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記卷第十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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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4:28

大唐西域記卷第十二疑

三蔵法師玄奘奉詔譯。大揔持寺沙門辯機撰。

二十二國

漕矩吒國、     弗栗恃薩儻那國、安咀羅縛國、    闊悉多國、活國、       瞢健國、阿利尼國、     曷邏胡國、訖栗瑟摩國、    鉢利曷國、呬摩呾羅國、    鉢鐸創那國、淫薄健國、     屈浪拏國、達摩悉鐵帝國、   尸棄尼國、商弥國、      朅盤陁國、烏?國、      佉沙國、所句迦國、     瞿薩旦那國、

漕矩吒國,周七千餘里。國大都城号鸖悉那,周三十餘里。或都鸖薩羅城,周三十餘里,並堅峻險固也。山川嶾嶙,疇壟塽塏,榖稼時播,宿麥滋豐。草木扶踈,花果 盛宜。欝金香出興瞿草,草生羅摩、印度川,鸖薩羅城中涌泉流派,國人利之,以漑田也。氣序寒烈,霜雪繁多。人性輕躁,情多詭詐。好學藝,多?術,聦而不明,日誦數万言。文字言詞異於諸國,多飾虚談,少成事實。雖祀百神,敬崇三寳。伽藍數百所,僧徒万餘人,並皆學大乗法敎。今王淳信,累葉承統,務興勝福,敏而好學。無憂王所建窣堵波十餘所。

天祠數十,異道雜居,計多外道,其徒極盛,宗事䅳那天。其天神昔自迦畢試國阿路猱山徙居此國南界䅳那呬羅山中,作威作福,爲暴爲惡,信求者遂願,輕蔑者招殃。故逺近宗仰,上下祗懼。隣國異俗,君臣僚庶,毎歳嘉辰,不期而㑹。或賷金銀竒寳,或以羊馬馴畜,?興貢奉,俱申誠素。所以金銀布地,羊馬滿谷,無敢覬覦,唯修施奉。宗事外道,克心苦行。天神授其呪術,外道遵行多効治療,疾病頗蒙痊愈。

從此北行五百餘里,至弗栗恃薩儻那國。弗栗恃薩儻那國,東西二千餘里,南北千餘里。國大都城号護苾那,周二十餘里。土冝風俗同漕矩吒國,語言有異,氣序寒勁,人性獷烈。王,突厥種也,深信三寳,尚學遵德。

從此國東北踰山渉川,越迦畢試國,邊城小邑凡數十所。至大雪山婆羅犀那大嶺,嶺極崇峻,危隥㩻傾,蹊徑槃迂,巖岫迴㸦,或入深谷,或上髙崖,盛夏合凍,鑿冰而度,行經三日,方至嶺上。寒風淒烈,積雪弥谷,行旅經渉,莫能佇足。飛隼翺翔,不能越度,足趾歩履,然後飜飛。下望諸山,若觀培塿。贍部洲中,斯嶺特髙。其巔無樹,唯多石峯,攅立叢?,森然若林。

又三日行,方得下嶺,至安呾羅縛國。

安呾羅縛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三千餘里。國大都城周十四五里。無大君長,役屬突厥。山阜連屬,川田隘狹,氣序寒烈,風雪淒勁。豐稼穡,冝花果。人性獷暴,俗無綱紀,不知罪福,不尚習學,唯修神祠,少信佛法。伽藍三所,僧徒數十,然皆遵習大衆部法。有一窣堵波,無憂王建也。

從此西北,入谷踰嶺,度諸小城,行四百餘里,至闊悉多國。

闊悉多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三千餘里。國大都城周十餘里。無大君長,役屬突厥。山多川狹,風而且寒,榖稼豐,花果盛。人性獷暴,俗無法度。伽藍三所,僧徒尠少。

從此西北,踰山越谷,度諸城邑,行三百餘里,至活國。

活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三千餘里。國大都城周二十餘里。無别君長,役屬突厥。土地平坦,榖稼時播,草木榮, 花果異繁。氣序和暢,風俗淳質。人性躁烈,衣服氈褐。多信三寳,少事諸神。伽藍十餘所,僧徒數百人,大小二乗,兼功綜習。其王突厥也,管鐵門巳南諸小國,遷徙鳥居,不常其邑。

從此東入䓗嶺。䓗嶺者,據贍部洲中,南接大雪山,北至熱海千泉,西至活國,東至烏?國,東西南北各數千里。崖嶺數百重,幽谷險峻,恒積冰雪,寒風勁烈,多出葱,故謂葱嶺。又以山崖葱翠,遂以名焉。

東行百餘里,至瞢健國。

瞢健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四百餘里。國大都城周十五六里。土宜風俗,大同活國。無大君長,役屬突厥。北至阿利尼國。

阿利尼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帶縛芻河兩岸,周三百餘里。國大都城周十四五里。土宜風俗,大同活國。東至曷邏胡國。

曷邏胡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北臨縛芻河,周二百餘里。國大都城周十四五里。土冝風俗,大同活國。

從瞢健國東踰峻嶺,越洞谷,歷數川城,行三百餘里,至訖栗瑟摩國。訖栗瑟摩國,覩貨邏國故地也。東西十餘里,南北三百餘里。國大都城周十五六里。土宜風俗大同瞢健國,但其人性暴惡有異。東北至鉢利曷國。

