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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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06:53

制科三

天啓元年浙江鄉試程錄

序一首, 論一首, 策三道浙江鄉試錄序

天啓元年秋八月,天下當鄉試之期, 上兪禮臣,請命編修臣謙益,偕?科左給事中臣謙貞,往典浙試。臣等受命惟謹。比至,則巡按監察御史臣某,申厲功令,劼毖有加。提調監試則臣某某,蕆事庀物,不愆於素。同考試官則臣某某,相與焫蕭誓戒,而後蒞事。乃進提學僉事臣洪承疇所取士,鎖院而三試之。浙貢士凡九十有七人。先按臣某以 上嗣服改元,疏請廣解額。上可其奏,命以今年貢士一百人,它省皆以次及焉。旣撤棘,第其姓名及文之可錄者,鏤版以獻,而臣以職事爲其序。

臣甞讀宋陳亮所上書,以謂吳蜀天地之偏氣。錢塘又吳之一隅也。而極論當世之人主據巳耗之氣。用日衰之士。難以北向而争中原未甞不三歎於其言。旣而思之。我 高皇帝旣定金陵。卽聘四先生於浙。帷幄祕近之臣。皆浙産也。自時厥後。名?偉人。銘書於大甞者。氏名相望。又何耗且衰之云乎?閒甞原本而論之,自中原之文獻獨傳於婺,又參以東嘉之經制,永康之事功,于是黃溍、柳貫、吳萊之徒,衍其遺學,涵肆演迤,而後彙稡爲金華之道德文章。自祥興以後,宋之遺民故老,多在舊國,高風苦節,凜冽於浙河之西東,而後激颺爲烏傷、臨海、餘姚之節義。自渡河之志,不獲遂於宗忠?,而陳亮、王自中之徒,以窮鄉素士,任百年復讎之恥,其志略憤盈,與江潮海氣相爲參錯,而後發泄爲誠意、新建與于忠肅之勲業。㴑有宋建都之初,以迄勝國,浙之賢才之生多矣,會無補於地氣之耗息,人才之衰盛,而卒以大奮於我明。繇此觀之,向之所謂耗且衰者,固其所以癉盈烝發,鍾美於今日者也。詩云: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我 祖宗得人之盛,豈非神之相之也哉!自建州難作,憂時危涕之士,蓋尢咨嗟愾歎於忠肅,恨不得起之九京。而臣等乃以 上命取士於浙,得一士於忠肅之鄉,用以敵王愾而振國恥,其亦天之所以助順,而人臣之所有事矣乎。踰淮渡江以達於浙,問獨松之關隘,指臯亭之壁壘,爲之悄然以恐覩省會之䌓華浩穰,想像所謂行都故宮者,爲之悽然以悲。然後作而歎曰:吾今而後,知忠肅之功遠也。鎖院之試,衣巾筆牘而至者,四千九百餘人,曰:是皆忠肅之鄉之子弟也。摩娑卷帙,焚膏繼晷。夜旣向午,燭影熒熒於簾几閒,有風肅然,如聞告語,已事而竣。相顧而不能舍,然咸曰。庶幾得忠肅其人者而獻之乎!又曰:未可知也。於乎!是未可知也。

臣之於浙也,攷諸職方,循覽其鎭山澤藪,則有以徵其地氣;觀乎人文,東南竹箭之美不可勝用,則有以徵其人才。較之以帖括,取之以糊名,而遂欲得一士焉以敵王愾而振國恥。所謂有相之道者也,則不得不徵之於神。詩不云乎:神之聽之,終和且平。以國家有道之長,列聖扶養之久,而我 皇上聰明?知,閔予訪落,其不忘忠肅於此邦也,神之聽之可知已矣。自今以往,多士其蹈厲?發,以王勳國功永有聞於世,使地氣之息者不復耗,人才之盛者不復衰,而後之人無復有感慨歎息如陳亮所云云者。斯我國家之慶,則亦惟神之庸。若夫多士之?牘,與臣等之心目,皆 皇上之所使也,皆神之所慿也,告成事而已,而又何譏焉。然臣聞往者江西之事,浙闈之中有神告之,是録也,亦既獻而登之矣,而終未知神之告之者如何也。於乎,敬之哉,於乎,臣與多士咸敬之哉。翰林院編修文林郞錢謙益謹序志伊尹之所志

論曰:古之聖賢公其身於天地萬物,而不以天地萬物與於吾身。公其身於天地萬物,則吾之身卽天地萬物也。是之謂無我。無我則至公矣。以天地萬物與於吾身則有我。有我之人。豈惟養身封巳之爲病哉。卽摩頂放踵。迂其身以爲天下。亦所以爲私也。是以君子愼所志。射者之有志也。其審固或差以毫釐。而命中必遠於尋丈。士之志,其相去也,豈在尋丈之閒而已哉?昔者周子論士之希聖也,曰:志伊尹之所志。爲說者曰:周子之言,患人之專以發策決科、榮身肥家、希世取寵爲事也。斯言也似矣,而未盡也。請拾其遺說而略論之。

