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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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4:27

韩非子卷第六

解老第二十

德者,内也,得者,外也。上德不德,言其神不滛于外也。神不淫于外则身全,身全之谓德。德者,得身也。凡德者,以无为集,以无欲成,以不思安,以不用固。为之欲之,则德无舍,德无舍则不全。用之思之,则不固,不固则无功,无功则生于德,德则无德,不得则在有德。故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所以贵无为,无思为虚者,谓其意无所制也。夫无术者,故以无为无思为虚也。夫故以无为无思为虚者,其意常不忘虚,是制于为虚也。虚者,谓其意所无制也。今制于为虚,是不虚也。虚者之无为也,不以无为为有常。不以无为为有常则虚,虚则德盛,德盛之谓上德,故曰上德无为而无不为也。

仁者,谓其中心欣然爱人也,其喜人之有福,而恶人之有祸也,生心之所不能己也,非求其报也,故曰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

义者,君臣上下之事,父子贵贱之差也。夫交朋友之接也,亲踈内外之分也。臣事君,冝下懐上,子事父,冝众敬贵冝知交友朋之相助也。冝亲者内而踈者外。冝义者,谓其冝也,冝而为之,故曰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礼者,所以情貌也,群义之文章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贵贱贤不肖之所以别也。中心懐而不谕,其疾趋卑拜而明之,实心爱而不知,故好言繁辝以信之。礼者,谕节之所以谕内也。故曰:礼以情貌也。凡人之为外物动也,不知其为身之礼也。众人之为礼也,以尊他人也,故时劝时衰。君子以为礼,以为其身。以为其身,故神之为上礼。上礼神而众人贰,故不能相应。不能相应,故曰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众人虽贰,圣人之复恭敬尽手足之礼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

道有积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实而实有光。仁者徳之光,光有泽而泽有事,义者仁之事也。事有礼而礼有文,礼者义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后失徳,失徳而后失仁,失仁而后失义,失义而后失

礼。礼为情貌者也,文为质饰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质而恶饰。夫恃貌而论情者,其情恶也。须饰而论质者,其质衰也。何以论之?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间其礼而不明,故曰礼薄也。凡物不并盛,隂阳是也。理相夺予,威德是也。实厚者貌薄,父子之礼是也。由是观之,礼繁者,实心衰也。然则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者也。众人之为礼也,人应则轻欢,不应则责怨。今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而资之以相责之分,能毋争乎?有争则乱。故曰: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乎?

先物行,先理动之谓前识。前识者,无縁而忘意度也。何以论之?詹何坐,弟子侍,牛鸣于门外。弟子曰:是黒牛也而白题。詹何曰:然。是黒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视之,果黒牛而以布褁其角。以詹子之术,婴众人之心,华焉殆矣。故曰道之华也。尝试释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视之,亦知其黒牛而以布褁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伤神,而后与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

所谓大丈夫者,谓其智之大也。所谓处其厚不处其薄者,行情实而去礼貌也。所谓处其实不处其华者,必縁理不径绝也。所谓去彼取此者,去貌径绝而取縁理好情实也。故曰去彼取此。

人有祸则心畏恐,心畏恐则行端直,行端直则思虑熟,思虑熟则得事理,行端直则无祸害,无祸害则尽天年,得事理则必成功,尽天年则全而寿,必成功则富与贵全。寿富之谓福,而福本于有祸,故曰祸?。福之所?,以成其功也。人有福则富贵至,冨贵至,衣食美,衣食美则骄心生,骄心生则邪僻而动弃理,行邪僻则身死夭,动弃理则无成功。夫内有死夭之难,而外无成功之名者,大祸也。而祸本生于有福,故曰福?。祸之所伏,天縁道理以从事者,无不能成。无不能成者,大能成天子之势尊,而小易得卿相将军之赏禄。夫弃道理而妄举动者,虽上有天子诸侯之势尊,而天下有猗顿、陶朱、卜祝之冨,犹失其民人而亡其射资也。众人之轻弃道理而易妄举动者,不知其祸福之深大而道阔逺若是也。故谕人曰:孰知其极。