鉢利曷國,覩貨邏國故地也。東西百餘里,南北三百餘里。國大都城周二十餘里,土宜風俗,大同訖栗瑟摩國。

從訖栗瑟摩國東踰山越川行三百餘里,至呬摩呾羅國。

呬摩呾羅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三千餘里,山川邐迤,土地沃壤,宜榖稼,多宿麥,百?滋,衆果具繁。氣序寒烈,人性暴急,不識罪福,形貌鄙陋,舉措威儀。衣氈皮褐,頗同突厥。其婦人首冠木角,髙三尺餘,前有兩岐,表夫父母上,?表父,下?表母。隨先喪亡,除去一岐。舅姑俱殁,角冠全棄。其先強國,王,釋種也,葱嶺之西,多見臣伏。境隣突厥,遂染其俗,又爲侵掠,自守其境。故此國人流離異域,數十堅城,各别立主,穹廬毳悵,遷徙往來。西接訖栗瑟摩國,

東行二百餘里,至鉢鐸創那國。

鉢鐸創那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二千餘里。國大都城據山崖上,周六七里。山川邐迤,沙石弥漫。土宜菽麥,多蒲萄、胡桃、梨、柰等果。氣序寒烈,人性剛猛。俗無禮法,不知學藝。其貌鄙陋,多衣氈褐。伽藍三四所,僧徒寡少。王性淳質,深信三寳。

從此東南山谷中行二百餘里,至淫薄徤國。

淫薄徤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千餘里。國大都城周十餘里。山嶺連屬,川田隘狹,土地所産,氣序所宜,人性之差,同鉢鐸創那,但言語少異。王性苛暴,不明善惡。

從此東南,踰嶺越谷,峽路危險,行三百餘里,至屈浪拏國。

屈浪拏國,覩貨邏國故地也,周二千餘里。土地山川,氣序時?,同淫薄健國。俗無法則,人性鄙暴,多不營福,少信佛法。其貌醜弊,多服氈褐。有山巖中多出金精,?析其石,然後得之。伽藍旣少,僧徒亦寡。其王淳質,敬崇三寳。

從此東北登山入谷,途路艱險,行五百餘里,至達摩悉鐵帝國。

達摩悉鐵帝國在兩山間,覩貨邏國故地也。東西千五六百餘里,南北廣四五里,狹則不踰一里臨縛芻河,盤紆曲折,堆阜髙下,沙石流漫,寒風凄烈,唯植麥豆,少樹林,乏花果,多出善馬,馬形雖小,而耐馳渉。俗無禮義,人性獷暴,形貌鄙陋,衣服氈褐,眼多碧緑,異於諸國。伽藍十餘所,僧徒寡少。尸棄尼國,

昬䭾多城國之都也,中有伽藍,此國先王之所建立,䟽崖奠谷,式建堂宇。此國之先,未被佛敎,但事邪神,數百年前,肇弘法化。初,此國王愛子嬰疾。徒究醫術。有加無瘳。王乃躬往天祠禮請求救。時彼祠主爲神下語。必當痊復。良無他慮。王聞喜慰。迴駕而歸。路逢沙門。容止可觀。駭其形服。問所從至。此沙門者。巳證聖果。欲弘佛法。故此儀形。而報王曰。我如來弟子。所謂苾芻也。王旣憂心。即先問曰。我子嬰疾。生死未分。沙門曰。王先靈可起。愛子難濟。王曰。天神詳其不死。沙門言其當終。詭俗之人。言何可信。遅至宫中。愛子巳死。匿不發喪。更問神主。猶曰不死。?疾當瘳。王便發怒。縛神主而數曰。汝曹羣居長惡。妄行威福。我子巳死,尚云當瘳,此而謬惑,孰不可忍?宜戮神主, 滅靈廟。於是殺神主,除神像,投縛芻河,迴駕而還。又遇沙門,見而敬恱,稽首謝曰:曩無明導,佇足邪途,澆弊雖乆,㳂革在兹。願能垂顧,降臨居室。沙門受請,隨至中宫,葬子旣巳,謂沙門曰:人丗糺紛,生死流轉。我子嬰疾,問其去留,神而妄言,當必痊差。先承指告,果無虚說,斯則其法可奉。唯垂哀愍,導此迷徒。遂請沙門揆度伽藍,依其䂓矩,而便建立。自尒之後,佛敎方隆,故伽藍中精舎爲羅漢建也。

伽藍大精舎中有石佛像,像上懸金銅圎蓋。衆寳莊嚴,人有旋繞,蓋亦隨轉,人上蓋止,莫測靈鑒。聞諸耆舊曰:或云聖人願力所持,或謂機關秘術所致。觀其堂宇,石壁堅峻,考厥衆議,莫知實録。

踰此國大山北至尸棄尼國。

尸棄尼國周二千餘里,國大都城周五六里,山川連屬,沙石遍野,多菽麥,少榖稼,林樹稀踈,花果寡少。氣序寒烈,風俗獷勇。忍於殺戮,務於盜竊。不知禮義,不識善惡,迷未來禍福,懼現丗災殃。形貌鄙陋,皮褐爲服。文字同覩貨邏國,語言有異。

越達摩悉鐵帝國,大山之南至商弥國。

商弥國周二千五六百里,山川相間,堆阜髙下,榖稼備植,菽麥弥豐。多蒲萄,出雌黃。鑿崖析石,然後得之。山神暴惡,屢爲災害。祀祭後入,平吉往來。若不祈禱,風雹奮發。氣序寒,風俗急。人性淳質,俗無禮義。智謀寡狹,?能淺薄。文字同覩貨邏國,語言别異。多衣氈褐。其王釋種也,崇重佛法,國人從化,莫不淳信。伽藍二所,僧徒寡少。

國境東北,踰山越谷,經危履險,行七百餘里,至波謎羅川。東西千餘里,南北百餘里,狹隘之處,不踰十里。據兩雪山間,故寒風凄勁,春夏飛雪,晝夜飄風。地鹹鹵,多礫石,播植不滋,草木稀少,遂致空荒,絶無人止。