夫士之以發策決科、榮身肥家、希世取寵爲事者,其於取進,若鉤之索物也。持祿養交以苟歲月,若蠧之食木也。而豈周子之所深患也哉。夫惟有志於聖賢,以榮身希世爲恥,而其志之所存有未辨焉。汲汲然以聖賢之學,行其功利之心,則其爲患也滋大。不知聖賢之所爲汲汲者,汲汲於斯道,而非汲汲於天下也。使聖賢而汲汲於天下,則聖賢之志亦無以辨於功利者矣。周子有憂之,是故不徒敎人學尹,而先敎之以志其所志。伊尹之志何志哉?恥其君不若堯、舜,伊尹之志也。一夫不獲時,予之辜,伊尹之志也。雖然,以此爲伊尹之志,是正所謂毫釐而千里者也。古之聖賢,其汲汲於斯道也,没身焉而已矣。故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㧞也。樂則有行之之道,而憂則有違之之道。道之在天下,如水之行於地,無往而不在,而豈吾所能行之違之者哉?夫如是,故其視斯世斯民也甚切,而其視功名富貴,漠然無所繫於我。其自視也大,故其氣足以冒天下;其自任也重,故其力足以運天下;其位置也高,故其地位足以卑天下。今也不然,能樂而不能憂,知行而不知違,汲汲然以天下爲事,而我之氣不足以冒之,力不足以運之,地位不足以卑之,則亦眇然天下之一物而巳矣。以眇然之一物而出其心神强力以榰柱天下,天下大而我小,天下重而我輕,天下高而我卑,雜然側出於功利之途,負之而趨而不自覺也。是故恥其君不若堯、舜,詭遇之徑竇也。一夫不獲時予之辜,功利之郵遽也。五就湯,五就桀,失身者之節傳,而放君竊國者之表識也。此無他,繇志之不蚤辨也。志一不辨,而其流至於如是,可不愼歟!伊尹之志何志也?吾所謂汲汲於斯道者也。憂則違,樂則行者也。當其處?畝而樂尭舜之道,於光華見其日月,於耕稼見其生民,於東作西成見其時敘,尹固無以天下爲也。及其幡然三聘,僇力於伐夏救民也,胥曷喪之時日而光華焉,胥塗炭之民而耕稼而東作西成焉。尹曰:此吾憂違樂行,進德修業之一事焉矣,而終無所與於天下也。尹之志若是者,何也?人皆汲汲於天下,而尹則汲汲於斯道也。汲汲於天下則有我,而汲汲於斯道則無我。有我無我之閒,辨志之大閑也。繇是觀之,則志伊尹之所志者可知巳矣。天地大矣,我於其中眇然一物也。自有生民以來,聖者創。賢者述。開物成務。興作補救。紛紛浩浩。至不可以算數。其裁成之。則天地之性靈也。其還歸之。則亦天地之能事也。於聖賢也何有。於天地也又何有。而我欲於其中鋪張之以爲功名。採緝之以爲道德。譬之如繪?太空而追逐日景。斯不亦勞而無當乎。憂而違。樂而行。憂與樂非天下。而違與行非我也。尭舜其君者吾之願。而致君不必巳功也。一夫不獲者予之辜。而救世不必巳德也。出處可以異道。而行藏可以不相背。惕躍可以異位。而濳見可以不相師。禹稷胼胝。而巢父可以去而掛瓢。周公明農,而仲尼可以出而旅人洙泗之閒。述作徧六經,而顔氏之子可以退而殆庶。如是而後謂之無我,如是而後公其身於天地萬物,而不以天地萬物與於吾身。志伊尹之志者,亦若是則巳矣。易之乾曰。亢龍有悔。曰見羣龍无首,吉。尹以匹夫而放君,以冡宰而放其君之子,不可謂不亢矣。復政厥辟之後,陳戒而告歸,自耄耋來朝之外,求其一言一事之著見於史冊,不可得也。當是時,尹蓋巳復爲有莘之野人,舍然無所與乎天下國家之事矣。故其告太甲曰:臣罔以寵利居成功。斯其祿以天下而弗顧之心與?斯其爲不可爲首之天德,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歟?凡德之有首,以其有我也。天德無我,故不可以爲首。伊尹之處亢而無悔,進退存亡不失其正,以其無我也。志伊尹之志者,於有我無我之閒辨之,則思過半矣。嗟夫,三代以還,豪傑之士,以學術亂天下者,大抵學伊尹而差者也。周子深憂之,故曰志伊尹之所志。而卽繼之曰學顔子之。學顔子者,簞瓢負郭之人,其流風遺書蔑如也,乃足以上配伊尹,士何必汲汲於天下哉。周子之在宋也,獨抱遺經以唱不傳之學。先儒以爲短於取名而惠於求志,薄於徼福而厚於得民,菲於奉身而燕及?嫠,陋於希世而尚友千古。蓋亦孟子所謂天民者歟。吾觀宋之世,新法之紛爭,雒蜀之鉤黨,其人亦皆慨然有志於聖賢,恥以發策決科。榮身希世爲事。而一以有我爲主,亢而不知悔。遂幾於相率而禍天下。周子渾然太極之學也。無極而太極,是爲羣龍无首。其他則轉入於隂陽五行矣。用是以建立事功。標準道術。不能無我,則亦不能以無首。首旣見。而龍德亦少衰矣。於乎。有我無我之閒。蓋學者誠僞之關,而亦世道治亂之幾也。有志於伊尹者,又當以周子爲法。謹論第一

