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记卷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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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8:40
衣之始,所以司牧黎元,所以壃画分野。曁乎唐尧之受天运,光格四表;虞舜之纳地啚,德流九土。自兹已降,空传书事之册;逖听前修,徒闻记言之史。岂若时逢有道,运属无为者欤!我大唐御极则天,乘时握纪,一六合而光宅,四三皇而照临。玄化滂流,祥风遐扇,同乹坤之覆载,齐风雨之鼔润。与夫东夷人贡,西戎即叙,创业垂统。拨乱反正。固以跨越前王。嚢括先代。同文共䡄。至治神功。非载记无以賛大猷。非昭宣何以光盛业。玄奘辄随游至。举其风土。虽未能考方辨俗。信已越五逾三。含生之畴。咸被凯泽。能言之?。莫不称功。越自天府暨诸天竺。幽荒异俗。绝域殊邦,咸承正朔,俱霑声教。赞武功之绩,讽成口实;美文德之盛,郁为称首。详观载籍,所未甞闻,缅惟图谍,诚无与二,不有所叙,何记化洽?今据闻见,于是载述。然则索诃世界三千大千国土,为一佛之化摄也。今一日月所昭临四天下者,据三千大千世界之中,诸佛世尊皆此垂化,现生现灭,导圣导凡。苏迷卢山四寳合成,在大海中,据金轮上,日月之所回薄,诸天之所游舎。七山七海环峙环列。山间海水具八功德。七金山外乃咸海也。海中可居者,大略有四洲焉:东毗提诃洲、南赡部洲、西瞿陀尼洲。北拘卢洲。金轮王乃化被四天下。银轮王则政隔北拘卢。铜轮王除北拘卢及西瞿陀尼。鐡轮王则唯赡部洲。夫轮正者将即大位。随福所感。有大轮寳浮空来应。咸有金银铜铁之异。境乃四三二一之差。因其先瑞即以为号。
则赡部洲之中地者,阿那婆荅多池也。在香山之南,大雪山之北。周八百里矣。金银琉璃颇䏻饰其岸焉。金沙弥漫,清波皎镜。大地菩萨以愿力故,化为龙王,于中潜宅,出清冷水。给赡部洲。是以池东面银牛口。流岀殑伽河。绕池一帀入东南海。池南面金象口流出信度河。绕池一帀入西南海。池西面瑠璃马口。流出缚蒭河。绕池一帀入西北海。池北面颇胝师子口。流出徙多河。绕池一帀入东北海。或曰。潜流地下出积石山。即徙多河之流。为中国之河源云。
时无轮王应运赡部洲地有四主焉。南象主则暑湿宜象,西寳主乃临海盈寳,北马主寒劲宜马,东人主和畅多人。故象主之国,躁烈笃学,特闲异术,服则撗巾石袒,首则中髻四垂,族?邑居,室宇重阁,寳主之郷,无礼义,重财贿,短制左衽,断发长髭,有城郭之居,务殖货之利。马主之俗,天资犷暴,情忍杀戮,毳帐穹庐,鸟居逐牧。人主之地,风俗机慧,仁义照明,冠帯石衽,车服有序,安土重迁,务资有类。三主之俗,东方为上,其居室则东辟其户,旦日则东向以拜。人主之地,南面为尊。方俗殊风,斯其大槩!至于君臣上下之礼,宪章文䡄之仪,人主之地。无以加也。清心释累之训,出离生死之教,象主之国,其理优矣。斯皆著之经诰,闻诸土俗,博开今古,详考见闻。然则佛兴西方,法流东国。通译音讹,方言语谬。音讹则义失,语谬则理乖。故曰必也正名乎。贵无乖谬矣。
