淸凉頂目徹禪師語錄卷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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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10:23
淸凉頂目徹禪師語錄卷第一
弟子較梓
上堂
崇禎庚午正月二十三日，海虞三峯淸凉禪院大䕶法山主參軍王公湛寰、郡伯趙公文度、給諫?公起田、中翰趙公坦之，統各屬春元、秋元及設齋檀信包福明等，因三峯藏禪師住持鄧尉天壽聖恩禪寺，本山虛席，敦請聖恩嫡嗣頂目徹公住持淸凉禪院。
上堂。聖恩付衣，祝云：記得多子塔前金口叮嚀讃歎，?日重新拈付，勿使雞足峯前陳爛衣下兒孫滿世間，要令臨濟三玄三要亙古亙?璀璨。喝一喝，云：廣令流布，毋容斷絕。遂付與新淸凉。淸凉師捧起衣，云：昔日世尊記迦葉尊?以丈六金襴袈裟披千尺彌勒佛身，佛身不長，此衣不短。會麼？?此樣，無他樣。遂搭衣，大展三拜，指法座，云：三世諸佛於此轉大法輪，歷代宗師於此高提祖印，山僧到此如何施設？喝一喝，云：看取向上一路。遂登座，拈香，云：此一瓣香，奉爲?上皇帝祝延聖壽萬歲、萬歲、萬萬歲，靑宮千載、仁后萬年，英賢在位、天下太平，齊歌堯、舜之風，共仰伊、周之政。此一瓣香，奉爲郡邑諸侯、㕔衙文武、一切尊官，祿位日遷、佛心頓豁。此一瓣香，奉爲大䕶法紳紟大檀、本菴山主，布金設供、施力勞心，一切善士咸悟心宗、共弘祖道。此一瓣香，不從蔥嶺帶來、亦非胷襟流出，劈頭撞著箇老作家，幾翻親遭毒手，劈得八面玲瓏，拈向爐中，奉爲臨濟三十一代付法傳源、現住本郡鄧尉天壽聖恩堂上上於下密藏禪師，用酬法乳之恩。
攬衣就座，維?白槌云：法筵龍象衆，當觀第一義。
師云：把斷世界，還觀得也無？?饒一槌未下巳前薦得，猶落二三。且作麼生是第一義？有知落處底麼？出來唱和看。僧出，禮拜起，問云：法筵新啟眞獅吼，祖道重興野犴銷。請問和尙：如何是祖道中事？
師云：丹桂千秋燦。進云：還有深奧處也無？
師云：喬松萬古靑。僧擬進語，師云：住！住！僧禮拜，師便打。
又，僧禮拜，問云：大樹堂開選佛塲，香風匝地散淸凉。??選佛塲開，出格淸凉一句作麼生道？
師云：三峯五葉事重新。進云：還有爲人處也無？
師云：
?目曹源流派遠。
進云：
恁麼則臨濟一枝千載茂，三峯丹桂萬年香也。
遂禮拜，師打云：
這一棒放你不過。
又，僧問：
新祖高登寶座，三峯法道正興。如何是法道正興底事？
師云：
無孔銕鎚。
僧禮拜，師云：
百雜碎。
乃云：
玄機獨唱，截斷衆流；頂?豁?，更無回互。?饒?迦、彌勒不敢當頭覰看，倚天長劒，凜凜神鋒；杲日當空，澄澄光彩。
無物不爲妙用，無法不是眞乘。控佛祖大機，擴人天正?。
當陽曉示，只貴知歸；纔涉思量，白雲萬里。
且作麼生是知歸一句？
良久，云：
三峯頂上高著?，雲月溪山共一家。
山僧只爲聖恩有末後一句，不得久默，特爲對衆舉揚。還有不顧性命底漢，試出來挨拶看；若無，不免自拈自弄去也。
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二十四日，上堂。伏爲崑山衆居士金照徹、支智入、强照常、陳照正、張上蓞、?上?等設齋，乞舉揚臨濟宗旨。
師云：
全是純鋼，一鎚便就，橫分竪摶，無關不透。要明濟上三玄，須當細細窮究，?豁頂門獨?，方是眞獅子吼。若具如是操畧，天上人間縱橫自在。有麼？有則出來試道看。
僧出禮拜，問云：金雞未唱，玉?未生，請和尚道取一句。
師云：打出去。
進云：機先一句蒙師示，機後事又作麼生？
師云：禮拜著。
僧云：
兩重公案都承荅，三十棒?阿誰喫？