問天保之詩,下報上也,故其詩曰:受天百祿,曰萬壽無疆。然則古之君子憂盛世而危明主者,其殆非與?成周致太平之主莫如成王,中興則莫如宣王,詩、書所稱,何其咨嗟告戒,如不終日也。我 皇上嗣無疆大歷服,克新 祖宗之功德,道揚 先帝之末命,天休滋至,億萬斯年,爲臣子者,歡欣踊躍,爲天保之,報上猶恐不及。然或者以謂 皇上沖年踐阼,有如成王,而狡夷稽誅,有事攘斥,又彷彿宣王之世,則詩書之告戒,殆未可廢於今日。與宣王者,中興而怠厥終者也,不足爲 皇上道,則成王不足法歟?或者又以謂成王之時,周公在前,召公在後,敷陳剴切,極於祈天永命,享國長久,故成王之德業爲獨盛。其在今日,所以進金鑑而箴丹扆者,亦必有道矣。臣子之愛君也,無所不至。諸士子起於草野,忠愛篤摯,而忌諱之禁無所關。知其言之無罪也,将以聞於 當宁。

天保之序不云乎?天保,下報上也,臣能歸美以報其上也。夫福祿壽考,人主之所受於天也。臣子以是歸美於君,取償於不可知之天,以報其上,不巳誣乎?盛世之臣子,其愛君也切,而其視天也甚近,其視福祿壽考全而歸之君也,不啻日用飮食之相須,而仰而責之天也,可以交手而相付。惟其如是,是故其於盛世有不得不憂,而其於明主有不得不危也。憂危之極,自視若父母師保,而畜其君如小子,諄諄告誡,攜手而提耳,不諱危亡,不辟不祥,不惡,徑直而不厭。累複以謂福祿壽考,吾之所可索取於天而挹注於人主者,必至於如是而後巳也。無報上之心,無憂危之實,而徒爲福祿壽考之誦祝,則寺人宮妾之愛其君,而巳矣。執事當 聖明初服。發策諸生。而拳拳以憂危忠愛爲問。吾有以知執事之所存矣。昔者成周致太平之主。莫如成王。而中興則莫如宣王。成王免喪卽政。咨羣臣以謀始。不於朝而於廟。僾然愾然。如祖考之臨之也。一則曰閔予小子。再則曰維予小子。當是時嗣天子王矣。卑巽悼閔。情見乎詞惟恐人之不以孤孩畜巳也。曰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曰未堪家多難。譬諸榰一木於危廈。上雨旁風。發作無時。而恐人之去巳也。羣臣進戒嗣王曰敬之。曰不易其言。亦危且苦矣。而嗣王虛巳以荅之。廩廩乎若洪範之錫。若丹書之受。而惟恐其有隕越也。攷行葦以下之詩。所謂君子萬年。千祿百福者。成周太平之盛。蔑以加矣。而詩人歌之曰。昊天有成命。成王不敢康。夫其不敢康也。斯所以爲萬年百福者也。宣王承共和之後。興衰撥亂。視成王抑又難矣。其恤民憂旱。中心惻怛。備見於雲漢之詩。耗斁下土。寧丁我躬。則窮而歸咎於身。胡不相畏先祖於摧。則迫而告哀於宗祀。其諄諄於昊天上帝之莫我聽。若赴愬者之於長吏。疾聲大呼而冀其愍巳也。其閔閔於羣公先正父母先祖。若陷溺者之望徒侣呼號燥吻而懟其不我援也。致誠而責報於不可知。篤善而求福於不可必。是說詩者所謂不知人於鬼神之別。知祈於此而報於彼者也。攷斯干之詩。所謂朱芾斯皇。室家君王者。宣王考成之盛。可以槩見矣。而詩人序之曰:遇烖而懼,側身修行。夫其遇烖而懼也,斯所以爲室家君王者也。恭惟我 皇上誕膺天命,嗣守丕基,日月貞明,神人交慶,宮禁肅淸,享祀毖勤,淵嘿臨朝,晬穆御講,可謂有不世出之姿,而将大有爲之 君矣。草莽之臣,不知忌諱,竊以謂我 皇上冲年踐阼, 二后在天,遺大投艱,正閔予訪落之日,而東方小醜作孽於白山黑水之閒,讁見於天,蓋不徒旱魃之爲虐而巳也。是故以萬年百福誦 皇上太平之業,不若以夙夜不敢康誦也。以室家君王祝 皇上考成之盛,不若以遇烖而懼祝也。 皇上誠如成王之不敢康,則小毖之求助,将進而爲泂酌,爲卷阿,而旣醉之備五福,不待言矣。 皇上誠如宣王之遇烖而懼,則雲漢之憂旱,将進而爲六月,爲車攻,而斯干之頌君王不待言矣。雖然,宣王者,中興而怠厥終者也, 皇上之所師法者,宜莫如成王矣。