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中之上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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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2-05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中之上

开元十四年春正月癸未,更立契丹松漠王李邵固为广化王,奚饶乐王李鲁苏为奉诚王。以上从甥陈氏为东华公主,妻邵固;以成安公主之女韦氏为东光公主,妻鲁苏。 张说奏:今之五礼,贞观、显庆两曽修纂,前后颇有不同,其中或未折?。望与学士等讨论古今,删改施行。制从之。 邕州封陵獠梁大海等据賔、横州反,二月,己酉,遣内侍杨思勗发兵讨之。 上召河南尹崔隐甫,欲用之。中书令张说薄其无文,奏拟金吾大将军。前殿中监崔日知素与说善,说荐为御史大夫,上不从。丙辰,以日知为左羽林大将军。丁巳,以隐甫为御史大夫。隐甫由是与说有隙。说有才智而好贿,百官白事有不合者,好面折之,至于叱骂。恶御史中丞宇文融之为人,且患其权重,融所建白多抑之。中书舍人张九龄言于说曰:宇文融承恩用事,辩给多权数,不可不僃。说曰:鼠辈何能为!夏,四月,壬子,隐甫、融及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奏弹说引术士占星,徇私僣侈,受纳贿赂,敇、源乾曜及刑部尚书韦抗、大理少卿明珪与隐甫等同于御史台鞫之。林甫,叔良之曾孙;抗,安石之从父兄子也。 丁巳,以户部侍郎李元纮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元纮以清俭著,故上用为相。 源乾曜等鞫张说事颇有状,上使髙力士视说,力士还奏:说蓬首垢面,席藁,食以瓦器,惶惧待罪。上意怜之。力士因言说有功于国,上以为然。庚申,但罢说中书令,余如故。 丁卯,太子太传岐王范薨,赠谥惠文太子。上为之撤膳累旬,百官上表固请,然后复常。 丁亥,太原尹张孝嵩奏:有李子峤者,自称皇子,云生于潞州,母曰赵妃。上命杖杀之。 辛丑,于定、?、莫、易、沧五州置军以僃突厥。 上欲以武惠妃为皇后,或上言:武氏乃不戴天之雠,岂可以为国母!人间盛言张说欲取立后之功,更图入相之计,且太子非惠妃所生,惠妃复自有子,若登宸极,太子必危。上乃止。然宫中礼秩,一如皇后。 五月癸卯,戸部奏:今歳戸七百六万九千五百六十五,口四千一百四十一万九千七百一十二。 秋七月,河南北大水,溺死者以千计。 八月丙午朔,魏州言河溢。 九月己丑,以安西副大都护、碛西节度使杜暹同平章事。自王孝杰克复四镇,复于龟兹置安西都护府,以唐兵三万戍之,百姓苦其役。为都护者,惟田扬名、郭元振、张嵩及暹,皆有善政,为人所称。 冬十月庚申,上幸汝州广成汤。己酉,还宫。 十二月,丁巳,上幸寿安,猎于方秀川;壬戌,还宫。 杨思勗讨反獠,生擒梁大海等三千余人,斩首二万级而还。 是岁,黑水靺鞨遣使入见,上以其国为黑水州,仍为置长史以镇之。渤海靺鞨王武艺曰:黑水入唐,道由我境,往者请吐屯于突厥,先告我,与我偕行;今不告我而请吏于唐,是必与唐合谋,欲腹背攻我也。遣其母弟门艺与其舅任雅将兵击黑水。门艺尝为质子于唐,谏曰:黑水请吏于唐,而我以其故击之,是叛唐也。唐,大国也,昔髙丽全盛之时,彊兵三十余万,不遵唐命,扫地无遗,况我兵不及髙丽什之一二,一旦与唐为怨,此亡国之势也。武艺不从,彊遣之。门艺至境上,复以书力谏。武艺怒,遣其从兄大壹夏代之将兵,召,欲杀之。门艺弃众,间道来奔,制以为左骁卫将军。武艺遣使上表,罪状门艺,请杀之。上密遣门艺诣安西,留其使者,别遣报云:巳流门艺于岭南。武艺知之,上表称:大国当示人以信,岂得为此欺诳!固请杀门艺。上以鸿胪少卿李道□、源复不能督察官属,致有漏泄,皆坐左迁,暂遣门艺诣岭南以报之。臣光曰:王者所以服四夷,威信而已。门艺以忠获罪,自归天子。天子当察其枉直,赏门艺而罚武艺,为政之体也。纵不能讨,犹当正以门艺之无罪告之。今明皇威不能服武艺,恩不能庇门艺,顾效小人为欺诳之语,以取困于小国,乃罪鸿胪之漏泄,不亦可羞哉!