師云：放你三十棒。
僧禮拜，師便打。
又，居士出禮拜，問云：如何是濟上門庭？
師云：你且出去。
進云：如何是堂奧中事？
師云：非君境界。
居士作禮，師打，云：俗漢也來問話。
乃云：臨濟大師云：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且道如何是第一玄？自代云：漁舟漾碧川。
如何是第二玄？自代云：棹破水中天。
如何是第三玄？自代云：夜深轉入蘆花裏，夢斷遙空孤月圓。
如何是第一要？自代云：?牛?上紋重爆。
如何是第二要？自代云：鶻?龍睛看不到。
如何是第三要？自代云：?尖逬出通天竅。
濟上宗旨，三玄三要，總爲諸人說了也。還會麼？若不會，古人有一頌，更爲大衆舉揚。頌曰：
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
一句朙朙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
旣曰三玄三要，爲何又道事難分？旣道事難分，爲何又說三玄三要聻？如何是言？如何是意？作麼生是忘言？作麼生是得意？旣曰得意忘言，何不說?是道，又却說箇道易親底道理？作麼生是句？云：何爲萬象？萬象是何物耶？若於箇裏一一透過，方知汾陽老人話不虛傳。要識汾陽老人麼？面目現在。會麼？如不會，看取重陽九日菊花新。所以，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作麼生是末後句？良久，云：惟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喝一喝，下座。
二十五日，上堂。師云：千差冺照，萬法一如，截斷古?，說甚麼生死？竪拂，云：只遮無面目漢，亙古亙?，常在拂子頭邊橫出?入，任運自在。
?晨伏爲上儕上根王居士設齋，爲薦先考濟慶覺靈，又?母親馬氏濟肅老年康?，山僧特爲舉揚正法，導彼尊魂超佛越祖。揮拂子，云：會麼？若於此會得，則諸佛不出世，達磨不西來，老僧不在此說法，諸仁?不在此立聽。如是，則知濟慶覺靈生時不曾生、死時不曾死，將天堂地獄一脚踏倒於拂子頭上，與無面目漢橫出?入，任運自在。現存母親馬氏濟肅老年康徤，修行無障，爲甚得如此聻？
竪起拂子，云：會麼？擲下拂子，云：隨順世緣無?礙，湼槃生死等空花。
便下座。
二月初一日，上堂。師云：作家相見隱雲頭，把定乾坤共唱酬，
縱使英雄無出路，當機隱顯有來由。
大衆且道：如何是把定處？如何是隱顯處？會麼？不會，不妨對衆拈出。
舉：臨濟同普化赴施主齋次，師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爲復是神通妙用？爲復是法爾如然？
：任公設釣。化趯倒飯牀。：引上鈎來。師云：太粗生。：猶放線在。化云：遮裏是甚麼所在？說粗說細？：得恁麼有力。良久，云：隱這兩箇老漢喫飯也不了，猶待來日更喫一頓。次日，又同赴齋。師問：?日供養何如昨日？
：重增香餌。化又趯倒飯牀。：一任?跳。
師云：得?得，太粗生。：?綸把得緊。化喝云：瞎漢！佛法說甚麼粗細？：性命却在别人手裏，死活也不知。師乃?舌。：揭。大衆！濟上門風，惟論賓主。普化若雷若霆，臨濟如山如岳。且道：?箇是賓？?箇是主？?箇是賓中主？?箇是主中賓？?箇是主中主？還簡點得出麼？若簡點得出，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若簡點不出，錯把魚目當眞珠。如何得不錯？去！錯！錯！便下座。
初九日，上堂。?晨伏爲全慈上人設齋，舉揚公案。