亦觀於成王之臣,所以訓戒其君者乎?召公之誥曰:監於有夏有殷,肆惟王其疾敬德。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周公作無逸,稱殷先王享國長久,文王享國五十年,繼自今嗣王無皇曰今日耽樂。夫召公之戒,歷年也,周公之戒克壽也,非詛祝之口,則殤悼之辭也。非獨自敵以下所不能堪,蓋亦慈父所不忍出之於口,而愛子所不能瑱之於耳者也。周公、召公言之不以爲諱,成王聽之不以爲迂。孔子刪書,又大書而竝列之,以爲萬世法,何哉?人主之所畏者天也,而所狎近者寺人宮妾也。寺人宮妾未甞不愛其君也,而愛之不以其道,恱之以聲色狗馬,縱之以沈湎叫號,敎之以燕安怠惰,惑以喪志,隂陽交爭,其不至於夭折者無幾也。又其甚而國運隨之,則是人主之福祿壽考上制於天,而下制於寺人宮妾也。甚矣。寺人宮妾之足畏也。古之君子知其然。其於君也。震動之以祈天永命。磨切之以荒寧耽樂。使之上畏於天。而下畏於寺人宮妾。祈天享國之訓聒呶於耳。而淸明彊固之益叢集於躬。天保之臣所以報上者。如是而巳矣。 皇上固今之成王也。公?大臣亦有以周公、召公之訓陳於左右者乎。夫以匝歲之閒,鼎成相逮,天地閉塞,嚴霜夏零,以時序言之,蓋亦日窮於次,月窮於紀,星回於天,數將幾終而更始之會也。 皇上初服,於歷爲孟春,於律爲泰簇,於卦爲乾之九三,去凝隂冱寒之時,猶未遠也。陽氣蒸而易渝,土脉發而易?,不可以不戒也,不可以不愼也。宋臣蘇轍當元祐之初,甞論成王之壽考,以爲周公輔導之功,而又深致戒於醫和之語趙孟者。然則房中之樂,應門之刺,殆未可以爲迂而忽之也。是故燕私不可以不謹也。宋眞宗欲與後宮逰内庫,章穆后曰:婦人之性,不能無求府庫,國家所以養六軍,備非甞也,不宜濫耗之。是故賜予不可以不節也。大㛰之後,阿母未就於外舍,燥溼之勤,封爵求加於小君,祖宗之典例未之有也。夫野王之封,楊震之所力争也。山隂之封,左雄、李固之所極諫也。今事雖寢格不行,得無爲干政市恩之漸乎?是故恩倖不可以不裁也。凡此皆大臣之所當朝夕納誨,而 皇上之所當日愼一日者也。然其端在於畏天,而其要歸於愛身。蘇轍有言:知道而後能愛身,知愛身而後知愛人,知愛人而後知保天下。斯言也。非轍之言。而周公召公之言也。祈天永命恒于斯。享國長久恒於斯。在公?大臣善爲愛君計。無使寺人宮妾之愛。得以勝之而巳。夫以人主之尊。推極而上之而有天。自人主以下。累而下之。不可算數。而後有寺人宮妾。乃寺人宮妾遂能與上帝參制人主福祿壽考之柄,以成王?聖之質,周公爲師,召公爲保,左右夾侍,殫竭其丁寧告戒之力,而後乃慬而勝之,於乎。亦巳危矣。吾學周禮,內臣自內小臣以下,女宮自世婦以下,皆統於天官,而内宰之職,掌閣寺之版圖與其政令。稍食自内宮以下,皆掌敎以隂禮。周公爲師,位冡宰,則內臣女宮皆其禁令政敎之所及也。惟禁令政敎可以及於内臣、女宮,故其嚴重之體統足以壓服宮府,而忌憚操切之辭,不至扞格於人主之左右。此周公建官立法之深意,而致太平作禮樂之本原也。宋眞宗之時,文彦博叱內侍史志聰曰: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人主起居,吾行斬爾矣。宋之宰相其威重行於近侍若此,而今何獨不然生竊願公?大臣,深惟 先帝仍几之言,仰思宗社付託之重,引師保之大義,攷周官之遺法,繹蘇轍之危言,而倣文彦博之故事。如是而皇上之福祿壽考不遠過於成王,而天保之詩不作,吾不信也。生也率意以復明問,干犯忌諱,不爲不多矣。雖然,丹扆金鑑之規,忠臣碩輔之職志也;負暄采樵之獻,田夫孺子之所有事也。其愛君不同,其不比於寺人宮妾則一也。執事所謂言之而無罪者此也。謹對第三

