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實

行實

一日，大衆赴方丈，請問師行腳因緣，師云：此是家常事，何必形容於口⾓？衆云：雖然如是，也要聞與人始得。師笑曰：余乃果城南充人，父姓楊，母李氏。命賦。己未十一月二十四子，時俗居第三。幼負出塵之志，奈父母鞿鞚不許，遂持金剛爲業。年至三十，父母厭世，遂?室投法雨禪師落髮，?戊子歲也。欲往南方參學，行至漢上，因兵戈阻隔，不愜本懷。聞南北兩山有居茅菴?，俱往叩及，併無一語打著心下事，遂與白齋禪師偕行，每每叩及此事，齋曰：聞伱乃名家之子，恐受不過我們澹泊，問他何益？行至一寺，名曰鳴鴉寺，適寺主畱齋往殿中經行，値案上有一函經，隨手揭開，有偈曰：求佛在己，彌陀在心，要行三岐路，便問去來人。?掩卷?行，疑曰：求佛在己，彌陀在心，作麼生是心？要行三岐路，便問去來人，作麼生是去來人？齋畢辭行，且行且疑，至石灰窑口，聞瀑布聲，忽會得去來人，馳求之，心稍歇。又至漢城東關外萬仙寺，遇無著禪師敎參萬法公案，於此疑來疑去，或在行住坐臥之處，胷中不自由，或半偈，或全偈，數數涌之，不知是何意思，亦不管他，只管疑去。然雖如此，要人證據始得。遂廻川中，聞本師破和尚在於朙朝地方，不便往謁，又聞南部有允册大師，遂往參拜，師問：甚處來？余云：漢中來。師云：漢上主法道?是何人？余向前拱而立，師曰：不是?箇人。余曰：我也是暫來禮拜底。師笑而已，余與之一喝便行。値奇軒蘇公請至高峯山居靜，日夜孳孳，以此事爲極則，衆檀互相議曰：此僧似癡愚?。余亦不管他，瞬息間將三載矣。一日，維純楊公送午齋至，手中執一枝花至榻前，作獻花勢云：鮮花入禪榻之語。余聞忽悟，蓋不自由云：鮮花入禪榻，靑松物外春，搖指遊翫去，舉步任縱橫，踏飜須彌頂，扶起杖月輪，玅貌果如斯，秖是不知名。楊公云：此語從何而來？余曰：亦不知從何而來。其時聞本師破和尙已至梁山金城寺，告辭蘇公下山，亦不與之云去處。行至西邑，有知?曰：淸?兩兵正在宕渠地方交鋒，其勢不可往也。衆檀越畱住書樓山，又二載餘，猶然兩地烽煙未息，秖得?身濳去。將至年餘，方抵雙桂，見了和尚，師問云：從那裏來？余曰：北道來。師曰：人心險於山勢，怎得到?裏？云：不險。師曰：既不險，用來作麼？云：若有來，又險也。師顧知客云：好生安排著。値開板三日後，往方丈問云：如何是空劫已前底事？師咳云：佛法大有，只是咳嗽。余便一喝，師將火筯便打，余大笑而出。?呈偈云：絶後再蘇夣裏回，髑髏粉碎頂門開，通身毛孔通身汗，是處逢人笑滿腮。師看云：一人傳虛，百人傳實。余撤得便行。至?，適落堂，余出問云：如何是諸佛道不得底句子？師驀頭便打，余與一喝而出。師對衆云：問話?到，好箇氣骨，只是猶欠轉身在。余?進堂，師按拄杖云：因甚老僧又道得？云：和尙縱道得，總要開天下人?目。師拽杖而出。一?，樹南禪師設茶，師吃藥酒，舉杯云：諸方?茶說茶話，老僧?酒說酒話，雖然茶酒不相侔，總要令人快處恰。作麼生是快處恰底事？余曰：一花百億國，何處不風流？師曰：老僧只是不肎在。余便掩耳而出。?呈偈云：趙州茶，曹山酒，上古風規至今有，醉卻街前無知漢，兩頭三面解開口。開甚口？咄！笙歌叢裏過，線音不著叟。一日，師患恙，大衆不敢進方丈問安，値師出木寮裏看，工匠執事?來云：衆師可往彼處問候和尙。一衆齊赴木寮，禮拜方起，師問云：作甚底？余曰：問安和尚。師曰：老僧所患?是常病。余曰：總爲天下人害病。師曰：天下人無病。余曰：若恁麼，和尚亦當萬福。傍僧云：何甚㭰多？余便掌云：伱作㭰多會那？一衆吟吟而退。一夕，師與大衆同吃茶，師舉茶杯云：道！道！一僧撤杯而飮，師再與一杯，其僧欲接，余喝曰：再喫則不堪。師云：若不是傍觀?，親淹殺?漢了。師顧余云：伱也須喫一杯。余兩手向師手中撤杯，於棹上作擊碎勢便行，師笑云：得恁麼無禮也。一日，有僧對余云：伱㡳落髮師已順世矣。余?往醉佛樓辭師奔喪，師云：也是好事，怎奈老僧年邁如風燭中人，恐他日後悔。且四路兵馬把如鐵桶，作麼去得？余曰：官不容鍼，私通車馬。師將禪牀一拖云：伱去！通去！伱去！通去！余一喝便行。至水室中，師隨後卻來，顧余曰：作麼底？余指水器云：?裏水得與麼盈，那裏水得恁麼渴？便行。師卻又往前門迎著，余曰：?老漢到處撞頭磕頞作麼？便下寨。至堂中，收拾行裝，師?發侍僧來語執事，設茶苦畱雲：幻長兄云：千箇萬箇去，和尚未曾如是。今發侍?來與弟等相畱，雖我們不足與兄爲友，不可辜負和尚德意。茶畢，?強安至堂中，遂乃止焉。越數月，適己亥歲冬初朔日，師出源流拂子信金，予往方丈拜辭，師云：不可將去，隨處住山。遂乃受之。山僧?些家醜，愧欲無言，奈衆兄弟?請，何敢悋也？有勞神立。一衆禮謝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