舉：義玄禪師後住鎭州臨濟，學侶雲集。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黄檗宗旨，汝且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後，普化却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甚麼？
師便打。三日後，克符上來問：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麼？
師亦打。從此一打，便建立料簡三句、玄要四喝、賓主照?等法，莫不悉備。原來臨濟不曾自立宗旨，亦不但是黄檗宗旨，逆而推之，迦葉、?迦、七佛威音一派宗旨，幸從這裏建立。會麼？欲行千里，一步爲初。還有會得四料簡?，出來商量看。
僧出，禮拜起，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
師云：
紅日靑松冷。
進云：如何是奪境不奪人？
師云：
廓然?愈朙。
進云：如何是人境兩俱奪？
師云：
夜深歸去後，家家深閉門。
進云：如何是入境俱不奪？
師云：
落花流水太忙生，剔起睂毛何處去？
僧禮拜，師打，云：會麼？良久，云：向遮裏入。
又，僧出，禮拜起，問：如何是先照後用？
師云：電閃隨霹靂。
進云：如何是先?後照？
師云：擊石火星飛。
進云：如何是照?同時？
師云：下牀踏著鞋子。
進云：如何是照?不同時？
?云：鳥啼花落澗泉鳴。
僧云：恁麼正?豁開，靑天霹靂去也。
師便打，乃云：濟上宗旨、照?料簡已爲諸人說了，會麼？不會，更爲諸人葛藤註解一遍。
臨濟示衆云：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左右顧視，便下座。還會麼？如不會，更有一頌，頌曰：
金槌抛出破三關，透盡無餘須?三，
綱?至?千古在，跨門一喝動?瀾。
喝一喝，下座。
大悲誕日，上堂。師竪起拂子，云：觀世音菩薩降生也。搖拂子，云：見麼？若於此處見得，不妨見色明心。擊拂子，云：聞麼？若於此處聞得，不妨聞聲悟道。所以道：
聞性空時妙無比，思脩頓入三摩地，無緣慈力赴羣機，明月影臨千澗水。雖然如此，猶屬見聞。觀世音菩薩將錢買糊餠，放下手來却是箇饅頭，此意又如何也？須是頂門上具觀音?始得。復云：普門大士?朝生，千手分明千?睛，世出世間奇特事，神通無處不圓成。恁麼去，步步踏佛階梯；恁麼來，處處隨類赴感。求饒益，得饒益；求男女，得男女；求如意，得如意。此猶是觀世音方便之力。且作麼生是觀世音諦當處聻？不見一法?如來，方得名爲觀自在。下座。
?晨伏爲居士包元光、鄒廣恕等設齋，命山僧上堂，舉揚正法，?薦道友王隱虞、李心宇二位尊靈，頓悟祖心，往生上品。
舉：世尊在摩竭提國阿蘭若法菩提塲中始成正覺，於普光明殿入刹?際三昧，明以法界身爲定體，無三世性，故從兜率天下降神及入湼槃四十九年，住世轉一切法輪，總不出刹?際，以此三昧圓通始終。以總言之，一切過去、現在、未來諸佛幷衆生生死亦不移刹?際，但衆生妄計有年歲長短，如佛所說?生?死皆不移時。若隨情言說，無有實義；若出情之法則不然，但入刹?際三昧?成無上覺道。且道：如何是刹?際三昧？
師擊拂子，云：向遮裏薦得，則隱虞王公、心宇李公二位尊靈在拂子頭上放大光明，入刹?際三昧去也。不但二公，則盡大地衆生、現前大衆幷山僧及衆居士同時入此三昧，成無上覺。正所謂：無邊刹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始終不離於當念。會麼？又擊拂子，云：若於此處見得，不妨無生死處脫生死、無升沈處出升沈、無衆生處度衆生、無佛處成佛、無說法處說法、無東土處離東土、無西方處生西方，可謂殊勝中最殊勝、奇特中最奇特。顧左右，云：