人莫不欲富贵全寿,而未有能免于贫贱死夭之祸也。心欲富贵全寿,而今贫贱死夭,是不能至于其所欲至也。凡失其所欲之路而妄行者之谓迷,迷则不能至于其所欲至矣。今众人之不能至于其所欲至,故曰迷众人之所不能至于其所欲至也。自天地之剖判以至于今,故曰人之迷也。其曰故以乆矣。

所谓方者,内外相应也,言行相称也。所谓廉者,必生死之命也,轻恬资财也。所谓直者,义必公正,公心不偏党也。所谓光者,官爵尊贵,衣裘壮丽也。今有道之士,虽中外信顺,不以诽谤穷堕;虽死节轻财,不以侮罢羞贪;虽义端不党,不以去邪罪私;虽势尊衣羙,不以夸贱欺贫。其故何也?使失路者而肯听习问知,即不成迷也。今众人之所以欲成功而反为贩者,生于不知道理,而不肯问知而听能。众人不肯问知听能,而圣人强以其祸败适之,则怨众人多而圣人寡。寡之不胜众,数也。今举动而与天下之为雠,非全身长生之道也,是以行轨节而举之也。故曰:方而不割,亷而不秽,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聦明睿智,天也;动静思虑,人也。人也者,乗于天,明以视,寄于天,聦以听,托于天,智以思虑。故视强则目不明,听甚则耳不聦,思虑过度则智识乱。目不明则不能决黒白之分,耳不聦则不能别清浊之声,智识乱则不能审得失之地。目不能决黒白之色,则谓之盲;耳不能别清浊之声,则谓之聋。心不能审得失之地,则谓之狂。盲则不能避昼日之险,聋则不能知雷霆之害,狂则不能免人间法令之祸。书之所谓治人者, 动静之节省,思虑之费也。所谓事天者,不极聦明之力,不尽智识之任。茍极尽则费神多,费神多则盲聋悖狂之祸至,是以啬之。啬之者,爱其精神,啬其智识也。故曰:治人事天莫如啬。

众人之用神也躁,躁则多费,多费之谓侈。圣人之用神也静,静则少费,少费之谓啬。啬之谓术也,生于道理。夫能啬也,是从于道而服于理者也。众人离于患,陷于祸,犹未知退而不服从道理。圣人虽未见祸患之形虚无服从于道理,以称蚤服。故曰:夫谓啬,是以蚤服。知治人者,其思虑静;知事天者,其孔窍虚。思虑静,故德不去,孔窍虚则和气日入,故曰重积德。夫能令故德不去,新和气曰至者,蚤服者也。故曰蚤服,是谓重积德。积德而后神静,神静而后和多,和多而后计得,计得而后能御万物。能御万物,则战易胜敌。战易胜敌,而论必盖丗。论必盖丗,故曰无不克。无不克夲于重积德,故曰重积德则无不克。战易胜敌,则兼有天下。论必盖世,则民人从。进兼天下而退从民人,其术逺,则众人莫见其端末。莫见其端,是以莫知其极。故曰:无不克,则莫知其极。

凡有国而后亡之,有身而后殃之,不可谓能有其国,能保其身。夫能有其国,必能安其社禝;能保其身,必能终其天年,而后可谓能有其国,能保其身矣。夫能有其国、保其身者,必且体道。体道则其智深,其智深则其㑹逺。其㑹逺,众人莫能见其所极,唯天能令人不见其事极。不见事极者,为保其身。有其国,故曰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则可以有国。

