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方輿紀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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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13:33

山東方輿紀要序

山東之於京師,犬牙相錯也。語其形勝,則不及雍、梁之險阻;語其封域,則不及荆、揚之曠衍。然而能爲京師患者,莫如山東。何者?積貯,天下之大命也。漕渠中貫於山東,江、淮四百萬粟皆取道焉。繇徐、沛北境以接於滄、景之南,幾八百里,而南旺分南北之流,高下懸絕,於是相地置閘,隨時啟閉,以爲輓輸之助。脫有不逞之徒乘間竊發,八百里中,丸泥可以塞也,蟻孔可爲災也。吾虞南北咽喉忽焉而中斷耳。或者曰:漕舟必出於山東,故山東能爲京師患。若修元人海運之制,風帆頃刻竟抵京師,則山東必無能爲害矣。曰:山東不濱海爲國乎?自濱州、霑、利之間,取途勃海,竟指天津,不過五百餘里,繇登、萊而指旅順口,亦不過五百里。天津,河漕海運之道所輳集也。登、萊、旅順間,又海運之途所必經也。脫有狡獪之徒,憑依島嶼,遼、碣以南,滄、瀛以東,所在蠭起,海運其能以無阻乎?然則將奈何?曰:山東者,馭之得其道,則吾唇齒之助也;失其理,則肘腋之患也。吾嘗俯仰古今,而知能爲幽、燕患者,必於山東。周錫齊侯之履曰:“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故山東之國,齊爲最強。桓公北伐山戎,刜令支,斬孤竹,皆在燕之東境。是時燕弱小。傳曰:“齊謀山戎,以其病燕也。”葢齊之於燕,直卵而翼之矣。魯昭公七年,齊侯伐燕,盟於濡上。是時齊景公之世,燕人猶且納女歸賂於齊,誠畏之也。戰國時,齊、燕有不兩立之勢。子噲之亂,齊宣以五都之兵伐之,五旬而遂舉燕。燕昭王以樂毅爲將,合秦、趙、韓、魏之師,而後能雪恥於齊。旣而田單復定齊地。燕武成王七年,田單伐燕,拔中陽,燕人不敢報也。是何也?齊之於燕也,壤相錯也,非有過都歴國之艱,涉山逾河之阻也。天下之勝勢,不在秦,必在齊,在齊則必起而爭燕。起而爭燕,道博、濟,向滄、瀛,不出十日,戰於燕之城外矣。觀於元之末季,田豐、毛貴不過烏合之徒,一旦竊據青、齊,遂能北趣河間,踰直沽,破薊州,畧柳林,直逼元都。當此時,江、淮以南,元人不遑復問矣。太祖命將取元都,亦先下山東,會師於東昌、臨清之境,然後下德州,克長蘆,逾直沽,舟師步騎夾河而向元都,元人不且宵遁哉!然則山東其形勢之會乎?是又不然。吾嘗慨夫齊之田氏,席霸國之餘業,不能於縱横之日發憤爲雄,及五國旣滅,王賁東下,遂束手而臣妾於秦也。楚、漢之間,田儋、榮横非無傑出之材,而皆奔亡不暇。漢高感東西秦之說,分王庶孽,授子肥以七十餘城,無能殄呂氏之禍也。張步、董憲倔強於臨淄、東海,曾不足當光武之驅除。劉岱擅有全兖,乃竟敗沒於黃巾。曹操以兗州始事,而功集於許、鄴,則可謂卓卓者歟!至於曹嶷、段龕、辟閭渾之屬,類皆齷齪庸才,宜不足以自保。慕容德撫有廣固,亦再世而亡耳。宋人經營於碻磝、滑臺,究不足以固三齊。隋末徐圓朗盜有兗州,不旋踵而敗。唐之中葉,淄、青叛命,藉河北、淮西相爲影響,及形援旣弱,卒以滅宗。朱瑾、朱瑄、王全範不能以鄆、兗、淄、青之甲,抗朱溫之鋒也。所以然者,豈不以山東之地褊淺迫狹,雖西峙泰山,曾無重岡複嶺之限;東環大海,亦無奧穾險固之都。邢、趙扼其項,而淮、泗犄其足哉!是故郤至入而邱輿、馬陘皆爲坦途,樂毅至而卽墨、莒城危於累卵。韓信旣破歴下以開基,耿弇復攻祝阿而發跡,南入穆陵,慕容遂爲俘囚;東踰汶上,益都之亡也忽諸。謂欲以一隅之守,當四面之師,吾知其必無幸矣。然則山東固不足慮乎?曰:唐末王僊芝起於濮州,黃巢起於冤句,初不過聚饑寒轉死之民,爲縱橫竊掠之計,馴至流毒天下,卒傾唐祚,何爲其不足慮也?然則用山東者宜如何?曰:以自守則易弱以亡,以攻人則足以自強而集事。齊桓公南征北伐,用霸諸侯。孝公以後,齊僅爲自守之國,是以終春秋之世,累代聽命於晉,幾夷於魯、衛,斯不亦用齊之明效大驗耶?讀史方輿紀要卷三十崑山顧祖 】】禹貢:“海岱惟青州”周禮職方:“正東曰青州。”春秋時齊地。其在天文,虛、危則齊分野,亦兼魯、衛之疆。秦并天下,置齊郡、東郡、薛郡、琅邪及遼東等郡。漢置十三州,此亦爲青州及兗州地。後漢因之。魏、晉亦置青、兗二州。永嘉以後陷於石勒及慕容皝,後又入於苻堅,堅敗,歸於晉。尋復爲慕容德所據。義熙六年劉裕克南燕,復置青州及兖州。劉宋時兼置冀州,其後入於後魏。魏亡,屬高齊,尋爲後周所并,其分析不可得而詳也。隋亦置十三部,而不詳所統。唐貞觀初分天下爲十道,河、濟以南屬河南道,以北屬河北道。宋初?京東路及河北路,後又增置京東西路,金人分山東東路及山東西路,元亦置益都、濟南等路,直?中書省,明初置山東等處承宣佈政使司,領府六,屬州十五,縣八十九,而衛所參列其間。今仍爲山東布政使司。濟南府,

