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史问目答董秉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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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12:36

诸史问目答董秉纯

梁书刘之遴传:今本汉书高五子、文三王、景十三王、武五子、宣、元六王,杂在诸传帙中。古本诸王悉次外戚下,在陈、项前,其次序以谁为是?

所谓古本者伪也。外戚传以元后传与莽接,有深意焉,则必无升在列传首卷之理。外戚传不列于陈、项之上,则诸王传亦不次外戚也。盖陈、项是群雄,其不为诸王屈也,是史法也,之遴妄信而仍之。

樊哙破河间守军于杠里,河间在秦,不列于三十六郡之目,是何守也?

秦之三十六郡无河间,固明文也,即令有之,河间时已属赵,项章、巨鹿之军隔于其间,不得至中原也。杠里一见于高纪,再见于是传,注家虽不能确指其地,然高纪由阳城至杠里,由杠里至东郡成武,是传由成武出亳至杠里,由杠里至开封,则其地在梁、周之间,非河间之所部也。是其为误文,不待言也。以地按之,或是三川守之,军则近之。

樊哙传虏楚周将军卒,师古以为周殷,先生非之,必别有所见。

周殷是时守九江,巳以军降汉,㑹撃阳夏,则此别是一人矣。项氏诸将,尚有周兰、

东发,先生谓邓、陆朱刘合传之不伦,是否?诚哉是论。但东发贬叔孙通似太过,通晩年有争。易储一大节,虽前此为佞,而在汉则不可与朱建并贬矣。窃谓郦食其画策守敖仓,刘敬请都关中,陆贾招降尉,它三臣功皆大,而随何亦当増入为同列,合之以叔孙通至朱建当黜之,附辟阳传中。

淮南王安传言安以武帝一曰晏驾,大臣必立胶东王,不即常山王。何也。

景帝十三王,而岀于王美人者,此二王也。王美人者,王后之妺,于武帝为从母之弟,尤亲,故云蒯伍。以息合传,亦似不伦。

亭林尝言蒯伍只合附见于淮隂淮南二传最是。要之蒯生尚可。伍则下矣。江则更下矣,息则无赖耳。原不合作特传。

直不疑传将河间兵撃吴楚,先生谓是撃赵,何也?河间是赵之分国,是时赵方同反,安得逾赵而东征,误也。如淳以冯敬即冯无择子,宋祁据功臣表曰非也。而先生谓秦汉之间有二冯无择,疑亦有二冯敬,愿闻之,以解如宋二说之纷。

秦本纪冯无择是秦将军,冯敬是其子初仕魏王豹者也,文帝时为御史大夫者,相去不远,故如淳有此言。功臣表别有汉将军冯无择,吕氏之私人,其子亦以吕氏诛。宋祁之所本者此也。而不知如淳所指是秦之冯无择,则祁误矣。惟是冯敬以御史大夫共废淮南,据百官表不详其以后之事。若如贾生语,则是为淮南所刺死,所谓匕首已䧟其胸者也。淮南王长已废,谁为之报仇,刺杀敬者?且刺杀三公非小事,而绝不见于他传。尤可怪者,冯奉世传岀自冯商之手,详序其先世,乃但及无择,不及敬,岂有以敬之位三公,死国事,而不一及之者?故愚又转疑别是一冯,出自别望,殆非冯无择子也。然则宋祁固误如淳之说,亦尚自可疑也。若景帝时,又有雁门太守冯敬,死于匈奴,则又是一人矣。史、汉皆以爰晁合传,先生谓其失史法。窃意是不过以其同争七国事而合之耳,非以其人同道也。晁错虽以急切更张,蒙谤杀身,然其料七国则非过也。爰盎直是小人之尤,以私怨欲杀错,而使汉戕三公以谢过于逆藩。即令七国之师可罢而流极之势,将使诸王成唐末镇将之悖,害国是何等,其罪一也。况又料事不明,卒不能罢吴师,其罪二也。奉使不能结约,计惟慷慨责吴楚一死以谢错,乃抱头鼠窜辱国,不一而足,其罪三也。幸而景帝䕶前,得以不问,不然,盎赤族矣。观盎之生平,巧诋绛侯,面折申屠嘉相,总欲掀大臣而夺之位,故淮南王长之事,亦劝文帝诛三公,直是小人之尤。其引愼夫人席及争梁王事,不足以赎其大罪,史法但当附见之晁错传中,错则功罪固自不相掩也。史记以张、冯为一传,汲、郑为一传,汉书合之,东发先生尝谓汲、郑不应合传矣,不知张冯何如,汲长孺在汉时无伦軰,郑庄固不敢望,况庄有引桑宏羊之罪乎?张释之是名臣,而亦非汲之侪,冯则并非张之比矣。张可与田叔作合传,而冯附之,汲当作专传,郑应附韩安国儿寛一軰传中。大抵史记习气,但就一节纽合。张晩年不用于景帝,冯亦老困,故合之。汲郑亦以其失势后之寂寞。

