善男子！如人誦書，所誦字句不得一時，前不至中、中不至後。人之與字及以心想俱??滅，以久修故而得通利。

“善男子！譬如金師，從初?作至於皓首，雖??滅，前不至後，以積?故，所作遂巧，是故得稱善好金師；讀誦經書亦?如是。

“善男子！譬如種子，地亦不教：‘汝當生芽。’以法性故，芽則自生。乃至華亦不教：‘汝當作果。’以法性故而果自生。衆生修道亦?如是。

“善男子！譬如?法，一不至二、二不至三，雖??滅而至千萬；衆生修道亦?如是。

“善男子！如燈??滅，初滅之燄不教後燄：‘我滅，汝生當破諸闇。’

“善男子！譬如犢子，生便求乳。求乳之智實無人教，雖??滅而初飢後飽。是故當知不應相似；若相似者，不應?生。衆生修道亦?如是，初雖未增，以久修故，則能破壞一切煩惱。”

師子吼言：“世尊！如佛所說：須陀洹人得果證巳，雖生惡國猶故持戒，不殺、盜、婬、兩舌、飮酒。須陀洹陰?此處滅，不至惡國；修道亦?，不至惡國。若相似者，何故不生淨妙國土？若惡國陰非須陀洹陰，云何而得不作惡業？”

佛言：“善男子！須陀洹者，?生惡國終不失於須陀洹名。陰不相似，是故我引犢子爲喻。須陀洹人雖生惡國，以道力故，不作惡業。

“善男子！譬如香山有師子王，是故，一切飛鳥走獸絶跡此山，無敢近者。有時是王至雪山中，一切鳥獸猶故不住。須陀洹人亦?如是，雖不修道，以道力故，不作諸惡。

“善男子！譬如有人服食甘露，甘露雖滅，以其力勢能令是人不生、不死。

“善男子！如須彌山有上妙藥名楞伽利，有人服之，雖??滅，以藥力故，不遇患苦。

“善男子！如轉輪王所坐之處，王雖不在，無人敢近。何以故？王威力故。須陀洹人亦?如是，雖生惡國不修集道，以道力故，不作惡業。善男子！須陀洹陰於此而滅，雖生?陰，猶故不失須陀洹陰。

“善男子！譬如衆生，爲果實故，於種子中多役作業、糞治、漑灌，未得果實而子?滅，亦得名爲因子得果。須陀洹陰亦?如是。

“善男子！譬如有人資產巨富，唯有一子，先巳終沒。其人有子，?在他土。其人忽然奄便命終，孫聞是巳，還?產業。雖知財貨非其所作，然其?取無遮護者。何以故？以姓一故。須陀洹陰亦?如是。”

師子吼言：“如佛說偈：

“‘比丘若修集，戒、定及智慧，

當知是不退，?近大涅槃。’

“世尊！云何修戒？云何修定？云何修慧？”

佛言：“善男子！若有人受持禁戒，但爲自利、人天受樂，不爲度脫一切衆生、不爲擁護無上正法，但爲利養、畏三惡道，爲命、色、力、安、無礙辯，畏懼王法、惡名穢稱，爲世事業，如是護戒則不得名修集戒也。

“善男子！云何名爲眞修集戒？受持戒時，若爲度脫一切衆生，爲護正法、度未度故、解未解故、歸未歸故、未入涅槃令得入故，如是修時，不見戒、不見戒相、不見持者、不見果?、不觀毀犯。善男子！若能如是，是則名爲修集戒也。

“云何?名修集三昧？修三昧時，爲自度脫、爲於利養，不爲衆生、不爲護法，爲見貪欲、穢食等過、男女等根、九孔不淨、鬬訟、打剌、互相殺害，若爲此事修三昧者，是則不名修集三昧。

“善男子！云何?名眞修三昧？若爲衆生修集三昧、於衆生中得平等心、爲令衆生得不退法、爲令衆生得聖心故、爲令衆生得大乗故、爲欲護持無上法故、爲令衆生不退菩提心故、爲令衆生得首楞嚴三昧故、爲令衆生得金剛三昧故、爲令衆生得陀羅尼故、爲令衆生得四無礙故、爲令衆生見佛性故，作是行時，不見三昧、不見三昧相、不見修者、不見果?。善男子！若能如是，是則名爲修集三昧。