杜暹为安西都护,突骑施、金河公主遣牙官以马千匹诣安西互市。使者宣公主教,暹怒曰:阿史那女何得宣教于我!杖其使者,留不遣,马经雪死尽。突骑施可汗苏禄大怒,发兵宼四镇,㑹暹入朝。赵頥贞代为安西都护,婴城自守。四镇人畜储积,皆为苏禄所掠,安西仅存既。而苏禄闻暹入相,稍引退,寻遣使入贡。

十五年春正月辛丑,凉州都督王君㚟破吐蕃于靑海之西。初,吐蕃自恃其彊,致书用敌国礼,辞指悖慢,上意常怒之。返自东封,张说言于上曰:吐蕃无礼,诚宜诛夷,但连兵十余年,甘、凉、河、鄯不胜其弊,虽师屡㨗,所得不偿所亡。闻其悔过求和,愿听其?服,以纾边人。上曰:俟吾与王君㚟议之。说退,谓源乾曜曰:君㚟勇而无谋,常思侥幸,若二国和亲,何以为功!吾言必不用矣。及君㚟入朝,果请深入讨之。去冬,吐蕃大将悉诺逻宼大斗谷进攻甘州,焚掠而去。君㚟度其兵疲,勒兵蹑其后。㑹大雪,虏冻死者甚众,自积石军西归。君㚟先遣人间道入虏境,烧道旁草。悉诺逻至大非川,欲休士马,而野草皆尽,马死过半。君㚟与秦州都督张景顺追之,及于青海之西,乗氷而度。悉诺逻已去,破其后军,获其辎重羊马万计而还。君㚟以功迁左羽林大将军,拜其父寿为少府监致仕。上由是益事边功。 初,洛阳人刘宗器上言,请塞汜水旧汴口,更于荧泽引河入汴,擢宗器为左卫率府胄曹。至是,新渠塡塞不通,贬宗器为循州安怀戍主,命将作大匠范安及发河南、怀、郑、汴、滑、卫三万人䟽旧渠,旬日而毕。 御史大夫崔隐甫、中丞宇文融恐右丞相张说复用,数奏毁之,各为朋党。上恶之。二月,乙巳,制说致仕,隐甫免官侍母,融出为魏州刺史。 乙夘,制:诸州逃户,先经劝农使括定桉比,后复有逃来者,随到,准白丁例输当年租庸,有征役者先差。 夏,五月,癸酉,上悉以诸子庆王潭等领州牧、刺史、都督、节度大使、大都护、经略使,实不出外。初,太宗爱晋王,不使出合,豫王亦以武后少子,不出合;及自皇嗣为相王,始出合。中宗之世,谯王以失爱谪居外州,温王年十七,犹居禁中。上即位,附苑城为十王宅以居皇子,宦官押之,就夹城参起居,自是不复出合。虽开府置官属及领藩镇,惟侍读时入授书,自余王府官属,但岁时通名起居,其藩镇官属亦不通名。及诸孙浸多,又置百孙院,太子亦不居东宫,常在乗舆所幸之别院。 上命妃嫔以下宫中育蚕,欲使之知女功。丁酉,夏至,赐贵近丝,人一綟。 秋七月戊寅,冀州河溢。 己卯,礼部尚书、许文宪公苏颋薨。九月丙子,吐蕃大将悉诺逻㳟禄及烛龙莽布支攻䧟瓜州,执刺史田元献及河西节度使王君㚟之父。进攻玉门军,纵所虏僧伽归凉州,谓君㚟曰:将军常以忠勇许国,何不一战!君㚟登城西望而泣,竟不敢出兵。莽布支别攻常乐县,县令贾师顺帅众拒守。及瓜州陷,悉诺逻悉兵㑹攻之,旬余日,吐蕃力尽,不能克,使人说降之,不从。吐蕃曰:明府既不降,宜敛城中财相赠,吾当退。师顺请脱士卒衣,悉诺逻知无财,乃引去,毁瓜州城。师顺遽开门,収器械,修守僃。虏果复遣精骑还视城中,知有备,乃去。师顺,岐州人也。 初,突厥黙啜之彊也,迫夺铁勒之地,故回纥、契苾、思结、浑四部度碛,徙居甘、凉之间以避之。王君㚟微时,往来四部,为其所轻,及为河西节度使,以法绳之,四部耻怨,密遣使诣东都自诉。君㚟遽发驿奏四部难制,濳有叛计。上遣中使往察之,诸部竟不得直。于是瀚海大都督回纥承宗流瀼州,浑大徳流吉州,贺兰都督契苾承明流藤州,卢山都督思结归国流琼州。以回纥伏帝难为瀚海大都督。己夘,贬右散骑常侍李令问为抚州别驾,坐其子与承宗交游故也。 