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論卷第一

中論卷第一

姚秦三藏灋師鳩摩羅什?

破因緣品第一

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

不一亦不?，不來亦不出。

能說是因緣，善滅諸戲論，

我?首禮佛，諸說中第一。

問曰：何故造此論？

答曰：有人言萬物從大自?天生、有言從韋紐天生、有言從和合生、有言從時生、有言從世性生、有言從?化生、有言從自然生、有言從微塵生。有如是?，墮於無因、邪因、斷常等邪見，種種說我我所，不知正法。佛欲斷如是等諸邪見令知佛法故，先於聲聞法中說十二因緣，又爲巳?行有大心堪受㴱法者以大乗法說因緣相，所謂一切法不生不滅、不一不?等，?竟空、無所有。如般若波羅?中說：佛告須菩提：“菩薩坐道場時，觀十二因緣，如虗空不可盡。佛滅度後，後五百歲?法中，人根轉鈍、深著諸法，求十二因緣、五陰、十二入、十八界等決定相，不知佛意但著文字，聞大乗法中說?竟空，不知何因緣故空，?生見。‘疑若都?竟空，云何分别有罪福報應等？如是則無世諦、第一義諦。’取是空相而起貪著，於?竟空中生種種過。龍樹菩薩爲是等故，造此中論。

“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

不一亦不?，不來亦不出。

能說是因緣，善滅諸戲論，

我?首禮佛，諸說中第一。”

以此二偈讚佛，巳則巳略說第一義。

問曰：諸法無量，何故但以此八事破？

答曰：法雖無量，略說八事則爲總破一切法。不生者，謂論師種種說生相，或謂因果一、或謂因果?、或謂因中先有果、或謂因中先無果、或謂自體生、或謂他生、或謂?生、或謂有生、或謂無生。如是等說生相皆不然，此事後當廣說。生相決定不可得，故不生。不滅者，若無生何得有滅？以無生、無滅故，餘六事亦無。

問曰：不生、不滅巳總破一切法。何故?說六事？

答曰：爲成不生不滅義故。有人不受不生不滅，而信不常不斷。若深求不常不斷，?是不生不滅。何以故？法若實有則不應無，先有?無是?爲斷，若先有性是?爲常，是故說不常不斷，?入不生不滅義。有人雖聞四種破諸法，猶以四門成諸法。是亦不然。若一則無緣，若?則無相續，後當種種破，是故?說不一不?。有人雖聞六種破諸法，猶以來出成諸法。來者言諸法從自?天、世性、微塵等來，出者還去至本處。?次萬物無生。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初榖不生。何以故？離?初榖，?榖不可得。若離?初榖有?榖者則應有生；而實不?，是故不生。

問曰：若不生則應滅。

答曰：不滅。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初榖不滅。若滅，?不應有榖；而實有榖，是故不滅。

問曰：若不滅則應常。

答曰：不常。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萬物不常，如榖芽時種則?壞，是故不常。

問曰：若不常則應斷。

答曰：不斷。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萬物不斷，如從榖有芽，是故不斷；若斷，不應相續。

問曰：若?者，萬物是一。

答曰：不一。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萬物不一，如榖不作芽、芽不作榖。若榖作芽、芽作榖者應是一；而實不?，是故不一。

問曰：若不一則應?。

答曰：不?。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萬物不?。若?者，何故分别榖芽、榖莖、榖葉？不說樹芽、樹莖、樹葉，是故不?。

問曰：若不?，應有來。

答曰：無來。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萬物不來，如榖子中芽無所從來。若來者，芽應從餘處來，如鳥來栖樹；而實不?，是故不來。

問曰：若不來，應有出。

答曰：不出。何以故？世間現見故。世間?見萬物不出。若有出，應見芽從榖出，如?從穴出；而實不?，是故不出。

問曰：汝雖釋不生不滅義，我欲聞造論者所說。

答曰：

“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

不?不無因，是故知無生。”

不自生者，萬物無有從自體生，必待衆因。緣?次若從自體生，則一法有二體：一謂生、二謂生者。若離餘因從自體生者，則無因無緣。又生更有生，生則無窮。自無故，他亦無。何以故？有自故有他。若不從自生，亦不從他生，?生則有二過：自生、他生故。若無因而有萬物者，則爲是常。是事不然。無因則無果，若無因有果者，布施持戒等應墮地獄、十惡五逆應當生天，以無因故。?次：

“如諸法自性，不?於緣中，

以無自性故，他生亦?無。”