問。

問史以事辭勝,亦兼道與法而有之。夫斷木爲棊,捖革爲鞠,亦皆有法焉,而史其可以無法歟?近世之論者,侈言古文,曰:遷固而下無史矣。歐陽氏之五代史記,君子深歎焉,以謂可與遷史同風,其信然與。宋、遼、金三史,修自勝國,元史修自 聖祖,編綴叢雜,卷帙浩煩,其閒國統之離合,紀載之得失,亦可得而悉數之歟。 明興二百五十餘年,文人獻老,亦多言史事矣,而迄無成史。萬曆中嘗開局纂修,未幾報罷。使名山之藏有聞,石渠之業不輟,則 本朝之史,遂可跨唐、宋而上之。歟 天子初踐阼旣,命纂修 兩朝實錄,留心史事,甚殷盛也。誠欲網羅 十廟之書,勒成 一代之史,草創潤色,若何而可?宋以後四史,識者謂當亦櫽括芟削,以附歐陽氏之後,不識可歟諸士子,學知古今,於筆削之義,蓋竊取之久矣,其以所聞悉著於篇

甞。竊聞史家之法矣,以一代爲經,以一代之事與人爲緯,何言乎其經也?創守治亂,興廢存亡,升降質文,包舉一代之全史者是也。何言乎其緯也?律歷、禮儀、河渠、食貨,其事不一,而一事亦有首尾也。公侯将相,賢姦順逆,其人不一,而一人亦有本末也。以言乎經緯錯綜,則一代之事襞裂爲千百,而千百事之首尾不出於一事;一代之人臚傳爲千百,而千百人之本末不出於一人。所謂一事一人者何也?吾所謂創守治亂廢興存亡升降質文。包舉一代之全史者也。匠人之營國縣地。眂景規方旣定則左祖右社。靣朝後市。舉不出其經營之内。遷固之史所以度越百代者。如是而巳。自晉以後。變尢多而其文益下。奮乎百世之下。斷然以古人爲法。而後世有所準繩,則無如歐陽氏矣。歐陽氏之作五代史記也,上下五十餘年,貫穿八姓十國,事各有首尾,人各有本末,而其經緯錯綜,瞭然於指掌之閒,則史家之法備焉。本紀以謹嚴爲主,而璅事靳語於家人雜傳發之。朱梁之家事見於家人傳,所謂不可道也。唐莊宗弑而書崩,而其事詳於伶官傳,諱而不没其實也。晉出帝之北徙,詳於家人傳,而咨爾子晉王之冊,著於四夷,附錄爲中國諱也。有列傳以爲之區分,有雜傳以爲之櫽括,而一行之次於死節,死義也,所以勸忠也。唐六臣之次於一行也,所以恥六臣也。義兒、伶官次於六臣,而雜傳又次之也,所以著?也。上下五十餘年如一秊,貫穿八姓十國如一國,舉其一二,其全書可知也。以歐陽氏之史法考之,遷、固若合符節,而其文章之橫發旁肆,與太史公掉鞅下上,則又其餘事焉矣。世之君子侈言古文,曰:遷、固以下無史。又曰:歐陽氏之史。歐陽氏之文,而非史、漢之文也。彼固不知文,又安知史?不知太史公,又安知歐陽氏哉?文中子不云乎?昔聖人述史三焉:六經,史之祖也;左氏、太史公,繼別之宗也;歐陽氏,繼禰之小宗也。等而上之,先河後海,則以六經爲原;等而下之,旁?遠紹,則以歐陽氏爲止。此亦作史者之表識,而論史者之質的也。五代以後,則又有可得而言者矣。國統之離合,昔人辨之者衆矣。元人修端之議,以謂當以五代之君,通作南史。遼兼五季,前宋爲北史,建隆至靖康爲宋史,金源與南宋爲南北史。夷狄之臣,尊胡虜而卑諸夏,無足怪也。近世儒者之論,則謂當以宋統遼、金,如劉、石、符、姚之載記,盡削帝謚陵號,以比四夷稱于之例。又欲刋落蒙古一代之史,附於帝昺旣亡之後,此又非通論也。當勝國修三史時,正統之論諠呶史局掲傒斯曰:莫若釐爲三史,而各統其所統。衆論乃定。我 太祖高皇帝曰:元有國一百六十二年,國可㓕,史不可㓕。大哉斯言,萬世不能易也。然則國統之離合,蓋可以無辨矣。以紀載之得失言之,宋以下四史。其文辭爛然可觀。而金史敘南遷喪亂之慘。記劉祁論相之辭。亦古者良史之遺志也。獨於史法。皆不能無憾焉。史之有本紀。一史之綱維也。今舉駮雜細碎。志傳所不勝書之事。羅而入之於本紀。古之爲史者。本紀立而全史巳具矣。今之爲史者,全史具而本紀之規摹猶未立也。發凡起例,舉無要領,紀事立傳,不辨主客,互載則複累而無章,迭舉則錯迕而寡要。此三史之同病也。宋史在三史中卷帙最多,而闕略亦不少。