所谓有国之母,母者,道也。道也者,生于所以有国之术。所以有国之术,故谓之有国之母。夫道以与世周旋者,其建生也长,持禄也乆,故曰有国之母,可以长乆。树木有曼根,有直根。根者,书之所谓柢也。柢也者,木之所以建生也。曼根者,木之所持生也。徳也者,人之所以建生也。禄也者,人之所以持生也。今建于理者,其持禄也久。故曰:深其根,体其道者,其生日长,故曰固其柢。柢固则生长,根深则视乆。故曰深其根,固其柢,不生乆视之道也。

工人数变业则失其功,作者数揺徙则亡其功。一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则亡五人之功矣。万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则亡五万人之功矣。然则数变业者,其人弥众,其觑弥大矣。凡法令更则利害易,利害易则民务变,务变之谓变业。故以理观之,事大众而数揺之,则少成功;藏大器而数徒之,则多败伤;烹小鲜而数挠之,则贼其泽。治大国而数变法,则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贵静,不重变法。故曰:治大国者若烹小鲜。

人处疾则贵医,有祸则畏鬼。圣人在上,则民少欲,民少欲则血气治,而举动理,则少祸害。夫内无痤疽瘅痔之害,而外无刑罚法诛之祸者,其轻恬鬼也甚。故曰: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治世之民,不与鬼神相害也,故曰: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伤也。鬼,崇也。疾人之谓鬼伤人,人逐除之之谓人伤鬼也。民犯法令之谓民伤上,上刑戮民之谓上伤民。民不犯法,则上亦不行刑。上不行刑之谓上不伤人。故曰圣人亦不伤民。上不与民相害,而人不与鬼相伤,故曰两不相伤,民不敢犯法,则上内不用刑罚,而外不事利其产业。上内不用刑罚,而外不事利其产业,则民蕃息,民蕃息而畜积盛,民蕃息而畜积盛之谓有德。凡所谓崇者,魂魄去而精神乱,精神乱则无徳。鬼不崇人,则魂魄不去,魂魄不去而精神不乱,精神不乱之谓有德。上盛畜积,而鬼不乱其精神,则徳尽在于民矣。故曰两不相伤,则徳交归焉。言其得上下交盛,而俱归于民也。

有道之君,外无怨雠于邻敌,而内有徳泽于人民。夫外无怨雠于邻敌者,其遇诸侯也外有礼义。内有德泽于人民者,其治人事也务本。遇诸侯有礼义,则役希起;治民事务本,则淫奢止。凡马之所以大用者,外供甲兵而内给淫奢也。今有道之君,外希用甲兵,而内禁淫奢,上不事马于战鬬逐北,而民不以马逺淫通物,所积力唯田畴必且粪灌。故曰: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也。

人君无道,道则内暴虐其民,而外侵欺其邻国。内暴虐则民产绝,外侵欺则兵数起。民产绝则畜生少,兵数起则士卒尽,畜生少则戎马乏,士卒尽则军危殆。戎马乏则将马出,军危殆则近臣役。马者,军之大用。郊者,言其近也。今所以给军之具于将马近臣,故曰: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矣。

人有欲则计㑹乱,计㑹乱而有欲甚,有欲甚则邪心胜,邪心胜则事经绝,事经绝则祸难生。由是观之,祸难生于邪心,邪心诱于可欲。可欲之类,进则教良民为奸,退则令善人有祸。奸起则上侵弱君,祸至则民人多伤。然则可欲之类,上侵弱君而下伤人民。夫上侵弱君而下伤人民者,大罪也。故曰祸莫大于可欲。是以圣人不引五色,不淫于声乐,明君贱玩好而去淫丽。

人无毛羽,不衣则不犯寒;上不属天,而下不著地,以肠胃为根本,不食则不能活,是以不免于欲利之心。欲利之心不除,其身之忧也。故圣人衣足以犯寒,食足以充虚,则不忧矣。众人则不然,大为诸侯,小余千金之资,其欲得之,忧不除也。胥靡有免,死罪时活,今不知足者之忧,终身不解。故曰:祸莫大于不知足,