拂子頭邊放寶光，分明見得是蓮邦。西湖八德池中水，隨處藕花遍地香。下座。
三月初一日，上堂。?晨伏爲順寰張居士設齋，求無相福。師云：
本分鉗鎚抛一對，雙?雙放絕玄機，縱橫?化渾無測，拈向當陽識?稀。識與不識且置，出格超情底句作麼生道？有知落處?出來道看。
僧出，作禮，起，云：請和尚問來。
師云：如何是出格底句？僧云：楚曲聲消後，簷前啼鷓鴣。師云：還有麼？僧禮拜。師云：前不攀村，後不著店。又，僧出，禮拜，起，問云：拈一微塵逼塞虛空，爲甚得與麼有力？師便打。進云：謦咳一聲，爲甚便同霹靂？師云：?犯不容。僧便喝。師云：放過一著。乃云：目前無?法，徧界絕遮攔，日月斬新條，令乾坤獨露眞風。?得松揮拂子、竹搖拄杖，三世諸佛口掛壁上，棒喝交馳拈向一邊，華鳥芳啼放過一著。一處透脫，則千處萬處該通；一機洞明，則千機萬機圓轉。孤峯絕頂不離此處，此處不離孤峯絕頂，攝大千世界於一毫端，融一微塵於無邊刹海。逢緣不借則且置，無隂陽地上成得箇恁麼邊事？萬卉千葩承此力，十分春色滿皇都。下座。師云：自性無生壽本延，南山松柏不知年，有人問我西來意，笑指桃花雨後姸。
?晨伏爲弟子上造爲母張氏五十四歲誕辰設齋，請上堂。舉揚壽算塵墨，師竪起拂子，云：見麼？若於此薦得，則無始無終、無壽無量。揮拂子，云：見麼？於此處見得，不妨於無始終、無壽量處稱壽量，方得名爲無量壽。復云：已見蟠桃三結子，曾聞刦石幾?穿？大通智勝如?日，誰識先天慧命堅？下座。
?晨伏爲邵夢雲同衆信居士等設齋，請上堂，求無相福，師云：三月殘花落更?，小簷日日燕飛來，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若向箇裏薦得，則隨處作主，遇緣?宗，竿木隨身，逢塲作戲。有麼？有麼？天晴日頭出，風煖鳥聲碎。復云：我本無心有所希求，?此寶藏自然而至，上是天，下是地，左邊是方丈、庫房，右邊是客堂、香積，前是大樹堂，後是寂照堂。寶藏在甚麼處？見麼？如?坐立儼然，見聞不昧，光輝溢目，寂爾無垠，盡凡聖情，脫知見縛，長河爲酥酪，大地?黃金，從自已胷襟流出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云：四海浪平龍睡穩，九天雲靜鶴飛高。下座。
?晨伏爲陳門陸氏設齋，請上堂，舉揚向上大事，師云：山僧未出方丈與大衆相見了也，法鼓震動，弘鐘大扣，山僧上堂，大衆雲集，盡盡與諸人說了也。大衆！且道說箇甚麼？還有向箇裏透得?，出來試道看。僧出，禮拜起，云：道過了也。師云：道箇甚麼？僧云：草枯鷹?疾，雪盡馬蹄輕。師云：非此時也。僧云：和尙又作麼生？師打云：黃鳥初晴綠樹啼。又僧出，禮拜起，問云：石虎山前鬭，泥牛海底眠，請問和尚是何宗旨？師云：雷公昨夜與山門鬭額，嚇得金剛與泥人揩背一擦，?見？⾻。僧云：恁麼則露爪張牙，和尙喪身失命去也。師云：你向?裏著力？僧便喝，師便打。又僧出禮拜，起便喝，師云：你見箇甚麼道理？便喝，僧又喝，師云：瞎漢未在，更道。僧云：請和尚歸方丈。師打云：這一棒放你不過。乃云：大道絕遮攔，其誰趣向？虛空無背面，何處雕鐫？迥出威音主，高超毘盧頂，?得絕塵絕跡、離相離名，海口莫能宣，佛?覰不見。?日與諸人八字打開去也。遂拈起拂子云：通身無影像，徧界絕承當。復舉：風穴禪師因眞園頭同念法華問訊次，穴問眞云：如何是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眞云：鵓鳩樹上啼。穴云：你作許多癡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念法華云：你作麼生念？云：動容揚古路，不墮峭然機。穴?顧眞園頭云：你何不看念法華下語念？自玆印可，名振四方。師云：且道眞園頭與念法華還有優劣也無？若道無優劣，爲甚麼風穴肯一不肯一？若道有優劣，且道優劣在甚麼處？向這裏著得一??、覰得破，方見古人立地處；不但見古人立地處，便見從上諸佛立地處；不惟見諸佛立地處，便見自已立地處。且道如何是立地處？師良久，以拂子作拈華勢，微笑下座。