夫人有刚柔异性,言音不同,斯则系风土之气,亦习俗之致也。若其山川物产之异,风俗性类之差,则人主之地,国史详焉。马主之俗,寳主之郷,史诰备载,可略言矣。至于象主之国,前古未详,或书地多暑湿,或载俗好仁慈,颇存方志,莫能详举,岂道有行藏之致,固世有推移之运矣。是知候律以归化。饮泽而来賔。越重险而疑玉门。贡方奇而拜绛禂者。盖难得而言焉。由是之故。访道逺游。请益之?存记风土。黒岭已来莫非胡俗。虽戍人同贯。而族?群分。画界封壃。大率土著。建城郭。务殖田畜。性重财贿。俗轻仁义。嫁娶无礼,尊卑无次。妇言是用,男位居下。死则焚骸,丧期无数。?面截耳,断发裂裳。屠杀群畜,祀祭幽䰟。吉乃素服,凶则皂衣。同风类俗,略举条贯。异政殊制,随地别叙。印度风俗,语在后记。
出高曷故地,自近者始,曰阿耆尼国。
阿?尼国东西六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六七里,四面据山,道险易守,泉流交带,引水为田。土宜糜、黍、宿麦、香枣、蒲萄、梨、柰诸果。气序和畅,风俗质直,文字取则印度,微有増损。服饰毡褐,断发无巾。货用金钱、银钱、小铜钱。王,其国人也,勇而略好,自称伐。国无网纪,法不整肃。伽蓝十余所,僧徒二千余人,习学小乗教说一切有部。经教律仪,既遵印度。诸习学者即其文而翫之。戒行律仪,㓗清动励,然食 三浄,?于渐教矣。
从此西南行二百余里,逾一小山,越二大河,西得平川,行七百余里,至屈支国。
屈支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七八里。宜糜麦,有粳稲,出蒲萄、石榴,多梨、柰、桃、杏。土产黄金、铜、铁、鈆、锡。气序和,风俗质。文字取则印度,粗有改变。管弦伎乐,特善诸国。服饰锦褐,断发巾㡌。货用金、银钱、小铜钱。王,屈支种也,智谋寡昧,迫于强臣。其俗生子以木押头,欲其匾㔸也。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习学小乗,教说一切有部。经教律仪,取则印度,其习读者,即本文矣。尚拘渐教,食杂三净,㓗清耽翫,人以功竞
国。东境城北天祠前有大龙池,诸龙易形,交合牝马,遂生龙驹,?戾难驭。龙驹之子方乃驯驾,所以此国多出善马。闻诸先志曰:近代有王,号曰金华,政教明察,感龙驭乗。王欲终没,鞭触其耳,因即潜隐,以至于今。城中无井,取汲池水。龙变为人,与诸妇㑹,生子骁勇,走及奔马。如是渐染,人皆龙种,恃力作威,不恭王命。王乃引捣突厥,杀此城人,少长俱戮,略无噍?。城今荒芜,人烟断绝。
荒城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照怙?,而东西随称,佛像庄饰,殆越人工。僧徒清肃,诚为勤励。东昭怙?佛堂中有玉石,面广二尺余,色?黄白,状如海蛤。其上有佛足履之迹,长尺有八寸,广余八寸矣。或有齐日,照烛光明。
大城西门外路左右各有立佛像,高九十余尺。于此像前建五年一大㑹处。毎歳秋分数十日间,举国僧徒,皆来㑹集。上自君王,下至士庶,损废俗务,奉持斋戒,受经听法,渇日忘疲。诸僧辇僧伽蓝,庄严佛像,莹以珍寳,饰之锦绮,载诸辇舆,谓之行像,动以千数,云集㑹所。常以月十五日、晦日,国王大臣諆议国事,访及高僧,然后宣布