邹阳上吴王书,越水长沙,还舟靑阳。刘仲冯曰:靑阳吴地。是否

靑阳即长沙,始皇诏书所云荆王请献靑阳以西是也。仲冯误矣。

史记窦、田为一传,附灌夫,韩安国自为一传,汉书合之。是否

史记固非,汉书尤为不合。窦、田薰莸相去远甚。窦本不以外戚得封,自以七国时功而争梁王,争栗太子,其大节甚著,在景帝时,当与条侯作合传。晩节不善处进退之间,自是无学术,然安得谓之㐫德,而使与田蚡同列?田蚡特?子,无一可称,晚有交通淮南之大逆,只合黜之在外戚传。史公生平习气,喜道人盛衰荣枯之际,以自写其不平,而不论史法,故以灌夫之故,强合窦、田为一传。汉书则因韩大夫在东朝与议窦、田之狱而并牵合之,尤非也。安国祗应与郑庄軰合传。韩安国为梁内史,说长公主以免梁王。于诡胜之祸,见梁王传,亦见邹阳传。而安国之传则分为二,其说长公主乃为中大夫时,梁王僭用,天子警跸致帝怒,事在诡胜入梁之前。及安国免官,复起为内史,诡胜杀袁盎致祸,则安国不过劝王杀此二人,而未尝更用长公主之力也。三传相矛盾,

梁王用警跸,未尝干景帝之怒,及杀袁盎始得罪,则是安国之劝杀诡胜,复营救于长公主以免祸,盖是一事,其分为二者误也。

长沙定王传应劭注:王以舞得益地,信否,是妄言也。武陵、桂阳并未尝属长沙,而零陵至武帝始置郡,安得如劭所言?

卫靑冡象庐山,师古无注庐山是何地之山,但以祁连山例之,则是塞外之山胡梅磵曰:扬雄所谓塡庐山之壑者也。按匈奴中有奚苻卢山,见赵充国传。杜周为执金吾,治桑卫狱,亭林先生谓卫太子狱在周卒后四年,桑大夫狱在周卒后十五年。班生之谬,一至此乎?

周为金吾,正是武帝作沉命法时,当是以此见长而至三公,而史误以桑、卫之狱当之。

戾太子传以宾客多异端,归咎于博望苑之立,盖以为巫蛊张本也。巫蛊既是江充之诬,则于戾太子何与乎?异端之说,似乎成败论人矣。

戾园始终不见有宾客生事者,其后起兵,亦祗一石德主谋。石德谓之不学无术则可,谓之异端则非也。此为史臣之附㑹无疑。通鉴载戾园处疑畏之中,极其详悉,乃知戾园固无过,而武皇亦尚未失父道,天降厄运,生一江充以祸之。但通鉴此条,绝不知其何所出。攷异中亦不及西京事,除班书外,唯褚先生补史记,偶有异同,而荀纪则本班氏,温公不知采之何书,大足改正班史,而惜胡、梅磵亦未尝一攷及也。

东方朔传何其言之厐也。

史、汉皆喜于文字见奇诡。而不论史法。汉书校史记畧减然如司马相如东方朔传。仍所不免。以史法论。朔之斥吾邱。麾董偃戒侈奢。其生平大节。三者巳足。何得滑稽之娓娓乎。其实文字亦不尚此秽语。班氏称梅福继嗣封事。合乎大雅。信耶。子真早犯王凤,晚逃王莽,斯为孤飞之鸿,而谓封二王之后足以得继嗣,则其言失之于愚。成帝之荒淫,岂以二王无后故绝嗣乎?班氏称之,抑又愚矣。以霍光为霍叔苗裔,得非附㑹?