歴城縣,章邱縣,鄒平縣,淄川縣,長山縣,新城縣,齊河縣,齊東縣,濟陽縣,禹城縣,臨邑縣,長清縣,肥城縣,青城縣,陵縣。

泰安州,

新泰縣,萊蕪縣。

德州,

德平縣,平原縣。武定州,

陽信縣,海豐縣,樂陵縣,商河縣。

濱州,

利津縣,霑化縣,蒲臺縣。

兗州府,

嵫陽縣,曲阜縣,寧陽縣,鄒縣,泗水縣,滕縣,嶧縣,金鄉縣,魚臺縣,單縣,城武縣。濟寧州,

嘉祥縣,鉅野縣,鄆城縣。

東平州,

汶上縣,東阿縣,平陰縣,陽糓縣,壽張縣。

曹州,

曹縣,定陶縣。

沂州,

郯城縣,費縣。

東昌府,

聊城縣,堂邑縣,博平縣,茌平縣,莘縣,清平縣,冠縣。

臨清州,

丘縣,館陶縣。

高唐州,

恩縣,夏津縣,武城縣。

濮州,

范縣,觀城縣,朝城縣。

青州府,益都縣,臨淄縣,博興縣,高苑縣,樂安縣,壽光縣,昌樂縣,臨朐縣,安邱縣,諸城縣,蒙陰縣。

莒州,

沂水縣,日照縣。

萊州府,

掖縣,

平度州,

濰縣,昌邑縣。膠州,

高密縣,即墨縣。

登州府,

蓬萊縣,黃縣,福山縣,棲霞縣,招遠縣,萊陽縣。

寧海州,

文登縣。

遼東都指揮使司,

定遼中衛,

海州衛,葢州衛,

復州衛,

金州衛,

廣寧衛,

義州衛,

廣寧中屯衛,

廣寧右屯衛,

廣寧前屯衛,

寧遠衛,

瀋陽中衛、鐵嶺衛、

三萬衛,

東據海,

海自登、萊以南接南直安東所界,環遶而北接遼東、朝鮮之境,又西至濟南府濱州東北,而北接北直鹽山縣界,凡千餘里。

南距淮,

自沂、兗以南,古所稱淮北地也。

西接梁、宋,

今河南開封、歸德府境即古梁、宋地。北走燕、趙,

山東去京畿密邇,水陸往來皆取途於此。遠至浙、閩,近自江、淮,皆以山東爲走集之衝也。

其名山則有泰山

泰山,在濟南府泰安州北五里。亦曰東岳,亦曰岱宗。舜典:“歲二月,東巡狩,至於岱宗。”詩:泰山巖巖,魯邦所瞻。周職方:兖州,其山鎭曰岱山。孟子:“孔子登太山而小天下。”管子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戰國策:“蘇秦說齊宣王:‘齊南有泰山東有琅邪。’”史記:“昔黃帝東至於海,登岱宗。”又齊世家:“齊自泰山屬之琅邪,北被於海,膏壤二千里。”貨殖傳:“泰山,其陽則魯,其陰則齊。”山之東北阯,舊有明堂,爲成周時朝會諸侯之處。秦、漢以下,言封禪者必於泰山。秦始皇二十八年,至泰山下,議封禪,遂除車道,上自泰山陽至顚,立石頌德,從陰道下,禪於梁父。漢元封初,封泰山下陰道,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乃議以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明年,復祠泰山。五年,南巡狩,還至泰山,增封。又太初元年,行幸泰山,禪高里。二年,修封泰山,禪石閭。天漢二年,行幸泰山,修封。太始四年,幸泰山,修封,禪石閭。征和四年,復幸泰山,修封,亦禪石閭。從來封禪之數,未有如漢武者也。後漢建武中元元年,東巡封泰山,禪祭地於梁陰。章帝元和二年,幸泰山,柴告岱宗。安帝延光三年,東巡幸泰山。桓帝延熹四年,岱山頽裂,自是天下漸多故矣。通義曰:“王者受命易姓,報功告成,必於岱宗。”白虎通曰:“王者受命必封禪。”封,增高也;禪,廣厚也。天以高爲尊,地以厚爲德,故增泰山之高以報天,禪梁父之址以報地。漢官儀:“泰山盤道屈曲而上,凡五十餘盤,經小天門、大天門,仰視如從穴中視天窗矣。自下至古封禪處凡四十里。”隋開皇十五年東巡,頓齊州,爲壇於泰山,柴燎祀天,禮如南郊。大業九年,齊郡丞張須陀擊羣賊王薄於泰山下,大破之。唐乾封元年,登泰山,封玉牒,禪於社首。又開元十三年,封泰山,祀昊天上帝於山上,羣臣祀五帝百神於山下之壇,又祭皇地祇於社首。宋大中祥符元年,封泰山,亦禪於社首。唐六典:“河南道名山曰泰山,山周百六十里,高四十餘里。”羣峯之得名者,望秦、獨秀、雞籠、老鴉、獅子、蓮花、懸石,而丈人峯在山頂,特出羣峯之表。又有百丈、馬棚、鵓鴿、捨身諸崖,石經、石壁,酆都、桃花、佛寺,鬼兒、椒子、馬蹄、溪里諸峪,廻馬、鴈飛、黃峴、思鄉、青峯、西横諸嶺,迎陽、呂公、白雲、遙觀、蝙蝠、鬼僊、水簾諸洞,玉女、王母、白鶴、白龍諸池,又有明月嶂、登僊臺及東、西、南三天門,東、西、中三溪,為山之最勝。其餘峯巒谿峒,層見疊出,不可勝數也。自嶽頂而東南二十里曰鵰窠山,西南十里曰亭禪山,南五十餘里曰石閭山,又南五里曰亭亭山,東六十里曰梁父山,又東曰云云山。雖隨地異名,實皆泰山之支峯別阜也。魏氏曰:“自成臯以東,歴梁、宋、曹、鄆諸州,幾千餘里,大抵經途沃野,無大山重阻,而泰山忽焉特起,博厚崇隆,拱衛南北。自此羣山翼帶,直抵海濵,爲天下之奥區。神臯形勝,直與關中並峙。五嶽爲羣山之尊,而泰山又爲五嶽之長,不信然歟?”