故欲利甚于忧,忧则疾生,疾生而智慧衰,智慧衰则失度量,失度量则妄举动,妄举动则祸害至,祸害至而疾婴内,疾婴内则痛祸薄外,痛祸薄外,则苦痛杂于肠胃之间。苦痛杂于肠胃之间,则伤人也㦧,㦧则退而自咎,退而自咎也,生于欲利。故曰:咎莫㦧于欲利。

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道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故曰:道,理之者也。物有理,不可以相薄;物有理,不可以相薄。故理之为物之制。万物各异理而道尽。稽万物之理,故不得不化;不得不化,故无常操;无常操,是以死生气禀焉,万智斟酌焉,万事废兴焉。天得之以髙,地得之以藏,维斗得以成其威,日月得以恒其光,五常得之以常其位,列星得之以端其行,四时得之以御其变气,轩辕得之以擅四方,赤松得之与天地统,圣人得之以成文章。道与尧舜俱,智,与接舆俱狂,与桀纣俱灭,与汤武俱昌。以为近乎游于四极,以为逺乎常在吾侧,以为暗乎光昭昭,以为明乎其物冥冥。而功成天地,和化雷霆,宇内之物,恃之以成。凡道之情,不制不形,柔弱随时,与理相应。万物得之以死,得之以生;万事得之以败,得之以成道。譬诸若水,溺者多,饮之即死;渇者适,饮之即生。譬之若劒㦸,愚人以行忿则祸生,圣人以诛暴则福成。故得之以死,得之以生;得之以败,得之以成。

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今道虽不可得闻见,圣人执其见功以处见其形,故曰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凡理者,方圆短长、麤靡坚脆之分也,故理定而后可得道也。故定理有存亡,有死生,有盛衰。夫物之一存一亡,乍死乍生,初盛而后衰者,不可谓常。唯夫与天与地之剖判也,具生至天地之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谓常者,而常无攸易,无定理。无定理非在于常所,是以不可道也。圣人观其?虚,用其周行,强字之曰道,然而可论。故曰道之可道,非常道也。

人始于生而卒于死,始之谓出,卒之谓入,故曰:出生入死,人之身三百六十节,四肢九窍,其大具也。四肢与九窍十有三者,十有三者之动静,尽属于生焉。属之谓徒也,故曰生之徒也。十有三者,至死也十有三具者皆还而属之于死,死之徒亦有十三,故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凡民之生生而生者,固动,动尽则损也。而动不止,是损而不止也。损而不止则生尽,生尽之谓死,则十有三具者皆为死死地也。故曰民之生生而动动皆之死地之十有三。

是以圣人爱精神而贵处静,此甚大于兕虎之害。夫兕虎有域,动静有时,避其域,省其时,则免其兕虎之害矣。氏独知兕虎之有爪角也,而莫知万物之尽有爪角也,不免于万物之害。何以论之?时雨降集,旷野间静而以昬晨犯山川,则兕虎之爪角害之。事上不忠,轻犯禁令,则刑法之爪角害之。处郷不节,憎爱无度,则争闘之爪角害之。嗜欲无限,动静不节,则虚痤疽之爪角害之。好用其私智而弃道理,则网罗之爪角害之。兕虎有域,而万害有原,避其域,塞其原,则免于诸害矣。凡兵革者,所以备害也。重生者,虽入军无忿争之心,无分争之心,则无所用救害之备,此非独谓野处之军也,圣人之游丗也。无害人之心,则必无人害,无人害则不备人,故曰:陆行不遇兕虎。入山不恃备以救害,故曰:入军不备甲兵。逺诸害,故曰: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错其爪,兵无所害其刃。不设备而必无害,天地之道理也。体天地之道,故曰无死地焉。动无死地,而谓之善摄生矣。