波䛧羅川中有大龍池,東西三百餘里,南北五十餘里。據大葱嶺内,當贍部洲中,其地最髙也。水乃澄清皎鏡,莫測其深。色帶靑黒,味甚甘美。濳居則鮫螭魚龍、黿鼉龜鼈,浮遊乃鴛鴦鴻鴈、駕鵝鷫鳵。諸鳥大?,遺㲉荒野,或草澤間,或沙渚上。池西派一大流,西至達摩悉鐵帝國東界,與縛芻河合而西流,故此巳右,水皆西流。池東派一大流,東北至佉沙國西界,與徙多河合而東流,故此巳左,水皆東流。

波謎羅川南越山有鉢露羅國,多金銀,金色如火。自此川中東南路無人里,登山履險,唯多冰雪。行五百餘里,至朅盤陁國。

朅盤陁國周二千餘里。國大都城基大石嶺,背徙多河,周二十餘里。山嶺連屬,川原隘狹,榖稼儉少,菽麥豐多,林樹稀,花果少。原隰丘墟,城邑空曠。俗無禮義,人寡學藝,性旣獷暴,力亦驍勇。容貌醜弊,衣服氈褐。文字語言,大同佉沙國。然知淳信,敬崇佛法。伽藍十餘所,僧徒五百餘人,習學小乗,敎說一切有部。

今王淳質,敬重三寳,儀容閑雅,篤志好學。建國巳來,多歷年所。其自稱云:是至那提婆瞿呾羅,此國之先,葱嶺中荒川也。昔波利斯國王娶婦,漢土。迎歸至此。時屬兵乱。東西路絶。遂以王女置於孤峯。峯極危峻。梯崖而上。下設周衞。警晝巡夜。時經三月。宼賊方靜。欲趍歸路。女巳有娠。使臣惶懼。謂徒屬曰。王命迎婦。屬斯宼乱。野次荒川。朝不謀夕。吾王德感。妖氣巳靜。今將歸國。王婦有娠。顧此爲憂,不知死地,宜推首惡,或以後誅。訊問諠譁,莫究其實。時彼侍兒謂使臣曰:勿相尤也,乃神㑹耳。毎日正中,有一丈夫從日輪中乗馬㑹比。使臣曰:若然者,何以雪罪?歸必見誅,留亦來討。進退若是,何所宜行?僉曰:斯事不細,誰就深誅?待罪境外,且推旦夕。於是即石峯上築宮起館,周三百餘歩,環宮築城,立女爲主,建宫垂憲。至期産男,容貌妍麗,母攝政事,子稱尊号,飛行虚空,控馭風雲,威德遐被,聲敎逺洽,隣域異國,莫不稱臣。其王壽終,葬在此城東南百餘里大山巖石室中,其屍乾腊,今猶不壊,狀羸瘠,人儼然如睡。時易衣服,恒置香花。子孫奕丗,以迄于今。以其先祖之丗,母則漢土之人,父乃日天之種,故其自稱漢日天種。然其王族貌同中國,首飾方冠,身衣胡服。後嗣陵夷見迫,強國

無憂。王命丗即其宮中建窣堵波。其王於後遷居宮東北隅,以其故宮爲尊者童受論師建僧伽藍,臺閣髙廣,佛像威嚴。尊者呾,义始羅國人也。幼而頴悟,早離俗塵,遊心典籍,棲神玄旨。日誦三万二千言,兼書三万二千字,故能學冠時彦,名髙當丗。立正法,摧邪見,髙論清舉,無難不酬,五印度國咸見推髙。其所製論,凡數十部,並盛宣行,莫不翫習,即經部夲師也。當此之時,東有馬鳴,南有提婆,西有龍猛,北有童受,号爲四日照丗。故此國王聞尊者盛德,興兵動衆,伐呾义始羅國,脅而得之,建此伽藍,式昭瞻仰。

城東南行三百餘里,至大石崖,有二石室,各一羅漢於中入滅盡定,端然而坐,難以動揺,形若羸人,膚骸不朽。巳經七百餘歳,其鬚髮恒長,故衆僧年别爲剃髮易衣。

大崖東北踰嶺履險,行二百餘里,至奔攘舎羅、葱嶺東岡,四山之中,地方百餘頃,正中墊下,冬夏積雪,風寒飄勁,疇壠潟鹵,稼穡不滋,旣無林樹,唯有細草。時雖暑?,而多風雪,人徒纔入,雲霧巳興,商侣往來,苦斯艱險。聞諸耆舊曰:昔有賈客,其徒万餘,橐駝數千,賷貨逐利,遭風遇雪,人畜俱喪。時朅盤陁國有大羅漢,遥觀見之,慜其危厄,欲運神通,拯斯淪溺。適來至此,商人巳喪。於是收諸珎寳,集其所有,構立館舎,儲積資財,買地隣國,鬻戸邊城,以賑往來。故今行人商侶,咸蒙周給。

從此東下葱嶺東岡,登危嶺,越洞谷,谿徑險阻,風雪相繼,行八百餘里,出葱嶺,至烏?國。烏?國周千餘里。國大都城周十餘里,南臨徙多河。地土沃壤,稼穡殷盛,林樹欝 花,果具繁多。出雜玉,則有白玉、黳玉、靑。玉氣序和,風雨順節。俗寡禮義,人性剛獷,多詭詐,少廉恥。文字語言少同佉沙國。容貌醜弊,衣服皮褐,然能崇信敬。奉佛法。伽藍十餘所,僧徒減千人,習學小乗敎說一切有部。自數百年,王族絶嗣,無别君長役屬。朅盤陁國

