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喻篇下

十喻篇下

外論曰。聖人應迹異彼凡夫。或乗龍象以處胎。乍開脇腋而出世。雖復無關兩氣。非假二親。至於左右之殊。其優劣之異一也。

内喻曰。左衽者則戎狄所尊。右命者爲中華所尚。故春秋云。冡卿無命。介卿有之。不亦左乎。史記云。藺相如功大，位在廉頗右，頗恥之。又云：張儀相，右秦而左魏；犀首相，右韓而左魏。蓋云不便也。禮云：左道亂，羣殺之。豈非右優而左劣也。皇甫謐髙士傳云：老子，楚之相父，家于渦水之隂，師事常樅子。及常子有疾，耳往問疾焉。嵇康云：李耳從涓子學九仙之術。檢太史公等衆書。不云老子剖左腋生。既無正出。不可承信明矣。驗知揮戈操翰。蓋文武之先。五氣三光。寔隂陽之首。是以釋門右轉。且符人用。張陵左道信逆天常。何者。釋迦起無緣之慈。應有機之召。語其迹也。則行滿三祇相圓百劫。降神而乗玉象，掩耀而誕金姿。三十二祥，休徵開於地府；一十八梵，禎瑞駭於天宫。靈相周於十方，神光顯乎八極。述其本也，久證圓明，塵沙莫能算其壽；早登寂昭，虚空無以量其體。豈唯就攀枝而偉瑞，徵白首而効祥，猶螢光與龍燭競輝，魚目共蛇珠並曜爾。道之劣一也。

外論曰。夫等無生滅。其理則均。導世引凡。不無差異。但生者物之所以欣。滅者物之所以惡。然則生道難得。必俟修功。滅法易求。詎勞稟學。是知騰神駕景。自可積劫身存。氣盡形殂。固當一時神逝。此教門之殊二也。

内喻曰。夫滅身以懼大患。絶智以避長勞。議生靈於懸疣。齊泯性於王樂。蓋老莊之談也。且綿綿常住。古皇則不死不終。繩繩無名。老氏則復歸無物。然常存非永沒之稱。無物豈長生之化耶。抑復明其淺深。至如保弱守雌之文。虛心實腹之論。審浮生之有量。嗟智水之無涯。語大則局在域中。陶鈞則不出性分。蓋其志也。豈與夫大覺開無窮之緣。挺圓極之照。測微則窮乎絶隙。究理則控在無方。美氣與氤氳共和。神軀同太虗比固。語其量也。猶嵩華與培塿殊峻。溟渤將坎井異深爾。道之劣二也。

外論曰：夫東西二方，自有隂陽之别，左右兩位，便成仁義之殊。仁唯長善，陽又通生，義主裁成，隂論肅殺。二氣爲教，則隂不及陽，五徳爲言，則仁深義淺。此方位之殊三也。

内喻曰：夫金夫木，妻隂陽孰可永執？離南坎北，男女匪有定方，所以子午以東爲陽者，取男女生於東方也。子午以西爲隂者，言父母老於西方也。此則從生老以判隂陽，非尊卑以言勝劣。假令父母在西，未應卑子；男女在東，豈敢尊父？仁非義則不成，義非仁則不養。所以子午以東，仁也；父西，義也。隨處立準，無惑大方。苟局判於所生。所拘限於封域者。亦當西羌大禹所出。以仁汎之德頓虚。東夷文王所生。裁成之教永缺。吞江納漢。非湫隘之陋居；浮渭據涇，無帝皇之神宅。夫釋氏者，天上地下，介然居其尊，三界六道。卓爾推其妙。加以小學二乗之侣。大心五品之倫。譬衆星之拱北辰，若金山之麗碧海。足令鹿頭象靣，屈矯抗之心，六異十仙，伸伏膺之禮。何止挫徐甲於庸夫，導尹喜於關吏，稟學於牙齒之際，收名於藏吏之間乎？爾道之劣三也。