爱子者慈于子,重生者慈于身,贵功者慈于事。慈母之于弱子也,务致其福,则事除其祸;事除其祸,则思虑熟;思虑熟,则得事理;得事理,则必成功;必成功,则其行之也不疑,不疑之谓勇。圣人之于万事也,尽如慈母之为弱子虑也。故见必行之道则明,其从事亦不疑,不疑之谓勇。不疑生于慈,故曰慈故能勇。

周公曰: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天地不能常侈常费,而况于人乎?故万物必有盛衰,万事必有㢮张,国家必有文武,官治必有赏罚。是以智士俭用其财则家富,圣人爱寳其神则精盛,人君重战其卒则民众,民众则国广。是以举之曰俭故能广。

凡物之有形者,易裁也,易割也。何以论之?有形则有短长,有短长则有小大,有小大则有方圆,有方圆则有坚脆,有坚脆则有轻重,有轻重则有白黒。短长、大小、方圎、坚脆、轻重、白黒之谓理,理定而物易割也。故议于大庭而后言则立,权议之士知之矣。故欲成方圆而随其规矩,则万事之功形矣。而万物莫不有规矩,议言之士计㑹规矩也。圣人尽随于万物之规矩,故曰不敢为天下先。不敢为天下先,则事无不事,功无不功,而议必盖世,欲无处大官,其可得乎?处大官之谓为成事长,是以故曰不敢为天下先,故能为成事长。

慈于子者不敢绝衣食,慈于身者不敢离法度,慈于方圆者不敢舍规矩,故临兵而慈于士吏,则战胜敌;慈于器械,则城坚固。故曰慈于战则胜,以守则固。夫能自全也,而尽随于万物之理者,必且有天生。天生也者,生心也,故天下之道尽之生也。若以慈卫之也,事必万全,而举无不当,则谓之寳矣。故曰:吾有三宝,持而寳之,

书之所谓大道也者,端道也;所谓貌施也者,邪道也;所谓径大也者,佳丽也;佳丽也者,邪道之分也。朝甚除也者,狱讼繁也。狱讼繁则田荒,田荒则府仓虚,府仓虚则国贫,国贫而民俗淫侈,民俗淫侈则衣食之业绝,衣食之业绝则民不得无饰巧诈,饰巧诈则知采文,知采文之谓服文采。狱讼繁,仓廪虚,而有以淫侈为俗,则国之伤也,若以利劔刺之。故曰:带利劒诸。夫饰智故以至于伤国者,私其家必富,私家必富,故曰:资货有余。国有若是者,则愚民不得无术而效之,效之,则小盗生。由是观之,大奸作,小盗随,大奸唱则小盗和。竽也者,五声之长者也。故竽先则钟瑟皆随,竽唱则诸乐皆和。今大奸作则俗之民唱,俗之民唱则小盗必和。故服文采,带利劒,厌饮食,而货资有余者,是之谓盗竽矣。

人无愚智,莫不有趋舍;恬淡平安,莫不知祸福之所由来。得于好恶,怵于淫物,而后变乱。所以然者,引于外物,乱于玩好也。恬淡有趋舍之义,平安知祸福之计。而今也玩好变之,外物引之,引之而往,故曰校至。圣人不然,一建其趋舍,虽见所好之物,不能引。不能引之谓不校。一于其情,虽有可欲之类,神不为动,神不为动之谓不恱。为人子孙者,体此道以守宗庙,不灭之谓祭祀不绝。身以积精为徳,家以资财为徳,郷国天下皆以民为徳,今治身而外物不能乱其精神,故曰修之身,其徳乃真。真者,慎之固也。治家无用之物,不能动其计,则资有余,故曰:修之家,其徳有余。治郷者行此节,则家之有余者益众,故曰:修之郷,其徳乃长。治邦者行此节,则郷之有徳者益众,故曰:修之邦,其徳乃丰。莅天下者行此节,则民之生莫不受其泽,故曰:修之天下,其徳乃普。修身者,以此别君子小人。治郷治邦、莅天下者,各以此科。适观息耗,则万不失一。故曰: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奚以知天下之然也?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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