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繁露卷三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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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4:36

春秋繁露卷三

汉董仲舒撰

玉英第四

谓:一元者,大始也。知元年志者,大人之所重,小人之所轻。是故治国之端在正名。名之正,兴五世五传之外,美恶乃形,可谓得其真矣。非子路之所能见。

非其位而即之,虽受之先君,春秋危之,宋缪公是也。非其位,不受之先君而自即之,春秋危之,吴王僚是也。虽然,苟能行善得众,春秋弗危,衞侯晋以正书葬是也。俱不宜立。而宋缪受之先君而危,衞宣弗受先君而不危,以此见得众心之为大安也。故齐桓非直弗受之先君也,乃率宜弗为君者而立,罪亦重矣。然而知恐惧,故举贤人而以自覆盖,知不背要盟以自湔浣也,遂为贤君而霸诸侯,使齐桓被恶而无此美,得免杀灭乃幸巳,何霸之有?鲁桓忘其忧而祸逮其身,齐桓忧其忧而立功名,推而散之。凡人有忧而不知忧者凶,有忧而深忧之者吉。易曰:复自道,何其咎?此之谓也。匹夫之反道以除咎尙难,人主之反道以除咎甚易。诗云:德輶如毛。言其易也。

公观鱼于棠何?恶也?凡人之性,莫不善义,然而不能义者,利败之也。故君子终日言不及利,欲以勿言愧之而巳,愧之以塞其源也。夫处位动风化者,徒言利之名尔,犹恶之,况求利乎?故天王使人求赙求金,皆为大恶而书。今非直使人也,亲自求之,是为甚恶,讥。何故言观鱼,犹言观社也?皆讳大恶之辞也。

春秋有经礼,有变礼,为如安性平心者,经礼也。至有于性,虽不安于心,虽不平于道,无以易之,此变礼也。是故婚礼不称主人,经礼也;辞穷无称,称主人,变礼也。天子三年然后称王,经礼也。有物故,则未三年而称王,变礼也。妇人无出境之事,经礼也。母为子娶妇奔丧父母,变礼也。明乎经变之事,然后知轻重之分,可与适权矣。难者曰:春秋事同者辞同,此四者俱为变礼,而或达于经,或不达于经,何也?曰:春秋理百物,辨品类,别嫌微,修本末者也。是故星坠谓之陨,螽坠谓之雨。其所发之处不同,或降于天,或发于地,其辞不可同也。今四者俱为变,礼也同,而其所发亦不同,或发于男,或发于女,其辞不可同也。是或达于常,或达于变也。

桓之志无王,故不书王;其志欲立,故书即位。书即位者,言其弑君兄也。不书王者,以言其背天子。是故隐不言正,桓不言王者,皆从其志,以见其事也。从贤之志,以达其义,从不肖之志,以著其恶。由此观之,春秋之所善,善也,所不善亦不善也,不可不两省也。

经曰:宋督弑其君与夷,传言庄公冯杀之,不可及于经,何也?曰:非不可及于经,其及之端眇?不足以类钩之,故难知也。传曰:臧孙许与晋郤克同时而聘乎齐。按经无有,岂不微哉!不书其徃而有避也。今此传言庄公冯,而于经不书,亦有以避也。是故不书聘乎齐,避所羞也;不书庄公冯杀,避所善也。是故让者,春秋之所善,宣公不与其子而与其弟,其弟亦不与子而反之兄子,虽不中法,皆有让高,不可弃也,故君子为之讳。不居正之谓避其后也。乱移之宋督以存善志,此亦春秋之义,善无遗也。若直书其篡,则宣、缪之高灭,而善之无所见矣。难者曰:为贤者讳皆言之,为宣缪讳独弗言,何也?曰:不成于贤也。其为善不法,不可取,亦不可弃。弃之则弃善志也,取之则害王法,故不弃亦不载,以意见之而已。苟志于仁无恶,此之谓也。

器从名,地从主,人之谓,制权之端焉,不可不察也。夫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不在可以然之域,故虽死亡,终弗为也,公子目夷是也。故诸侯父子兄弟不宜立而立者,春秋视其国与宜立之君无以异也,此皆在可以然之域也。至于鄫取乎莒,以之为同居,目曰莒人灭鄫,此不在可以然之域也。故诸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大德,大德无逾闲者,谓正经。诸侯在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小德。小德出入可也,权谲也,尙归之以奉巨经耳。故春秋之道,博而要,详而反,一也。公子目夷复其君,终不与国。祭仲巳与,后改之。晋荀息死而不德,衞曼姑拒而弗内。此四臣事异而同心,其义一也。目夷之弗与,重宗庙;祭仲与之,亦重宗庙。荀息死之,贵先君之命。曼姑拒之,亦贵先君之命也。事虽相反,所为同,俱为重宗庙,贵先君之命耳。难者曰:公子目夷、祭仲之所为之者,皆存之事君,善之可矣。荀息、曼姑非有此事也,而所欲恃者皆不宜立者,何以得载乎?义曰:春秋之法,君立不义,立不书,大夫立则书。书之者,弗予大夫之得立不宜立者也,不书予君之得立之也。君之立不宜立者,非也,既立之?大夫奉之是也。荀息、曼姑之所得为义也。

难纪季曰:春秋之法,大夫不得用地。又曰:公子无去国之义。又曰:君子不避外难。纪季犯此三者,何以为贤?贤臣固盗地以下敌,弃君以避患乎?曰:贤者不为是。是故托贤于纪季,以见季之弗为也。纪季弗为,而纪侯使之可知矣。春秋之书事时诡其实,以有避也;其书人时,易其名,以有讳也。故诡晋文得志之实以代讳,避致王也。诡莒子号,谓之人,避隐公也。易庆父之名谓之仲孙,变盛谓之成,讳大恶也。然则说春秋者,入则诡辞,随其委曲而后得之。今纪季受命乎君,而经书专,无善一名而文见贤,此皆诡辞,不可不察。春秋之于所贤也,固顺其志而一其辞,章其义而裒其美。今纪侯,春秋之所贵也,是以听其入齐之志,而诡其服罪之辞也,移之纪季。故告籴于齐者,实庄公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予臧孙辰。以?入于齐者,实纪侯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予纪季。所以诡之不同,其实一也。难者曰:有国家者,人欲立之,固尽不听。国灭君死之,正也。何贤乎纪侯?曰:齐将复雠。纪侯自知力不加而志距之,故谓其弟曰:我宗庙之主,不可以不死也。汝以酅徃服罪于齐,请以立五庙,使我先君岁时有所依归。率一国之众,以衞九世之主,襄公逐之不去,求之弗予,上下同心而俱死之,故谓之大去。春秋贤死义,且得众心也。故为讳灭。以为之讳,见其贤之也。以其贤之也,见其中仁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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