丙戌,突厥毗伽可汗遣其大臣梅禄啜入贡。吐蕃之宼瓜州也,遗毗伽书,欲与之俱入宼。毗伽并献其书。上嘉之,听于西受降城为互市,每歳赍缣帛数十万匹,就市戎马,以助军旅,且为监牧之种,由是国马益壮焉。 闰月,庚子,吐蕃赞普与突骑施苏禄围安西城,安西副大都护赵頥贞击破之。 回纥承宗族子瀚海司马䕶输纠合党众,为承宗报仇。㑹,吐蕃遣使间道诣突厥,王君㚟帅精骑邀之于肃州。还,至甘州南巩笔驿,䕶输伏兵突起,夺君㚟旌节,先杀其判官宋贞,剖其心曰:始谋者汝也。君㚟帅左右数十人力战,自朝至晡,左右尽死。䕶输杀君㚟,载其尸奔吐蕃,凉州兵追及之,䕶输弃尸而走。庚申,车驾发东都。冬,己卯,至西京。 辛巳,以左金吾卫大将军、信安王祎为朔方节度等副大使。祎,恪之孙也。以朔方节度使萧嵩为河西节度等副大使。时王君㚟新败,河、陇震骇,嵩引刑部贠外郎裴寛为判官,与君㚟判官牛仙客俱掌军政,人心浸安。寛,漼之从弟也。仙客本鹑觚小吏,以才干军功,累迁至河西节度判官,为君㚟腹心。嵩又奏以建康军使河北张守珪为?州刺史,帅余众筑故城。板干裁立,吐蕃猝至,城中相顾失色,莫有鬬志。守珪曰:彼众我寡,又疮痍之余,不可以矢刃相持,当以竒计取胜。乃于城上置酒作乐。虏疑其有僃,不敢攻而退。守珪纵兵击之,虏败走。守珪乃修复城市,收合流散,皆复旧业。朝廷嘉其功,以?州为都督府,以守珪为都督。悉诺逻威名甚盛,萧嵩纵反闲于吐蕃,云与中国通谋,赞普召而诛之,吐蕃由是少衰。 十二月,戊寅,制以吐蕃为边患,令陇右道及诸军团兵五万六千人,河西道及诸军团兵四万人,又征?中兵万人集临洮,朔方兵二万人集㑹州防秋,至冬?无宼而罢。伺虏入宼,互出兵腹背击之。 乙亥,上幸骊山温泉。丙戌,还宫。

十六年春正月壬寅,安西副大都护赵頥贞败吐蕃于曲子城。 甲寅,以魏州刺史宇文融为户部侍郎,兼魏州刺史,充河北道宣抚使。 乙卯,春,泷等州獠陈行范、广州獠冯璘、何游鲁反,䧟四十余城。行范称帝,游鲁称定国大将军,璘称南越王,欲据岭表。命内侍杨思勗发桂州及岭北近道兵讨之。 丙寅,以魏州刺史宇文融检校汴州刺史,充河南、北沟渠堤堰决九河使。融请用禹贡九河故道开稻田,并回易陆运钱,官收其利。兴役不息,事多不就。 二月,壬申,以尚书右丞相致仕张说兼集贤院学士。说虽罢政事,专文史之任,朝廷每有大事,上常遣中使访之。 壬辰,改彍骑为左右羽林军飞骑。 秋七月,吐蕃大将悉末朗宼?州都督张守珪击走之。乙巳,河西节度使萧嵩、陇右节度使张忠亮大破吐蕃于渴波谷,忠亮追之,拔其大莫门城,擒获甚众,焚其骆驼桥而还。 八月乙巳,特进张说上开元大衍历,行之。 辛夘,右金吾将军杜賔客破吐蕃于祁连城下。时吐蕃复入宼,萧嵩遣賔客将彊弩四千击之。战自辰至暮,吐蕃大溃,获其大将一人,虏散走投山,哭声四合。冬十月己卯,上幸骊山温泉。己丑,还宫。 十一月癸巳,以河西节度副大使萧嵩为兵部尚书、同平章事。 十二月丙寅,敕:长征兵无有还期,人情难堪,宜分五畨,歳遣一畨还家洗沐,五年酬勲五转。 是岁制户籍,三岁一定,分为九等。 杨思勗讨陈行范至泷州,破之,擒何游鲁、冯璘。行范逃于云际、盘辽二洞,思勗追捕,竟生擒斩之,凡斩首六万。思勗为人严,偏禆,白事者不敢仰视,故用兵所向有功。然性忍酷,所得俘虏,或生剥面皮,或以刀剺髪际,掣去头皮,蛮夷惮之。

