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命品第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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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1:32
壽命品第一之二
?時，會中有優婆塞，是拘尸?城工巧之子，名曰純陀，與其同?十五人俱。爲令世間得善果故，捨身威儀，從座而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向佛，悲泣墮淚，頂禮佛足而白佛言：“唯願世尊及比丘僧哀受我等最後供養，爲度無量諸衆生故。世尊！我等從?無主、無親、無救、無護、無歸、無?，貧窮飢困，欲從如來求將來食。唯願哀愍受我微供，然後乃入於般湼槃。世尊！譬如刹利，若婆羅門、毗舍、首陀，以貧窮故，遠至他國役力農作。得好調牛，良田平正，無諸沙滷、惡草、株杌唯悕天雨。言調牛者，喻身、口七；良田平正，喻於智慧；除去沙滷、惡草、株杌，喻諸煩惱。世尊！我?身有調牛、良田、除去株，杌唯悕如來甘露法雨。貧四姓者，?我身是，貧於無上法之財寶。唯願哀愍，除斷我等貧窮困苦，拯及無量苦惱衆生。我?所供雖?微少，冀得充足如來大衆。我?無主、無親、無歸，願垂矜愍如羅睺羅。”
?時，世尊——一切種智、無上調御——告純陀曰：“善哉，善哉！我?爲汝除斷貧窮，無上法雨雨汝身田，令生法芽。汝?於我欲求壽命、色、力、安樂、無礙辯才，我當施汝常命、色、力、安、無礙辯。何以故？純陀！施食有二，果報無差。何等爲二？一者、受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二者、受巳入於涅槃。我?受汝最後供養，令汝具足檀波羅蜜。”
?時，純陀?白佛言：“如佛所說二施果報無差别者，是義不然。何以故？先受施者，煩惱未盡，未得成就一切種智，亦未能令衆生具足檀波羅蜜；後受施者，煩惱巳盡，巳得成就一切種智，能令衆生普得具足檀波羅蜜。先受施者?是衆生；後受施者是天中天。先受施者，是雜食身、煩惱之身、是後邊身、是無常身；後受施者，無煩惱身、金剛之身、法身、常身、無邊之身。云何而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别？先受施者，未能具足檀波羅蜜乃至般若波羅蜜，唯得肉?，未得佛?乃至慧?；後受施者，巳得具足檀波羅蜜乃至般若波羅蜜，具足佛?乃至慧?。云何而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别？世尊！先受施者，受巳食噉，入腹消化，得命、得色、得力、得安、得無礙辯；後受施者，不食、不消，無五事果。云何而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别？”
佛言：“善男子！如來巳於無量無邊阿僧祇劫無有食身、煩惱之身，無後邊身，常身、法身、金剛之身。善男子！未見佛性者，名煩惱身、雜食之身，是後邊身。菩薩?時受飮食已入金剛三昧，此食消巳?見佛性，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我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别。菩薩?時破壞四魔，?入涅槃亦破四魔。是故，我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别。菩薩?時雖不廣說十二部經，先巳通達，?入涅槃，廣爲衆生分别演說。是故，我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别。