?晨伏爲奉溪徐居士送子出家，請上堂，師云：三界無安，四生拘促，欲脫愛網，超歩大方，正應披忍辱鎧、操智慧刀，運上品心、發殊勝志，與蘊魔、煩惱魔、死魔共戰，滅三毒、破魔網，始是大丈夫漢。豈不見敎中道：三界無安，猶如火宅，衆苦充滿，甚可怖畏。又道：是舍惟有一門，而復狹小。雖然狹小，過去諸佛、現在諸佛、未來諸佛盡從箇裏出去。且道?竟如何？良久，云：?聲淸磬是非外，一箇閒人天地間。下座。
?晨伏爲梅林虞泉朱居士同室人謝氏、男上通等設齋，請上堂。舉：揚公案，種般若緣。
師云：雨後泉聲怒危石，轟轟澗底發春雷；
雲舒靑嶂牕中靄，處處靑隂鎖綠苔。若向箇中會得，正所謂：
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淸淨身。
又云：
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
若遮裏見得，不妨具?；若不見得，更有一則商量。
舉：神秀偈云：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六祖云：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大衆！且道六祖說底是？神秀說底是？若道六祖說底是，則神秀說底亦是；若道神秀說底不是，則六祖說底亦不是。何故聻？孤掌不浪鳴，獨樹不成林。會麼？若不會，更有葛藤。
舉：百丈和尚凡參次，有一老人常隨衆聽法。一日，衆退，惟老人不去。丈問：汝何人也？老人云：某甲非人也，於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因學人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對曰：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墮野狐身。?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身。遂問：大脩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丈曰：不昧因果。老人於言下大悟，作禮，云：某甲已脫野狐身。大衆！且不昧因果，若脫野狐身則不落因果，何?墮野狐身來？若不落因果、墮野狐身則不昧因果，又何曾脫野狐身來？到此綿微難辨，須仔細緇素一一透過始得。從上古人奇特處，被山僧以拄杖子一時穿却，縛作一團，抛向諸人面前了也。還會麼？若不會，更與諸人通箇消息。
卓拄杖三下，喝一喝，云：
三汲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
便下座。
四月初一日，玄冺上人七十壽誕，請上堂。師云：
七十從來稱古稀，彌陀一句是歸依，
舉揚大法祝君壽，又見曹溪最上機。
且道如何是最上一機？有透得?出來道看。
僧出作禮，起，問云：
如何是世尊不說說？
師云：
玉蝶穿花零碎錦。
進云：
如何是迦葉不聞聞？
師云：
黃鶯擲柳亂垂?。
進云：
意旨如何？
師便打，僧作禮，師云：
第二位師僧過來。
又僧出禮拜，起，問云：