城西二百餘里,至大山,山氣巃嵸,觸石興雲,崖隒崢嶸,將崩未墜。其巔窣堵波欝然竒制也。聞諸土俗曰:數百年前,山崖崩圯,中有苾芻,瞑目而坐,軀量偉大,形容枯槁,鬚髮下垂,被肩蒙面。有畋獵者,見巳白王。王躬觀禮。都人士子不召而至,焚香散花,?修供養。王曰:斯何人哉?若此偉也。有苾芻對曰:此鬚髮垂長,而被服袈裟,乃入滅心定阿羅漢也。夫入滅心定者,先有期限,或言聞揵稚聲,或云待日光照,有兹警察便從定起。若無警察寂然不動。定力持身遂無壞滅。段食之體出定便謝。宜以酥油灌注令得滋潤。然後鼓擊警悟定心。王曰。爾乎。乃擊犍稚。其聲纔振。而此羅漢豁然髙視。乆之乃曰。尒軰何人。形容卑劣被服袈裟。對曰。我苾芻也。曰:然,我師迦葉波如來今何所在?對曰:入大涅槃,其來巳乆。聞而閉目,悵若有懷。㝷重問曰:釋迦如來出興丗耶?對曰:誕靈導丗,巳從寂滅聞。復俯首乆之,乃起昇虚空,現神變,化火焚身,遺骸墜地。王收其骨,起窣堵波。

從此北行山磧曠野五百餘里,至佉沙國。

佉沙國周五千餘里,多沙磧,少壤土,稼穡殷盛,花果繁 出。細氈褐,工織細㲲?毹。氣?和暢,風雨順序。人性獷暴,俗多詭詐,禮義輕薄,學藝庸淺。其俗生子押頭匾?,容貌麁鄙,文身緑睛。而其文字取則印度,雖有刪訛,頗存體勢,語言辤調,異於諸國。淳信佛法,勤營福利。伽藍數百所,僧徒万餘人,習學小乗敎說一切有部,不究其理,多諷其文,故誦通三蔵及毗婆沙者多矣。

從此東南行五百餘里,濟徙多河,踰大沙嶺,至斫句迦國。

斫句迦國周千餘里,國大都城周十餘里,堅峻險固,編户殷盛。山阜連屬,礫石弥漫。臨帶兩河,頗以耕植,蒲萄、梨、柰,其果寔繁。時風寒,人躁暴。俗唯詭詐,公行劫盜。文字同瞿薩旦那國,言語有異。禮義輕薄,學藝淺近。淳信三寳,好樂福利。伽藍數十,毀壞巳多。僧徒百餘人,習學大乗敎。

國南境有大山,崖嶺嵯峨,峯巒重疊,草木凌寒,春秋一貫,谿澗浚瀬,飛流四注,崖龕石室,棊布巖林。印度果人,多運神通,輕舉逺遊,棲止於此。諸阿羅漢寂滅者衆,以故多有窣堵波也。今猶現有三阿羅漢,居巖穴中,入滅心定,形若羸人,鬚髪恒長,故諸沙門時往爲剃。而此國中大乗經典,部數尤多,佛法至處,莫斯爲盛也。十万頌爲部者,凡有十數。自兹巳降,其流寔廣。

從此而東,踰嶺越谷,行八百餘里,至瞿薩旦那國。

瞿薩旦那國周四千餘里,沙磧太半,壤土隘狹,宜榖稼,多衆果,出?毹細氈,工紡績,絁紬,又産白玉、黳玉。氣序和暢,飄風飛埃。俗知禮義,人性温恭。好學典藝,博達?能。衆庶富樂,編户安業。國尚樂音,人好歌儛。少服毛褐氈裘,多衣絁紬白㲲。儀形有禮,風則有紀。文字憲章,聿遵印度。微改體勢,粗有㳂革。語異諸國,崇尚佛法。伽藍百有餘所,僧徒五千餘人,並多習學大乗法敎。

王甚驍武,敬重佛法,自云毗沙門天之祚胤也。昔者此國虚曠無人,毗沙門天於此棲止。無憂王太子在咀义始羅國被抉目巳,無憂王怒譴輔佐,遷其豪族,出雪山北,居荒谷間,遷人逐物,至此西界,推舉酋豪,尊立爲王。當是時也,東土帝子蒙譴流徙,居此東界,群下勸進,又自稱王。歳月巳積,風敎不通,各因田獵,遇㑹荒澤,更問宗緒,因而爭長,忿形辤語,便欲交兵。或有諫曰:今何遽乎?因獵決戰,未盡兵鋒,宜歸治兵,期而後集。

於是迴駕而返,各歸其國。校習戎馬督勵士卒。至期兵㑹旗鼔相望。旦日合戰。西主不利。因而逐北。遂斬其首。東主乗勝墲集亡國。遷都中地方建城郭。憂其無土恐難成功。宣告逺近誰識地理。時有塗灰外道。負大瓠盛滿水。自而進曰。我知地理。遂以其水屈曲遺流。周而復始。因即疾驅,忽而不見。依彼水迹,峙其基堵,遂得興功,即斯國治,今王所都於此也。城非崇峻,攻擊難克,自古巳來,未能有勝。

其王遷都作邑,建國安人,功績巳成,齒耋云暮,未有胤嗣,恐絶宗緒,乃往毗沙門天神所祈禱請嗣,神像頟上,剖出嬰孩,捧以迴駕,國人稱慶。旣不飲乳,恐其不壽,尋詣神祠,重請育養。神前之地,忽然隆起,其狀如乳,神童飲吮,遂至成立。智勇光前,風敎遐被,遂營神祠,宗先祖也。自兹巳降,弈丗相承,傳國君臨,不失其緒。故今神廟,多諸珎寳,拜祠享祭,無替於時。地乳所育,因爲國号。