班氏如此,谬语最多。以韩增之贵盛为本于周烈,以杜延年之贵盛为本于唐杜世禄。以霍光为霍叔后。可谓无耻之言。褚少孙以为霍太山之灵生光可?一也。王贡合传。东发先生谓其不应次之四皓郑严之后。固巳。但王贡亦似不类于龚鲍。而龚鲍尤不屑同群于纪唐。班氏合传。岂非太舛。

王、贡二人本异,王之风节高,而贡乃石显之私人,盖韦元成、匡衡一流也。但以弹冠一事合之,则王受玷矣。王宜自为传,移贡于韦、匡传中,龚、鲍合郭、蒋、薜方等为一传,纪唐但应附见莽传中则得矣。李杲堂先生尝别?西京忠义传四卷,首以王章、刘向,继以何武、鲍宣、王安、辛氏三子、翟义、张元皆死莽者。又继以彭宣、王崇、梅福、邴汉、陈咸、逢萌、龚胜、龚舍、孔休、薛方、郭钦、蒋诩、栗融、禽庆、向长、苏章、蔡勲,皆不仕莽者。而诸刘之死者,并刘宣另为一卷。其末卷则李业、王嘉、王皓、谯元皆不仕莽,而其后死于公孙述、曹竟死于赤眉,足以补班氏之遗翼。奉劝迁都成周之说,亦似不切时务。奉乃术数之士,盖见洛都之有王气而有此言,而不知元、成、哀诸帝不足以当之也。所以术数之士,未必竟无所知,然不足恃。向令是时果聼其言,庸足救西京之亡乎。厚斋先生曰:魏相以易相汉,能上隂阳之奏,而不能防宦戚之萌。匡衡以诗相汉,能陈关雎之义,而不能止宦寺之恶。义门谓魏不可与匡并论,然否,魏、匡自是截然二等,魏有得有失,匡则小人而已。汉人原无能以经术为宰相者,魏亦安敢曰以易相乎?厚斋讥魏由许氏恩余之臣以自通,以致末流不能止宏石之恶。义门谓魏之由平恩,盖以发霍氏之奸,未可深咎,其说亦是。但宣帝以刑余为周、召,而魏无一言,则厚斋之责备固难免矣。义门虽欲为之左袒,安可得乎?若匡又何讥焉?

王商、史丹、傅喜合传,先生议之,愿求其故。王傅可合,史不可合。世但读史丹本传,盛称其拥戴成帝之功,遂以为贤者。不知附㑹王凤以排王商,实皆史丹为之魁也。史高排萧望之、刘向于先,丹排王商于后,班史不能冩出此一层,故史丹但宜入外戚传。翟方进传以翟氏之亡为坏鸿?陂之报,其言近于附㑹。然否

方进、坏陂自是不合,然以此为其灭宗之所自,则忠臣志士自此气短,非君子之言也。方进生平极丑,不应有此佳儿,若以坏陂得此报,则所以报之者反荣之矣。总之,班氏贱守节,故于王章传载其妻牛衣之语,而末又述其合浦采珠之事,甚陋。李杲堂曰:王章之妻庸人,遇班氏庸史而传。龚胜传载老父天年之语,亦害大道。杲堂曰:老父与草木同腐,天年虽永何益?至论翟义为不量力,尤悖。

美新投阁,或以为谷永,或以为刘扬,而以扬子年祗七十有一,不逮天凤五年,是否?

是皆爱莽大夫之甚,而曲为之脱者。盖扬子年四十余而入京,成帝方郊祀甘泉,是永始四年也。次年而王根秉政荐之,是确凿可据之文也。由永始四年至天凤五年,计三十年,扬子以四十余入京,又三十年,正七十一,何年数之不符也?今必欲讳其莽大夫之耻,以为不逮事莽,乃自成帝建始元年数之,则移扬子入京之岁在二十年前,自可从而为之辞矣。夫建始初元,王凤秉政,非王根,成帝并未祀甘泉,扬子枮坐京师二十年,以待王根之荐乎?故为扬子辨者,不甚读书,而徒费此苦心也。若谷永则死于王根之世,有明文,而又移而后之,二千余年之故鬼,为诸公顚倒寿算,悲夫!义纵以扬,可为乱民,此事甚可传。

酷吏传中,二人颇当洗雪。郅都无一事不可传,只为凌逼临江王致死,遂入酷吏。义纵无一事不当死,只有诛扬可宜入名臣。论世者不可不知也。

史记货殖传详及周秦货殖诸公宜也。班氏㫁代为史,何以不去?