外論曰：夫華夷禮隔，尊卑著自典墳；邊正道乖，勝負存乎史冊。戎狄之主，不許僭號稱王。楚越之君，故自貶之爲子。豈可獯鬻之小匠，疋我天王之大師。此華夷之異四也。

内喻曰：案道德序云。老子修道自隱，以無名爲務。周衰出關，二篇之教乃作。然周書典謨無老氏所製。案二教論云：五千文者，容成所說。老爲尹談。蓋述而不作也。又職唯藏吏位非阿衡。隆周之師將非烏有。釋迦降神羅衞託質王宫。智實生知道唯遍覺。演慧明於百億。敷法雲於大千。靈澤周於十方。神化覃於四表。崇崖峻壁之典。龍居象負之文。蓋溢於茲矣。雖弘羊潛計之術。莫能紀其纖芥。鄒衍談天之論。無以議其涓滴。豈夫章詮八十。文列五千而已哉。恨子未窺牆仞。致有武叔之毀。亦復何傷日月。故多念其不知耳。爾道之劣四也。

外論曰。夫老君道契寰中。與虚空而等量。神超象外。隨變化而無窮。所以壽命固不同凡。隱顯居然異俗。

釋迦生涯有限。壽乃促期。一滅不能再生。八十何期危脆。此壽夭之異五也。内喻曰。序云。懷於李氏。處胎八十一年。蓋太陽之數壽一百六十年。處胎已過其半。三變五百。將非假稱珍怪。太史公以爲楚老萊子及周太史儋。皆老子也。或言二百三十年，或一百六十嵗。皇甫謐云：諸子之書，近爲難信，唯秦佚弔焉。老死信矣。世人見谷神不死，是以玄牝，故好事者遂假託焉。神仙傳云。鬱華子、錄回子、傅豫子、大成子、赤精子、武成子、尹壽子、真行子、錫射子，及邑先生等，並是老身者。止見碎書。不出神仙正經。未可據用也。夫有天地則有道術。道術之士。何時暫乏。豈獨常是一老子也。皆由晚學之徒好竒尚異。苟欲推崇老子。使之無限。淺見道士。欲以老子爲神異。使後世學者信之。故爲詭說耳。誠哉斯言。可爲鑒矣。夫妙樂資三德乃成。法身爲五分所立。是以生滅頓遣。圓覺之性乃彰。空有兼融。靈儀之妙攸在。故得形超視聽之表。名息情塵之外。湛然常樂。文系之所未詮。嶷爾圓明。言象之所莫測。雖西王桃實屢熟而靡延。東海桑田數變而非永。五雲九轉悲繩鳥之暫畱。飛雪玄霜比遊駒以難固。信中馗無大椿之久。蜉蝣罕龜鶴之年。爾道之劣五也。

外論曰。道佛二經各陳其說。或言劫劫出世競事無先。或代代出生爭陳久逺。此之眇邈難取證知。今依傳史定其時代。人倫而語則老尊而少卑。鄉黨爲言，亦長兄而㓜弟。此先後之異六也。

内喻曰：釋誕隆周之初，老生姬季之末，論年二百餘祀，語世一十餘王。紫氣靑牛，弗在昭、莊之世；神光白象，非關桓、景之年。然而洞霧昏天，濁流翳地，文仲逆祀，孔子非其不智；子禽毁聖，賜也譏其失言。言㸃難磨，駟不及舌。誠不虚也。夫俯迹應凡。託質於危脆。蹈機化物。同壽於百年。故果局因脩。信相由茲起惑。齡促化廣。慈氏以故發疑。巨嶽非衡石所量。譬壽久而猶邈。玄虚非丈尺所辨。方劫逺而無窮。豈如蛇穴求仙飜其夭世。蜺纓得藥未且延齡。蓋騰鷃共鵬翼偶髙，馳駑與驥足爭逺，爾道之劣六也。

外論曰：老君初誕之日，既不同凡，晦迹之時，故當殊世。所以西沒流沙，途經函谷，靑牛出境，紫氣浮天，不測始終，莫知方域。釋迦抱危疾於舍衞，告殞命於?林，燒柩焚屍，還同梵法，氣盡神謝，曾不異凡。此去世之異七也。