如韓琦傳不載儀鸞司撤簾之事,狄靑傳不記與曾公亮論方略之詳。攷一代家傳别録。有不可勝書者矣。又如史彌遠之傳。但序官閥。兼載奏章。而末綴數語。讁其姦邪。首尾兩截。褒刺失據。不巳疎乎。作史者旣無要領。則紀載不得不煩。凡竄身邊事、掛籍黨人者。人立一傳。浩如煙海。而才人志士參列其閒者。?皆冒没於枯竹汗?之中。不巳傎乎。秉筆之臣。身在勝國。有島夷索虜之嫌。内夏外夷安攘恢復之大義。皆未敢以訟言。至於靖康之流離。淳熈之屈辱。皆没而不書。則何以著臣虜之羞。嚴事讎之討乎。它如崖山之故事。桑海之遺錄。與宋之遺民故老。哭西臺而樹冬靑者。一切抑没而不書。雖曰定哀多微詞。不巳過乎。此宋史之失也。元史成於洪武二年。元統巳後續成於三年。自開局以至削稾。皆不過五六月而巳。國初禁網促數。多所忌諱。而又限之以條例。要之以時日。焚膏宿火。勵而成書。非有老於文學。熟諳掌故。如宋王二君子。總領其事。欲成一代之史。何可得也。然僅可稱槀草而巳。其初進之表。所謂往牒舛訛之巳甚。而他書叅攷之無憑。雖竭忠勤。難逃疎漏者。蓋實録也。此四史得失之梗槩也。 明興至嘉靖、萬曆之閒,談史者紛如矣。以鄭端?之博雅,其論贊可比於陳壽,而才識遠不逮於歐陽,又况於所謂侈談古文者,其於史家之法,槩未有聞焉者乎?萬曆中,以閣臣之請,開局纂修,未卒業而報罷,論者惜之。雖然,令南充不死,史局不罷,一代之成書,遂可淩唐宋而上之乎?於乎!此非生之所敢知也。以二百五十餘秊之久,日曆起居,因仍往事,輶軒上計,弗詢郡國,一旦欲貫串掌故,羅覼放失,蓋巳難矣。其尢難者,則無甚於國初秦楚之際,太史公有月表矣。繫楚於秦,所以繫漢於楚也。龍鳯之於我 明也, 高皇帝未嘗諱也,而載筆之臣諱之。今其事若存若亡矣。卽不必列之世家,亦當存以月表之法,而誰與徵之?僞周之事,一時遺臣故老,如陳基、王逢所紀載,皆鑿鑿可據,而攷之元史、國史,無論事實牴牾卽歲月亦且互異。基與修元史。非見聞異辭者也。而又使誰正之。至於鄱陽代溺之事。青田牧䜿之言。傳訛增益。其誣較然。而至今未有是正者也。生以爲史未可輕言也。誠有意於史。則亦先庀其史事而巳。司馬光修資治通鑑。先使其僚採摭異聞。以年月日爲叢目業目旣成。乃修長編。漢則劉攽。三國至南北朝則劉恕。唐則范祖禹。通鑑之有長編。所謂先庀其史者也。今之㑹典。古之六典會要也。唐六典爲卷僅三十。一代之典章備焉。今不可及矣。唐宋㑹要。皆不可得見。獨元朝經世大典。出於虞集輩之纂修者。倣。六典之例。分天地春夏秋冬之别。凡君事四。曰帝號、帝訓、帝制、帝系。臣事六。曰治典、賦典、禮典。政典、憲典二典。讀其序錄篇目。其義例井如也。倣而爲之。而書志之事舉矣。宋人琬琰之錄。彚聚家狀別録。以備采擇。而元人蘇天爵名臣事略之輯。先疏其人。而件繫其事。自魯國淮安以迄於司徒文正,有元一代之人物,薈撮於數卷之中。今所傳獻徵諸書,足汗牛馬,以方天爵之書,蔑如也。倣而爲之,而列傳之事舉矣。此所謂庀史事者也。若夫史法,則存乎其人而巳。李翺有言:唐有天下,聖明繼於周漢。而史官敘事。曾不如范曄陳壽所爲。以 盛明之世。蓬山芸閣。比肩接武。豈無歐陽氏者。奮筆其閒。而徒如李翶之憤懑於唐乎。則亦待其人而巳矣。明問又謂宋以後四史。亦當櫽括芟削。以附歐陽氏之後。此格論也。然而其任益難矣。曾子固爲南齊書目錄序曰: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爲之者亦必天下之才,然後其任可得而稱也。是故能㑹通一代之事者,其中能囊括天下之事者也;能銓配一代之人者,其中能包裹天下之人者也。譬之匠人,縣地眂景,其目力絶出於都邑之外。而後可以營建都邑。不然。雖審曲靣勢。窮老盡氣。亦謂之衆工而巳。愚生伏習章句。見不出衣魚壁蠧之外。何足以知史事。輒因明問而述其舊聞如此。執事者其進而敎之。第五