“善男子！如來之身已於無量阿僧祇劫不受飮食，爲諸聲聞說言：‘先受難陀、難陀波羅二牧牛女所奉乳糜，然後乃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我實不食。我?普爲此會大衆，是故受汝最後所奉，實亦不食。”
?時，大衆聞佛世尊普爲大會受於純陀最後供養，歡喜踊躍，同聲讚言：“善哉，善哉。希有，純陀！汝?立字，名不虗稱。言純陀者，名解妙義。汝?建立如是大義，是故依實從義立名，故名純陀。汝?現世得大名利，德願?足。甚竒，純陀！生在人中，?得難得無上之利。善哉，純陀！如優曇華世間希有，佛出於世亦?甚難；值佛生信、聞法，?難；佛臨涅槃最後供養，能辦是事?難於是。南無純陀！南無純陀！汝?巳具檀波羅蜜。猶如秋月十五日夜，淸淨圓?，無諸雲翳，一切衆生無不瞻仰。汝亦如是，而爲我等之所瞻仰。佛巳受汝最後供養，令汝具足檀波羅蜜。南無純陀！是故說汝如月盛滿，一切衆生無不瞻仰。南無純陀！雖受人身，心如佛心。汝?純陀眞是佛子，如羅睺羅，等無有?。”
?時，大衆?說偈言：
“汝雖生人道，巳超第六天，
我及一切衆，?故?首請。
人中最勝尊，?當入涅槃，
汝應愍我等，唯願速請佛，
久住於世間，利益無量衆，
演說智所讚，無上甘露法。
汝若不請佛，我命將不全，
是故應見爲，?請調御師。”
?時，純陀歡喜踊躍，譬如有人父母卒䘮，忽然還活；純陀歡喜亦?如是。?起禮佛而說偈言：
“快哉！獲已利，善得於人身，
蠲除貪、恚等，永離三惡道。
快哉！獲已利，遇得金寶聚，
值遇調御師，不懼墮畜生。
佛如優曇華，值遇生信難；
遇巳種善根，永滅餓鬼苦，
亦?能損減，阿脩羅種?。
芥子投針鋒，佛出難於是。
我巳具足檀，度人天生死。
佛不?世法，如蓮華處水，
善斷有頂種，永度生死流。
生世爲人難、值佛世亦難，
猶如大海中，盲⿔值浮孔。
我?所奉食，願得無上報，
一切煩惱結，摧破不堅牢。
我?於此處，不求人天身；
設使得之者，心亦不甘樂。
如來受我供，歡喜無有量，
猶如伊蘭華，出於旃檀香。
我身如伊蘭，如來受我供，
如出旃檀香，是故我歡喜。
我?得現報，最勝上妙處，
釋、梵、諸天等，悉來供養我。
一切諸世間，悉生大苦惱，
以知佛世尊，欲入於涅槃。
高聲唱是言：‘世間無調御。’
不應捨衆生，應視如一子。
如來在僧中，演說無上法，
如須彌寶山，安處于大海；
佛智能善斷，我等無明闇，
猶如虗空中，起雲得淸涼；
如來能善除，一切諸煩惱，
猶如日出時，除雲光普照。
是諸衆生等，啼泣面目腫，
悉皆爲生死，苦水之所漂。
以是故，世尊！應長衆生信，
爲斷生死苦，久住於世間。”
佛告純陀：“如是，如是。如汝所說：‘佛出世難，如優曇華；值佛生信亦?甚難；佛臨涅槃最後施食能具足檀，倍?甚難。’汝?，純陀！莫大愁苦，應生踊躍喜，自慶幸得值最後供養如來，成就具足檀波羅蜜；不應請佛久住於世。汝?當觀諸佛境界悉皆無常；諸行性相亦?如是。”
?爲純陀而說偈言：
“一切諸世間，生者皆歸死，
壽命雖無量，要必當有盡。
夫盛必有衰、合會有别離、
壯年不久停、盛色病所侵、
命爲死所吞，無有法常者。
諸王得自在，勢力無等雙，
一切皆遷動；壽命亦如是。
衆苦輪無際，流轉無休息，
三界皆無常，諸有無有樂，
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無。
可壞法流轉，常有憂患等、
恐怖、諸過患、老、病、死、衰惱，
是諸無有邊，易壞?所侵，
煩惱所纏裹，猶如蠶處繭。
何有智慧者，而當樂是處？
此身苦所集，一切皆不淨，
軛縛、癰瘡等，根本無義利；
上至諸天身，皆亦?如是。
諸欲皆無常，故我不貪著，
離欲善思惟，而證於眞實
。究竟斷有者，?日當涅槃。
我度有彼岸，巳得過諸苦，
是故於?日，純受上妙樂。”