十七年春二月丁卯,嶲州都督张守素破西南蛮,拔昆明及盐城,杀获万人。 三月,?州都督张守珪、沙州刺史贾思顺击吐蕃大同军,大破之。 甲寅,朔方节度使、信安王祎攻吐蕃石堡城,拔之。初,吐蕃陷石堡城,留兵据之,侵扰河右。上命祎与河西、陇右同议攻取,诸将咸以为石堡据险而道逺,攻之不克,将无以自还,且宜桉兵观舋。祎不听,引兵深入,急攻拔之,仍分兵据守要害,令虏不得前。自是河、陇诸军游弈,拓境千余里。上闻,大悦,更命石堡城曰振武军。 丙辰,国子祭酒杨玚上言,以为:省司奏限天下明经、进士及第,每年不过百人。窃见流外出身每歳二千余人,而明经、进士不能居其什一,则是服勤道业之士,不如胥史之得仕也。臣恐儒风浸坠,亷耻日衰,若以出身人太多,则应诸色裁损,不应独抑明经、进士也。又奏:主司帖试明经,不务求述作本指,专取难知,问以孤经绝句或年月日,请自今并帖平文。上甚然之。 夏四月庚午,禘于太庙。唐初,祫则序昭穆,禘则各祀

于其室。至是,太常少卿韦縚等奏:如此,禘与常飨不异,请禘祫皆序昭穆。从之。縚,安石之兄子也。五月壬辰,复置十道及京都、两畿桉察使。 初,张说、张嘉贞、李元纮、杜暹相继为相用事,源乾曜以清谨自守,常让事于说等,唯诺署名而已。元纮、暹议事多异同,遂有隙,更相奏列,上不恱。六月,甲戌,贬黄门侍郎、同平章事杜暹荆州长史,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纮曹州刺史,罢乾曜兼侍中,止为左丞相。以户部侍郎宇文融为黄门侍郎,兵部侍郎裴光庭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萧嵩兼中书令,遥领河西, 开府王毛仲与龙武将军葛福顺为昬。毛仲为上所信任,言无不从,故北门诸将多附之,进退唯其指使。吏部侍郎齐澣乗间言于上曰:福顺典禁兵,不宜与毛仲为昬。毛仲小人,宠过则生奸,不早为之,恐成后患。上恱曰:知卿忠诚,朕徐思其宜。澣曰:君不密则失臣,愿陛下密之。㑹大理丞麻察坐事左迁兴州别驾,澣素与察善,出城饯之,因道禁中谏语。察性轻险,遽奏之。上怒,召澣责之曰:卿疑朕不密,而以语麻察,讵为密邪,且察素无行,卿岂不知邪?澣顿首谢。秋七月丁巳,下制:澣、察交构将相,离间君臣,澣可髙州良徳丞,察可浔州皇化尉。 八月癸亥,上以生日宴百官于花萼楼下,左丞相乾曜、右丞相说帅百官上表,请以每岁八月五日为千秋节,布于天下,咸令宴乐。寻又移社就千秋节。 庚辰,工部尚书张嘉贞薨。嘉贞不营家产,有劝其市田宅者,嘉贞曰:吾贵为将相,何忧寒馁!若其获罪,虽有田宅,亦无所用。比见朝士广占良田,身没之日,适足为无頼子弟酒色之资,吾不取也。闻者是之。 辛巳,敕以人间多盗铸钱,始禁私卖铜、铅、锡及以铜为器皿;其采铜、铅、锡者,官为市取。 宇文融性精敏,应对辩给,以治财赋,得幸于上,始广置诸使,竞为聚敛,由是百官浸失其职,而上心益侈,百姓皆怨苦之。为人踈躁多言,好自矜伐,在相位,谓人曰:使吾居此数月,则海内无事矣。信安王祎以军功有宠于上,融疾之。祎入朝,融使御史李寅弹之,泄于所亲。祎闻之,先以白上。明日,寅奏果入,上怒,九月,壬子,融坐贬汝州刺史,凡为相百日而罢。是后言财利以取贵仕者,皆祖于融。 冬,十月,戊午朔,日有食之,不尽如钩。 宇文融既得罪,国用不足,上复思之,谓裴光庭等曰:卿等皆言融之恶,朕既黜之矣。今国用不足,将若之何?卿等何以佐朕?光庭等惧不能对。㑹有飞状告融赃贿事,又贬平乐尉。至岭外歳余,司农少卿蒋岑奏融在汴州隐没官钱钜万计,制穷治其事,融坐流岩州,道卒。 十一月辛卯,上行谒桥、定、献、昭、乾五陵。