問世之言兵法者。皆宗黃帝。所謂餘奇爲握者是已。然又以謂或本於八卦,或出於井田,其說可得而詳歟?三代以下,如諸葛武侯之於蜀,李衞公之於唐,皆以善陣名,皆有合於握機之遺法,與說詩者以嘗武之詩爲先王用兵之法。夫兵之有法,聖人所以仁天下之具也。以有兵勝無兵,以有法勝無法,是不可以不極論也。東師之出。蓋累年矣。敗兵蹙地。疲民費財。其爲禍不可勝言。然至於今。尚未知所御者何兵。所用者何法也。善療疾者。眂病而處方遼左之事。旣以無法敗矣。今欲療之。其方安出。握機之法。在近代猶多用以取勝。此亦巳試之方也。今何以置不講歟。易之師曰。師貞丈人吉。又曰師出以律。師之以律兵法也。而丈人用法之人也。然則握機之法。亦有待其人歟。諸士子投筆而歎其有日矣。盍爲我條疏之子言之。我戰則克。則亦安得曰未之聞也而巳哉。

兵法之作也。其聖人所以仁天下之具乎。昔者淳朴漸散,聖盜竝起。聖人知天下之不能無疾病也,蜇吻裂鼻以甞百草,而本草興焉。知天下之不能無争戰也,仰觀俯察,以制八陳,而握奇興焉。本草所以療病也,握奇所以療亂也。用兵而不知法,是欲治病而不用藥也。諺有之曰。學書?費。學醫人費。建州之事。其爲人費也。亦巳多矣。則或診視之過。而醫國者之有未審也。敢因明問而妄言之。夫握奇之法。傳於世者十九言而巳。以易象言之。天圓而地方。八卦相重。是故天地風雲龍虎鳥蛇。八卦之方位也。以井田言之,井九百畝,其中爲公田,數起於五,成於八,是故四爲正,四爲奇,餘奇爲握奇,井田之規制也。以周官攷之,萬有二千五百人以爲軍,萬之有二千,二千之有五百,皆所謂餘奇爲握者也。大司馬以農?講武事,敎衆庶,修戰法,而漢武帝命霍光習陣法於未央,皆是法也。自時厥後,諸葛武侯用之於蜀,李衞公用之於唐。武侯之衍爲六十四也,其法一變,而餘奇爲握者,不變也。豈其妄作?文本河圖,薛仕隆之所以贊八陣也。衞公之改爲七軍十二辰也,其法又變,而餘奇爲握者,不變也。握機握奇,本無二法,衞公之所以對太宗也。蓋古今兵法巳盡於十九言矣,而十九言之變,不可以勝窮。天有衡,地有軸,前後有衝,握奇之定位也。先出逰軍定兩端,握奇之大用也。四頭八尾,觸處爲首,應敵之勢也。陣閒容陣,隊閒容隊,束伍之法也。故曰此兵法之祖也。張文濳之說,甞武也,以爲先王之時,用兵之法,以戰以守,可以槩見,不留不處,兵尚神速,且省費也。王舒保作,舒者不竭士力以爭利,保者依水草丘陵以爲固也。如飛如翰,管子所謂有飛鳥之舉,善超高也。如江如漢,所謂有積水之洋,善守下也。固如山之苞,止營壘也。順如川之流,行部伍也。赫赫爲弱,外誘敵也。翼翼爲飭,内謹法也。於乎!兵者,先王所以止殺,而非所以敎殺也。司馬法曰:不加喪,不因凶,所以愛夫其民也。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夫敵之民猶愛之,而况於吾民乎?我勝而人敗,猶不忍於盡敵也,而忍於取敗而自盡乎?先王知兵之難弭,而殺之不易止也,徒使之劒㦸擊撞、矛盾搘柱,而不示之以法,所傷實多。是故作爲兵法以敎民。吾所謂天衡地軸、前衝後衝之法,語其精微變化,士君子未必曉暢,而就其行列坐起,左右共命,則伍兩卒聮之人,固巳如服之便於身,而器之習於手矣。居而爲壁壘,出而爲行陣,勝而不驕,敗而不亂,我有車攻薄代之能,而天下寡伏屍流血之禍,用此法也。故曰:握機者,先王仁天下之具也,東事之殷也,於今五年矣。徵兵數十萬,而不知所召募者何兵也;屯兵四、五年,而不知所敎練者何法也。聚而豢之,則如列芻靈;委而頓之,則如捐土梗;縻而爛之,則如刲羊豕。竭海内之力,驅內地之人,延頸重足,鴈䳱行列,以膏奴之鋒刃;比其盡也,又牽率而請益兵。我之兵有盡,而奴之鋒刃無厭,則是豈可爲長計哉?耶律淳之伐金也,旌旗戈甲綿互如銀山,阿骨打剺靣一呼拉然而頽,兵固不在多也。王翦之破楚也,日夜飮食,撫循其士卒,至於投石超距而後用之,令不計其士之可用,而徒曰非六十萬人不可,則翦豈知兵者哉!以有兵勝無兵,以有法勝無法,古之訓也。