琅邪

琅邪山在青州府諸城縣東南百四十里。其山三面皆浸於海,惟西南通陸。管子:“齊桓公將東遊,南至琅邪。”孟子:“齊景公問晏子‘欲放於琅邪。’”竹書:“越王句踐二十九年,徙都琅邪。”越絕書:“句踐旣滅吳,欲霸中國,徙都琅邪,立觀臺於山上,周七里,以望東海。”國策:“蘇秦說齊宣王:‘齊南有泰山,東有琅邪。’”史記:“始皇二十八年,南登琅邪,大樂之,畱三月,乃徙黔首三萬戶琅邪臺下。復十二歲,作琅邪臺,立石刻頌秦德。又:三十七年,從會稽還,過吳,並海上,北至琅邪之罘。”漢初田肯曰:“齊東有琅邪、卽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武帝元封五年東巡,北至琅邪,並海。太始三年幸琅邪。封禪書“八祀曰四時主祠琅邪”。子虛賦“齊東階鉅海,南有琅邪”是也。郭璞曰:“琅邪臨海有山,嶕嶢特起,狀如高臺,卽琅邪臺也”。戰國時齊築長城以拒楚,自琅邪臺入海,卽其地矣。沂山,

沂山,在靑州府臨朐縣南百二十五里。周職方“靑州,其山鎭曰沂山”,一名東泰山。史記封禪書:“公玉帶言:‘黃帝封東泰山,禪丸山,天子旣令設祠具,至東泰山,山卑小,不稱其費,乃令禮官祠之,而不封禪。’”魏文帝亦嘗致祠焉。隋開皇十四年詔以沂山爲東鎭,後代因之,載在祀典。志云:山西宗岱嶽,東俯琅邪,背負鳳凰嶺,東接穆陵關。其巓爲百丈崖,壁立萬仞,形如斧削。有飛泉下灑,曰瀑布泉,瀰水出其西麓,又沂水亦出其西,沭水出其東也。水經注:“汶水出朱虛縣之泰山,山上有長城,西接岱山,東連琅邪,千有餘里,葢田氏所遺也。”

其大川則有濟水。

濟水舊自河南流入境,其上源曰沇水。禹貢:“導沇水,東流爲濟。”又曰:“浮於濟、漯,達於河。”職方:“兗州川曰河、濟。”春秋時,濟水經曹、衛、齊、魯之界。莊三十年,公及齊侯遇於魯濟。杜氏曰:“濟水歴齊、魯間,在齊界爲齊濟,在魯界爲魯濟也。”又僖三十一年,取濟西田,分曹地也。襄十一年,晉率諸侯伐齊,會於魯濟。定九年,齊與衛地自濟以西。濟之見於春秋者不一處矣。戰國策:“蘇秦說齊宣王:‘齊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所謂清河,卽濟水也。又燕王謂蘇代曰:“齊有清濟、濁河,可以爲固,長城鉅防,足以爲塞”。史記:“齊湣王四十年,樂毅并護趙、楚、韓、魏、燕之兵以伐齊,戰於濟西,齊師大敗,遂入臨淄。”漢志:“濟水過郡九,行千八百四十里。”水經:“濟水出河東垣縣王屋山,其下流東北入海。”酈道元曰:“王莽之世,川瀆枯竭,濟水便入於河,不復絕流而南。