戊申,还宫,赦天下,百姓今年地税悉蠲其半。 十二月辛酉,上幸新丰温泉;壬申,还宫。十八年春正月辛卯,以裴光庭为侍中。 二月癸酉,初令百官于春月旬休,选胜行乐,自宰相至员外郎凡十二筵,各赐钱五千缗。上或御花萼楼,邀其归骑留饮,迭使起舞,尽欢而去。 三月丁酉,复给京官职田。 夏四月丁卯,筑西京外郭,九旬而毕。 乙丑,以裴光庭兼吏部尚书。先是,选司注官,惟视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迁,或老于下位,有出身二十余年不得禄者。又州县亦无等级,或自大入小,或初近后逺,皆无定制。光庭始奏用循资格,各以罢官若干选而集官,髙者选少,卑者选多,无问能否,选满则注,限年蹑级,毋得逾越。非负谴者皆有升无降。其庸愚沈滞者皆喜,谓之圣书,而才俊之士无不怨叹。宋璟争之不能得。光庭又令流外行署亦过门下省审。 五月,吐蕃遣使致书于境上求和。 初,契丹王李邵固遣可突干入贡,同平章事李元纮不礼焉。左丞相张说谓人曰:奚、契丹必叛。可突干狡而狠,专其国政乆矣,人心附之,今失其心,必不来矣。己酉,可突干弑邵固,帅其国人并胁奚众叛降突厥。奚王李鲁苏及其妻韦氏、邵固妻陈氏皆来奔。制幽州长史赵含章讨之,又命中书舍人裴寛、给事中薛?等于?内、河东、河南北分道募勇士。六月,丙子,以单于大都䕶忠王浚领河北道行军元帅,以御史大夫李朝隐、京兆尹裴伷先副之,帅十八揔管以讨奚、契丹。命浚与百官相见于光顺门。张说退,谓学士孙逖、韦述曰:吾尝观太宗画像,雅类忠王,此社稷之福也。可突干冦平卢先锋使张掖为承玼,破之于捺禄山。 壬午,洛水溢,溺东都千余家。 秋,九月,丁巳,以忠王浚兼河东道元帅,然竟不行。 吐蕃兵数败而惧,乃求和亲。忠王犮、皇甫惟明因奏事从容言和亲之利,上曰:赞普尝遗吾书,悖慢,此何可舍?对曰:赞普当开元之初,年尚㓜稺,安能为此书!殆边将诈为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边境有事,则将吏得以因缘盗匿官物,妄述功状,以取勲爵,此皆奸臣之利,非国家之福也。兵连不解,日费千金,河西、陇右由兹困敝。陛下诚命一使往视公主,因与赞普面相约结,使之稽颡称臣,永息边患,岂非御夷狄之长策乎!上恱,命惟明与内侍张元方使于吐蕃。赞普大喜,悉出贞观以来所得敕书以示惟明。 冬,十月,遣其大臣论名悉猎随惟明入贡,表称甥世尚公主,义同一家。中间张?表等先兴兵冦钞,遂使二境交恶。甥深识尊卑,安敢失礼!正为边将交构,致获罪于舅。屡遣使者入朝,皆为边将所遏。今䝉逺降使臣来视公主,甥不胜喜荷。傥使复修旧好,死无所恨。自是吐蕃复?附。 庚寅,上幸鳯泉汤;癸卯,还京师。甲寅,䕶密王罗真檀入朝,留宿卫。 十一月,丁卯,上幸骊山温泉;丁丑,还宫。 是歳,天下奏死罪止二十四人。 突骑施遣使入贡,上宴之于丹鳯楼,突厥使者豫焉。二使争长,突厥曰:突骑施小国,本突厥之臣,不可居我上。突骑施曰:今日之宴,为我设也,我不可以居其下。上乃命设东西幕,突厥在东,突骑施在西。 开府仪同三司内外闲廐监牧都使霍国公王毛仲恃宠,骄恣日甚,上每优容之。毛仲与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左监门将军唐地文、左武卫将军李守徳、右威卫将军王景耀,髙广济亲善,福顺等倚其势,多为不灋。毛仲求兵部尚书不得,怏怏形于辞色,上由是不恱。