内喻曰：序云，託形李氏之胎，示人有始終之義，豈非生滅耶？即莊生所云老耼死，秦佚弔之是也。而生依賴鄉，死就槐里，始終莫測，何其瞽哉。夫大慈化圓徳滿，緣謝機亡，仁舟溺於兩河，慧日沈於?樹，其六天八國之位，法儔聖衆之倫，且電合而風馳，既雲委而霧集。靈齒瑞骨，昭勝福於殊方；紺髮紅爪，顯神功於絶代。是知莫來莫往，弘濟之德美焉；非顯非昩，聲華之風盛矣。豈同鼎湖亡返，嶠山之冡獨存；流沙不歸，扶風之隴空樹。爾道之劣七也。

外論曰：夫聖人妙相，本異凡夫，或八彩?瞳，河目海口，龍顔鶴歩，反宇竒毫。至如卷髮綠睛，夷人之本狀，髙鼻深目，胡子之常形。豈可疋我聖人，用爲竒相。若事佛得此報者，中國士女翻作胡形，此相好之異八也。

内喻曰：聖人相質無常，隨方顯妙，是以蛇軀龍首之聖，道穆於上皇；?瞳四乳之君，德昭於中古。周公反握，猶騏驥之一毛；禹耳齊肩，乃崑山之片玉。夫法身等於如如，無方理絶稱謂；化體由乎應物，妙質可渉名言。故有白毫紺睫之輝，果脣花目之麗，卍字千輻之相，日輪月彩之殊，非色妙色之容，離相具相之體。薄拘有而不具。輪王具而不明。仙人覩而自悲。嗟衰葉之旦暮。梵志見而興感。歎靈華之罕逢。何止蹈五把十以標竒。蒙倛斷椔以顯異。豈陽文與?蔑比麗。孟娵與龐廉競妍。爾道之劣八也。

外論曰。老教容止威儀。拜伏揖讓。玄巾黃褐。持笏曳履。法象表明。蓋華夏之古制。釋訓袈裟左衽。偏袒右肩。全幅横縵之裙。半片祗支之服。秃髮露頂。狗踞狐蹲。非預人倫。寔戎狄之風也。豈用茲形制。疋我威儀。此容服之異九也。

内喻曰。玉佩金貂。莫施於樵野。荷衣蕙帶。弗踐於王庭。故應器非靈廟所陳，染衣異朝宗之服。故乗於道者，或順機而軌物；據於德者，或矯時而訓世。是以翦髮文身，仲尼稱太伯之善；反常合道，詩人美棠棣之華。況將反性澄神，隔凡踐聖，而不異其容服，未之有也。故使衣像福田，器繩難量，絲桐弗惑於耳。朱紫無眩於目。輕肥罔狎其體。勢競莫駭其心。故經云。羅漢者真人也。聲色不能汚。榮位不能動。何必鶡冠雀弁反拘自縛。磕齒噓氣而稱道哉。登木求魚。去之彌遠。絜船待劒。何其鄙夫爾。道之劣九也。

外論曰。老君作範。唯孝唯忠。救世度人，極慈極愛。是以聲教永傳，百王不改，玄風長被，萬古無差。所以治國治家，常然楷式。釋教棄義棄親，不仁不孝。闍王殺父，翻說無愆；調達射兄，無聞得罪。以此導凡，更爲長惡。用斯範世，何能生善？此逆順之異。十也。

内喻曰：義乃道德所卑，禮生忠信之薄。?仁譏於疋婦，大孝存乎不匱。然對凶歌笑，乖中夏之容；臨喪扣盆，非華俗之訓。故教之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爲人父也；教之以忠，敬天下之爲人君也。化周萬國，乃明辟之至仁；形于四海，實聖王之巨孝。佛經言：識體輪迴六?，無非父母；生死變易，三界孰辨怨親？又言：無明覆慧眼，來往生死中。往來多所作，更互爲父子。怨數爲知識，知識數爲怨。是以沙門捨俗?真，均庶?於天屬；遺榮即道，等含氣於已親。且道尚淸虚，爾重恩愛；法貴平等，爾簡怨親，豈非惑也？勢競遺親，文史明事。齊桓楚穆此其流焉。欲以訾聖。豈不謬哉。爾道之劣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