“云何?名修於智慧？若有修者作是思惟：‘我若修集如是智慧，則得解脫，度三惡道。誰能利益一切衆生？誰能度人於生死道？佛出世難如優曇鉢，華我?能斷諸煩惱結，得解脫。果是故，我當勤修智慧，速斷煩惱，早得度脫。’如是修者，不得名爲修集智慧。

“云何名爲眞修集者？智者若觀生、老、?苦：‘一切衆生無明所覆，不知修集無上正道，願我此身悉代衆生受大苦惱。衆生所有貧窮、下賤、破戒之心，貪、?、癡業，願皆悉來集于我身。願諸衆生不生?取、不爲名色之所繫縛；願諸衆生早度生死，令我一身處之不厭；願令一切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是修時，不見智慧、不見智慧相、不見修者、不見果?，是則名爲修集智慧。

“善男子！修集如是戒、定、智慧，是名菩薩；不能如是修戒、定、慧，是名聲聞。

“?次，善男子！云何?名修集於戒？若能破壊一切衆生十六惡律儀。何等十六？一者、爲利餧養，羔羊肥巳轉賣；二者、爲利，買巳屠殺；三者、爲利餧養，猪豚肥巳轉賣；四?、爲利，買巳屠殺；五者、爲利餧養，牛犢肥巳轉賣；六者、爲利，買巳屠殺；七者、爲利，養鷄令肥，肥巳轉賣；八者、爲利，買巳屠殺；九者、釣魚；十者、?師；十一、者劫奪；十二、者魁膾；十三、者網捕飛鳥；十四、者兩舌；十五、者獄卒；十六、者呪龍。能爲衆生永斷如是十六惡業，是名修戒。

“云何修定？能斷一切世間三昧，所謂無身三昧，能令衆生生顚倒心，謂是涅槃；有無邊心三昧、淨聚三昧、世邊三昧、世斷三昧、世性三昧、世丈夫三昧、非想非非想三昧，如是等定能令衆生生顚倒心，謂是涅槃。若能永斷如是三昧，是則名爲修集三昧。

“云何?名修集智慧？能破世間所有惡見。一切衆生悉有惡見：所謂色?是我、亦是我所，色中有我、我中有色，乃至識亦如是，常?是我、色滅我存，色?是我、色滅我滅。?有人言：‘作者名我，受者名色。’?有人言：‘作者名色，受者名我。’?有人言：‘無作、無受，自生、自滅，悉非因緣。’?有人言：‘無作、無受，悉是自在之所造作。’?有人言：‘無有作者、無有受者，一切悉是時節所作。’?有人言：‘作者、受者，悉無所有，地等五大名爲衆生。’善男子！若能破壊一切衆生如是惡見，是則名爲修智慧。

“也善男子！修集戒者爲身寂靜，修集三昧爲心寂靜，修集智慧爲壞?心。壊?心者，爲修集道；修集道者，爲見佛性；見佛性者，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爲得無上大涅槃故；得大涅槃者，爲斷衆生一切生死、一切煩惱、一切諸有、一切諸界、一切諸諦故；斷於生死乃至斷諦，爲得常、樂、我、淨法故。”

師子吼言：“世尊！如佛所說，若不生、不滅，名大涅槃。者生亦如是，不生、不滅，何故不得名爲涅槃？”

“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言，是生雖?不生、不滅，而有始、終。”

“世尊！是生死法亦無始、終，若無始、終則名爲常，常?涅槃。何故不名生死爲涅槃耶？”

“善男子！是生死法悉有因果，有因果故，不得名之爲涅槃也。何以故？涅槃之體無因果故。”

師子吼言：“世尊！夫涅槃者，亦有因果。如佛所說：

“‘從因故生天、從因墮惡道、

從因故涅槃，是故皆有因。’

“如佛往昔告諸比丘：‘我?當說沙門、道、果。’言沙門者，謂能具修戒、定、智慧；道者，謂八聖道；沙門果者，所謂涅槃。世尊！涅槃如是，豈非果耶？云何說言涅槃之體無因、無果？”

佛言：“善男子！我所宣說涅槃因者，所謂佛性。佛性之性不生涅槃，是故我言涅槃無因。能破煩惱，故名大果；不從道生，故名無果。是故，涅槃無因、無果。”