以是因緣故證無戲論邊永斷諸纏縛?日入涅槃我無老病死壽命不可盡我?入涅槃猶如大火滅純陀汝不應思量如來義當觀如來性猶如須彌山我?正涅槃受持第一樂諸佛法如是不應?啼哭?時，純陀白佛言：“世尊！如是如是，誠如聖教。我?所有智慧微淺，猶如蚊䖟，何能思議如來涅槃深奥之義？世尊！我?已與諸大龍?菩薩摩訶薩——斷諸結漏——文殊師利法王子等。世尊！譬如㓜年初得出家，雖未受具?墮僧?。我亦如是，以佛、菩薩神通力故，得在如是大菩薩?。是故，我?欲令如來久住於世，不入涅槃。譬如飢人終無?吐。願使世尊亦?如是，常住於世，不入涅槃。”
?時，文殊師利法王子告純陀言：“純陀！汝?不應發如是言：‘欲使如來常住於世，不般涅槃，如彼飢久無所?吐。’汝?當觀諸行性相，如是觀行具空三昧，欲求正法應如是學。”
純陀問言：“文殊師利！夫如來者，天上人中最尊、最勝。如是如來豈是行耶？若是行者，爲生滅法。譬如水泡，速起、速滅，往來流轉猶如車輪；一切諸行亦?如是。我聞諸天壽命極長。云何世尊是天中天，壽命更促，不?百年？如聚落主勢得自在，以自在力能制他人。是人福盡，其後貧賤，人所輕懱，爲他策使。所以者何？失勢力故。世尊亦?，同於諸行。同諸行者，則不得稱爲天中天。何以故？諸行?是生死法故。是故，文殊！勿觀如來同於諸行。
“?次，文殊！師利爲知而說、不知而說，而言：‘如來同於諸行’？設使如來同諸行者，則不得言：‘於三界中爲天中天、自在法王。’譬如人王有大力士，其力當千，更無有能降伏之者，故稱此人一人當千。如是力士王所愛?，偏賜?祿、封賞自然，所以得稱當千人者。是人未必力敵於千，但以種種技藝所能能勝千故，故稱當千。如來亦?，降煩惱魔、隂魔、天魔、死魔，是故，如來名三界尊。如彼力士一人當千，以是因緣成就具足種種無量眞實功德，故稱如來、應、正徧知。文殊師利！汝?不應憶想分别，以如來法同於諸行。譬如巨冨長者生子，相師占之有短壽相。父母聞巳，知其不任紹繼家嗣，不?愛重，視如芻草。夫短壽者，不爲沙門、婆羅門等男女大小之所敬?。若使如來同諸行者，亦?不爲一切世間人天衆生之所奉敬，如來所說不?不?眞實之法亦無受者。是故，文殊！師利不應說言：‘如來同於一切諸行。’
“?次，文殊！師利譬如貧女，無有居家救護之者，加?病苦、飢渴所逼，遊行乞丐。正他客舍?生一子，是客舍主驅逐令去。其産未久㩦抱是兒欲至他國，於其中路遇惡風雨，寒苦並至，多爲蚊、䖟、蜂螫、毒蟲之所唼食。經由恒河，抱兒而度，其水漂疾而不放捨，於是母子遂?俱没。如是女人慈?功德，命終之後生於梵天。文殊師利！若有善男子欲護正法，勿說：‘如來同於諸行、不同諸行。’唯當自責：‘我?愚癡、無有慧目，如來正法不可思議。’是故，不應宣說：‘如來定是有爲、定是無爲。’若正見者，應說：‘如來定是無爲。’何以故？能爲衆生生善法故、生憐愍故。如彼貧女在於恒河爲愛?子而捨身命。
“善男子！護法菩薩亦應如是，?捨身命，不說：‘如來同於有爲。’當言：‘如來同於無爲。’以說如來同無爲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彼女人得生梵天。何以故？以護法故。云何護法？所謂說言：‘如來同於無爲。’善男子！如是之人，雖不求解脫，解脫自至，如彼貧女不求梵天，梵天自至。
“文殊師利！如人遠行，中路疲極，?止他舍。臥寐之中，其室忽然大火卒起。?時驚寤，尋自思惟：‘我於?者定死無疑。’具慚愧故，以衣纏身，?便命終生忉利天。從是巳後?八十反作大梵王、?百千世生於人中爲轉輪王，是人不?生三惡?，展轉常生安樂之處。以是緣故，文殊師利！若善男子有慚愧者，不應觀佛同於諸行。
“文殊師利！外道邪見可說如來同於有爲，持戒比丘不應如是於如來所生有爲想。若言如來是有爲者，?是妄語，當知是人死入地獄，如人自處於巳舍宅。