是时,上颇宠任宦官,往往为三品将军,门施棨㦸,奉使过诸州,官吏奉之惟恐不及,所得赂遗,少者不减千缗。由是京城第舍,郊畿田园,参半皆宦官矣。杨思勗髙力士尤贵幸,思勗屡将兵征讨,力士常居中侍卫,而毛仲视宦官贵近者若无人,甚卑品者,小忤意,辄詈辱如僮仆。力士等皆害其宠而未敢言。㑹。毛仲妻产子三日,上命力士赐之酒馔金帛甚厚,且授其儿五品官。力士还,上问:毛仲喜乎?对曰:毛仲抱其繦中儿示臣曰:此儿岂不堪作三品邪!上大怒曰:昔诛韦氏,此贼心持两端,朕不欲言之,今日乃敢以赤子怨我!力士因言:北门奴官太盛,相与一心,不早除之,必生大患。上恐其党惊惧为变,十九年春正月壬戌,下制,但述毛仲不忠怨望,贬瀼州别驾。福顺、地文、守徳、景耀、广济皆贬逺州别驾,毛仲四子皆贬逺州参军,连坐者数十人。毛仲行至永州,追赐死。自是宦官势益盛。髙力士尤为上所宠信,尝曰:力士上直,吾寝则安。故力士多留禁中,稀至外第。四方表奏,皆先呈力士,然后奏御,事小者,力士即决之,势倾内外。金吾大将军程伯献、少府监冯绍正与力士约为兄弟,力士母麦氏卒,伯献等被髪受吊,擗踊哭泣,过于已亲。力士娶瀛州吕?晤女为妻,擢?晤为少卿,子弟皆王。传吕氏卒,朝野争致祭,自第至墓,车马不绝。然力士小心㳟恪,故上终亲任之。 辛未,遣鸿胪卿崔琳使于吐蕃。琳,神庆之子也。吐蕃使者称公主求毛诗、春秋、礼记正字于休烈。上䟽以为东平王,汉之懿亲,求史记、诸子,汉犹不与,况吐蕃国之冦雠!今资之以书,使知用兵权略,愈生变诈,非中国之利也。事下中书门下议之。裴光庭等奏:吐蕃聋昧顽嚚,久叛新服,因其有请,赐以诗书,庶使之渐陶声教,化流无外。休烈徒知书有权略变诈之语,不知忠信礼义皆从书出也。上曰:善。遂与之。休烈,志宁之?孙也。 丙子,上躬耕于兴庆宫侧尽三百歩。三月,突厥左贤王阙特勒卒,赐书吊之。 丙申,初令两京诸州各置太公庙,以张良配飨,选古名将以备十哲,以二八月上戊致祭如孔子礼。

臣光  曰:经纬 天 地之谓 文,戡定祸乱之谓武,自古不兼斯二者而称圣人,未之有也。故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伊尹、周公,莫不有征伐之功。孔子虽不试,犹能兵莱夷,却费。人曰吾战则克,岂孔子专文而太公专武乎?孔子所以祀于学者,礼有先圣先师故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孔子者,岂太公得与之抗衡哉?古者有发,则命大司徒教士以车甲,臝股肱,决射御,受成献馘,莫不在学。所以然者,欲其先礼义而后勇力也。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若专训之以勇力,而不使之知礼义,奚所不为矣。自孙吴以降,皆以勇力相胜,狙诈相髙,岂足以数于圣贤之门而谓之武哉。乃复诬引以偶十哲之目,为后世学者之师,使太公有神,必羞与之同食矣。

五月壬戌,初立五岳真君祠。 秋,九月,辛未,吐蕃遣其相论尚它硉入见,请于赤岭为互市,许之。 冬,十月,丙申,上幸东都。或告嶲州都督解人张审素赃汚,制遣监察御史杨汪按之。揔管董元礼将兵七百围汪,杀告者,谓汪曰:善奏审素则生,不然则死。㑹救兵至,击斩之。汪奏审素谋反。 十二月癸未,审素坐斩,籍没其家。 浚苑中洛水,六旬而罢。