王城南十餘里有大伽藍,此國先王爲毗盧折那阿羅漢建也。昔者此國佛法未被,而阿羅漢自迦濕弥羅國至此林中宴坐習定。時有見者,駭其容服,具以其狀上白於王。王遂躬往觀其容止,曰:尒何人乎?獨在幽林。羅漢曰:我如來弟子,閑居習定,王宜樹福,弘讃佛敎,建伽藍,召僧衆。王曰:如來者,有何德,有何神,而汝鳥棲勤苦奉敎?曰:如來慈愍四生,誘導三界,或顯或隱,示生示滅。遵其法者,出離生死;迷其敎者,羈纒愛網。王曰:誠如所說,事髙言議,旣云:大聖爲我現形。旣得瞻仰。當爲建立。罄心歸信,弘揚敎法。羅漢曰:王建伽藍,功成感應。王苟從其請,建僧伽藍,逺近咸集,法㑹稱慶,而未有犍椎扣擊召集。王謂羅漢曰。伽藍巳成,佛在何所?羅漢曰:王當至誠,聖鑒不逺。王遂禮請。忽見空中佛像下降,授王犍椎,因即誠信,弘揚佛敎。

王城西南二十餘里,有瞿室?伽山,山峯兩起,巖隒四絶。於崖谷間建一伽藍,其中佛像,時燭光明。昔如來曽至此處,爲諸天人略說法要,懸記此地當建國土,敬崇遺法,遵習大乗。

牛角山巖有大石室,中有阿羅漢入滅心定,待慈氏佛,數百年間,供養無替。近者崖崩,掩塞門徑,國王興兵,欲除崩石,即黒蜂群飛,毒螫人衆,以故至今石門不開。

王城西南十餘里,有地迦婆縛那伽藍,中有夾紵立佛像,夲從屈支國而來至止。昔此國中有臣被譴,寓居屈支,恒禮此像,後蒙還國,傾心遥敬。夜分之後,像忽自至,其人捨宅建此伽藍。

王城西行三百餘里,至勃伽夷城中有佛坐像,髙七尺餘,相好允備,威肅嶷然,首戴寳冠,光明時照,聞諸土俗曰:夲在迦濕弥羅國,請移至此。昔有羅漢,其沙弥弟子臨命終時,求酢米餅。羅漢以天眼觀見瞿薩旦那國有此味焉,運神通力,至此求獲。沙弥噉巳,願生其國。果遂宿心,得爲王子。旣嗣位巳,烕攝遐迩,遂踰雪山,伐迦濕弥羅國。迦濕弥羅國王整集戎馬,欲禦邊宼。時阿羅漢諌王:勿闘兵也,我能退之。㝷爲瞿薩旦那王說諸法要,王?未信,尚欲興兵,羅漢遂取此王先身沙弥時衣而以示之。王旣見衣,得宿命智,與迦濕弥羅王謝咎交歡,釋兵而返,奉迎沙弥時所供養佛像,隨軍禮請,像至此地不可轉移,環建伽藍,式招僧侣,捨寳冠置像頂,今所冠者,即先王所施也。

王城西百五六十里大沙磧,正路中有推阜並䑕壤墳九。聞之土俗曰:此沙磧中䑕大如蝟,其毛則金銀異色,爲其群之首長。毎出穴遊止,則群䑕爲從。昔者匈奴率數十万衆宼掠邊城,至䑕墳側屯軍。時瞿薩旦那王率數万兵,恐力不敵,素知磧中䑕竒而未神也,洎乎宼至,無所求救,君臣震恐,莫知圖計。苟復設祭焚香請䑕,冀其有靈,少加軍力。其夜,瞿薩旦那王夢見大䑕曰:敬欲相助,願早治兵,旦日合戰,必當克勝。瞿薩旦那王知有靈祐,逐整戎馬,甲令將士,未明而行,長驅掩襲。匈奴之聞也,莫不懼焉。方欲駕乗被鎧,而諸馬鞍人服弓弦甲縺,凡厥帶系,䑕皆齧斷,兵寇旣臨,面縛受戮。於是殺其將,虜其兵,匈奴震懾,以爲神靈所祐也。瞿薩旦那王感䑕厚恩,建祠設祭,弈丗遵敬,特深珎異。故上自君王,下至黎庶,咸修禮祭,以求福祐。行次其穴,下乗而趍,拜以致敬,祭以祈福。或衣服弓矢,或香花肴膳,亦旣輸誠,多蒙福利。若無享祭,則逢災變。

王城西五六里,有娑摩若僧伽藍,中有窣堵波,髙百餘尺,甚多靈瑞,時燭神光。昔有羅漢自逺方來,止此林中,以神通力,放大光明。時王夜在重閣,遥見林中光明照曜,於是歷問,僉曰:有一沙門,自逺而至,宴坐林中,示現神通。王遂命駕,躬往觀察,旣覩明賢,心乃祗敬,欽風不巳,請至中宫。沙門曰:物有所宜,志有所在,幽林藪澤,情之所賞,髙堂邃宇,非我攸聞。王益敬仰,深加宗重,爲建伽藍,起窣堵波。沙門受請,遂止其中。頃之,王感獲舎利數百粒,甚慶恱,竊自念曰:舎利來應,何其晚歟?早得置之窣堵波下,豈非勝迹?尋詣伽藍,具白沙門、羅漢曰:王無憂也,今爲置之。宜以金、銀、銅、鐵、大石函等,以次周盛。王命匠人,不日功畢,載諸寳輿送至伽藍。是時也,王宮導從庶僚凡百,觀送舎利者,動以萬計。羅漢乃以右手舉窣堵波,置諸掌中,謂王曰:可以蔵下也。遂坎地安函,其功斯畢。於是下窣堵波無所傾損。觀覩之徒歎未曽,有信佛之心弥篤,敬法之志斯堅。王謂群官曰。我甞聞佛力難思。神通難究。或分身百億。或應迹人天。舉丗界於掌内。衆生無動靜之想。演法性於常音。衆生有隨?之悟。斯則神力不共。智慧絶言。其靈巳隱。其敎猶傳。餐和飲澤。味道飲風。尚獲斯靈。深頼其福。勉哉凡百宜深崇敬。佛法幽深,於是明矣。