“文殊師利！如來眞實是無爲法，不應?言是有爲也。汝從?日於生死中，應捨無知、求於正智，當知如來?是無爲。若能如是觀如來者，具足當得三十二相，速疾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時，文殊師利法王子讚純陀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巳作長壽因緣，能知如來是常住法、不??法、無爲之法。汝?如是善覆如來有爲之相。如被火人爲慚愧故以衣覆身，以是善心生忉利天，?爲梵王、轉輪聖王，不至惡?，常受安樂。汝亦如是，善覆如來有爲相故，於未來世必定當得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十八不?法，無量壽命，不在生死，常受安樂，不久得成應正徧知。
“純陀！如來次後自當廣說，我之與汝，俱亦當覆如來有爲。有爲、無爲且?置之，汝可隨時速施飯食，如是施者諸施中最。若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遠行疲極，所須之物應當淸淨，隨時給與，如是速施?是具足檀波羅蜜根本種子。純陀！若有最後施佛及僧——若多、若少，若足、不足——冝速及時，如來正?當般涅槃。”
純陀答言：“文殊師利！汝?何故貪爲此食，而言多、少、足與不足，令我時施？文殊師利！如來昔日苦行六年尚自支持，況於?日須㬰間耶？文殊師利！汝?實謂如來正覺受斯食耶？然我定知：如來身者?是法身，非爲食身。”
?時，佛告文殊師利：“如是如是，如純陀言。善哉，純陀！汝巳成就微妙大智，善入甚深大乗經典。”
文殊師利語純陀言：“汝謂如來是無爲者，如來之身?是長壽。若作是知，佛所悅可。”
純陀答言：“如來非獨悅可於我，亦?悅可一切衆生。”
文殊師利言：“如來於汝及以於我一切衆生皆悉悅可。”
純陀答言：“汝不應言：‘如來悅可。’夫悅可者，則是倒想；若有倒想則是生死；有生死者，?有爲法。是故，文殊！勿謂如來是有爲也。若言如來是有爲者，我與仁者俱行顚倒。文殊師利！如來無有愛?之想。夫愛?者，如彼母牛愛?其子，雖?飢渴，行求水草若足、不足，忽然還歸。諸佛世尊無有是?，等視一切如羅睺羅，如是?者?是諸佛智慧境界。文殊師利！譬如國王調御駕駟，欲令驢車而及之者，無有是處。我與仁者亦?如是，欲盡如來微密深奥亦無是處。文殊師利！如金翅鳥，飛昇虗空無量由旬下觀大海，悉見水性——魚、鼈、鼋、鼉、⿔、龍之屬——及見巳影，如於明鏡見諸色?，凡夫少智不能籌量如是所見。我與仁者亦?如是，不能籌量如來智慧。”
文殊師利語純陀言：“如是如是，如汝所說。我於此事非爲不達，?欲試汝諸菩薩事。”
?時，世尊從其面門出種種光，其光明曜照文殊身。文殊師利遇斯光巳，?知是事，尋告純陀：“如來?者現是瑞相，不久必當入於涅槃。汝先所設最後供養冝時奉獻佛及大衆。純陀當知：如來放是種種光明非無因緣。”純陀聞巳，情塞黙然。
佛告純陀：“汝所奉施佛及大衆?正是時，如來正?當般涅槃。”第二、第三亦?如是。
?時，純陀聞佛語巳，舉聲啼哭，悲噎而言：“苦哉，苦哉。世間空。”虗?白大衆：“我等?者一切當?五體投地，同聲勸佛莫般涅槃。”
?時，世尊?告純陀：“莫大啼哭、令心，憔悴當觀是身猶如芭蕉、熱時之燄、水沫、幻化、乾闥婆城、坏器、電光，亦如畫水、臨死之囚、熟果、?肉，如織經盡、如碓上下。當觀諸行猶雜毒食，有爲之法多諸過患。”
於是純陀?白佛言：“如來不欲久住於世，我當云何而不啼泣？苦哉，苦哉。世間空。虗唯願世尊憐愍我等及諸衆生，久住於世，勿般涅槃。”
佛告純陀：“汝?不應發如是言：‘憐愍我故，久住於世。’我以憐愍汝及一切，是故?欲入於涅槃。何以故？諸佛法?，有爲亦然。是故，諸佛而說偈：
“‘言有爲之法，其性無常。生巳不住，寂滅爲樂。’
“純陀！汝?當觀一切行雜，諸法無我、無常、不住，此身多有無量過患，猶如水泡。是故，汝?不應啼泣。”