二十年春正月乙卯,以朔方节度副大使、信安王祎为河东、河北行军副大揔管,将兵击奚、契丹。壬申,以户部侍郎裴耀卿为副揔管。 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上思右骁卫将军安金藏忠烈,三月,赐爵代国公,仍于东、西岳立碑以铭其功,金藏竟以夀终。 信安王祎帅裴耀卿及幽州节度使赵含章分道击奚、契丹,含章与虏遇,虏望风遁去。平卢先锋将乌承玼言于含章曰:二虏,剧贼也,前日遁去,非畏我,乃诱我也,宜按兵以观其变。含章不从,与虏战于白山,果大败。承玼别引兵出其右,击虏,破之。己巳,祎等大破奚、契丹,俘斩甚众。可突干帅麾下逺遁,余党潜窜山谷。奚酋李诗?髙帅五千余帐来降,祎引兵还。赐李诗爵归义王,充归义州都督,徙其部落置幽州境内。 夏,四月,乙亥,宴百官于上阳东洲,醉者赐以衾褥,肩舆以归,相属于路。 六月,丁丑,加信安王祎开府仪同三司。上命裴耀卿赍绢二十万匹分赐立功奚官,耀卿谓其徒曰:戎狄贪婪,今赍重货深入其境,不可不僃。乃命先期而往,分道并进,一日给之俱毕。突厥、室韦果发兵邀隘道,欲掠之,比至,耀卿已还。赵含章坐赃巨万,杖于朝堂,流瀼州,道死。 秋,七月,萧嵩奏:自祠后土以来,屡获丰年,宜因还京赛祠。上从之,敕裴光庭、萧嵩分押左右厢兵。 八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初,上命张说与诸学士刋定五礼,说薨,萧嵩继之。起居舍人王仲丘请依明庆礼,祈榖、大雩、明堂,皆祀昊天上帝。嵩又请依上元敕,父在为母齐衰三年。皆从之。以髙祖配圆丘、方丘,太宗配雩祀及神州地祇,睿宗配明堂。九月乙巳,新礼成,上之号曰开元礼。 勃海靺鞨王武艺遣其将张文休帅海贼宼登州,杀刺史韦俊,上命右领军将军葛福顺发兵讨之。 壬子,河西节度使牛仙客加六阶。初,萧嵩在河西,委军政于仙客,仙客廉勤,善于其职,嵩屡荐之,竟代嵩为节度使。 冬,十月,壬午,上发东都;辛卯,幸潞州;辛丑,至北都。十一月,庚申,祀后土于汾隂,赦天下。十二月,辛未,还西京。 是岁,以幽州节度使兼河北采访处置使,増领卫、相、洛、贝、冀、魏、深、赵、?、定、邢、徳、博、棣、营、鄚十六州及安东都䕶府。 天下户七百八十六万一千二百三十六,口四千五百四十三万一千二百六十五。

二十一年春正月乙巳,祔肃明皇后于太庙,毁仪坤庙。丁巳,上幸骊山温泉。 上遣大门艺诣幽州发兵,以讨勃海王武艺。庚申,命太仆员外卿金思兰使于新罗,发兵击其南鄙。㑹大雪丈余,山路阻隘,士卒死者过半,无功而还。武艺怨门艺不已,密遣客刺门艺于天津桥南,不死。上命河南搜捕贼党,尽杀之。 二月丁酉,金城公主请立碑于赤岭,以分唐与吐蕃之境,许之。 三月乙巳,侍中裴光庭薨。太常博士孙琬议:光庭用循资格,失劝奖之道,请谥曰克。其子稹讼之,上赐谥忠献。上问萧嵩可以代光庭者,嵩与右散骑常侍王丘善,将荐之;丘闻之,固让于右丞韩休,嵩言休于上。甲寅,以休为黄门侍郎、同平章事。休为人峭直,不干荣利,及为相,甚允时望。始,嵩以休恬和,谓其易制,故引之。及与共事,休守正不阿,嵩渐恶之。宋璟叹曰:不意韩休乃能如是!上或宫中宴乐及后苑游猎,小有过差,辄谓左右曰:韩休知否?言终,谏疏已至。上尝临镜,黙然不乐,左右曰:韩休为相,陛下殊瘦于旧,何不逐之?上叹曰:吾貌虽瘦,天下必肥。萧嵩奏事常顺指,既退,吾寝不安。韩休常力争,既退,吾寝乃安。吾用韩休为社稷耳,非为身也。有供奉侏儒名黄㼐,性警黠,上常冯之以行,谓之肉几,宠赐甚厚。