其餘流自東平以東北者,皆謂之清水。”晉太和四年桓溫自兗州伐燕,至金鄉,鑿鉅野三百里,導汶水會於清水。溫引舟師自清入河。郄超曰:“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寇不戰,運道又絕,因敵爲資,復無所得,此危道也。”溫不聽,敗還。義熙十三年劉裕伐秦,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泝河西上。宋元嘉七年到彥之取河南,與魏人戰,不克,乃沿河置守,還保東平,復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歴城。八年檀道濟自清水救滑臺,至濟上,轉戰至歴城。二十三年魏人宼青、兗、冀三州,至清東而還。唐六典:“河南大川曰濟水。”杜佑曰:“濟水絕流已久,今自東平以東北入海者,實菏澤、汶水之合流耳。”宋樂史曰:“東平、濟南、淄川、北海界中有水流入海,謂之清河。”王應麟曰:“濟水通得清水之名,以水道清深也。”今大清河自汶上縣北出,至東平州西安山牐,又西北與運河分流,經東阿縣西,復折而東北逕東阿縣北,又東逕平陰縣北,又東北逕長清縣北、齊河縣東,又北逕歴城縣北,而東北會於濼水,又北經臨邑縣東,又東北逕濟陽縣南,又北逕齊東縣北,又東北逕武定州南,又東逕青城縣北及濱州之南,又東北逕蒲臺縣北,至高苑縣北,又北逕利津縣東,而東北入於海。繇安山牐而下,皆謂之大清河。近志:元人始於寧陽縣北築堽城壩,遏汶水入洸,以通運河。永樂中又於東平州東築戴村壩,盡遏汶水入會通河。今之大清河,乃自平陰縣南之柳溝諸泉,繇東平州北門外過,西折而東北,夏秋運河泛漲,則張秋迤南東岸有減水閘。分流來合,而東北出即濟水之故道。說者謂大清河古濟而今汶者也。唐高宗嘗問許敬宗:“濟水甚細,何以列於四瀆。”對曰:“瀆之言獨也,不因餘水獨能赴海者也。”夫濟流雖與古異,然今東平、歴下諸泉皆入大清河,則仍爲濟水溢流,不得全謂之汶水矣。又小清河一名濼水,源出濟南府城西南趵突泉。水經注:“濼水出歴城故城西南,泉源上湧若輪是也。合馬跑、金線諸泉,並城北流,屈而東至城北水門,大明湖水出注之。東北經華不注山,合華泉,又東北入大清河。”僞齊劉豫始導之東行,至韓家店西,分一支爲小清河,逕章邱縣及鄒平縣北,又東逕長山縣東北及新城縣北,會孝婦河,又東逕高苑縣及博興縣南,又東逕樂安縣北,至馬車瀆入海。屈曲行幾五百里。自歴下以東之水,昔入濟者並入小清河。近年河漸淤,其水復由東北入大清河矣。葢濼水亦卽濟水之伏流旁出者,與大清河雖分二流,而脉絡正同也。今見川瀆異同。