師子吼言：“世尊！衆生佛性爲悉共有？爲各各有？若共有者，一人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一切衆生亦應同得。世尊！如二十人同有一怨，若一人能除，餘十九人皆亦同除。佛性亦?，一人得時，餘亦應得。若各各有則是無常。何以故？可筭?故。然佛所說：衆生佛性不一、不二。若各各有，不應說言諸佛平等，亦不應說佛性如空。”

佛言：“善男子！衆生佛性不一、不二，諸佛平等，猶如虚空，一切衆生同共有之。若有能修八聖道者，當知是人則得明見。善男子！雪山有草名曰?辱，牛若食之則成醍醐；衆生佛性亦?如是。”

師子吼言：“如佛所說?辱草者，一耶？多耶？如其一者，牛食則盡；如其多者，云何而言衆生佛性亦如是耶？如佛所說：‘若有修集八聖道者則見佛性。’是義不然。何以故？道若一者，如?辱草則應有盡；如其有盡，一人修巳，餘則無分。道若多者，云何得言具足修集亦不得名薩婆若智？”

佛言：“善男子！如平坦路，一切衆生悉於中行無障礙者。中路有樹，其蔭淸涼，行人在下憩駕止息。然其樹蔭常住不?，亦不消壞，無持去者。路，喻聖道；蔭，喻佛性。善男子！譬如大城，唯有一門，雖有多人經由入出，都無有能作障礙者，亦?無人破壞毀落而齎持去。善男子！譬如橋梁，行人所遊，亦無有人遮止障礙、毀壞持去。善男子！譬如良醫徧療衆病，亦無有能遮止是醫、治此捨彼；聖道、佛性亦?如是。”

師子吼言：“世尊！所引諸喻，義不如是。何以故？先者在路，於後則妨，云何而言無有障礙？餘亦皆?。聖道佛性若如是者，一人修時，應妨餘者。”

佛言：“善男子！如汝所說，義不相應。我所喻道是少分喻，非一切也。

“善男子！世間道者則有障礙、此彼之?，無有平等。無漏道者則不如是，能令衆生無有障礙，平等無二，無有妨處、此彼之?，如是正道能爲一切衆生佛性而作了因，不作生因，猶如明燈照了於物。

“善男子！一切衆生皆同無明因緣於行，不可說言：‘一人無明因緣行巳，其餘應無。’一切衆生悉有無明因緣於行，是故說言十二因緣一切平等。衆生所修無漏正道亦?如是，等斷衆生煩惱、四生、諸界、有道。以是義故，名爲平等。其有證者，彼此知見，無有障礙，是故得名薩婆若智。”

師子吼言：“一切衆生身不一種，或有天身、或有人身、或有畜生、餓鬼、地獄之身，如是多身差别非一，云何而言佛性爲一？”

佛言：“善男子！譬如有人置毒乳中，乃至醍醐皆悉有毒。乳不名酪、酪不名乳，乃至醍醐亦?如是。名字雖?，毒性不失，徧五味中皆悉如是。若服醍醐亦能殺人，實不置毒於醍醐中。衆生佛性亦?如是，雖處五道受别?身，而是佛性常一無?。”

師子吼言：“世尊！十六大國有六大城，所謂舍婆提城、婆枳多城、瞻婆城、毗舍離城、波羅柰城、王舍城。如是六城世中最大，何故如來捨之，在此邉地弊惡、極陋隘小拘尸?城入般涅槃？”

“善男子！汝不應言拘尸?城邊地弊惡、最陋隘小，應言是城微妙功德之所莊嚴。何以故？諸佛、菩薩所行處故。善男子！如賤人舍，王若過者，則應讃歎：‘是舍嚴麗，福德成就，能令大王?駕臨顧。’善男子！如人重病，服穢弊藥，服巳病愈，?應歡喜讃歎：‘是藥最上、最妙，能愈我病。’善男子！如人乗船在大海中，其船卒壞，無所依倚，因倚?屍得到彼岸。到彼岸巳，應大歡喜讃歎：‘是屍我賴相遇而得安隱。’拘尸?城亦?如是，乃是諸佛、菩薩行處，云何而言邊地弊惡、隘陋小城？

