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圖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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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9 03:19

浙江圖考

山海經:

岷三江首,大江出汶山,北江出曼山,南江岀高山。高山在成都西入海,在長州南。

元案:此經以三江首大江,明三江皆大江所分也。長州今屬蘇州,蘇州之南,正今浙江地也。

浙江出三天子都,在蠻東,在閩西北入海。餘曁南

郭氏注曰:地理志,浙江出新安黟縣南蠻中,東入海,今錢塘浙江是也。蠻卽,歙也。元案:地理志本是漸字、浙字,後人所改,此浙字亦後人所改也。論衡書虚篇

有丹徒大江,有錢唐浙江,有吳通陵江。吳越在時,分會稽郡,越治山陰、吳都。今吳餘曁以南屬越,錢唐以北屬吳。錢唐之江,兩國界也。山陰、上虞在越界中,子胥入吳之江爲濤,當自上吳界中,何爲入越之地,發怒越江?

元案:王充所舉,卽漢書之三江也。充言子胥不應發怒越江,若吳、越之江如今不相通,充必以此爲言,此後漢時南江之流尙未?也。

水經注禹貢山水澤地所在篇

中,江在丹陽蕪湖縣西南,東至會稽陽羡縣入于海。震澤在吳縣南五十里。北江在毗陵北界,東入于海。

元案:水經,唐書藝文志以爲桑欽撰,王應麟疑其多東漢後地名。姚寛謂酈注引桑欽說,則書非桑欽作。欽漢成帝時人。漢書地理志引其言則在班氏前,以王氏所疑則在班氏後。然其言與班氏相表裏,二書實可相證也。班氏謂蕪湖

中江出西南,東至陽羨入海。水經釋禹貢中江則云在丹陽蕪湖縣西南,東至會稽陽羡縣入海。班志謂毗陵北江在北,東入海。水經釋禹貢北江則云在毗陵北界,東入於海。可知班氏之中江、北江,卽禹貢之中江、北江,班氏之南江,禹貢無文,水經於沔水篇見之。東陵地在廬江金蘭縣西北。元案:解見下江水篇。

江水東過蘄春縣南,又東過下雉縣北,利水從東陵西南注之。元案:酈氏又注決水云:決水自雩婁縣北逕雞備亭,決水自縣西北流,逕蓼縣故城東,又逕其北,世謂之史水。決水又西北,灌水注之,其水導源廬江金蘭縣西北東陵鄕大蘇山,卽淮水也。此灌水所出之廬江金蘭縣東陵鄕,卽利水之廬江郡東陵鄕也。漢志金蘭西北東陵鄕附注廬江郡下,則金蘭在郡治矣。漢廬江郡治在舒。續漢志。舒縣有桐鄕。劉昭補注云:古桐國。左傳昭五年,吳敗楚鵲岸。杜預曰:縣有鵲尾渚。然則今桐城縣在漢時屬舒。通典宣城郡南陵有鵲州卽。鵲岸是漢之舒地,直達大江洲渚。禹貢過九江至于東陵。東迆,正實指至此東迆爲南江也。導漾云:過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漾之入江在大別也。導河云:北過降水,至于大陸,又北播爲九河。九河之播,在大陸也。其例正同。南江東迆在廬江郡之東陵,其南岸正丹陽郡之石城,與班志石城受江,其義一也。漢志廬江郡雩婁決水北至蓼入淮,又有灌水,北至蓼入決,過郡二,行五百一十里。雩婁在霍邱縣西南,蓼在霍邱縣西北。水經言決水出雩婁縣南大别山,則漢志所謂過郡二,行五百一十里者,非指決水,乃指灌水也。郡下言淮水出金蘭東陵鄕,酈氏以淮水卽灌水,灌水自東陵至蓼,是自桐城、廬江至霍邱,正合五百里至東陵東迆卽石城,分水何疑。沔水篇:

沔水與江合流,又東過彭蠡澤,又東北出居巢縣南,又東過牛渚縣南,又東至石城縣。

注曰:經所謂石城縣者,卽宣城之石城縣也。牛渚在姑孰、烏江兩縣界中也。於石城東北減五百許里,安得逕牛渚而方屆石城也?葢。經之謬誤也。

元案:石城,漢屬丹陽,晉屬宣城,宋、齊仍之。酈氏稱宣城之石城縣,本其時言之也。姑孰,漢蕪湖地,今之當塗。烏江,漢九江郡厤陽地,今之和州。葢以吳周瑜所屯之牛渚在今采石者當之也。不知此牛渚卽秦皇所渡之海渚,見越絕書,正在石城之西岸也。

分爲二,其一東北流,其一又過毗陵縣爲大江。

注曰:江卽,北江也。經書在北則可,又言東至餘姚則非,攷其逕流,知經之誤矣。元案:此非經誤,乃傳寫之誤也。當云

分爲二,其一東北流,又過毗陵縣北爲大江,其一

又東至會稽餘姚縣東入於海。

地理志曰:江水自石城東出,逕吳國南爲南江。

元案:班志於石城注

分江水首受江,至餘姚入海,於吳注南江在南,本是兩條。酈氏知分江水卽是南江,故合而言之,智足以知班氏矣。趙氏一淸謂其改竄班書,不知古人訓解之體如此,貫而通之,非改而竄之也。

江水自石城東入爲貴口,東逕石城縣北。元案江南通志曰:池口河在府西五里,古稱貴口,亦稱 口,宋時始稱池口。齊書。沈仲玊自口欲?江。胡三省通鑑注云:卽,今之池州貴池口也。顧氏方輿紀要曰:石城廢縣,在貴池縣西七十里。古之貴口,在石城縣東。今縣在古縣西,故貴口又在今縣西也。