汶水。

汶水出濟南府泰安州萊蕪縣東北七十二里原山之南,水經所謂北汶也。又有汶水,出縣東南寨子村,俱流經州東南徂徠山陽。又一源出嶽北僊臺嶺,會諸山谷之水,經州東四十里曰塹汶,西南流經徂徠之陰,又南流三十里曰大汶口,而與萊蕪之汶水合流。自州西南流經寧陽縣北堽城壩,分二流,其正流西經平陰縣南,過東平州界,又西南流至汶上縣東北,合白馬河、鵝河諸水,凡八十里入南旺湖,南北分流爲分水閘,卽今會通河也。支流爲洸河,自寧陽縣西南流,達兗州府城西,合沂、泗二水,凡百餘里,至濟寧州南天井閘東,而合於分水南流之汶,亦卽運道所經也。運河記:“汶水自泰安州經寧陽、汶上縣界,又西至東平州注濟水,此故道也。元憲宗七年,濟倅畢輔國始於汶陰堽城之左作斗門一,遏汶南流,至任城合泗水,以餉宿蔪戍邊之衆,謂之引汶入泗,而汶始南通於泗。至元間,以江、淮水運不通,自任城開渠達於須城、安山,爲一牐於奉符,以導汶入洸,爲一牐於兗州,以導泗、沂會洸,合而至會源牐,南北分流。二十六年,又用壽張尹韓仲暉言,復自安山西開河,繇壽張西北屬衛漳,謂之引汶絕濟,而汶始北通於漳。”明朝永樂九年,時以北京爲行在,濟寧州同知潘叔正言:“故會通河四百五十餘里,其淤者三之一,可濬之以通漕。”乃命廷臣宋禮等往治,築壩於東平州之戴村,横亘五里,遏汶水西南流,令盡出於南旺,至分水龍王廟分爲二支,四分南流以接徐、沛,六分北流以接臨清。葢運河之原委全藉汶河也。禹貢:“浮於汶,達於濟。”詩:“汶水湯湯。”史記河渠書:“泰山下引汶水穿渠,溉田萬餘頃。”汶水之爲大川,繇來舊矣。