諸法性不?衆緣中，但衆緣和合故得名字。自性?是自體，衆緣中無自性。自性無故不自生，自性無故他性亦無。何以故？因自性有他性，他性於他亦是自性。若破自性?破他性，是故不應從他性生。若破自性、他性，?破?義。無因則有大過，有因尚可破，何況無因！於四緣中生不可得，是故不生。

問曰：阿毗曇人言“諸法從四緣生”，云何言不生？何謂四緣？

“因緣次第緣，緣緣增上緣，

四緣生諸法，更無第五緣。”

一切所有緣，皆攝?四緣，以是四緣萬物得生。因緣名一切有爲法；次第緣除過去現?阿羅漢最後心心?法，餘過去現?心心?法；緣緣、增上緣一切法。

答曰：

“果爲從緣生，爲從非緣生？

是緣爲有果，是緣爲無果？”

若謂有果，是果爲從緣生、爲從非緣生？若謂有緣，是緣爲有果、爲無果？二俱不然。何以故？

“因是法生果，是法名爲緣；

若是果未生，何不名非緣？”

諸緣無決定。何以故？若果未生，是時不名爲緣；但?見從緣生果，故名之爲緣。緣成由於果，以果後、緣先故。若未有果，何得名爲緣？如瓶以水土和合故有瓶生，見瓶故知水土等是瓶緣。若瓶未生時，何以不名水土等爲非緣？是故果不從緣生。緣尚不生，何況非緣。?次：

“果先於緣中，有無俱不可。

先無爲誰緣，先有何用緣。”

緣中先非有果、非無果。若先有果，不名爲緣，果先有故。若先無果，亦不名爲緣，不生餘物故。

問曰：巳總破一切因緣，?欲聞一一破諸緣。

答曰：

“若果非有生，亦?非無生，

亦非有無生，何得言有緣？”

若緣能生果，應有三種：若有、若無、若有無。如先偈中說，緣中若先有果，不應言生，以先有故。若先無果，不應言生，以先無故，亦緣與無緣同故。有無亦不生者，有無名爲半有半無，二俱有過。又有與無相違，無與有相違，何得一法有二相？如是三種求果生相不可得故，云何言有因緣？次第緣者：

“果若未生時，則不應有滅，

滅法何能緣？故無次第緣。”

諸心心?法於三世中次第生。現?心?法滅，與未來作次第緣。未來法未生，與誰作次第緣？若未來法巳有，?是生，何用次第緣？現?心心?法無有住時，若不住，何能爲次第緣，若有住，則非有爲法。何以故，一切有爲法常有滅相故。若滅巳，則不能與作次第緣。若言滅法猶有則是常，若常則無罪福等。若謂滅時能與作次第緣，滅時半滅半未滅，更無第三法名爲滅時。又佛說：一切有爲法??滅，無一?時住。云何言現?法有欲滅未欲滅？汝謂一?中無是欲滅未欲滅，則破自法。汝阿毗曇說：有滅法、有不滅法；有欲滅法、有不欲滅法。欲滅法者，現?法將欲滅。未欲滅者，除現?將欲滅法，餘現?法及過去未來無爲法，是名不欲滅法。是故無次第緣。緣緣者：

“如諸佛所說，眞實微妙法，

於此無緣法，云何有緣緣？”

佛說大乗諸法，若有色無色、有形無形、有漏無漏、有爲無爲等諸法相入於法性，一切皆空無相無緣。譬如衆流入海同爲一味。實法可信，隨宜所說不可爲實，是故無緣緣。增上緣者：

“諸法無自性，故無有有相；

說有是事故，是事有不然。”

經說十二因緣，是事有故是事有。此則不然。何以故？諸法從衆緣生故自無定性，自無定性故無有有相。有相無故，何得言是事有故是事有？是故無增上緣，佛隨凡夫分别有無故說。緣?次：

“略廣因緣中，求果不可得；

因緣中若無，云何從緣出？”

略者，於和合因緣中無果。廣者，於一一緣中亦無果。若略廣因緣中無果，云何言果從因緣出？?次：

“若謂緣無果，而從緣中出；

是果何不從，非緣中而出？”

若因緣中求果不可得，何故不從非緣出？如泥中無瓶，何故不從乳中出？?次：

“若果從緣生，是緣無自性，

從無自性生，何得從緣生？

果不從緣生，不從非緣生，

以果無有故，緣非緣亦無。”

果從衆緣生，是緣無自性。若無自性則無法，無法何能生？是故果不從緣生。不從非緣生者，破緣故說非緣。實無非緣法，是故不從非緣生。若不從二生，是則無果。無果故，緣非緣亦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