?時，純陀?白佛言：“如是如是，誠如尊教。雖知如來方便示現入於涅槃，而我不能不懷憂惱；覆自思惟，?生慶悅。”
佛讚純陀：“善哉，善哉。能知如來示同衆生方便涅槃。純陀！汝?當聽：如娑羅娑鳥，春陽之月皆?集彼阿耨達池；諸佛亦?，皆至是處。純陀！汝?不應思惟諸佛長壽、短壽，一切諸法皆如幻相，如來在中以方便力無所?著。何以故？諸佛法?。純陀！我?受汝所獻供養，爲欲令汝度於生死諸有流故。若諸人天於此最後供養我者，悉皆當得不動果報，常受安樂。何以故？我是衆生良福田故。汝若?欲爲諸衆生作福田者，速辦所施，不冝久停。”
?時，純陀爲諸衆生得度脫故，低頭抆淚而白佛言：“善哉，世尊！我若堪任爲福田時則能了知如來涅槃及非涅槃。我等?者及諸聲聞、緣覺，智慧猶如蚊蟻、實不能量如來涅槃及非涅槃。”?時，純陀及其眷屬愁憂啼泣，圍繞如來，燒香散華，盡心敬奉，尋與文殊從座而去，供辦食具。
其去，未久，是時此地六種震動，乃至梵世亦?如是。地動有二：或有地動、或大地動。小動者，名爲地動；大動者，名大地動。有小聲者，名曰地動；有大聲者，名大地動。獨地動者，名曰地動；山、河、樹木及大海，水一切動者，名大地動。一向動者，名曰地動；周?旋轉，名大地動。動，名地動；動時能令衆生心動，名大地動。菩薩初從兜率天下閻浮提時，名大地動；從初生、出家、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轉於法輪及般涅槃，名大地動。?日如來將入涅槃，是故，此地如是大動。
時諸天、龍、乾闥婆、阿脩羅、迦樓羅、緊?羅、摩睺羅伽、人及非人聞是語巳，身毛皆豎，同聲哀泣而說偈言：
“?首禮調御，我等?勸請，
違離於人仙，故無有救護。
?見佛涅槃，我等没苦海，
愁憂懷悲惱，猶如犢失母。
貧窮無救護，猶如困病人，
無醫隨自心，食所不應食。
衆生煩惱病，常爲諸見害，
遠離法醫師，服食邪毒藥。
是故佛世尊，不應見捨離。
如國無君主，人民皆飢饉；
我等亦如是，失䕃及法味。
?聞佛涅槃，我等心迷亂，
如彼大地動，迷失於諸方。
大仙入涅槃，佛日墜於地，
法水悉枯涸，我等定當死。
如來般涅槃，衆生極苦惱，
譬如長者子，新䘮於父母。
如來入涅槃，如其不還者，
我等及衆生，悉無有救護。
如來入涅槃，乃至諸畜生，
一切皆愁怖，苦惱焦其心。
我等於?者，云何不愁惱？
如來見放捨，猶如?洟唾。
譬如日初出，光明甚暉燄，
既能還自照，亦滅一切闇。
如來神通光，能除我苦惱，
處在大衆中，譬如須彌山。
“世尊！譬如國王，生育諸子，形貌端正，心常愛?。先敎技藝，悉令通利，然後將付魁膾令。殺世尊！我等?日爲法王子，蒙佛敎誨巳具正見，願莫放捨，如其放捨則同王子。唯願久住，不入涅槃。世尊！譬如有人善學諸論，?於此論而生怖畏。如來亦?，通達諸法而於諸法?生怖畏。若使如來久住於世，說甘露味充足一切，如是，衆生則不?畏、墮於地獄。
“世尊！譬如有人初學作務，爲官所?，閉之囹圄。有人問之：‘汝受何事？’答言：‘我?受大憂苦。’若其得脫則得安樂。世尊亦?，爲我等故修諸苦行，我等?者猶未得免生死苦惱，云何如來得受安樂？
“世尊！譬如醫王善解方藥，偏以祕方敎授其子，不敎其餘外受學者。如來亦?，獨以甚深祕密之藏偏敎文殊，遺?我等，不見顧愍。如來於法應無慳悋。如彼醫王偏教其子、不敎外來諸受學者，彼醫所以不能普教，情存勝負故有祕惜。如來之心終無勝負，何故如是不見教誨？唯願久住，莫般涅槃。
“世尊！譬如老、少、病苦之人，離於善徑行於險路，路險澀難，多受苦。惱更有?人見之，憐愍?便示以平坦好道。世尊！我亦如是。所謂少者，喻未增長法身之人；老者，喻重煩惱；病者，喻未脫生死；險路者，喻二十五有。唯願如來示導我等甘露正道，久住於世，勿入涅槃。”
?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比丘莫如凡夫、諸天人等愁憂啼哭，當勤精進，繫心正?。”