㑹场。西北渡河,至阿奢理贰伽蓝,庭宇顕敞,佛像功饰,僧徒肃穆,精勤匪怠。并是耆艾宿德,博学高才,逺方俊彦慕义至止。国王大臣、士庶豪硕,四事供养,久而弥敬。闻诸先志曰:昔此国先王崇敬三寳,将欲游方观礼圣迹。乃命母弟摄知留事。其弟受命,窃自割势,防未萌也。封之金函,持以上王。王曰:斯何谓也?对曰:回驾之日,乃可开发。即付执事,随军掌护。王之还也,果有搆祸者曰:王命监国,婬乱中宫。王闻震怒,欲置严刑。弟曰:不敢逃责,愿开金函。王遂发而视之,乃断势也,曰:斯何异物,欲何发明?对曰:王昔游方,命知留事,惧有䜛祸,割势自明。今果有微,愿垂照览。王深敬异情爱弥隆。岀入后庭无所禁碍。王弟于后行遇一夫。权五百牛。欲事刑腐。见而惟念。引?增怀。我今形亏。岂非宿业。即以财寳赎此群牛。以慈善力男形渐具。以形具故遂不入宫。王怪而问之。乃陈其始末。王以为奇特也。遂建伽蓝。式旌美迹,传芳后叶。
从此西行六百余里,经小沙碛,至䟦禄迦国。跋禄迦国东西六百余里,南北三百余里。国大都城周五六里。土宜气序,人性风俗,文字法则同屈支国,语言少异。细毡细褐,隣国所重。伽蓝数十所,佛徒千余人,习学小乗,教说一切有部。
国西北行三百余里,度石碛至凌山,此则葱岭北原,水多东流矣。山谷积雪,春夏含冻,虽时消冸,寻后结冰。经途险阻,寒风惨烈,多暴龙难,陵犯行人。由此路者,不得赭衣持瓠大声叫,微有违犯,灾祸目覩。㬥风奋发,飞沙雨石,遇者丧没,难以全生。
山行四百余里,至大清池,周千余里,东西长,南北狭,四面负山,众流交凑,色带青黑,味兼咸苦。洪涛浩污,惊波汨㴔,龙鱼杂处,霊怪间起。所以住来行旅,祷以祈福,水族虽多,莫敢渔捕。
清池西北行五百余里,至素叶水城。城周六七里,诸国商胡杂居也。土宜糜麦、蒲萄,林树稀踈。气序风寒,人衣毡褐。
素叶已西,数十孤城,城皆立长,虽不相禀命,然皆役属突厥。
自素叶水城至羯霜那国,地名窣利,人亦谓焉。文字语言,即随称矣。字源简略,本二十余言,转而相生,其流浸广。租有书记,竖读其文,递相传授,师资无替。服毡褐,衣皮㲲,裳服褊急,齐发露顶,或捴剪剃,缯彩络頟。形容伟大,志性㦬怯。风俗浇讹,多行诡诈。大抵贪求,父子计利,财多为贵,良贱无差。虽富巨万,服食麁弊,力田逐利者杂半矣。
素叶城西行四百余里,至千泉。千泉者,地方二百余里,南面雪山,三垂平陆,水土沃润,林树枎踈,暮春之月,杂蕐若绮,泉池千所,故以名焉。突厥可污,毎来避暑,中有群鹿,多饰铃镮,驯狎于人,不甚惊走。可污爱赏,下命群属,敢加杀害,有诛无赦,故此群鹿得终其寿。
千泉西行百四五十里,至咀逻私城。城周八九里,诸国商胡杂居也。土宜气序,大同素叶。
南行十余里,有小孤城,三百余户,本中国人也。昔为突厥所掠,后遂鸠集同国,共保此城。于中宅居,衣服去就,遂同突厥,言辞仪范,犹存本国。
从此西南行二百余里,至白水城。城周六七里。土地所产,风气所宜,逾胜咀逻私。
西南行二百余里,至恭御城。城周五六里,原隰膏腴,树林蓊郁。
从此南行四五十里,至笯赤建国。
笯亦建国周千余里。地沃壤,备稼穑,草木郁茂,蕐果繁盛,多蒲萄,亦所贵也。城邑百数,各别君长,进止往来,不相禀命。虽则画野区分,揔称笯赤建国。
从此西行二百余里,至赭时国。赭时国周千余里,西临叶河,东西狭,南北长,土宜气序,同笯赤建国。城邑数十,各别君长。既无揔主,役属突厥。
从此东南千余里,至㤄捍国。㤄捍国周四千余里,山周四境,土地膏腴,稼穯滋盛,多?果,宜羊马。气序风寒,人性刚勇,语异诸国,形貌丑弊。自数十年无大君长,酋豪力竞,不相賔伏。依川据险,画野分都。