此先儒所巳言者,但颇不然。班氏之文,自传首以至陶朱子贡等六人,因及秦汉之制,富家计然之畧,通为一篇,是叙次货殖之缘起,非传也。至程、郑、卓王孙,始是本书之传。今本误割裂之,以六人皆各为一传,则直与史记复矣,非班氏本书之叙次也。钱塘施太学廷枢善考古,亦以予言为然。

西河漕中叔以游侠为王莽所恶,捕之,卒不能得,斯其人殆非凡儿也。

游侠至宣元以后,日衰日陋,及巨君时,楼䕶、原涉之徒,无足称矣。中叔得罪于莽,殆是何武、鲍宣之客,而又?鸿远去,不为甄哀等所罗织,其本领甚高,惜乎班氏序之不详,要之足称朱家剧孟。后一男子,据水经注,丁姬墓不甚毁。而史言周棘其处。以为世戒。何也。

莽所最恨者傅后也。元后所最恨者亦傅后也。丁姬则无之。故周棘者傅后之陵。而丁姬得末减。不过取其太后之玺绶而巳。史槩言之误矣。

丁明为大司马。与傅晏同时。世无称焉。而先生进之何、鲍诸贞臣之列,愿闻其说。

丁、傅当时并称,其实擅权者傅氏,而丁氏无闻焉。细考之,则丁明乃贤者,史称其为大司马,能任职,与丞相王嘉善,见其死而怜之,又恶董贤,而卒之为贤所排,则明之贤可知。莽将簒国时,明在侯国,而莽杀之。当时虽贤如傅喜,尚不为莽所忌,而独忌明,则明之贤可知。盖莽于丁、傅二后,恶傅不甚恶丁,而于二后之族,则恶丁反甚于恶傅,可以知明之正色立朝矣。愚序李氏西京忠义传,始表章之,以补班氏之遗。

陈咸避莽事,详见于范史陈宝传,谓咸以莽未簒时,巳去尚书之任,莽簒以掌㓂大夫召之,不应。通鉴采之。而莽传则咸巳在掌㓂之任,但不久而去,其事不同。范史所据者,殆是陈宝家传,或推崇其先世而过美其词,恐是莽传为得实。如范史所言,风节固极高即,如莽传,亦不失为见几补过之君子,可以附之龚、鲍之后也。何武、公孙欲排莽于平帝之初,互自相举,武竟死国,而禄晩应莽之征,则庸人耳。武之举禄误矣。二人欲排莽而互自相举,便自贻人口实,只此可以见其无才,即令为大司马,亦不能辨莽也。盖何武是德优而才短,若禄更不足言矣。李杲堂曰:高舂余景,俯首伪庭,内负宿心,外慙良友,名言也。

谢承后汉书:豫章太守贾萌讨王莽而死。太平御览引安成纪谓萌与安成侯张普争地而死,而莽传则萌以九江连帅为莽拒汉而死,谁是?

恐是莽传为是。倘如谢书,则翟义之流矣。莽之九江,即汉之豫章,而连帅即太守也。

尉它之地,自大庾而西,奄有七郡,盖尽得南荒矣。水经注亦载其以次子婿安阳,因并其国。安阳,即交趾也。而先生以为尉它祇得东粤之地,稍及于西粤,而此外非其所有。愿求所据

水经注之事,甚诬不足信。盖是时尚有苍梧王赵光,乃它弟,则自苍梧以西,即非它有,是它尚未尽今东粤一省之疆域也。而功臣表有南粤桂林监,则它之地固有犬牙错入西粤界中者矣。它之地不过西至桂林,而桂林以东,尚有在苍梧国中者,安得并交趾、日南、九真而属之乎?盖是时苍梧以西号曰西瓯,别有国族,它于上汉文帝书中明言之,它特臣服之而已,非能并有其地也。且交趾是时国名,西干明见功臣表,不鄜侯黄同以撃斩西干王功封,则交趾别自有王之明文矣,何尝名曰安阳乎?汉平南粤,因以兵乘势并取诸国,故牵连叙之,而遂以为是皆它之地,误矣。