睂間掛劒，血濺?天，未審是甚麼人行履處？
問聲未絕，師便喝，進云：
兩箇泥牛鬭入海，?至如?沒消息，意旨如何？
師云：
遮箇且置，你脚跟下一句作麼生道？
僧便喝，師便打。
又僧出禮拜，起，云：
更無柳絮因風起，唯有葵花向日傾，
且道是甚麼時節？
師云：
綠暗依依紅漸稀。進云：還有向上事也無？
師云：
更聽黄鳥囀高枝。
僧禮拜，師打，云：向遮裏會，方是眞底。
又僧出禮拜，師便喝，僧云：
不問生，不問死，正恁麼時，如何是冺上座本來面目？
師云：你道我遮一喝落在甚麼處？進云：未陞法座，早與三十棒了也。遂作禮，師云：錯，錯，錯。便打，乃云：不滅不生，亙古亙?，圓融無際，應?無差，佛祖由玆圓成，人天因其顯現，至於千聖萬聖出來移易，一?毫不得。要識文殊、普賢、?迦、彌勒、觀音、勢至、彌陀盡在這裏，不起纖毫凡聖情?，不拘得失是非境界，?下全眞，更非他物。這箇則且置，??祝壽一句作麼生道？
無位眞人左□□，金剛本體最堅牢。
下座。
?晨伏爲振宇徐居士設齋請上堂，舉揚公案，種般若緣，師云：
風和日煖夏初交，樹葉靑靑覆鳥巢，
竹筍透雲龍⾓出，搓牙落籜放新稍。
所謂祖師心印，狀似銕牛之機，去?印住，住?印破。秪如不去不住，印?是？不印?是？還有人道得麼？出來相見。僧出禮拜，起問云：不動干戈一句作麼生道？師云：你試道看。僧便喝，師云：你這一喝落在甚麼處？僧云：禮三拜去也。師打云：放汝三十棒。又僧出拜問：檀?設供，和尚垂慈一句作麼生道？師云：天晴日頭出。進云：恁麼則臨濟宗風雷轟電掣去也。師云：如何是臨濟宗？僧便喝，師便打。又僧出問：喚著竹篦則觸，不喚著竹篦則背。師便打，進云：爲甚麼?打某甲？師云：你道是觸是背？僧便喝，師便打。
復舉乾峯示衆云：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衆云：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往徑山去。峯云：典座來日不得普請。師云：閃電光中著?，擊石火裏橫身，一人銕樹生花，一人紅爐鼓浪，拳踢相應，唱拍相隨。要明恁麼事，須是恁麼人；若是恁麼人，須解恁麼事。且道解箇甚麼事？還委悉麼？如不委悉，?有一頌舉似諸人：
覿面高提先巳定，箇中誰是出頭人？衝濤不犯撐篙手，君向瀟湘我向秦。便下座。
浴佛，圓復上人設齋，請上堂。師云：
四月八，生悉達，
九龍吐水沒頭澆，
金蓮捧足從地發，
指天指地頭尾端，
目顧周行遶一匝，
末上一機最忒煞，
至?萬古阿辣辣，獨有雲門老古錐，
當時若見要打殺，
人人盡道報佛恩，
將此身心奉塵刹，
?日皃孫無報荅，
也將香水澆一杓。
良久，云：車不橫推，理不曲斷。下座。
四月十五日，上堂。師云：
石牆一帶抱三峯，松竹森森擁?宮，
大樹庭中千古䕃，枝枝分布意無窮，
所謂竹密不妨流水過，山高豈礙白雲飛？
且道此意如何？還有知落處者出來道看。僧出，禮拜起，師竪拂子，云：是甚麼？僧便喝，師放下拂子，云：如?聻？僧又喝，師打，云：恁麼會始得。
又，僧出作禮，師亦竪起拂子，僧便喝，師云：是甚麼道理？僧云：竹雨淋漓滴翠微。師放下拂子，云：你又作麼生？僧云：又不恁麼去也。師打，云：恁麼會始得。
復舉：百丈大智禪師參馬祖爲侍者，一日，侍馬祖行次，見一羣野鴨飛過，祖曰：是甚麼？著云：平地起波瀾。丈曰：野鴨子。著云：
泛漾隨波去，浮游逐水流。祖曰：甚處去也？
著云：
千峯凜寒色。
丈曰：飛過去也。
著云：
但知江水冷，不見樹林秋。
祖遂把丈鼻扭著，云：
頓斷石頭橋，打破水中月。
丈負痛失聲，著云：
海底翻身轉，衝波出衆羣。
祖曰：又道飛過去也。
著云：也須是箇人始得。
丈於言下有省，：
踏斷浪梯去，高飛過别洲。