从此西行千余里,至窣堵利瑟那国。
窣堵利瑟那国周千四五百里,东临叶河,叶河岀䓗岭北原,西北而流,浩污浑浊,汨㴔漂急。土宜风俗,同赭时国。自有王,附突厥。
从此西北入大沙碛,绝无水草,途路弥漫,壃境难测。望大山,寻遗骨,以知所指,以记经途。行五百余里,至飒秣建国。
飒秣建国周千六七百里,东西长,南北狭。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极险固,多居人,异方寳货,多聚此国。土地沃壤,稼穑备植,林树蓊郁,蕐果滋茂。多出善马,机巧之?,特上诸国。气序和畅,风俗猛烈。凡诸胡国,此为其中,进止威仪,近远取则。其王豪勇,隣国承命。兵马强盛,多是赭羯。赭羯之人,其性勇烈,视死如归,战无前敌。
从此东南至弭秣贺国。
弭秣贺国周四五百里,据川中,东西狭,南北长,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从此北至劫布咀那国。
劫布咀那国周千四五百里,东西长,南北狭,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
从此国西行三百余里,至屈霜你迦国、
屈霜伱迦国周千四五百里,东西狭,南北长,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从此国西二百余里,至喝捍国。
喝捍国周千余里,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从此国西四百余里,至捕喝国。
捕喝国周千六七百里,东西长,南北狭,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从此国西四百余里,至伐地国。代地国周四百余里,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从此西南五百余里,至货利习弥伽国。
货利习弥伽国顺缚蒭河两岸,东西二三十里,南北五百余里。土宜风俗,同伐地国,语言少异。
从飒秣建国西南行三百余里,至羯霜那国。
羯霜那国周千四五百里,土宜风俗,同䬃秣建国。
从此西南行二百余里,入山,山路崎岖,谿径危洽,既绝人里,又少水草。东南山行三百余里,入
鐡门者,左右带山,山极峭峻,虽有狭径,加之险阻。两傍石壁,其色如铁,既设门扉,又以鐡锢,多有铁铃,悬诸户扇。因其险固,遂以为名。
出鐡门,至覩货逻国,其地南北千余里,东西三千余里,东阨䓗岭,西接波刺斯,南大雪山,北据鐡门缚蒭大河,中境西流。自数百年,王族绝嗣,酋豪力竞,各檀君长,依川据险,分为二十七国。虽画野区分,揔役属突厥。气序既温,疾疫亦众,冬末春初,霜雨相继,故此境已南,滥波已北,其国风土,并多温疾。而诸僧徒以十二月十六日入安居,三月十五日解安居,斯乃据其多雨,亦是设教随时也。其俗则志性恇怯,容貌鄙陋,粗知信义,不甚欺诈,语言去就,稍异诸国。字源二十五言,转而相生,用之备物,书以扩读,目左向右,文记渐多,逾广窣利多,衣 少服褐。货用金银等钱,模样异诸国。
顺缚刍河北下流至咀蜜国。咀蜜国东西六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东西长,南北狭。伽蓝十余所,僧徒千余人。诸窣堵波及佛尊像,多神异,有霊鉴。东至赤鄂衍那国,