會通河

會通河在兗州府濟寧州城南,元至元中所開也。志云:蒙古初於堽城作斗門以遏汶流,益泗漕,而漕渠始開。旣而濬濟州泗河至新開河,繇大清、利津諸河入海。未幾以海口沙壅,復從東阿陸輓至臨清入御河。時又開膠、萊新河以通海道,勞費少成效。至元中伯顏始創海運,與濟州河並行。尋用韓仲暉等言,自安民山開河,北抵臨清,引汶絕濟,直屬漳、衛,名會通河。元臣宋文瓚言:“世祖開會通河千有餘里,歲運漕粟至京者五百萬石。然河渠易於淺澁,舟不能負重,其後漸减至數十萬石。”於是海運不能廢。明初餉北平、遼東,亦仍用海運。永樂九年濬故道,自濟寧北至臨清,凡三百八十五里,南至江南沛縣,凡三百里,而南旺湖地勢特高,於是相地置牐,以時啟閉。自分水北至臨清,地降九十尺,爲牐十有七而達漳、衛;南至沽頭,地降百有十六尺,爲牐二十有一,而達河、淮。歲漕四百餘萬石,皆取道焉,誠咽喉重地矣。議者曰:運河以汶水爲源,然汶水之西,全出人力,而南旺土脉特高,水非由地,勢難久安,盡括泉源,千里焦爍,頻年修濬,勞費不訾,民力窮而國計亦病矣。今詳見川瀆漕河

海。

海在山東東北境者,皆謂之勃海,蘇秦曰:“齊北有勃海。”田肯曰:“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又謂之少海。韓非子:“齊景公遊於少海。”少海猶云小海也。書疏:“靑州之境,越海而有遼東。”又云:“靑州東北據海。”葢跨有此小海也。北自平州碣石,南至登州沙門島,皆爲勃海之口,濶五百里,西入直沽幾千里。廣志:“山東自兗州、東昌而外,其當大海一面之險者,濟南東北境也。當兩面之險者,青州府北及府東南境也。當三面之險者,登、萊二府之東南北,皆以海爲境也。至越海而有遼東,則又與山東共險者也。”春秋時吳人嘗遣舟師自海入齊。秦并天下,欲攻匈奴,使天下飛芻輓粟,起於黃、腄、琅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漢滅朝鮮,楊僕等自齊浮勃海而進。三國時孫權遣將周賀使遼東通公孫淵,還至成山,魏人邀擊殺之。及淵滅吳,復遣羊衜擊魏遼東,俘人民而去。隋開皇十七年伐高麗,使周羅㬋分道自東萊泛海趣平壤。大業七年伐高麗,亦使來護兒自東萊入海趣平壤。唐貞觀十八年征高麗,使張亮自萊州泛海趣遼東。二十一年復遣牛進達等自萊州渡海擊高麗。又顯慶五年蘇定方伐百濟,自成山濟海。開元二十年勃海大武藝遣將帥海賊宼登州,殺刺史韋俊。葢山東海道與高麗、渤海相接也。宋建隆二年女真泛海自登州來貢馬。重和元年遣馬政從此道使女真,與約攻遼,遂成宋室之亂。金明昌三年尚書省奏遼東北京路米粟素饒,宜航海以達山東,因按視近海諸處,置倉貯粟,以通漕運。元至元中,伯顔建議海運皆取道登、萊。大約自南直海州以至登州,六百里而近,惟登、萊三面島嶼環抱,幾及千里,若從利津至直沽,亦六百里而近耳。明朝洪武及永樂初,轉輸遼、薊,亦取道於此。旣而海運廢,登、萊至旅順之道亦禁絕。然南北兩岸漁販往來,動以千艘,官吏不能盡詰也。嘉靖間,督臣王忬嘗請因其勢而導之,明開海禁,使山東之粟方舟而下,則遼東可無荒歉之患。詔從其請,時以爲便,未幾復罷。夫海道之險不可不備,而海道之利不可不繇,與時推移,是在救時之君子哉!又海防攷:“山東海防惟在登、萊二郡,而成山以東白蓬頭諸處,危礁亂磯,伏沙險湍,不可勝紀,故守禦較易。然自宋以前,日本入貢,皆自新羅趣山東,而元人海運故轍,亦出成山以東,風帆絡繹,渤海之險,未嘗不視爲坦途,豈可視爲泄泄,無思患預防之策乎?”