東合大谿,谿水首受江,北逕其縣故城東,又北入南江。

元案:江南通志稱淸谿河在府東北五里,入江卽淸谿口。酈注言。谿水受江葢卽此水。南江又東與貴長池水合,水出縣南郞山,北流爲貴長池,池水又北注於南江。

元案:江南通志:郞山在府西南七十里,有玉鏡潭。顧氏方輿紀要曰:池口卽貴池水有五源,一出石埭縣西之櫟山,一出府西南一百八十里之古源山,一出考溪,一出石嶺,一出東源,會於秋浦,匯於玉鏡潭,入池口,達大江。秋浦、玉鏡潭所匯,正古之貴長池也。

南江又東逕宣城之臨城縣南,又東合注涇水。

元案:晉、宋之臨城,屬宣城郡,今池州靑陽縣也。江南通志:靑陽縣有臨城河,在縣南,會大通河入江。此河已不與貴池水相連。又池口河之源,自石埭出者,亦至秋浦而合,其會秋浦處,尙屬南江之遺葢。旣與逕臨城南者中絕,而一爲臨城河,附於大通河北行,一通於石埭,櫟山之源也。漢書地理志:丹陽郡句涇,韋昭曰:涇水出蕪湖。然則涇水自蕪湖南至今寕國府涇縣入於南江耳。江南通志:賞谿在涇縣西南一里,涇水流至縣西爲賞谿,北入於靑弋江。又靑弋江在寕國府西六十里,發源黄山,會石埭、太平、旌德諸水,下流漸廣,遂爲通津,北至蕪湖入江。又舒谿,在太平縣西六十里,源出歙縣逕石埭,東北至涇陽,受㜑瀼二谿水,入涇縣界,爲賞谿。顧氏方輿紀要云:賞谿一名涇谿,其上流卽石埭縣之舒谿。然則賞谿上連靑弋江,下接舒谿中閒,正是南江故道,但與靑陽之水不續,遂合舒谿靑弋江而北向矣。通志言,宋崇慶中,縣尉劉誼以谿流東徙,於賞谿西鑿新河,欲挽之使西,而卒無成。可見池寕之水皆東流,非西流也。

南江又東與桐水合。元案:哀公十五年,楚伐吳,及桐汭。杜氏注曰:宣城廣德縣西南有桐水,西北入丹陽湖。顧氏方輿紀要曰:廣德州西北二十五里,亦曰桐川,桐汭之名因此。源出州南白石山,西北流經建平縣界,又西入宣城縣界,爲白沙川,亦曰綏谿,匯於丹陽湖,入大江。又曰:宣城東北四十里有南崎湖,其北爲北崎湖,今總謂之南湖,周四十餘里。其東北百里有綏谿,一名白沙谿。廣德、建平諸水,由此入於南湖。府東境諸川,亦悉匯入,北逹固城、丹陽諸湖,會於黄池,而達大江。又靈山,在廣德州南七十里。又南十里曰桐山,亦曰桐源山,一名白石山。桐水發源於此,謂之桐汭,正桐水入江之處。酈氏未言其方向,葢桐水自北來,南注於江也。晉時已北流於湖,酈氏所敘葢,猶古迹矣。

又東逕安吳縣,號曰安吳谿。又東,旋谿水注之。水出陵陽山下,逕陵陽縣西,爲旋谿水。谿水又北,合東谿水,水出南里山,北逕其縣東。桑欽曰:淮水出縣之東南,北入大江。其水又北厤蜀由山,又北,左合旋谿,北逕安吳縣東。晉太康元年,分宛陵立縣。南有落星山,山有懸水五十餘丈,下爲深潭。潭水東北流,左入旋谿,而同注南江。江之北卽宛陵縣界也。

元案:陵陽廢縣在靑陽縣南六十里,今爲陵陽鎭。漢書地理志丹陽郡陵陽桑欽言,淮水出東南,北入大江,此大江卽南江也。江南通志曰:舒谿在石埭縣。續文獻通攷謂之旋谿,本陵陽子明垂釣處。谿源一出太平縣之弦歌鄕,一出縣之舒泉鄕,經城南合佘、谿、嶽谿諸水,下涇縣,至蕪湖入江。然則舒谿卽旋谿也。顧氏方輿紀要曰:淮水出呂山,徑南陵縣南五十里孔鎭浦,合漳水爲澄淸河,繞縣東門,謂之東谿。又北受籍山諸水,匯於蕪湖之石硊渡,入靑弋江。又云:呂山在南陵縣南六十里,其南爲石竇,有泉涌出。卽淮水之源。據此,淮水卽東谿入舒谿,卽入旋谿,旋谿水北注於南江,與涇水南注者迥然各判。今則南江旣湮,而旋谿北合涇水爲靑弋江。然舒谿涇水之閒,南江故道,尙可迹而求之也。

南江又東逕寕國縣南,晉太康元年,分宛陵置。元案:卽,今寕國縣。南江又東逕故鄣南安吉縣北,中平二年,分故鄣之南鄕以爲安吉縣。縣南有釣頭泉,懸涌一仞,乃流於川,川水下合南江。

元案:顧氏方輿紀要曰:故鄣城在廣德州東南九十里,入湖州府長興縣界。長興縣西南八十里舊安吉縣城,在今州治西南三十里。宏治湖州志曰:故鄣城在安吉西北十五里。太平寰宇記:今俗號府頭是也。

南江又東北爲長瀆厤湖口,南江東注於具區,謂之五湖口。元案:太平寰宇記言,箬谿在縣南五十步,一名顧渚口,一名趙瀆,注於湖。趙瀆當卽長瀆之故迹。全氏祖望謂酈氏以南江當具區,然南江注具區,而復出爲南江,非以南江卽具區也。贛水入彭蠡而後入江,不聞以彭蠡爲贛水也。