赤鄂衍那国东西四百余里,南北五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伽蓝五所,僧徒尠少。东至怱露摩国,怱露摩国东西百余里,南北三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其王奚素突厥也。伽蓝二所,僧徒百余人。东至愉漫国,愉漫国东西四百余里,南北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六七里。其王奚,素突厥也。伽蓝二所,僧徒寡少。
西南临缚刍河,至
鞠和衍那国,东西二百余里,南北三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伽蓝三所,僧徒百余人。东至镬沙国,
镬沙国东西三百余里,南北五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六七里。东至珂咄罗国、
珂出罗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千余里。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东接䓗岭至拘谜陀国。
拘谜陀国东西二千余里,南北二百余里,据大葱岭中。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西南隣缚刍河,南接尸弃尼国。
南渡缚刍河,至逹摩悉铁帝国、钵铎创那国、淫薄健国、屈浪拏国、呬摩咀罗国、钵利曷国、讫粟瑟摩国、曷逻胡国、阿利尼国、瞢健国。自活国东南至阔悉多国、安咀逻缚国,事在回记。
活国西南至䌸伽浪国。
缚伽浪国,东西五十余里,南北二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
南至纥露悉泯健国,
纥露悉泯健国周千余里,国大都城周十四五里。西北至忽懔国、怱懔国,周八百余里,国大都城周五六里。伽蓝十余所,僧徒五百余人。西至缚喝国,
缚喝国东西八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北临缚蒭河。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人皆谓之小王舎城也。其城虽固,居人甚少,土地所产,物?尤多,水陆诸蕐,难以备举。伽蓝百有余所,僧徒三千余人,普皆习学小乗法教。城外西南有纳缚僧伽蓝,此国先王之所建也。大雪山北,作论诸师。唯此伽蓝美业不替。其佛像则营以名珍,堂宇乃饰之竒寳,故诸国君长利之以攻劫。此伽蓝素有毗沙门天像。霊鉴可恃,?加守衞。近突厥叶护可污子肆叶护可污倾其部落。率其戎旅。奄袭伽蓝。欲图珍寳。去此不远,屯军野次。其夜梦见毗沙门天曰:汝有何力,敢坏伽蓝?因以长战,贯彻胷背。可污惊悟,便苦心痛,遂告群属所梦咎征,驰请众僧,方伸懴谢,未及返命,已从殒没。
伽蓝内南佛堂中有佛澡鑵,量可斗余,杂色炫燿,金石难名。又有佛牙,其长寸余,广八九分,色黄白,质光净。又有佛扫箒,迦奢草作也,长余二尺,围可七寸,其把以杂寳饰之。凡此三物,毎至六齐,法俗咸㑹,陈设供养,至诚所感,或放光明。