一日晩入,上恠之,对曰:臣向入宫,道逢捕盗官与臣争道,臣掀之坠马,故晩。因下阶叩头。上曰:但使外无章奏,汝亦无忧。有顷,京兆奏其状,上即叱出,付有司杖杀之。闰月癸酉,幽州道副緫管郭英杰与契丹战于都山,败死。时节度使薛楚玉遣英杰将精骑一万及降奚击契丹,屯于榆关之外。可突干引突厥之众来合战,奚持两端,散走保险。唐兵不利,英杰战死,余众六千余人犹力战不已,虏以英杰首示之,竟不降,尽为虏所杀。楚王讷之弟也。 夏,六月,癸亥,制:自今选人有才业操行,委吏部临时擢用,流外奏甲,不复引过。门下虽有此制,而有司以循资格便于己,犹踵行之。是时官自三师以下一万七千六百八十六员,吏自佐史以上五万七千四百一十六员,而入仕之涂甚多,不可胜纪。

秋七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九月壬午,立皇子沔为信王,泚为义王,漼为陈王,澄为丰王,潓为?王,漎为梁王,滔为汴王。关中乆雨榖贵,上将幸东都,召京兆尹裴耀卿谋之,对曰:关中帝业所兴,当百代不易,但以地狭榖少,故乗舆时幸东都以寛之。臣闻贞观、永徽之际,禄廪不多,歳漕关东一二十万石,足以周赡,乗舆得以安居。今用度浸广,运数倍于前,犹不能给,故使陛下数冒寒暑,以恤西人。今若使司农租米悉输东都,自都转漕,稍实?中,茍?中有数年之储,则不忧水旱矣。且吴人不习河漕,所在停留,日月既久,遂生隐盗。臣请于河口置仓,使吴船至彼,即输米而去,官自雇载,分入河、洛。又于三门东西各置一仓,至者贮纳,水险则止,水通则下,或开山路,车运而过,则无复留滞,省费钜万矣。河、渭之濵,皆有汉、隋旧仓,葺之非难也。上深然其言。 冬,十月,庚戌,上幸骊山温泉;己未,还宫。 戊子,左丞相宋璟致仕,归东都。韩休数与萧嵩争论,于上前面折嵩短,上颇不恱。嵩因乞骸骨,上曰:朕未厌卿,卿何为遽去?对曰:臣䝉厚恩,待罪宰相,富贵巳极,及陛下未厌臣,故臣得从容引去。君巳厌臣,臣首领且不保,安能自遂!因泣下。上为之动容,曰:卿且归,朕徐思之。丁巳,嵩罢为左丞相,休罢为工部尚书。以京兆尹裴耀卿为黄门侍郎。前中书侍郎张九龄时居母丧,起复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 是歳,分天下为京畿、都畿、?内、河南、河东、河北、陇右、山南东道、山南西道、劒南、淮南、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黔中、岭南,凡十五道,各置采访使,以六条检察非灋。两畿以中丞领之,余皆择贤刺史领之。非官有迁免,则使无废更。惟变革旧章,乃须报可,自余听便宜从事,先行后闻。 太府卿杨崇礼,政道之子也,在太府二十余年,前后为太府者莫能及。时承平日久,财货山积,尝经杨卿者,无不精美,毎岁句駮省便出钱数百万缗。是歳,以户部尚书致仕,年九十余矣。上问宰相:崇礼诸子谁能继其父者:对曰:崇礼三子,慎余、慎矜、慎名,皆亷勤有才,而慎矜为优。上乃擢慎矜自汝阳令为监察御史,知太府出纳,慎名摄监察御史,知含嘉仓,出给亦皆称职。上甚恱之。慎矜奏诸州所输布帛,有渍汚穿破者,皆下本州征折估钱,转市轻货,徵调始繁矣。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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