東則松江出焉,上承太湖,更逕笠澤,在吳南松江左右也。國語曰:越伐吳,吳禦之笠澤,越軍江南,吳軍江北者也。虞氏曰:松江北去吳國南五十里。

元案:酈氏以松江爲南江東出之流,非以爲中江也。班志於會稽吳縣注曰:吳江在南,則中江之不在南可知。且於吳曰南江在南,於毗陵曰北江在北,則中江必在吳縣之北,毗陵之南可知。此言之可尋味而出者也。文選江賦李善注引水經注云:中江東南,左會滆湖。滆湖在常州府西南三十五里,半入宜興,當太湖北,正漢陽羨地,會於滆湖。由滆湖而東出,仍在太湖之北,不必出自太湖東南也。然則中江非松江乎。曰:必松江也。吳松江口,正中江入海之處。但中江由陽羡入海。正在吳之北。其趨海也。必厤崑山而至嘉定上海之閒。葢中江出滆湖之口旣湮。南江逕禦兒之流亦塞。而中江入海之委轉。與南江出湖之條。兩相接續。於是曰松江。曰婁江。曰三江口。支派紛繁。莫可究問。而庾氏三江之說起矣。今吳松海口在嘉定縣東,彼入滆湖而出滆湖,直趨於此可也,何至入滆湖者南出吳江,復北注耶?酈氏敘南江注具區東出爲松江,明以東出者爲南江。郭氏以松江當中江,葢指吳松口而言爾。

松江自湖東北流,逕七十里,江水奇分,謂之三江口,此亦別爲三江,雖稱相亂,不與職方同。庾仲初揚都賦注曰:今太湖東注爲松江,下七十里有水口分流,東北入海爲婁江,東南入海爲東江,與松江而三,此非禹貢之三江也。

元案:庾氏三江之說,酈氏已駮破之。趙氏一淸曰明此可以辨正。蔡九峯書傳之謬。

吳記曰:一江東南行七十里,入小湖,爲次谿,自湖東南出,謂之谷水。吳記曰:谷水出吳小湖逕由卷縣故城下。谷水又東南逕嘉興縣城西。谷水又東南逕鹽官縣故城南。地理志曰:縣故武原鄕也。後縣淪爲柘湖,又徙治武原鄕,改曰武原縣。王莽名之展武。漢安帝時,武原之地又淪爲湖,今之當湖也。後乃移此谷水於縣,出爲澉浦,以通巨海。

元案:由太湖至嘉興,乃南江故道,由嘉興至澉浦,則非南江矣。又案:今海寕、海鹽、平湖三縣沿海之地,皆較嘉興地勢爲高,澉浦之水,皆西流,與海不通,所以古江水于出太湖後,不由海鹽入海,折而由杭州入海也。此注言谷水出爲澉浦,以通巨海,是澉水東流矣。此亦未確。葢自海寕、海鹽、平湖接淞江,皆無内水與海相通者,直至上海吳淞口始通海也。平湖之乍浦名爲海口,實無内水與海潮相通,此予目驗者。

又東至會稽餘姚縣東入于海。

注曰:謝靈運云:具區在餘姚。然則餘曁是餘姚之別名也。今餘曁之南,餘姚西北浙江與浦陽江同會歸海,但水名已殊,非班固所謂南江也。

元案:此文有譌誤,餘姚非餘曁,酈氏當知之。

郭景純曰:三江者,岷江、松江、浙江也。然浙江出南蠻中,不與岷江同。作者述志多言江水至山陰爲浙江。

元案:以漸爲浙,自酈道元始。酈氏敘南江與兩漢說三江者無異辭,惟誤浙爲漸,遂疑郭景純之說,且疑述志者多言江水至山陰爲浙江,自有酈氏此誤。漸浙二字雖明晰於說文,而莫有能詳者矣。

今南江枝分厤烏程縣,南通餘杭縣,則與浙江合。故闞駰十三州志曰:江水至會稽與浙江合。

元案此水不經吳縣之南,從長興、安吉卽注錢塘,殊於班志吳縣南江在南之說,故酈氏以爲枝分。然從錢塘至餘姚之道未湮也。其正流從長瀆注太湖,東出爲松江,南逕嘉興石門至錢塘,是時石門之流中?,嘉興之江從谷水而注澉浦矣。於是錢塘東折之南江,且西續於烏程,上承安吉,而南江之流奪於枝分。葢谷水自嘉興而北以至太湖,南江也;自嘉興至澉浦,非南江也。枝分自錢唐入海,南江也;自餘杭上承烏程之流,非南江也。安吉而西,又南江之上流矣。酈氏時之南江,已異於班志,今則谷水及南江枝分均不可見,而浙江且續漸江而爲漸所冐矣。下塘運道,由石門、嘉興,上泝吳江,葢古南江之正流。西湖保叔塔後西谿一帶,有古蕩等地,窪下積水,揆其形勢,猶見南江之遺迹。胡朏明謂餘杭卽餘姚之誤,其說非也。

浙江自臨平湖南通浦陽江。

元案:臨平湖在江之西岸,浦陽江在江之東,此文有誤也。辨見後。

又於餘曁東合浦陽江,自秦望分派,東至餘姚縣,又爲江也。江水又東逕赭山南,江水又逕官倉,江水又東逕餘姚縣故城南,江水又東逕穴湖塘,江水又東注于海。是所謂三江者也。故子胥曰:吳越之國,三江環之,民無所移矣。但東南地卑,萬流所湊,濤湖泛決,觸地成川,枝津交渠,世家分夥,故川舊瀆,難以耶悉。雖粗依縣地,緝綜所?,亦未必一得其實也。

元案:酈氏敘南江自石城至餘姚,厤厤如繪,雖混漸浙之名,而南江則未混也。漸江水篇:

漸江水出三天子都。

元案:此本山經可證。山經本作漸水。

注曰:山海經謂之浙江也。地理志云:水出丹陽黟縣南蠻夷中。元案:酈氏時山經本已誤漸爲浙。道元未加深攷,遂仭浙水,卽漸水。文選沈休文詩李善注引十洲記云:桐廬、新安、東陽二水合於此,仍東流爲浙江。此十洲記當是闞駰十三洲記以新安江水東流爲浙,則誤漸爲浙,不始於道元矣。

北逕其縣南。浙江又北厤黟山。浙江又北逕歙縣東,與一小谿合,又東逕遂安縣南,谿廣二百步。浙江又左合,絕谿。浙江又東北逕建德縣南。

元案:此新安江卽漸水也,酈氏誤爲浙江水,自徽州歙縣流入嚴州府境,經淳安縣南,又東流至府城東南,與穀水合,一名徽港。

浙江又東逕壽昌縣南,自建德至此八十里,中有十二瀨,瀨皆峻嶮,行旅所難。浙江又北逕新城縣,桐谿水注之。水出吳興郡於潛縣北天目山,又東南流逕桐廬縣東爲桐谿。自縣至於潛,凡十有六瀬,弟二是嚴陵瀨。桐谿又東,水逕新城縣入浙江。

元案:今壽昌縣在嚴州之西南,漸水旣至建德,則東逕桐廬,不逕壽昌矣。壽昌,穀水所經也。

浙江又東北入富陽縣,故富春也。晉后名春,改曰富陽也。東分爲湖浦。浙江又東北,逕富春縣南。

浙江又東北逕亭山西。

元案:入者入其境,逕者逕其城,故兩言富春。富春,今建德、壽昌、桐廬皆是。

北過餘杭,東入于海。

元案:依班志,自建德至海,皆穀水也。水經皆屬漸江,不敘穀水,然與浙江絕不相混。今餘杭縣不臨水,非漸水所經。此經文言北過餘杭者,漢會稽郡海鹽、餘杭、錢塘、富春四縣。富春在西,爲今桐廬、壽昌地;海鹽在東,爲今平湖地。中閒在今爲海。寕仁和、錢塘以至富陽者,在當時爲錢塘、餘杭兩縣。葢錢水之東爲錢塘,西爲餘杭、餘杭之地,直至穀水之濱,故秦皇從狹中渡,徐廣以爲餘杭。元和郡縣志引吳興記云:餘杭,秦始皇將上會稽,舍舟航於此。後漢省錢塘縣,則其地必分?海鹽、餘杭。是今爲錢塘地者,在漢爲餘杭地,吳復置錢塘,又分海鹽地置鹽官縣,又分富春地置桐廬、壽昌、建德三縣,而富春旣移而東,錢塘則移而西,於是錢塘界接富陽,而餘杭不復臨江矣。劉昭補注以狹中在錢塘、富春之界,未足以駮徐廣也。浙江逕縣左合餘杭大谿江,北卽臨安縣界,孫權分餘杭立臨水縣,晉改曰臨安縣。

元案:此誤也,謂江北卽臨安,將餘杭在江之南矣。

浙江又東逕餘杭故縣南、新縣北,秦始皇南游會稽,途出是地,因立爲縣。漢末,陳渾移築南城縣。

元案:咸淳臨安志言,漢熹平二年,餘杭縣令陳渾徙城於谿北,後復治於谿南。此谿卽苕谿,酈氏旣誤以浙江當漸江,又誤以苕谿當浙江,故言故縣南、新縣北也。其時餘杭已不臨江水,而經云北過餘杭,不可以通,遂以當時之形勢,解兩漢之餘杭,而以苕谿當江水,其傳聞所誤與?

浙江又東逕烏傷縣北。

元案:烏傷,今義烏縣,閒於諸曁之南,此云東逕烏傷北葢,誤。浦陽江爲浙江也。

浙江又東北流至錢塘縣,穀水入焉。

元案:穀水至錢塘入浙江。酈氏所云浙江,正穀水也。

穀水源西出太末縣,縣是越之西部姑蔑之地也。吳寶鼎中,分會稽立,隷東陽郡。元案:太末,今衢州府西安、龍游等地。

穀水又東逕長山縣南,與永康谿水合,縣卽東陽郡治也。

元案:衢州之水,古稱穀水,今謂信安江,由蘭谿、建德、桐廬、富陽、錢塘與浙江合。其自東陽西逕金華至蘭谿與衢州水合者,今稱金華江,一稱東陽江。卽婺港在浦陽江之南,?無北入錢塘之理,酈氏不知浙之非漸旣,以穀水當浙江,而班志穀水至錢塘入浙江之說不能貫通,於是以穀水至蘭谿,南逕金華,而金華江遂爲穀水之流矣。長山卽,今金華永康,谿水自入東陽江,非入浙江也。金華府志稱衢港、婺港二水匯於蘭谿縣之西南,?羅縠文,因號縠水。是猶穀水之遺稱柰何以婺港當之也。穀水又東,定陽谿水注之。水上承信安縣之蘇姥布,縣本新安縣,晉武帝太康三年改曰信安。水懸百餘丈,瀬勢飛注,狀如瀑布。其水分納衆流,混波東浙,逕定陽縣。谿水又東逕長山縣北,谿水又東入於穀水。

元案:定陽谿在衢州府東十五里,一名東谿,源出遂昌縣周公嶺,入府境,東北流至雞鳴山下,合於衢江。定陽故城在今常山縣東南三十里。常山縣在衢州府之西。信安縣卽,今西安衢江卽穀水也。衢江源出衢州府開化縣東北六十里,經縣城東,謂之金谿,又東南入常山縣境而爲金川,至縣城東,則江山縣大谿之水流合焉。又東南經府城北,而江山縣南、仙霞嶺北諸谿谷之水皆流合焉。又至府城東下五里,而定陽谿流合焉。又東北經龍游縣北四里,而爲盈川谿,亦曰縠谿。又東北厤湯谿縣北,至蘭谿城西,金華江入之。酈氏旣以穀水出太末,又以定陵谿逕長山注於穀水。案之形勢,均有未合。