師云：這箇公案最是奇特，?日特爲諸人分明拈出，還會麼？如不會，更聽一頌：
野鴨子，飛過去，?盡伎倆方扭?，扭得轉來較些兒，
更加一撥始瞥地，飛過蘆汀落淺沙，猶未是道道。
便下座。
?晨伏爲上伯?居士設齋，爲?母親王氏照賢老年康徤、志向佛乘請上堂，師云：
夫爲母設齋者，?也。冀母康徤?其身，世間之?也；冀母佛乘?其心，出世間之?也。?其身則五福康隆，?其心則百福莊嚴，五福康隆則現在受?，百福莊嚴則萬刼不死，此世出世間合倂之大?也。蓋??，?順自已心地也，心不是有、心不是無，不有且違背他不得，不無則觸犯他不得，違不得曰順，觸不得曰?，然?之一字?須會始得。
乃竪起拂子云：喚著拂子則觸，不喚著拂子則背，若向這裏入得，所謂一塵入正受，盡大地冷啾啾。
又擊拂子云：若向這裏會得，則諸塵三昧起，徧十方鬧浩浩，分身百億未足爲多，端坐虛堂未?言靜，到這裏卷舒?放、擒縱殺活，以金剛寶劒截斷?情，將衲僧把?脫生死關，坐斷要津，不通凡聖，千人萬人羅籠不住，百千境界轉?不得，始能爲如來使，普現色身。且道正當恁麼時如何？日?無回互，當機有卷舒。
下座。
?晨伏爲黃弘願、譚濟沐居士等設齋請上堂，師云：山僧?日截流?網，本期活捉獰龍，還有衝波而來，透網?過?麼？出來相見。
珠攝出，禮拜起，便喝，師云：爲甚麼便喝？攝又喝，師云：三喝四喝後又作麼生？攝禮拜，師打云：瞎漢！
爾敦出，禮拜起，師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敦便喝，師云：這一喝是甚麼道理？敦云：禮拜去也。師便打。
中輿出，禮拜起，師便喝，輿云：因甚麼便喝？
師又喝，輿云：再喝看。師打云：瞎漢！輿云：和尚瞎，某甲瞎。
師云：且道是你瞎？是我瞎？輿便喝，師又打云：瞎漢！
貫之出，禮拜起，云：請和尚問來。師拈起拄杖云：是甚麼？之云：庭前百尺松。師云：還有麼？之云：撐天萬古靑。師云：是甚麼意思？之便喝，師便打，乃云：春生夏長，秋?冬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饑飡渴飮，晝明夜暗，火不待日而?，風不待月而凉，鶴脛自長，鳧脛自短，松?棘曲，鵠白?玄，頭頭現成，法法本閒，更說甚麼生死？雖然，若有人出來拈一物問道：是甚麼？不免心生意解，便落四句兩頭，三觀道理，情塵亙天，生死塞路，不得休歇。若是不顧危亡漢，向他未問已前劈口一鎚，板齒落地，睂間掛劒，血濺?天，向饑鷹爪上奪雀，猛虎口裏下鍼，自由自在，到遮裏一橛頭，禪法見未忘，不是了手，須向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額上亞目，頂中出頭，超佛越魔去也。還會麼？卓拄杖三下，便下座。
?晨伏爲念?上人薦亡設齋，請上堂，師云：入我法中，不論凡聖，動轉施爲，咸遵舊令，要明祖師格外新條。揮拂子，云：未免借伊?孔出氣。擊拂子，云：開甘露門。
以拂子劃一畫，云：示甘露味，大地衆生頓超十地，惟有?晨念舟上人營齋追薦，亡女一位靈魂不在其內。何故聻？
擲下拂子，云：分明一具黄金骨，不必旃檀入細雕。
下座。
?晨伏爲信女韓氏正信設齋，請上堂。師云：
萬别千差一句?，一花開處現閻浮，
衆生諸佛承誰力？拄杖卓翻四部洲。
且道：甚麼物得恁麼有力？還有會得者，出來相見。
爾敦出，禮拜起，問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如何？
師云：靑山透白雲。
進云：如何樹倒藤枯，句歸何處？
師云：古桂撐殿⾓。
進云：如何是呵呵大笑歸方丈？
師打，云：這一句你不曉得。