時諸天、人、阿脩羅等，聞佛所說，止不啼哭，猶如有人，?䘮子巳，止不啼哭。
?時，世尊爲諸大衆說是偈言：
“汝等當開意，不應大愁苦，
諸佛法皆?，是故當黙然。
樂不放?行，守心正憶?，
遠離諸非法，慰意受歡樂。
“?次，比丘！若有疑惑，?皆當問。若空、不空，若常、無常，若苦、非苦，若依、非依，若去、不去，若歸、非歸，若恒、非恒，若斷、非斷，若衆生、非衆生，若有、若無，若實、不實，若眞、不眞，若滅、不滅，若密、不密，若二、不二，如是等種種法中有所疑者，?應諮問，我當隨願爲汝斷之，亦當爲汝先說甘露，然後乃當入於涅槃。
“諸比丘！佛出世難，人身難得；值佛生信，是事亦難；能忍難忍，是亦?難；成就禁戒，具足無缺，得阿羅漢果，是事亦難，如求金沙、優曇鉢華。汝諸比丘！離於八難得人身難，汝等遇我不應空過。我於往昔種種苦行，?得如是無上方便。爲汝等故，無量劫中捨身、手、足、頭、目、髓、腦。是故，汝等不應放?。
“汝等比丘！云何莊嚴正法寶城？具足種種功德珍寶，戒、定、智慧爲墻壍。?堄汝?遇是佛法寶城，不應取此虗僞之物。譬如商主遇眞寶城，取諸?礫而便還家。汝亦如是，值遇寶城取虗僞物。
“汝諸比丘勿以下心而生知足，汝等?者雖得出家，於此大乗不生貪慕。汝諸比丘身雖得服袈裟?衣，其心猶未得?大乗淸淨之法。汝諸比丘雖行乞食經歷多處，初未曾乞大乗法食。汝諸比丘雖除鬚髪，未爲正法除諸結使。
“汝諸比丘！?當眞實教勑汝等。我?現在，大衆和合，如來法性眞實不倒。是故，汝等應當精進攝心，勇猛摧諸結使。十力慧日既滅没巳，汝等當爲無明所覆。諸比丘！譬如大地，諸山、藥草爲衆生用。我法亦?，出生妙善甘露法味，而爲衆生種種煩惱病之良藥。我?當令一切衆生及以我子四部之衆，悉皆安住祕密藏中；我亦?當安住是中，入於涅槃。何等名爲祕密之藏？猶如△字，三㸃若並則不成伊，縱亦不成；如摩醯首羅面上三目乃得成伊，三㸃若别亦不得成。我亦如是，解脫之法亦非涅槃、如來之身亦非涅槃、摩訶般若亦非涅槃、三法各?亦非涅槃。我?安住如是三法，爲衆生故名入涅槃，如世伊字。”
?時，諸比丘聞佛世尊定當涅槃，皆悉憂愁，身毛爲豎，涕淚盈目，?首佛足，繞無量帀白佛言：“世尊！快說無常苦、空、無我。世尊！譬如一切衆生跡中，象跡爲上。是無常想亦?如是，於諸想中最爲第一。若有精勤修?之者，能除一切欲界欲愛、色無色愛、無明、憍慢及無常想。世尊！如來若離無常想者，?則不應入於涅槃；若不離者，云何說言修無常想，離三界愛、無明、憍慢及無常想？
“世尊！譬如農夫秋月之時深耕其地能除穢草。是無常想亦?如是，能除一切欲界欲愛、色無色愛、無明、憍慢及無常想。世尊！譬如耕田，秋耕爲勝；如諸跡中，象跡爲勝；於諸想中，無常爲勝。世尊！譬如帝王知命將終，恩赦天下獄囚繫閉悉令得脫，然後捨命。如來?者亦應如是度諸衆生一切無知、無明繫閉，皆令解脫，然後乃入於般涅槃。我等?者皆未得度，云何如來便欲放捨，入於涅槃？
“世尊！譬如有人爲鬼所持，遇良呪師以呪力故便得除差。如來亦?，爲諸聲聞除無明鬼，令得安住摩訶般若、解脫等法，如世伊字。
“世尊！譬如香象爲人所縛，雖有良師，不能禁制，頓絕覊鎻，自恣而去。我未如是脫五十七煩惱繫縛，云何如來便欲放捨，入於涅槃？
“世尊！如人病瘧，值遇良醫，所苦得除。我亦如是，多諸患苦、邪命、熱病。雖遇如來，病未除愈，未得無上安隱常樂。云何如來便欲放捨，入於涅槃。
“世尊！譬如醉人不自覺知，不識親踈、母女、姊妺，迷荒婬亂，言語放?，臥糞穢中。時有良師與藥令服。服巳吐，酒還自憶識，心懷慚愧，深自剋責：‘酒爲不善諸惡根本，若能除斷則遠衆罪。’世尊！我亦如是，往昔以來輪轉生死，情色所醉，貪嗜五欲，非母母想、非姊姊想、非女女想、於非衆生生衆生想，是故輪轉受生死苦，如彼醉人臥糞穢中。如來?當施我法藥，令我還吐煩惱惡酒。而我未得醒悟之心，云何如來便欲放捨，入於涅槃？