其重險則有穆陵、

穆陵關,在靑州府臨朐縣東南百有五里大峴山上。山高七十丈,周廻二十里,道徑危惡,一名破車峴。其左右有長城。書案:二嶺峻狹,僅容一軌,故爲齊南天險。左傳:“管仲曰:‘賜我先君履,南至於穆陵。’”晉義熙五年劉裕伐南燕,慕容超召羣臣議,公孫五樓曰:“吳兵輕果,利在速戰,宜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沮其銳氣,然後簡精騎循海而南,絕其糧道,兗州兵緣山東下,腹背擊之,此上策也。”慕容鎭曰:“今出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敵入峴,自棄險固。”超不從。裕過大峴,燕兵不出,裕舉手指天,喜形於色,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敵入我掌中矣。”宋景平元年叔孫建攻青州刺史竺夔於東陽,檀道濟自彭城赴援。魏刁雍謂建曰:“大峴以南,處處狹隘,車不得方軌,請據險邀之,破之必矣。”建不聽。道濟至臨朐,建遂燒營遁。又元嘉二十三年魏人寇兗、靑、冀諸州,何承天請徙三州新舊降附民三萬餘家於大峴南,以實內地。唐元和十二年,李道古以淄青拒命,引兵出穆陵關。宋紹定中李全據淮安,略金臨朐,扼穆陵關。今亦置戍守於此。

山東界兩都之中,北走景、滄,南達徐、邳,東出遼海,西馳梁、宋,爲輻輳之道。春秋以及戰國,大抵皆齊地也。管仲對楚曰:“賜我先君履,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季札以爲“泱泱大風”,蘇秦以爲“四塞之國”也。又黃歇說秦曰:“齊南以泗爲境,東負海,西倚河”。又楚人謂頃襄王:“王射噣鳥於東海,還葢長城以爲防,朝射東莒,夕發貝邱,夜加即墨,顧據午道,則長城之東收,而泰山之北舉矣。”韓非說秦曰:“往者齊南破荆,中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韓、魏地廣而兵強,戰克攻取,詔令天下,濟清河濁,足以爲限,長城巨防,足以爲塞。齊,五戰之國也。”漢初酈食其曰:“齊負海、岱阻河、濟,南近楚,雖數十萬師,未可歲月破也。”田肯曰:“齊東有琅邪、卽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㦸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此東、西秦也。”葢三齊形勝擬於關中矣。彭氏曰:“自古及今,天下有事,未嘗不起於山東,繇秦、漢以迄宋、元,可更僕數也。若其攻取大略,彪炳史冊者,莫如樂毅。毅并護趙、楚、韓、魏之兵,爲燕昭王伐齊,敗齊兵於濟西,分魏師以略宋地,部趙師以收河間,身帥燕師長驅逐北,遂入臨淄。又遣左軍渡膠東、東萊,前軍循泰山東至海,略琅邪,右軍循河、濟屯阿、鄄,以連魏師;後軍并北海而撫千乘,以中軍據臨淄而鎭齊都,六月之間,下齊七十餘城是也。次則莫如元季之察罕。元至正中,山東爲羣盜田豐等所據,察罕奮自草澤,旣克河南,乃分兵鎭關、陝、荆、襄、河、洛、江、淮,而以重兵屯太行。旣而自陝抵洛,發并州兵出井陘,遼、沁軍出邯鄲,澤、潞軍出磁州,懷、衛。軍出白馬,與汴、洛水軍俱下。身將鐵騎渡孟津,踰覃懷,鼓行而東,復冠州、東昌。師至鹽河,遣精騎擣東平,克之,又克濟寧。時大兵猶未合,羣賊皆聚濟南,而出兵齊河、禹城拒戰。於是分遣竒兵取間道出賊後,南略泰安,逼益都,北徇濟陽、章邱,中循濱海郡邑。乃自帥大軍渡清河,破賊於臨濟,進逼濟南,齊河、禹城來降。南道諸將亦敗益都兵於好石橋,海濱郡邑。皆來降,濟南亦下,乃圍益都。會察罕爲降賊田豐等所殺,其子擴廓代總其兵,攻益都,拔之,山東悉定。明洪武初,命徐達北討,旣下沂州,遣使諭之曰:“聞將軍已下沂州,若向益都,當遣精銳扼黃河要衝,斷其援兵,可以必克。若益都未下,宜卽進取濟南、濟寧二城旣下,益都以東勢力窮蹙,如囊中物矣。”噫,此廟算也。

讀史方輿紀要卷三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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