珠攝出，禮拜起，師便喝，攝提起坐具，云：是甚麼？師又喝，攝將坐具擲於背後，師打，云：瞎漢！攝云：肅禮三拜去也。師云：又與麼去也。
貫之出，作禮起，師問：如何祖師西來意？
進云：正要問和尚。
師云：你試道看。進云：恁麼則禮拜和尚去也。師打，云：未在。
窮玄出，問：當機一句作麼生道？
師云：?日好天氣。進云：脚跟下一句又作麼生？師云：正要問你。玄便喝，師便打。自天出，禮拜起，師云：如何是睦州推折雲門足？僧便喝，師云：如何是秦時鍍鑠鑽？僧又喝，師便打，乃云：一句全提，千差幷會，一花開現，萬福來臻，往復無間而有源，動靜不移而常寂，處處是佛，頭頭是道。若也深信得及，更不假他人餘力，?是壯士屈伸臂頃全出此機，若動、若靜，若出、若處，殊勝中現殊勝、奇特中現奇特，更非外緣，全承渠德。所以道：天人羣生類，皆承此恩力。若識此恩，動止作爲，百千?現，悉不落虛。且道正當恁麼時一句作麼生道？當陽徧界無回互，千重百匝轉光輝。下座。
五月初一日，濟沐譚居士設齋，請上堂，求悟上乗。師云：五月一爲始，四五一爲端，一又從何起？舌頭如磉磐，放出艾虎來，通身五綵攢，撞著葵橊火，焦尾上煙巒，?跳揚聲?，彌天星斗寒。且道?箇甚麼？?朝五月剛初一，正是競龍舟底時節，還會麼？不會，與諸人蛇足一上，三轉法輪於大千，其輪本來常淸淨，一切諸佛皆恁麼轉。若向下去，三乘五性頓漸偏圓；若向上去，不唯覓下口處不得，臨濟、德山目瞪口呿。且道不落上下又作麼生？箇中誰是出頭人？便下座。
初二日，?晨伏爲錢門王氏、蔣門陳氏設齋，請上堂，求無相福。師云：幽鳥枝頭語，薰風來樹底，
不知人世忙，因在白雲裏。
且聲外一句作麼生道？還有道得者，出來道看。
自天出，禮拜起，問云：未出方丈一句作麼生道？
師云：道過了也。
進云：如?又作麼生？
師云：葉底不見花。
進云：公案?師示三十棒，?阿誰喫？
師打云：要你喫爾。
敦出，問云：如何是句？
師云：
崖懸花倒生。
進云：如何是意？
師云：
石壓筍斜出。
進云：還有爲人處也無？
師云：禮拜著。敦作禮，師打云：向這裏會始得。
珠攝出，禮拜起，云：請師問來。師問云：如何是句？
攝云：
漠漠水田飛白鷺。
師云：如何是意？荅云：
隂隂夏木囀黄鸝。
師云：還有麼？攝云：禮拜去也。
師云：放過一著。
貫之出，問：
離四句，絕百非，請師?指西來意。
師云：雲起千嶂碧。
進云：還許學人問也無？
師云：鳥啼菴後竹。
進云：謝師指示。
師打，云：這一句你不會。
窮玄出，呈起坐具，云：會麼？
師云：不會。
進云：也要和尚?著。
師云：何不自?著？
玄便喝，師云：見甚麼道理便喝？
玄又喝，師便打。
中輿出，作禮起，云：龍舟巳棹水，五月未端陽，正恁麼時如何？
師云：如?未是端午，你又出來問甚麼？
進云：恁麼則捲尾藏頭去也。
師云：也是有頭無尾漢。
乃云：禪非意想，立意乖宗；道絕功勳，建功失旨。聞淸聲外句，莫向意中求，轉照?機關，柄佛祖鉗鎚。
有佛處互爲賓主，無佛處風颯颯地，心?意泰，嚮順聲和。恁麼人向甚麼處安著？
披蓑側立千峯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遂下座。
初三日，解制。大䕶法起田、瞿公、陸子念、善信、錢懷椿等設齋，請上堂。師云：十旬把定繩頭，不容?毫走作，?得箇箇如純鋼打就、生銕鑄成，壁立千仞，淸風凜凜，終日孤迥迥、峭巍巍，如箇銕橛，水泄不通。
竪起拂子，云：這箇是結制底消息。?日到這裏，不免放開一線，彼此無拘無束，東西南北任運騰騰，天上人間逍遙快樂。竪起拂子，云：這箇是解制底道理。遮箇且置，??解制一句作麼生道？橊花滿目紅如火，足底白雲隨杖浮。且道：不結、不解又作麼生？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