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殿劄子三首

上殿劄子三首

臣聞舜受堯之天下，序　者羙之曰：重華恊于帝。武王継文王而有天下，記禮者羙之曰：善継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說者謂堯之?為如是，而舜亦如是，故謂之恊。帝文王之?為如是，而武王亦如是，故謂之継述。臣甞考其行事乃不然。尭之時有八元八凱者，天下謂之才子，尭不䏻用，至舜乃舉而用之，號十六相，有共工、驩兠伯鯀、三苗者。天下謂之四㐫。並在尭朝。尭不䏻去。至舜乃流放竄殛之。而天下咸服。文王在啇之末。三分天下有其二。而終身執臣禮以事紂。至武王嗣位之?。乃㑹八百諸侯。興仁義之師以伐之。天下遂一綂于周。舜之?以恊堯。武王之?以継文者。如斯而已矣。曷甞泥其行事之迹㢤此堯?以得知人之名。而武王為達孝也與。恭惟　太上皇帝至仁至聖。内不謀之宫。　外不謀之?士。断自宸?。以天下大器付之　陛下。丗皆以堯舜擬之。臣獨謂堯舜之遜固羙矣。然出扵耄期倦勤。豈若太上皇春秋猶盛，而遽為是曠丗絶無之舉㢤？真可謂賢於堯、舜逺矣。　陛下思?以仰副　太上皇之付託者，當如何？今社稷之大安危，生民之大休戚，人才之大進退，朝廷之大刑賞，非有?矯拂更張，則無以慰天下之望；必矯拂而更張之，則必有以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之說而惑聖聴者。　陛下於此有若難䖏者焉。臣謂太上皇之與　陛下。可謂父堯而子舜矣。以聖継聖推誠無間。豈區區形迹之?可拘臣下常情之所䏻測哉。太上皇既以不疑而待　陛下。陛下亦冝以不疑而報太上皇。三紀聖政可遵而行之者非一也。至若因時救?。有?矯拂。有?更張。冝若舜之?以恊堯。武王之?以継文者。断然行之以彰　太上皇知子之明。以盡陛下継述之道。毋若魯陪臣孟荘子之孝而已。則社稷幸甚。天下?甚。

右一。

臣聞國猶身也。强國與身者，氣也。醫者觀身之氣而知其人之夀夭，識者觀國之氣而知其丗之興衰。自古帝王圖囘天下，雖謀以智，辦之以才，必以氣為之主，然後大業乃濟。劉項之争雄也，項自謂力㧞山，氣盖丗，非也。要之，項之失天下也盖以力，而劉之得天下也，盖以氣。夫百戰百勝。一不勝而自謂天亡者。氣何在。㢤娄戰婁敗而不為之屈。卒之易敗為勝、轉弱為强者。氣也。蜀先主英姿大度。有髙帝凨。兵雖娄挫。而終不為曺操屈。吴孫權聞周瑜之言。㧞刁斫案。遂成赤壁之雋功。吴蜀之勢非魏敵也。然而䏻覇有一方?足而立者。氣使之然也。臣来自草茅，得之道路，謂廟堂之上，謀議之臣和，守戰之議。閧然未决。兹理固洞然易曉，議者何不思之耶。臣謂養今日之氣莫如守，伸今日之氣莫如戰，挫今日之氣莫如和。今我兵寡力弱，國威未振，固未䏻與之决雌雄於一戰，以伸天下之氣也。正須養之使壮，俟時而動。冝於荆㐮江淮要害之地，如人身之可以禦風寒者?䖏命大将屯重兵以固守之，縱未䏻得志扵中原，亦足以㩀長江之險，都帝王之宅，保吴、蜀萬里之故疆。何故屈已買　蹈前日之覆轍耶。大抵天下之勢，强弱均而和，則彼此受其利。晋與諸戎和，我與契丹和是也。强弱不均而和，則强者得其利，弱者被其害。六國與秦和，契丹與女真和是也。虜以和議譎契丹而㓕契丹矣，又以和議譎中國而困中國矣。耿南仲主和議而致靖康之禍，秦檜主和議而弱國家之勢。　太上皇知虜之無厭，而和之不可保也，去?下親征之詔，而天下二十年湮?之氣亦少舒矣。雖淮上之師不利，而虜之被毒亦甚矣。　陛下應天受禅，天下罔不歡欣鼓舞，咸謂真主既出，恢復指日可期也。　陛下冝親御鞍馬如漢文帝，慨然發憤如唐憲宗，撫巡六師，以作将士之氣，以圖進取之計。况　陛下之聖徳可以動天，　陛下之莭儉可以豊財，　陛下之英武可以定亂，江淮有重臣以為長城，川陜有良将以為?牙，亦何患事之不濟耶？不然，冝因天設之險以為城池，與民守之可也。苟㦯復用和議，則軍民觧體雖苟一時之安而氣已為之索矣。百萬之?幣固有?不惜也。至尊之名分，其可自貶損扵嗣登大寳之?乎！諸将用命血戰新復数路，其可復捐而與之乎！西北之民襁負来㱕者，不知其㡬。又可復委之虎狼而使之甘心乎。况講和之復舉天下惟虜之命是聴。無厭之求。難塞之請。當不止此。　陛下将何以應之乎。臣謂今日之計。戰固未可輕。和决不可議守以養氣。俟時而伸。乗機而投而巳。

右二。

臣聞人主之職莫大於論相尤冝遴選扵嗣位之?論相得人則可以相與大有為遴選於嗣位之?斯可以慰天下惟新之望昔舜之受命也。選於衆而首舉皐陶湯之革命也。選於衆而首舉伊尹髙宗中興也。首求諸野而爰立傅說成王訪洛也。首以師保而並䖏周、召。漢髙祖首相蕭何，而成創業之功，唐太宗首相房、杜，而致貞觀之治，明皇首相姚崇，憲宗首相杜黄裳，武宗首相李徳?。我　太祖之有天下也，宰相雖因周舊，其自圖任也，則首用趙普。　仁宗即位之始，則相王曾，又以李迪、張知白、魯宗道為宰執，皆正人也。　英宗因舊相韓?、曾公亮而委任之，又起冨弼為元樞，用歐陽脩為叅政，治平之治，㝡號得人。　神宗又因治平宰相而委任之，及韓?既去，則代以冨弼。元祐乗簾之際，首用司馬光，又起文彦博於已老平章軍國重事，又相吕公著，又並相吕大防、范純仁。元祐人才，於兹為盛。歴代帝王與我祖宗任用大臣，皆極一時之選，又皆遴擇於新政之?，足以厭伏天下人心，君臣相與有為，各成一代之勲業。人主之職，其有大於此乎！共惟　太上皇授　陛下以大寳位，又以一相遺之，虚右揆以待　陛下自擇，天下莫不拭目以觀此舉。臣?　陛下擇諸内外千官百辟之中，孰有清徳雅望負王佐才者，孰有兼資文武可以救時活囯者，必諸大夫囯人皆曰賢，天下蒼生望其起者，然後用之可也。苟惟不然，寕虚位以俟之，不可使庸人鄙夫僥倖而得，以失天下之望。非特此也，人主之聀，雖在於論相，至若侍從䑓諌，亦不可不親自識擢。宰相得人，則内可以尊安宗社，外可以鎮服四夷。又得賢侍從以論思献納，真諌官以拾遺補過，才御史以糾肅官邪。如是，則内之百執事，外之監司郡縣，皆可以得人。陛下端拱一堂之上，群天下人才如意而任使之，内修外攘，中興之功，不日可兾矣。

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