穀水又東逕烏傷縣之黃雲山,又與吳寕谿水合,水出吳寕縣下逕烏傷縣入穀,謂之烏傷谿水。

元案:吳寕縣在今東陽縣東二十七里。吳寕谿水卽金華江東陽谿,導義烏之水爲烏傷谿,入於東陽江,永康之水又入之,乃西至蘭谿入穀水,此今之形勢也。酈氏以穀水至蘭谿,逕金華、義烏、東陽旣,誤金華江爲穀水,故永康谿水入金華江,而以爲入穀水、烏傷谿入金華江,而以爲吳寕谿入穀水。又以吳寕谿水入穀水,謂之烏傷谿水。然則至錢唐入浙江者,卽此烏傷谿水矣。烏傷谿源出大盆山西流,而以爲是穀水東注,是今爲源而古爲委矣。自此北及錢唐,旣隔紹興諸山,而浦陽一江,酈氏敘之,又由烏傷厤諸曁始,寕爲曹娥江入海,此烏傷谿何由入浙江乎?錢塘在北岸,此從烏傷來卽入江,亦在南岸,何由至錢塘乎?其誤無疑也。

穀水又東入錢塘縣,而左入浙江,故地理志曰,穀水自太末東北至錢塘入浙江見也。元案:班志,穀水卽酈氏之浙江,酈氏不明漸江非浙,遂莫能辨穀水矣。

浙江又東逕靈隱山,山下有錢塘故縣。浙江逕其南,縣南江側有明聖湖,縣有武林山,武林水所出也。闞駰云:山出錢水,東入海。吳地記言縣惟浙江,今無此水。

元案:武林水卽錢水,詳見後。

浙江北合詔息湖,湖本名阼湖,因秦始皇帝巡狩所憩,故有詔息之名也。

元案:志稱御息湖。咸淳臨安志言在東北一十八里。

浙江又東合臨平湖,湖水上通浦陽江,下注浙江,名曰東江,行旅所從以出浙江也。

元案:臨平湖在今上塘臨平山之西南,地高於下塘,故舊有四壩以蓄其水。其水或西北洩於南江之逕石門者,謂之下注浙江可也。浦陽則必不可以上通。毛檢討大可謂臨平湖乃臨湖之誤。臨湖卽,今臨浦在蕭山南三十里,橫亘於浦浙之閒。

浙江又東逕禦兒鄕。國語曰:句踐之地,北至禦皃是也。浙江又東逕柴辟南,舊吳楚之戰地矣,備候於此,故謂之辟塞。是以越絕稱吳,故從由拳辟塞,渡會稽,湊山陰。是也。

元案:此條可爲南江卽浙江之證,可爲南江。由吳江、嘉興、石門、錢塘、餘姚入海之證,可爲南江、由吳江、嘉興、石門、錢塘通名浙江之證。酈氏北人,未嘗身厤江南,所注江南之水,非得諸傳聞,卽原於故籍,而浙江逕禦兒、柴辟兩言,知其傳之舊也。惜酈氏惑於漸江、卽浙江,而莫能分别見此。逕禦兒、柴辟之浙江,不敢注入沔水下之南江,而羼入漸江水下之敘浙江,肊謂江水自臨平湖上通禦兒至於柴辟,一似漸江之枝分,由臨平而入正流者,又似水由正流而倒上,亦可名以浙江者,於是於沔水注中亦微及之,云

浙江自臨平湖南通浦陽江,南江故道,浙江舊名頼此而存。夫南江上自嘉興爲穀水,下自餘姚爲南江枝分,此逕禦兒柴辟者,正嘉興至錢塘之正流,而酈氏時已中塞爾。

浙江又逕固陵城北,今之西陵也。浙江又東逕柤塘,謂之相瀆。浙江又逕會稽山陰縣,浙江又東與蘭谿合。浙江又逕越王允常冡北。浙江又東北,得長湖口。浙江又北逕山陰縣西。呂氏春秋曰:越王之栖于會稽也,有酒投江,民飮其流,而戰氣自倍,所投卽浙江也。許愼晉灼竝言江水至山陰爲浙江。

元案:固陵以東,乃正浙江,酈氏至此稱浙江不誤,宜云浙江。南逕柴辟南,又逕禦兒鄕,又逕固陵城北。

浙江又東北逕種山西,又逕永興縣南,又東合浦陽江。元案:永興,今蕭山縣。

浦陽江導源烏傷縣,又東逕諸曁縣南,又東南逕剡縣,又東回北轉,逕剡縣東,又東逕石橋,又東北逕始寕縣?山之成功橋,又東北逕始寕縣西,又東北逕永興縣東,與浙江合。

元案:此敘浦陽江與今合,前敘烏傷谿水爲穀水,可明其誤矣。宋程泰之謂浦陽江卽錢塘江,何也?浙江又東注于海。周禮職方氏:東南曰揚州,其山鎭曰會稽,其澤藪曰具區,其川三江,其浸五湖。

鄭氏注曰:會稽在山陰,大澤曰藪。具區、五湖在吳南。

賈氏疏曰:會稽在山陰。自此已下,所說山川之等,一則目驗而知,二則依地理志而說。吳南郡名依地理志,南江自吳南,震澤在西,通而言之,亦得在吳南。具區、卽、震澤一也。揚州所以得有三江者,江至尋陽,南合爲一,東行至揚州入彭蠡,復分爲三道而入海,故得有三江也。元案:賈公彥謂鄭依地理志是也,注不詳。三江亦依地理志可知。地理志