“善男子！我?往昔過恒河沙劫，劫名善覺。時有聖王姓憍尸迦，七寳成就，千子具足。其王始初造立此城，周帀縱廣十二由延，七寳莊嚴。土多有河，其水淸淨，柔輭甘美，所謂泥連禪河、伊羅跋提河、熈連禪河、伊捜末塠河、毗婆舍?河，如是等河其?五百。河此彼岸樹木繁茂，華果鮮潔。

“?時，人民壽命無量。時轉輪聖王過百年巳，作是唱言：‘如佛所說：一切諸法皆悉無常，若能修集十善法者，能斷如是無常大苦。’人民聞巳，咸共奉修十善之法。

“我於?時聞佛名號，受持十善，思惟修集，初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發是心巳，?以是法轉教無量無邊衆生，言一切法無常、?壞。是故，我?續於此處亦說諸法無常、?壞，唯說佛身是常住法。我憶往昔所行因緣，是故?來在此涅槃，亦欲酬?此地往恩。以是義故，我經中說：‘我眷屬者，受恩能?。’

“?次，善男子！往昔衆生壽命無量，?時此城名拘舍跋提，周帀縱廣五十由延。時閻浮提居民鄰接，鷄飛相及。有轉輪王名曰善見，七寳成就，千子具足，王四天下。第一太子思惟正法，得辟支佛。時轉輪王見其太子成辟支佛，威儀庠序，神通希有。見是事巳，?捨王位如?涕唾，出家在此娑羅樹間，八萬歲中修集慈心，悲、喜、捨心各八萬歲。

“善男子！欲知?時善見聖王則我身是，是故我?常樂遊止如是四法，是四法者名爲三昧。以是義故，如來之身常、樂、我、淨。善男子！以是因緣，?來在此拘尸?城娑羅樹間三昧正受。

“善男子！我?往昔過無量劫，此城?時名迦毗羅衛。其城有王名曰白淨，其王夫人名曰摩耶，王有一子名悉達多。?時，王子不由師教，自然思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有二弟子：一、名舍利弗，二、名大目揵連；給侍弟子名曰阿難。?時，世尊在?樹間演說如是大涅槃經。我時在會得預斯事，聞諸衆生悉有佛性。聞是事巳，?於菩提得不退轉，尋自發願：‘願未來世?佛之時，父母、國土、名字、弟子、侍使之人、說法教化如?世尊等無有?。’以是因緣，?來在此敷揚演說大涅槃經。

“善男子！我初出家未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頻婆娑羅王遣使而言：‘悉達太子！若爲聖王，我當臣屬。若不樂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願先來至此王舍城說法度人，受我供養。’我時黙然，巳受彼請。

“善男子！我初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巳，向竭闍國。時伊連禪河有婆羅門姓迦葉氏，與五百弟子在彼河側求無上道，我爲是人故徃說法。迦葉言：‘?曇！我?年邁，巳百二十。摩伽陀國所有人民及其大王頻婆娑羅咸謂我巳證羅漢果，我?若當在於汝前聽受法者，一切人民或生倒心：“大德迦葉非羅漢耶？”幸願瞿曇速往餘處，若此人民定知瞿曇功德勝我，我等無由?得供養。’我時答言：‘迦葉！汝若於我不生慇重大?恨者，見容一宿，明當早去。’迦葉言：‘瞿曇！我心無他，深相愛重。但我住處有一毒龍，其性㬥急，恐相危害。’我言：‘迦葉！毒中之毒不過三毒，我?巳斷。世間之毒，我所不畏。’迦葉?言：‘苟能不畏，善哉，聽住。’善男子！我於?時故爲迦葉現十八?，如經中說。?時，迦葉及其眷屬五百等輩見聞是巳，證阿羅漢果。是時迦葉?有二弟：一、名伽耶迦葉，二、名?提迦葉，師徒眷屬?有五百，亦皆證得阿羅漢果。時王舍城六師之徒聞是事巳，?於我所生大惡心。

“我時赴信，受彼王請，詣王舍城。來至中路，王與無量百千之衆悉來奉迎，我爲說法。時聞法巳，欲界諸天八萬六千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頻婆娑羅王所將營從十二萬人得須陀洹果、無量衆生?就?心。既入城巳，度舍利弗、大目揵連及其眷屬二百五十，人令捨本心，出家學道。我?住彼受王供養，外道六師相與集聚詣舍衛城。

“大般涅槃經卷第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