王城東南五六里,有鹿射僧伽藍,此國先王妃所立也。昔者此國未知桑蠶,聞東國有也,命使以求。時東國君秘而不賜,嚴??防,無令桑蠶種出也。瞿薩旦那王乃卑辤下禮,求㛰東國。國君有懷逺之志,遂允其請。瞿薩旦那王命使迎婦而誡曰:尒致辝東國君女,我國素無絲綿桑蠶之種,可以持來,自爲裳服。女聞其言,密求其種,以桑蠶之子置帽絮中。旣至?防,主者遍索,唯王女帽不敢以撿。遂入瞿薩旦那國,止鹿射伽藍故地,方備儀禮,奉迎入宮,以桑蠶種留於此地。陽春告始,乃植其桑,蠶月旣臨,復事採養。初至也,尚以雜葉飤之。自時厥後,桑樹連䕃。王妃乃刻石爲制,不令傷殺,蠶蛾飛盡,乃得治繭。敢有犯違,明神不祐。遂爲先蠶建此伽藍。數株枯桑,云是夲種之樹也。故今此國有蠶不殺,竊有取絲者,來年輒不宜蠶。

城東南百餘里有大河,西北流,國人利之,以用漑田。其後斷流,王深怪異,於是命駕問羅漢僧曰:大河之水,國人取給,今忽斷流,其咎安在?爲政有不平,德有不洽乎?不然,垂譴何重也?羅漢曰:大王治國,政化清和,河水斷流,龍所爲耳。宜速祠求,當復昔利。王因迴駕祠祭河龍。忽有一女凌波而至曰:我夫早喪,主命無從,所以河水絶流,農人失利。王於國内選一貴臣配我爲夫,水流如昔。王曰:敬聞,任所欲耳。龍遂目恱國之大臣。王旣迴駕,謂群下曰:大臣者,國之重鎮,農務者,人之命食。國失鎮則危。人絶食則死。危死之事。何所宜行。大臣越席跪而對曰。乆巳虚薄。謬當重任。常思報國。未遇其時。今而預選。敢塞深責。苟利万姓。何恡一臣。臣者國之佐。人者國之夲。願大王不再思也。幸爲修福建僧伽藍。王允所求。功成不日。其臣又請早入龍宮。於是舉國僚庶鼔樂飲餞。其臣乃衣素服,乗白馬,與王辤訣,敬謝國人。驅馬入河,履水不溺。濟乎中流,麾鞭畫水,水爲中開。自兹没矣。頃之白馬浮出,負一栴檀大鼔。封一函書。其書大略曰:大王不遺細微,謬參神選。願多營福,蓋國滋臣以此大鼔懸城東南,若有宼至,鼔先聲震,河水遂流。至今利用歳月,浸逺龍鼔,乆無舊懸之處。今仍有鼔池側伽藍,荒圯無僧。

王城東三百餘里大荒澤中,數十頃地,絶無蘗草,其土赤黒。聞諸耆舊曰:敗軍之地也。昔者東國軍師百万西伐,此時瞿薩旦那王亦整齊戎馬數十万衆,東禦強敵,至於此地,兩軍相遇,因即合戰。西兵失利,乗勝殘殺,虜其王,殺其將,誅戮士卒,無復孑遺,流血染地,其迹斯在。

戰地東行三十餘里,至媲摩城,有彫檀立佛像,髙二丈餘,甚多靈應,時燭光明,凡有疾病,隨其痛處,金薄怗像,即時痊復。虚心請願,多亦遂求。聞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丗憍賞弥國,鄔陁衍那王所作也。佛去丗後,自彼凌空至此國北曷勞落迦城中。初此城人安樂富饒,深著邪見而不珎敬,傳其自來神而不貴。後有羅漢禮拜此像,國人驚駭,異其容服,馳以白王。王乃下令,宜以沙土坌此異人。時阿羅漢身蒙沙土,餬口絶糧。時有一人心甚不忍,昔常恭敬尊禮此像,及見羅漢,密以饌之。羅漢將去,謂其人曰:從後七日,當雨沙土,填滿此城,略無遺?。尒宜知之,早圖出計,猶其坌我,獲斯殃耳。語巳便去,忽然不見。其人入城,具告親故。或有聞者,莫不嗤?。至第二日,大風忽發,吹去穢壤,雨雜寳滿衢路,人更詈所告者。此人心知必然,竊開孔道,出城外而穴之。第七日夜,宵分之後,雨沙土滿城中,其人從孔道出,東趣此國,止媲摩城。其人纔至,其像亦來,即此供養,不敢遷移。聞諸先記曰:釋迦法盡,像入龍宫。今曷勞落迦城爲大堆阜,諸國君王、異方豪右,多欲發掘,取其寳物。適至其側,猛風暴發,煙雲四合,道路迷失。

媲摩川東入沙磧,行二百餘里,至尼壤城,周三四里,在大澤中。澤地熱濕,難以履渉,蘆草荒,無復途徑,唯趣城路,僅得通行,故往來者莫不由此城焉,而瞿薩旦那以爲東境之關防也。

從此東行,入大流沙,沙則流漫,聚散隨風,人行無迹,遂多迷路,四逺茫茫,莫知所指,是以往來者聚遺骸以記之。乏水草,多熱風,風起則人畜惽迷,因以成病。時聞歌嘯,或聞號哭,視聽之間,怳然不知所至。由此屢有喪亡,蓋鬼魅之所致也。