會稽郡山陰,會稽山在南,上有禹冡、禹井、揚州川。鄭云會稽在山陰,亦依此也。疏言至揚州復分爲三道而入海,正用鄭氏禹貢注分爲三孔之義。葢自漢至唐,未有以職方之三江與禹貢之三江異者也。左氏春秋傳

定公十四年,吳伐越,越子句踐禦之,陳于檇李。闔閭傷將指,還卒于陘,去檇李七里。

杜預注曰:檇李,吳郡嘉興縣南醉李城。史記集解賈逵曰:檇李,越地。

哀公元年,吳王夫差敗越于夫椒。

杜預注曰:夫椒,吳郡吳縣西南太湖中椒山。

史記集解賈逵曰:夫椒,越地。

十七年三月,越子伐吳,吳子禦之笠澤,夾水而陳。越子爲左右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譟而進,吳師分以御之。越子以三軍潛涉,當吳中軍而鼓之,吳師大亂,遂敗之。國語:

吳王夫差起師伐越,越王句踐起師逆之。韋昭注曰:越逆之,自江至於五湖,吳人大敗之于夫椒。

越王句踐乃率中軍泝江以襲吳。韋昭注曰:江,吳江。吾用禦兒臨之。

韋昭注曰:禦兒,越北鄙,在今嘉興。言吳邊兵若至,吾以禦兒之民臨敵。

於是吳王起師,軍于江北,越王軍于江南。王乃中分其師以爲左右軍,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爲中軍。明日,將舟戰于江。及昬,乃令左軍御枚,泝江五里以須,亦令右軍御枚,踰江五里以須。夜中,乃命左軍、右軍涉江,鳴鼓中水以須。吳師聞之大駭曰:越人分爲二師,將以夾攻我師。乃不待旦,且亦中分其師,將以禦越。越王乃令其中軍衘枚潛涉,不鼓不譟,以襲攻之,吳師大北。越之左軍、右軍乃遂渉而從之,又大敗之于沒。

韋昭注曰:江,松江去吳五十里。沒,地名。

子胥諫曰:不可。夫吳之與越也,仇讎敵戰之國也。三江環之,民無所移

韋昭注曰:環,繞也。三江,吳江、浙江、浦陽江。此言二國之民三江繞也。遷徙,非吳則越也。

句踐之地,南至于句無,北至于禦兒,東至于鄞,西至于姑蔑

韋昭注曰:禦兒,今嘉興禦兒鄕是也。姑蔑,今太湖是也。湖乃末字之訛。

是故敗吳于囿,又敗之于沒。

韋昭注曰:囿,笠澤也,在魯哀十七年。沒,地名

元案自南江之道不明,而吳越之境因之不定。今核班氏地理志,旣定爲自吳江厤嘉興石門矣。吳越之疆界旣明,內外傳之文亦無不貫通。葢,吳越以南江分界,吳江而西分太湖各半之,湖以北屬吳,湖以南屬越。南江以西若湖州、杭州、金華、嚴州,皆越地也。南江以東,則嘉興以南爲越,嘉興以北爲吳,蘇、松、太倉皆吳地也。定十四年,吳伐越,越禦之,陳于檇李。伐越則至越之界越陳于檇李,是檇李越地也。通典云:蘇州南百四十里,與越分境。昔吳伐越,越子禦之于檇李。則今嘉興之地。檇李城在今嘉興縣南三十七里是也。闔廬傷足,卒于陘,去檇李七里。此巳爲吳境,闔廬卒于境内,故杜預以爲傳釋經不書滅之,故哀元年夫椒之戰,吳語謂吳伐越,越逆之。是則伐之于吳江界上,故越逆之于江,而轉戰于五湖,敗于夫椒。逆之,卽逆于吳江也。吳不遠至檇李,而近至吳江者,葢欲致越于湖以敗之也。十二年,於越入吳。吳語謂越王率中軍泝江襲吳,自山陰泝江北厤石門、嘉興而至吳江也。十七年笠澤之戰,吳軍江北,越軍江南。吳越春秋言其由境上而檇李,亦由南江上泝至于吳江之南也。是地曰笠澤,曰松陵,曰吳江,曰松江。正南江出湖南折趨杭之水。韋昭以吳江、松江注之可也,非後之由夏駕浦而入吳松海口之松江也。笠澤地連于震澤,故亦謂之五湖,因而亦稱太湖,而笠澤固名之可通者耳。漢志:會稽郡婁縣有南武城,闔閭所起以候越。越絕書謂辟塞爲吳備候塞。漢之婁縣城,在今崑山縣治東。崑山以南,合太倉州、松江府地,皆婁縣所轄。南武城在今華亭縣。

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云:松江府東夾江有二城,相傳闔閭所築以備越。婁縣南武城,卽此城矣。是地南接海鹽。漢書地理志:海鹽故武原,正與吳越春秋越境北至平原相抵。平原,越絕書作武原也。後漢書郡國志海鹽縣,劉昭注云:故治,順帝時陷爲湖。今謂爲當湖。然則由嘉興而東至平湖華亭之間。爲吳越分疆。可以厤厤攷見吳仁傑兩漢刋誤補遺說三江云。凡今嘉興、華亭、吳江、崑山瀕江一帶之地。其南則越之北鄙。其北則吳之南鄙。又說漢志云。會稽之吳。曲阿、毗陵、丹徒、婁、無錫、陽羡,此吳地也。烏傷、餘曁、諸曁、山陰、餘姚、上虞、海鹽、剡、由拳、大末、烏程、句章、餘杭、鄞、錢塘、鄮、富春、冶、回浦,則盡越地耳。此說漢志則是,本其當時言之則非。仁傑時,崑山之南已置松江府華亭縣,非如漢時婁縣直接海鹽,而以越地得至華亭、崑山者,不知吳越之松江卽南江,而誤以東北入吳松口之松江爲吳越之松江。兩漢刋誤作於淳熙以前,嘉定縣分於寕宗時,其謂崑山者,是時吳松口屬松江境内也。

范蠡諫曰:與我爭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吳耶?