伽蓝北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金刚埿涂,众寳厕饰。中有舎利,时烛霊光。
伽蓝西南有一精庐,建立已来,多歴年所。逺方辐凑,高才类聚,证四果者,难以详举。故诸罗汉将入涅槃,示现神通,众所知识,乃有建立。诸窣堵波,基址相隣,数百余矣。虽证圣果,终无神变,盖亦千计,不树封记。今僧徒百余人,风夜匪懈,凡圣难测。
大城西北五十余里,至提谓城。城北四十余里,有波利城,城中各有一窣堵波,高余三丈。昔者如来初证佛果,趣菩提树,方诣鹿园。时二长者遇彼威光,随其行路之资,遂兽麨蜜。世尊为说人天之福,最初得闻五成十善也。既闻法诲,请所供飬,如来遂授其髪、爪焉。二长者将还本国,请礼敬之仪式。如来以僧伽胝方叠布下,次下郁多罗僧,次僧却崎,又覆钵竖锡杖,如是次第,为窣堵波。二人承命,各还其城,拟仪圣旨,式修崇建,斯则释迦法中最初窣堵波也。
城西七十余里有窣堵波,高余二丈,昔迦叶波佛时之所建也。
从大城西南入雪山阿,至锐秣陀国。
锐秣陀国东西五六十里,南北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西南至胡寔健国、故寔健国,东西五百余里,南北千余里。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多山川,出善马。西北至咀刺健国。咀刺健国东西五百余里,南北五六十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西接波刺斯国界。
从缚喝国南行百余里,至掲职国。
掲职国东西五百余里,南北三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四五里。土地硗确,陵阜连属。少蕐果,多菽麦。气序寒烈,风俗刚猛。伽蓝十余所,僧徒三百余人,并学小乗教说一切有部。
东南入大雪山,山谷高深,峰岩危险,风雪相继,盛夏含冻,积雪弥谷,蹊径难渉。山神鬼魅,暴纵妖崇,群盗横行,杀害为务。
行六百余里,出覩货逻国境,至梵衍那国。
梵衍那国东西二千余里,南北三百余里,在雪山中也。人依山谷,逐势邑居。国大都城据崖跨谷,长六七里,北背高岩,有宿麦,少蕐果。宜畜牧,多羊马。气序寒烈,风俗刚犷,多衣皮褐,亦其所宜。文字、风教、货弊之用,同覩货逻国。语言少异,仪貌大同,淳信之心特甚隣国。上自三寳,下至百神,莫不输诚,竭心宗敬。商估往来者,天神现征祥,示祟变,求福德。伽蓝数十所,僧徒数千人,宗学小乗,说出世部。
王城东北山阿有立佛石像,高百四五十尺,金色晃耀,寳饰焕烂。东有伽蓝,此国先王之所建也。伽蓝东有鍮石释迦佛立像,高百余尺,分身别铸,揔合成立。
城东十二三里,伽蓝中,有佛入涅槃卧像,长千余尺。其王毎此设无遮大㑹,上自妻子,下至国珍,府库既倾,复以身施,群官僚佐,就僧酬赎,若此者以为所务矣。
卧像伽蓝东南行二百余里,度大雪山,东至小川泽,泉池澄镜,林树青葱。有僧伽蓝,中有佛齿,及劫初时独覚齿,长五寸余,广减四寸。复有金轮王齿,长三寸,广二寸。商诺迦缚娑大阿罗汉所持铁钵,量可八九升,凡三贤圣遗物,并以黄金缄封。又有商诺迦缚娑九条僧伽胝衣,绛赤色,设诺迦草皮之所绩成也。商诺迦缚娑者,阿难弟子也,在先身中以设诺迦草衣,于解安居日持施众僧,承兹福力,于五百身中隂生隂,恒服此衣,以最后身从胎俱出,身既渐长,衣亦随广,及何难之度出家也,其衣变为法服,及受具戒,更变为九条僧伽胝,将证寂灭,入边际定,发智愿力,留此袈裟,尽释迦遗法,法尽之后,方乃变坏。今已少损,信有徴矣。