行四百餘里,至覩貨邏故國。國乆空曠,城皆荒蕪。

從此東行六百餘里,至折摩䭾那故國,即沮末地也。城郭巋然,人煙斷絶,

復此東北行千餘里,至納縛波故國,即樓蘭地也。

推表山川,考採境壤,詳國俗之剛柔,繫水土之風氣,動靜無常,取捨不同,事難窮驗,非可抑說。隨所遊至,略書梗槩,舉其聞見,記諸慕化。斯固日入巳來,咸沐惠澤,風行所及,皆仰至德混同,天下,一之宇内,豈徒單車出使,通驛万里者哉。記賛曰:大矣哉,法王之應丗也。靈化濳運,神道虚通,盡形識於沙界,絶起謝於塵劫。形識雖盡,應生而不生,起謝雖絶,示寂滅而無滅。豈實迦維降神,娑羅濳化而巳。固知應物効靈,感縁垂迹,嗣種刹利,紹胤釋迦,繼域中之尊,擅方外之道。於是捨金輪而臨制法界,摛玉毫而光撫含生,道洽十方,智周万物。雖出希夷之外,將庇視聽之中。三轉法輪於大千,一音振辯於群有,八万門之區别,十二部之綜要。是以聲敎之所霑被,馳騖福林;風軓之所鼔扇,載驅夀域。聖賢之業盛矣,天人之義備矣。然後忘動寂於堅固之林,遺去來於幻化之境,莫繼乎有待,匪遂乎無物。尊者迦葉,妙選應眞,將報佛恩,集斯法寳。四含揔其源流,三蔵括其樞要。雖部執兹興,而大寳斯在。粤自降生,洎乎濳化,聖迹千變,神瑞万殊,不盡之靈逾顯,無爲之敎弥新,備存經誥,詳著記傳。然尚群言紛糺,異議舛馳,原始要終,罕能正說。此指事之實録,尚衆論之若斯。況正法幽玄,至理沖邈,研覈奥旨,文多闕焉。如是以前修令德,繼軌譯經之學,後進英彦,踵武缺簡之文。大義欝而未彰,微言闕而無間。法敎流漸,多歷年所。始自炎漢,迄于聖代,傳譯盛業,流美聮暉,玄道未攄,眞宗猶昧,匪聖敎之行蔵,固王化之由致。我大唐臨訓天下,作孚海外,考聖人之遺則,正先王之舊典,闡兹像敎,欝爲大訓?道不虚行,弘在明德。遂使三乗奥義,欝於千載之下;十力遺靈,閟於万里之外。神道無方,聖敎有寄,待縁斯顯,其言信矣。

夫玄奘法師者,䟽淸流於雷澤,?洪源於嬀川,體上德之禎祥,藴中和之淳粹,履道合德,居貞葺行,福樹曩因,命偶昌運,拔迹俗塵,閑居學肆,奉先師之雅訓,仰前哲之令德。負笈從學,遊方請業,周流燕、趙之地,歷覽魯衞之邦,背三河而入秦中,歩三蜀而抵吳㑹。達學髦彦,遍効請益之勤;冠丗英賢,屢申求法之志。側聞餘論,考厥衆謀,競黨専門之義,俱嫉異道之學。情發討源,志存詳考。屬四海之有截,㑹八表之無虞。以貞觀三年仲秋朔旦,褰裳遵路,杖錫遐征,資皇化而問道,乗?祐而孤遊。出鐵門石門之阨,踰凌山雪山之險,驟移灰管,達于印度。宣國風於殊俗,喻大化於異域。親承梵學,詢謀哲人。宿疑則覽文明發,奥旨則博問髙才,啓靈府而究理,廓神 而體道。聞所未聞,得所未得,爲道場之益友,誠法門之匠人者也。是知道風昭著,德行髙明,學藴三冬,聲馳万里。印度學人咸仰盛德。旣曰經笥,亦稱法將。小乗學徒号木义提婆,大乗法衆号摩訶耶那提婆。斯乃髙其德而傳徽号,敬其人而議嘉名。至若三輪奥義,三請微言,深究源流,妙窮枝葉,煥然慧悟,怡然理順。質疑之義,詳諸别録。旣而精義通玄,清風載扇。學已博矣,德巳盛矣。於是乎歷覽山川,徘徊郊邑,出茅城而入鹿苑,遊杖林而憩鷄園。迴眺迦維之國,流目拘尸之城。降生故基,與川原而膴膴;潛靈舊趾,對郊阜而茫茫。覽神迹而増懷,仰玄風而永嘆。匪唯麥秀悲殷,黍離愍周而巳。是用詳釋迦之故事,舉印度之實,頗採風壤,在記異說。歳月遄邁,寒暑屢遷,有懷樂土,無忘返迹。請得如來肉舎利一百五十粒,金佛像一軀,通光座髙尺有六寸,擬摩揭陀國前正覺山龍窟影像;金佛像一軀,通光座髙三尺三寸,擬婆羅痆斯國鹿野苑初轉法輪像;刻檀佛像一軀,通光座髙尺有五寸,擬憍賞弥國出愛王思慕如來刻檀佛像一軀,通光座髙二尺九寸,擬劫比他國如來自天宫降履寳階像、銀佛像一軀;通光座髙四尺,擬摩揭陁國鷲峯山說法華等經像、金佛像一軀;通光座髙三尺五寸,擬那揭羅曷國伏毒龍所留影像;刻檀佛像一軀;通光座髙尺有三寸,擬吠舍?國巡城行化像。大乗經二百二十四部、大乗論一百九十二部、上座部經律論一十四部、大衆部經律論一十五部、三弥底部經律論一十五部、弥沙塞部經律論二十二部、迦葉臂耶部經律論一十七部、法密部經律論四十二部、說一切有部經律論六十七部。因論三十六部,聲論一十三部,凡五百二十夾揔六百五十七部。將弘至敎,越踐畏途,薄言旋軔,載馳歸焉。出舎衞之故國,背伽耶之舊郊,踰葱嶺之危隥,越沙磧之險路。十九年春正月,達于京邑,謁帝雒陽,肅承明詔,載令宣譯,爰召學人,共成勝業。法雲再䕃,慧日重明,黃啚流鷲山之化,赤縣演龍宫之敎,像運之興,斯爲盛矣。法師妙窮梵學,式讃深經,覽文如巳,轉音猶響,敬順聖旨,不加文飾,方言不通,梵語無譯,務存陶冶,取正典謩。推而考之,恐乖實矣。