故曰:有制之兵,無能之将,不可敗也。往者女直棄靺鞨,渡易水,幷遼躪宋如反手者,以其兵法習而什伍連坐之令嚴也。其後用拐子馬,擣中堅,張兩翼,略如翼虎陣之法。奴今蓋猶襲用之,而我顧不知也。彼有法,我無法,則是彼有兵而我無兵矣。不此之講,而徒曰增兵者,何也?人言遼之陷也,川浙之兵猶殊死血戰,結陣相嚮,奴酋憚之。夫浙兵之束伍,戚繼光之敎也。川兵之力戰,劉顯之遺也。今不問其所以能戰,不䘏其所以徒死,讙然合喙而稱之,是無以異於從旁而觀劇者也。於乎!東方之受病,可謂深矣。當撫順之失,悻然以用壯爲事,戰而不知所以戰也,我是以有渾河四路之衂。及四路之敗,靡然以用兵爲懲,守而不知所以守也,我是以終有遼陽之没。譬之治病者焉,君臣佐使惽然而莫辨,寒熱溫凉,交手而雜投,其不至於殺人者無有也。靖康之事,葉適以謂不戰而敗,不守而亡。今之河東,巳不幸而?之矣。旣敗而後策戰,旣亡而後圖守,則非反其所以敗而易其所以亡,固不可也。夫遼何以不守。以其不戰也。遼之兵何以不戰。以其無法也。向者懲渾河四路之敗。欲屯聚二十萬衆。緩則畫疆而守。急則嬰城而守。而不復以進戰爲事。是故開原陷退而守瀋。瀋陽陷退而守遼。今巳畫河西而守。彼有進我無退矣。其勢不得不戰。而議戰不得不力懲於向之無法。今夫握機之法。余子俊以之平瓦刺矣。王守仁以之平寧藩矣。王驥師其意以剏什伍之法。亦以之征麓川矣。其事皆在近代。非遠而不可稽也。吳璘立疉陣法。諸将疑之。璘曰。此古束伍令也。得車戰餘意,無岀於此。戰士心定則能持滿,敵雖銳,不能當也。璘以一軍破金人貫戰之老酋,其所謂戰士心定,敵不能當者,此古人用法之妙也。爲今之計,宜急用知兵之將,?汰老弱,遺去傷殘思歸之士,得精卒二三萬人,益以江、淮習流之卒,與川、浙、畿輔蹶張佽飛之徒,本握機之意,用束伍之法,刻期敎練,自成一軍,以文臣知兵者監之。奴若來,厚集以待之;不來,則四出以擾之。使奴知我有兵可戰,而我亦知有戰可恃。所以守河西而窺河東者,計無要於此。若不知出此,徒日夜徵兵益戍,老師費財,以頓兵進取爲名,而以蹙地退守爲實,無法必不能戰,不戰必不能守。遼陽旣失,退守河西,河西有事,退守何地?此可爲痛哭流涕者也。易師之初六曰:師出以律,否臧凶。師之有律,兵法也。人徒咎渾河之冒進,四路之喪師,以謂失律之凶,而不知遼事之否臧。咎不在戰,而在於不戰而圖守,有兵而無法也。東方之病亟矣,求巳試之方而收瞑眩之效,在醫國者審眂之而巳。師之彖曰:師貞丈人吉,无咎。王弼曰:丈人,嚴莊之稱也。爲師之正,丈人乃吉也。子言之,我戰則克,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繇此言之,行師之人,嚴莊之丈人也。行師之事,戒懼好謀之事也。有黃帝、風后之人,則可以制法;有武侯、衞公之人,則可以變法;有師貞好謀之人,則可以用法。說以使民,民忘其勞。東山之盛也,雖絶成陳,雖散成行,其衆可合而不可離,名曰父子之兵。孫吳之制也。握機之法。未有不待其人而行者也。 聖天子神武不殺。以嘗德而立武事。所謂丈人元老者。殆将必有其人焉。生也呻其佔。畢羅兵事於故?之上。譬之庸醫。按軒岐之成書。處方而眂病。豈不或驗。以進於秦越人之前。多見其不知量也。於乎,遼左陷没以來,蓋亦有瞪目拱視,謂蹙國可置,而狡夷不足憂者矣。唐周鼎失沙州,州人胡服而臣虜,歲時祀父母,衣國中之服,號慟而藏之河廣武梁。故時城郭未隳,龍文城耊老見唐使者,拜且泣曰:頃從軍沒於此,朝廷尚念之乎?中國而不念河東。則巳中國而猶念河東也。其亦可以深思而早計之矣。夫庸醫之診病也。一言而中。則病者改容而聽之。何也。以爲庸醫不足信。而諱疾忌醫者。其病必不可爲也。執事者以生言爲如何也。牧齋初學集卷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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