从此东行,入雪山逾,越黒岭,至迦毕试国。
迦毕试国周四千余里,北背雪山,三垂黒岭。国大都城周十余里。宜榖麦,多果木,出善马、郁金香。异方竒货多聚此国。气序风寒,人性暴犷,言辞鄙媟,㛰姻杂乱,文字大同。覩货逻国。习俗语言,风教颇异。服用毛㲲,衣兼皮褐。货用金钱、银钱及小铜钱,规矩模様,异于诸国。王利,利种也,有智略,性勇烈,威慑隣境,统十余国,爱育百姓,敬崇三寳,歳造丈八尺银佛像,兼设无遮大㑹,周给贫窭,惠施鳏寡。伽蓝百余所,僧徒六千余人,并多习学大乗法教。窣堵波僧伽蓝,崇高弘敞,广博严净。天祠数十所,异道千余人,或露形,或涂灰,连络髑髅以为冠鬘。
大城东三四里北山下有大伽蓝,僧徒三百余人,并学小乗法教。闻诸先志曰:昔
健䭾逻国迦腻色迦王,威被隣国,化治逺方,治兵广地,至葱岭东,河西蕃维,畏威送质。迦腻色迦王既得质子,特加礼命,寒暑改馆,冬居印度诸国,夏还迦毕试国,春秋止健䭾逻国。故质子三时住处,各建伽蓝。今此伽蓝,即夏居之所建也。故诸屋壁图画质子,容貌服饰,颇同东夏。其后得还大国。心存故居。虽阻山川。不替供养。故今僧众毎至入安居解安居。大兴法㑹。为诸质子祈福树善。相继不绝。以至于今。
伽蓝佛院东门南大神王像右足下。坎地藏寳。质子之所藏也。故其铭曰。伽蓝朽壊。取以修治。近有边王,贪婪凶暴。闻此伽蓝多藏珍寳,驱逐僧徒。方事发掘神王冠中鹦鹉鸟像,乃奋羽惊鸣,地为震动。王及军人僻易僵仆,久而得起,谢咎以归。
伽蓝北岭上有数石室,质子习定之处也。其中多藏杂寳,其侧有铭,药叉守衞。有欲开发取中寳者,此药叉神变现异形,或作师子,或作蠎虵,猛兽毒虫,殊形震怒,以故无人敢得攻发。
石室西二三里,大山岭上,有观自在菩萨像,有人至诚愿见者,菩萨从其像中出妙色身安慰行者。
大城东南三十余里,至曷逻怙逻僧伽蓝,傍有窣堵波,高百余尺,或至斋日,时烛光明,覆钵势上,石隙间流出黒香油,静夜中时闻音乐之声。闻诸先志曰:昔此国之臣曷逻怙罗之所建也。功既成已,于夜梦中有人告曰:汝所建立窣堵波,未有舎利,明且有献上者,宜从王请。且入朝进请曰:不量庸昧,敢有愿求。王曰:夫何所欲?对曰:今日有先献者,愿垂恩赐。王曰:然。曷逻怙逻伫立宫门,瞻望所至。俄有一人持舎利瓶,大臣问曰:欲何献上?曰:佛舎利。大臣曰:吾为尒守,宜先白王。曷逻怙逻恐王珍贵舎利,追悔前恩,疾往伽蓝,登窣堵波,至诚所感,其石覆钵自开,安置舎利,已而疾岀,尚拘衣襟。王使逐之,石已掩矣,故其?间流黒香油。
城南四十余里,至霫蔽多代刺祠城,凡地大震,山崖崩坠,周此城界,无所动摇。霫蔽多伐刺祠城南三十余里,至阿路猱山,崖岭陗峻,岩谷杳?,其峰毎歳增高数百尺,与漕矩咤国䅳那呬罗山髣髴相望,便即崩坠。闻诸士俗曰:初䅳那天神自远而至,欲止此山,山神震恐,揺荡谿谷。天神曰:不欲相舎,故此倾动,少垂賔主,当盈财寳。吾今往漕矩咤国䅳那呬罗山,每歳至我受国王大臣祀献之时,宜相属望,故阿路猱山増高既已,寻即崩坠。