有搢紳先生,動色相趍,儼然而進曰:夫印度之爲國也,靈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挺生。書稱天書,語爲天語,文辭婉密,音韻循環,或一言貫多義,或一義綜多言。聲有抑揚,調裁清濁。梵文深致,譯寄明人,經旨沖玄,義資盛德。若其裁以筆削,調以宫商,實所未安。誠非讜論傳經深旨。務從易曉,苟不違夲,斯則爲善。文過則艶,質甚則野,讜而不文,辯而不質,則可無大過矣,始可與言譯也。李老曰:美言者則不信,信言者則不美。韓子曰:理正者直其言,言飾者昧其理。是知垂訓範物,義夲玄同,庶祛蒙滯,將存利喜,違夲從文,所害滋甚。率由舊章,法王之至誡也。緇素僉曰:渝乎斯言。讜矣。昔孔子在位,聽訟文辝,有與人共者,弗獨有也。至於修春秋,筆則筆,削則削,游、夏之徒,孔門文學,甞不能讃一辭焉。法師之譯經,亦猶是也。非如童壽、逍遥之集文,任生、肇、融、叡之筆消,況乎园方爲圎之丗,斵彫從朴之時,其可増損聖旨,綺藻經文者歟?

辯機逺承輕舉之胤,少懷髙蹈之節,年方志學,抽簪革服,爲大揔持寺薩婆多部道岳法師弟子。雖遇匠石,朽木難彫,幸入法流,脂膏不潤,徒飽食而終日,誠面牆而卒歳。幸藉時來,屬斯嘉㑹,負䴏雀之資,廁鵷鴻之末,爰命庸才,撰斯方志。學非博古,文無麗藻,磨鈍勵朽,力疲曵蹇,恭承志記,論次其文,尚書給筆札而撰録焉。淺智褊能,多所闕漏,或有盈辝,尚無刋落。昔司馬子長,良史之才也,序太史公書,仍父子繼業,或名而不字,或縣而不郡。故曰一人之精,思繁文重,蓋不暇也。其況下愚之智,而能詳備哉!若其風土習俗之差,封壃物産之記,性智區品,炎涼節?,則備寫優薄,審存根實。至於胡戎姓氏,頗稱其國,印度風化,清濁群分,略書梗槩,備如前序。賔儀嘉禮,户口勝兵,染衣之士,非所詳記。然佛以神通接物,靈化垂訓,故曰神道洞玄,則理絶人區;靈化幽顯,則事出天外。是以諸佛降祥之域,先聖流美之墟,略舉遺靈,粗申記注。境路槃紆,壃場迴㸦,行次即書,不在編比。故諸印度,無分境壤,散書國末,略指封域。書行者,親遊踐也;舉至者,傳聞記也。或直書其事,或曲暢其文,優而柔之,推而述之,務從實録,進誠皇極。二十年秋七月,絶筆殺青,文成油素,塵黷聖鑒,詎稱天規。然則冐逺窮遐,寔資朝化;懷竒纂異,誠頼皇靈。逐日八荒,匪專夸父之力;鑿空千里,徒聞博望之功。鷲山徙於中州,鹿苑掩於外囿。想千載如目擊,覽万里若躬遊。夐古之所不聞,前載之所未記。至德燾覆,殊俗來王,淳風遐扇,幽荒無外。庶斯地志,補闕山經,頒左史之書事,備軄方之遍舉。大唐西域記卷第十二,       疑瞢健鐸創朅?疇壠塽塏漑詭詐䅳那猱山輕蔑馴覬覦。寒勁。突厥盤迂,飛隼翺翔。培塿巓攅立森然隘狹尠少氈褐?國芻河邐迤,百卉歧。侵掠穹廬毳蒲萄?折鎮偘,堆阜肇?痊復駭詭俗?曩糺紛。揆度規矩,雌黃雹波䛧礫石,鮫螭黿鼉,龜鼈鴐鵝,鷫鳵原隰驍勇。有娠訊問,僉曰控馭。乾腊羸瘠,穎悟,脅愶。奔攘,墊下潟鹵。儲積鬻黳玉,巃嵸崖隒。崢嶸枯槁,?毹匾?。沮渠嵯峨,峯巒浚瀬,龕棊布勢,渙那于遁,豁旦于闐。紡績絁紬,抉目譴酋豪,督勵瓠齒耋剖嬰孩。飲吮螫夾紵嶷然。酢蝟鎧甲,縺帶系,齧斷懾弓矢。肴膳王妃,枽蠶㡌絮繭。飲餞訣麾鞭畫水蘖草孑遺媲摩坌。糊口嗤?怳然巋然。梗槩摛庇馳騖。粤自舛馳沖邈研覈踵武攄孚閟嬀川淳粹。行負笈,抵褰裳。詢謀神?經笥煥然。憩眺膴膴黍離遄邁痆斯旋軔。雒陽陶冶典,謩。搢紳賢懿,挺生婉密。循環讜論袪緇。素肇叡园方斵彫綺藻抽簪幸藉,䴏雀鵷鴻,鈍曵蹇褊,刋墟壃場,塵黷纂異。夸父囿,夐古壽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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