元案:昭公二十四年傳,越大夫胥犴勞王于豫章之汭,越公子倉歸王乘舟,倉及壽夢帥師從王,王及圉陽而還。哀公十九年傳:越人侵楚,以誤吳也。夏,楚公子慶、公孫寛追越師至冥,不及,乃還。顧氏棟高春秋大事表云:豫章之汭,實在今鄱陽湖葢。鄱陽爲楚,餘干爲越,分峙湖之兩岸,楚越相結,歸王乘舟,應在於此。若北出,則千餘里皆吳地,越方仇吳,豈能以孤軍徑行其地而與楚會?其說是也。攷春秋諸國疆界,大江以北,若廬州、和州、無爲州、六合縣等處,均楚地,大江以南,則吳、越所有具區以西分界可攷矣。具區以東,若廣德州、寕國府、池州府,則吳越之地交相錯處,楚於此侵吳,亦於此追越,惜圉、陽冥等地不可攷耳。夫椒近太湖之北,已爲越地,則廣德、寕國宜亦有之。三江之内,吳越所據,所謂三江環之也。墨子兼愛篇:

南爲江、漢、淮、汝東流之注五湖之處,以利荆楚、于越、南夷之民。

元案:此亦古之江通于湖之證。越絕書:

吳古故從由拳辟塞度會夷,奏山陰。辟塞者,吳備候塞也。元案:漢書地理志會稽郡有由拳縣。柴辟故就李卿吳越戰地。應劭曰:古之檇李也。後漢書郡國志,由拳屬吳郡。劉昭注云:左傳曰:越敗吳于檇李。杜預曰:縣南醉李城也。檇李今爲嘉興。越絕書此言可爲班志南江在吳縣南之證。酈道元水經注敘浙江逕禦兒柴辟亦引此。吳越春秋:

越明日徙軍于境上,後三日,復徙軍于檇李。于是吳悉兵屯于江北,越軍于江南,越王中分其師以爲左右軍,躬率君子之軍六千人以爲中陳。明日,將戰于江,乃令于中軍銜枚遡江而上五里,以須吳兵。復令于右軍銜枚遡江十里,復須吳兵。于夜半,使左軍涉江,鳴鼓中水,以待吳發,大敗之于囿。

元案:此與内外傳合。徙軍境上,當是禦兒。從此進至檇李,則吳越分疆處也。軍于江南,則又進而與吳夾水而陳也。越所由之水道卽,越絕書所敘吳奏山陰之道,可參究而得之。

句踐入臣于吳,羣臣送至浙江之上,臨水祖道,

赦越王歸國,送于蛇門之外,遂去。至三津之上,仰天嘆曰:嗟乎!孤之屯厄,誰念復生渡此津也。至浙江之上,望見大越,山川重秀,天地再淸。

元案:此浙江卽指自吳縣至錢塘之水,若指錢塘江,則禦兒已爲越,竟何至此始望見大越耶?

句踐旣臣子吳夫差增其封,東至句甬,西至檇李,南至姑末,北至平原。

注曰:平原,越絕作武原,今海鹽縣。

吳王取伍子胥投之江中,因隨流揚波,依潮往來。越王葬大夫種于國之西山,子胥從海穿山脅,持種而去,與之俱浮于海。故前潮水潘侯者,伍子胥也;後重水者,大夫種也。元案:吳語云:取申胥之尸,盛以鴟夷,而投之于江。吳殺子胥,自投之。吳地之江,非越地之江可知也。云隨流揚波,依潮往來,則當時浙江之潮直北至吳閶,故相傳以爲子胥所爲也。事雖涉于神怪,而潮之自越至吳,則正于此可見。史記秦始皇本紀:

三十七年十一月,行至雲夢,望祀虞舜于九疑山,浮江下,觀籍柯,渡海渚。

正義曰:括地志云:舒州周安縣東。案舒州在江中,疑海字誤。卽此州也。元案:周安誤,宜爲同安。過丹陽。

正義曰:括地志云:丹陽郡故在潤州江寕縣東南五里,秦兼并天下,以爲鄣郡。至錢唐,臨浙江。

晉灼曰:

江水至會稽山陰爲浙江,

水波惡,乃西百二十里,從狹中渡。

徐廣曰:葢在餘杭也。顧夷曰:餘杭者,秦始皇至會稽,經此,立爲縣。

元案:浙江潮大,天下所無。吳語隨流揚波,及史記水波惡,皆是也。又論衡實知篇所述秦始皇所行,與史記同。其由丹陽至錢塘,卽南江故道也。上會稽,祭大禹。

正義曰:越州會稽山上有夏禹穴及廟。

元案:秦始皇所行之地,均與班志合,與水經注亦合。云:行至雲夢,望祀虞舜于九疑山。雲夢澤在荆州安陸等府,跨江南北。九疑山在衡、永間。至雲夢望祀,與漢武帝至盛唐望祀九疑同也。自雲夢下觀籍柯、葢,由漢水下浮于江,故曰浮江下也。海渚在舒州同安。同安,隨縣,唐至德三載更名。桐城,在漢爲樅陽,今爲安慶府桐城縣地,在江北岸。石城,在江南岸。石城,今池州貴池縣。江至此東北行爲北江,分而東迆爲南江。秦皇于此亦東迆入南江,故過丹陽。丹陽舊爲鄣郡,武帝時改丹陽郡,治宛陵。晉平吳,始分丹陽爲宣城郡,理宛陵,而移丹陽于建業。晉書地理志言之極明。唐潤州之丹陽,在秦漢爲會稽郡之雲陽、曲阿,不名丹陽也。越絕書云:秦始皇帝三十七年,東游之會稽,道度牛渚,奏東安。東安,今富春、丹陽。溧陽,漢富春縣在會稽郡,溧陽縣在丹陽郡。牛渚,見水經江水逕,此始至石城,則非後世采石之牛渚。正義引括地志以在舒州,是也。越絕書以溧陽釋丹陽者,葢以秦之丹陽爲漢溧陽地。溧陽南連廣德,則丹陽當在今廣德之地。于此立鄣郡,後又改鄣爲丹陽,移治宛陵,亦由秦之舊名耳。漢丹陽郡丹陽縣與故鄣句涇相次,其近宛陵故鄣可知,非唐縣之丹陽也。張守節正義知丹陽爲鄣郡,又舉潤州屬之,失之矣。漢之丹陽爲今寕國府廣德州之地,故自桐城渡至貴池而入南江,卽過寕國,水經注所謂南江自石城東入貴口,又東逕寕國縣南也。過丹陽而至錢塘,卽由吳縣南而厤,由拳禦兒之道可知也。始皇至錢塘,臨浙江而見水波惡,臨浙江,卽臨南江東折之處,隨江而東,乃逹會稽山陰,怯于水波西百二十里,則遡穀而西也。錢水,見水經注。錢通于泉卽,武林諸山之泉水下積,故莽改錢塘縣曰泉亭,亦以錢卽泉耳。南江行于武林山皋亭山之閒,錢水自西來入之。錢水高于江,故設塘,因謂之錢塘。今杭州城以近西湖者名錢塘門。又咸淳臨安志云:秦皇纜船石在錢塘門外,相傳秦始皇東游泛海,艤舟于此。舊云西湖本通海,東至沙河塘,向南皆大江也,故始皇于此纜舟。夢粱錄謂?橋裏大佛頭正在秦皇纜船石山上。邇言可察,故迹可尋也。河渠書

夏書曰:禹抑鴻水于吳,則通渠三江五湖。

索隠曰:三江案地理志,北江從會稽毗陵縣北東入海,中江從丹陽蕪湖縣東北至會稽陽羨縣東入海,南江從會稽吳縣南東入海。故禹貢有北江、中江也。

元案:太史公明以通渠三江、五湖爲禹迹云。于吳者,毗陵、陽羨、餘姚,皆隸會稽郡,漢初爲吳郡,本初名言之也。小司馬以漢志之三江當禹治之三江,亦無異說。越王句踐世家,

楚威王興兵而伐之,大敗越,殺王無彊,盡取故吳地至浙江。貨殖傳,浙江南則越

潛。說友咸淳臨安志曰:杭城屬吳、屬越。諸家爲說不同,以爲屬吳者,晏公?要、括地志而不著其說。惟淳祐志引吳越春秋所載越王

句踐入臣于吳,羣臣送至浙江臨水祖道。又載吳王夫差爲越所敗而走,止秦餘杭山。又史記:楚威王伐越,盡取故吳地至浙江。遂謂吳、越。必以浙江爲分界以爲屬越者,杜佑通典、歐陽忞輿地廣記皆云,春秋時屬越,越敗屬吳。太平寰宇記引吳地記云:越國西界至禦兒。今嘉興崇德縣有禦兒鄕。則吳越以此爲分界,各有所據。今精攷之,當以後說爲是。淳祐志所引三說,皆有可辨。其一謂越羣臣祖句踐于浙江,則是吳越以浙江爲界。殊不知是時句踐方保棲會稽之山,浙江以西皆爲吳有,宜其祖道止此,況又未嘗曰送之境上耶?其一謂夫差走餘杭山,則餘杭在吳境内,殊不知吳自有秦餘杭山。姑蘇志:陽山又名秦餘杭山,在長洲西北三十里,夫差棲于此而死,因葬焉。又越絕書吳地傳云:秦餘杭山近太湖。今餘杭去太湖遠甚,豈可以名之偶同,强合爲一?其一謂楚伐越,盡取吳故地至浙江,則浙江之西乃吳地。殊不知此句自是兩義。所謂吳故地者,言越故取于吳者也。所謂至浙江,言併越原有之地盡取之也。豈可槪以爲吳地乎?杭州府志曰:咸淳志之說可謂辨矣,然亦有不盡然者。淳祐志所引三說,惟秦餘杭山一說誠誤,其二說則潛氏所駮,亦未能折其喙。君將去國,羣臣送之,未及境而恝然盡返,可?其必無。記事者,不言境上而言送至,渾言之,以見不能踰境耳。後句踐歸國,望見大越山川,歎曰:吾豈料重復鄕國,必至浙江而始見越山,始云鄕國,則未至浙江,不爲越之鄕國明甚。史記云:楚盡取故吳地至浙江。其不言越地,葢滅越,則越地自盡取之,詞已無所不足,未必一句分爲兩義,此駮尢爲未覈。平情論之,杭不專爲越地,亦不專爲吳地。

元案吳越分境,史記以浙江南爲越,又謂故吳地至浙江。國語言越境北至禦兒、平原,韋昭言夫椒、檇李皆越地,于是主史記者則不以禦兒爲越境,主國語者則以吳國之境不至浙江。此咸淳志所以駮淳祐志,而杭州府志又伸淳祐而駮咸淳也。若依漢志、說文,自吳江、嘉興、石門、錢塘皆得爲浙江,則以禦兒爲越境者,正以浙江爲越境也。以吳故地至浙江者,原未嘗踰于禦兒以南也。國語、史記正可會而通之,不相背而實相成。自不識浙江卽南江,乃參差不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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