王城西北二百余里至大雪山,山顶有池,请雨祈晴,随求果愿。闻诸先志曰:昔健䭾逻国有阿罗汉,常受此池,龙王供养。毎至中食,以神通力并坐绳床,陵虚而往。侍者沙弥密于䋲床之下攀援潜隐,而阿罗汉时至便往,至龙宫,乃见沙弥。龙王因请留食。龙王以天甘露饭阿罗汉,以人间味而馔沙弥。阿罗汉饭食已讫,便为龙王说诸法要。沙弥如常为师涤器,器有余粒,骇其香味,即起?愿:恨师忿龙:愿诸福力,于今悉现,断此龙命,我自为王。沙弥发是愿时,龙王已覚头痛矣。罗汉说法诲喻。龙王谢咎责躬。沙弥怀忿未从诲谢。既还伽蓝。至诚发愿。福力所致。是夜命终为大龙王。威猛奋发。遂来入池杀龙王居龙宫。有其部属揔其统命。以宿愿故兴暴风雨。摧拔树木欲坏伽蓝。时迦腻色迦王怪而发问。其阿罗汉具以白王。王即为龙于雪山下立僧伽蓝,建窣堵波,高百余尺。龙懐宿忿,遂发风雨。王以弘济为心,龙乗瞋毒,作暴僧伽蓝窣堵波,六坏七成。迦腻色迦王耻功不成,欲填龙池,毁其居室,即兴兵众至雪山下。时彼龙王深懐震惧,变作老婆罗门,叩王象而谏曰:大王宿植善本,多种胜因,得为人王,无恩不服,今日何故与龙交争?夫龙者,畜也,卑下?类,然有大威,不可力竞,乗云驭风,蹈虚履水,非人力所制,岂王心所怒哉?王今举国兴兵,与一龙闘,胜则王无伏远之威,败则王有非敌之耻。为王计者,宜可归兵迦腻色迦。王未之从也。龙即还池,声震雷动,暴风拔木,沙石如雨,云雾晦?,军马惊骇。王乃归命三寳,请求加护曰:宿殖多福,得为人王,威慑强敌,统赡部洲。今为龙畜所屈,诚乃我之薄福也。愿诸福力于今现前。即于两眉起大烟㷔,龙退风静,雾卷云开。王令军众人担一石,用填龙池。龙王还作婆罗门,重请王曰:我是彼池龙王,惧威归命,唯王悲愍,赦其前过。王以含育,覆焘生灵,如何于我独加?害?王若杀我,我之与王俱堕?道。王有断命之罪,我懐怨雠之心,业报皎然,善?明矣。王遂与龙明设要契,后更有犯,必不相赦。龙曰:我以?业受身为龙,龙性猛?,不能自持,瞋心或起,当忘所制。王今更立伽蓝,不敢摧毁。毎遣一人候望山岭,黒云若起,急击犍椎,我闻其声,?心当息。其王于是更修伽蓝,建窣堵波,候望云气,于今不绝。
闻诸先志曰:窣堵波中有如来骨肉舎利,可一升余,神变之事,难以详述。一时中,窣堵波内忽有烟起,少时间便出猛㷔,时人谓窣堵波已从火烬。瞻仰良久,火灭烟消,乃见舎利如白珠璠,循环表柱,宛转而上,升高云际,荣旋而下。
王城西北大河南岸旧王伽蓝内,有释迦菩萨,弱龄齓齿,长余一寸。其伽蓝东南有一伽蓝,亦名旧王,有如来顶骨一片,面广寸余,其色黄白,发孔分明。又有如来髪,发色青绀,螺旋右萦,引长尺余,卷可半寸。凡此三事,毎至六斋,王及大臣㪚华供养。
顶骨伽蓝西南,有旧王妃伽蓝,中有金铜窣堵波,高百余尺。闻诸士俗曰:其窣堵波中有佛舎利升余,毎月十五日,其夜便放圎光,烛燿霊盘,聮辉逹曙,其光渐敛,入窣堵波。
城西南有比罗娑洛山,山神作象形,故曰象坚也。昔如来在世,象坚神奉请世尊及千二百大阿罗汉。山巅有大磐石,如来即之,受神供飬。其后无忧王即磐石上起窣堵波,高百余尺,今人谓之象坚窣堵波也,亦云中有如来舎利可一升余。
象坚窣堵波北山岩下有一龙泉,是如来受神饭已,及阿罗汉于中漱口。嚼杨枝,因即植根,今为茂林。后人于此建立伽蓝,名鞞铎佉。
自此东行六百余里,山谷接连,峰岩陗峻。越黒岭,入北印度境,至滥波国。
大唐西域记卷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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