“世尊！譬如有人歎芭蕉樹以爲堅實，無有是處。世尊！衆生亦?，若歎我、人、衆生、壽命、養育、知見、作者、受者是眞實者，亦無是處。我等如是修無我想。
“世尊！譬如漿滓無所?用；是身亦?，無我、無主。世尊！如七葉華無有香氣；是身亦?，無我、無主。我等如是，心常修?無我之想。如佛所說：‘一切諸法無我、我所，汝諸比丘應當修?。如是修巳則除我慢，離我慢已便入涅槃。’世尊！譬如鳥跡，空中現者無有是處。有能修?無我想者而有諸見，亦無是處。”
?時，世尊讚諸比丘：“善哉，善哉。汝等善能修無我想。”
時諸比丘?白佛言：“世尊！我等不但修無我想，亦更修?其餘諸想，所謂苦想、無常想。無我想世尊！譬如人醉，其心瞑眩，見諸山河、石壁、草木宫殿、屋舍日月星?皆悉?轉。世尊！若有不修苦、無常想、無我等想，如是之人不名爲聖，多諸放?，流轉生死。世尊！以是因緣，我等善修如是諸想。”
?時，佛告諸比丘言：“諦聽諦聽！汝向所引醉人喻者，但知文字，未達其義。何等爲義？如彼醉人見上日月，實非?轉，生?轉想。衆生亦?，爲諸煩惱、無明所覆，生顚倒心，我計無我、常計無常、淨計不淨、樂計爲苦。以爲煩惱之所覆故，雖生此想，不達其義，如彼醉人於非轉處而生轉想。我者，?是佛義；常者是法身義；樂者是涅槃義；淨者是法義。
“汝等比丘！云何而言有我想者憍慢、貢高、流轉生死？汝等若言：‘我亦修?無常、苦、想無我想。’是三種修無有實義。我?當說勝三修法。苦者計樂、樂者計苦，是顚倒法；無常計常、常計無常，是顚倒法；無我計我、我計無我，是顚倒法；不淨計淨、淨計不淨，是顚倒法。有如是等四顚倒法，是人不知正修諸法。汝諸比丘！於苦法中生於樂想、於無常中生於常想、於無我中生於我想、於不淨中生於淨想。
“世間亦有常、樂、我、淨；出世亦有常、樂、我、淨。世間法者，有字無義；出世間者，有字有義。何以故？世間之法有四顚倒，故不知義。所以者何？有想顚倒、心倒、見倒。以三倒故，世間之人樂中見苦、常見無常、我見無我、淨見不淨，是名顚倒。以顚倒故，世間知字而不知義。
“何等爲義？無我者，名爲生死；我者，名爲如來。無常者，聲聞、緣覺；常者，如來法身。苦者，一切外道；樂者?是涅槃。不淨者?有爲法；淨者，諸佛菩薩所有正法。是名不顚倒。以不倒故，知字知義。若欲遠離四顚倒者，應知如是常、樂、我、淨。”
時諸比丘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說：‘離四倒者則得了知常、樂、我、淨。’如來?者永無四倒，則巳了知常、樂、我、淨。若巳了知常、樂、我、淨，何故不住一劫、半劫，教導我等令離四倒，而見放捨，欲入涅槃？如來若見顧?教勑，我當至心頂受修?。如來若入於涅槃者，我等云何與是毒身同?止住，修於梵行？我等亦當隨佛世尊入於涅槃。”
?時，佛告諸比丘：“汝等不應作如是語。我?所有無上正法悉以付囑摩訶迦葉。是迦葉者，當爲汝等作大依止。猶如如來爲諸衆生作依止處；摩訶迦葉亦?如是，當爲汝等作依止處。譬如大王多所綂領，若遊巡時，悉以國事付囑大臣。如來亦?，所有正法亦以付囑摩訶迦葉。
“汝等當知，先所修?無常、苦、想，非是眞實。譬如春時，有諸人等在大池浴乗船遊戲，失瑠璃寶没深水中。是時諸人悉?入水求覓是寶，競捉?石、草木、沙礫，各各自謂得瑠璃珠，歡喜持出乃知非眞。是時寶珠猶在水中，以珠力故，水皆澄淸。於是大衆乃見寶珠故在水下，猶如仰觀虗空月形。是時衆中有一智人，以方便力安徐入水?便得珠。汝等比丘不應如是修?無常、苦、無我想、不淨想等以爲實義，如彼諸人各以?石、草木、沙礫而爲寶珠。汝等應當善學方便，在在處處常修：我想，常、樂、淨想。?應當知，先所修?四法相貌，悉是顚倒。欲得眞實修諸想者，如彼智人巧出寶珠，所謂：我想，常、樂、淨想。”
?時，諸比丘白佛言：“世尊！如佛先說：‘諸法無我，汝當修學！修學是巳，則離我想；離我想者，則離憍慢；離憍慢者，得入涅槃。’是義云何？”
佛告諸比丘：“善哉，善哉。汝?善能諮問是義，爲自斷疑。譬如國王闇鈍少智。有一醫師性?頑嚚，而王不别，?賜俸祿。療治衆病純以乳藥，亦?不知病起根原。雖知乳藥，?不善解或有風、病冷、病熱病，一切諸病悉教服乳。是王不别是醫知乳好、?、善、惡。?有明醫，曉八種術，善療衆病，知諸方藥，從遠方來。是時舊醫不知諮受，反生貢高、輕慢之心。彼時明醫?便依附，請以爲師，諮受醫方祕奥之法。語舊醫言：‘我?請仁以爲師範，唯願爲我宣暢解說。’舊醫答言：‘??若能爲我給使四十八年，然後乃當教汝醫法。’時彼明醫?受其教：‘我當如是，我當如是，隨我所能當給走使。’
“是時舊醫?將客醫?入見王。是時客醫?爲王說種種醫方及餘技藝：‘大王當知，應善分别，此法如是可以治國、此法如是可以療病。’?時國王聞是語巳，方知舊醫癡騃無智，?便驅逐，令出國界，然後倍?恭敬客醫。是時客醫作是?言：‘欲教王者?正是時。’?語王言：‘大王！於我實愛?者，當求一願。’王?答言：‘從此右臂及餘身分，隨意所求，一切相與。’彼客醫言：‘王雖許我一切身分，然我不敢多有所求。?所求者，願王宣令一切國内：“從?巳往不得?服舊醫乳藥。”所以者何？是藥毒害，多傷損故。若欲服者，當斬其首。斷乳藥巳，終更無有橫死之人，常處安樂，故求是願。’時王答言：‘汝之所求蓋不足言。’尋爲宣令一切國内：‘有病之人皆悉不聽以乳爲藥，若爲藥者當斬其首。’
“?時，客醫以種種味和合衆藥——謂辛、苦、鹹、甜、酢等味——以療衆病，無不得差。其後不久，王?得病，?命是醫：‘我?病重困，苦欲死當云何治？’醫占王病應用乳藥，尋白王言：‘如王所患應當服乳。我於先時所斷乳藥是大妄語，?若服者最能除病。王?患熱，正應服乳。’時王語醫：‘汝?狂耶？爲熱病乎？而言：“服乳能除此病。”
“‘汝先言毒，?云何服？欲欺我耶？先醫所讚，汝言是毒，令我驅遣。??言好，最能除病。如汝所言，我本舊醫定爲勝汝。’是時客醫?語王言：‘王?不應作如是語。如蟲食木有成字者，此蟲不知是字非字。智人見之，終不唱言：“是蟲解字。”亦不驚怪。大王當知，舊醫亦?，不别諸病，悉與乳藥，如彼蟲道偶成於字。是先舊醫不解乳藥好、?、善、惡。’時王問言：‘云何不解？’客醫答王：‘是乳藥者，亦是毒害、亦是甘露。云何是乳?名甘露？若是牸牛不食酒糟、滑草、麥䴬，其犢調善，放牧之處不在高原、亦不下濕，飮以淸流，不令馳走，不與特牛同?一羣，飮餧調適，行住得所。如是乳者能除諸病，是則名爲甘露妙藥。除是乳巳，其餘一切皆名毒害。’?時，大王聞是語巳，讚言：‘大醫！善哉，善哉。我從?日始知乳藥善、惡、好、?。’?便服之，病得除愈。尋時宣令一切國内，從?以往當服乳藥。
“國人聞之皆生瞋恨，咸相謂言：‘大王！?者爲鬼所持，爲狂顚耶？而誑我等?令服乳。’一切人民皆懷瞋恨，悉集王所。王言：‘汝等不應於我而生瞋恨，而此乳藥服與不服悉是醫教，非是我咎。’?時，大王及諸人民踊躍歡喜，倍?恭敬供養是醫。一切病者皆服乳藥，病悉除愈。
“汝等比丘！當知如來、應、正徧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亦?如是，爲大醫王出現於世，降伏一切外道邪醫，諸王衆中唱如是言：‘我爲醫王。’欲伏外道故唱是言：‘無我、無人、衆生、壽命、養育、知見、作者、受者。’
“比丘當知，是諸外道所言我者，如蟲食木偶成字耳。是故，如來於佛法中唱言無我，爲調衆生故、爲知時故，說是無我。有因緣故，亦說有我。如彼良醫善知於乳是藥、非藥，非如凡夫所計吾我。凡夫愚人所計我者，或有說言大如拇指、或如芥子、或如微塵。如來說我，悉不如是，是故說言諸法無我，實非無我。何者是實？若法是實、是眞、是常、是主、是依，性不?易，是名爲我。如彼大醫善解乳藥；如來亦?，爲衆生故說諸法中眞實有我。汝等四衆應當如是修?是法。”
大般涅槃經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