汉宣帝初,严延年劾霍光,厚斋困学纪闻引沙随谓延年女罗紨为昌邑王妻,生女持辔,惟汉人风俗之厚,故不以为嫌。先生以为失言。按沙随多学大儒,厚斋尤精于论古,而此事明见昌邑王传,似无可疑者,何所见而以为非也?愿闻其说。

是时有二严延年。其劾霍光者,时为侍御史,后为太守,坐诛。汉书有传。字次?。其以女适贺者,乃执金吾也,见于汉书百官公?表,字长孙,故昌邑王传特称其长孙之字以别之。二先生之多学,非后人敢窃议,而于此事则失之。

荀氏汉纪并无増加于班史之外者,独文帝纪中言韦孟尝为御史大夫,并不见于班史韦贤传,敢问所出,此荀纪之妄也。百官表中文帝四年有御史大夫圜,意者荀纪所误据与?文帝时以庶寮至三公者,自冯敬始,前此皆功臣也。

说苑诸御巳陈。楚庄王曰:陈不用子家覊而楚并之,此别是一子家覊也。然庄王以前,楚安得有并陈之事?说苑中若此者,不胜诘。直不足诘。陈何尝有子家覊?而庄王以前,陈尚从齐于九合,楚安得遽并之?春秋唯陈之贤臣最少,女叔原仲亦无甚事迹。泄冶、邓元一死一去,而邓元亦不见于左传。今忽以子家覊为陈产,中垒之移东接西,漫无考证,遂至于此。

陆贾新语,今世所传无完书,汉志置之儒家,则是可与荀况肩随,当必有说。

汉志儒家收得最杂,如刘敬、朱建皆在焉,不但陆郎也。但论衡引新书曰:天地生人以礼义之性,人能察已所以受命则顺,顺之为道。此数语颇有儒者风,今本无之。七录数九,主以为劳君最上,终以寄君,其说不伦,似非中垒之言。然否

以禹稷为劳君,自足称上,然无为而治者,将不更在上乎。其言法君等俱无义。以授君为禹之授益子,哙之授子之尤背,是何相比之不伦也。张南漪曰。秦隋二帝并劳君,岂亦谓之上耶。

子华子世皆以为赝书,而水心先生笃信,是何说也。水心讲学虽不合于朱子,然其卓然之见,不可谓非魁儒。至于极口称子华子,则好奇之过矣。孔藂子,世亦以为赝书,然否

不敢谓其为西京之书,亦并不类东京之书。然东发先生有言,其文笔虽卑弱,而义理颇醇。

广东新语以韩瑗为粤产,见否?何以与本传不合?黄门之非粤产,㫁然无疑。据宰相世系表,其先在汉时居赭阳,是楚产。据本传则唐时巳为三原人,是秦产。而黄门为颍川公仲良之子,即袭其爵。颍川为后周三水伯褒之子,当宇文时,五峤阻隔,安得粤人北仕者?然则何以有此传闻也?曰:黄门得罪之后,谪其子孙于广州,意者后人畱居岭外,遂以成讹也。

安成侯窦充,是汉文帝窦后父,迁、固皆失其名,乃见于唐史,而别乘以为窦消,不亦妄乎?

迁、固皆不志窦侯之名,自是无考。若唐史则一见于宰相世系表,再见于窦建德传,此本之窦氏世谱,而不足为据。按决录志窦长君之名为建,而不及其父,使有可攷,则决录不应遗之矣。唐人早巳造窦侯之名,而宋之图经又别为之,则甚矣其不学也。

韩氏宰相世系表四人,瑗为一族,休滉父子为一族,宏为一族,祇应三表,而今有四,何也?

是欧公之误也。退之一支,其家无作宰相者,而今亦入之,故有四篇。宰相世系表之误甚多,如刘氏则失去幽求之世系,而韩氏不应有愈之世系。又官爵名字多出六朝谱系之造作,盖不可以缕陈也。

五代史郑遨传:遨故与李振善,后振仕梁贵显,欲禄遨,遨不顾。后振得罪南窜,遨徒步千里往视。按李振传无南窜事,

据振传在唐时尝自金吾将军岀为台州刺史,非以罪窜,特是左迁。然亦未尝之任,而即以其时去投梁。今云仕梁之后尝南窜,则谬也。

尹洛渊源录以范正献公淳夫为程子弟子,朱子亦疑之,而仍存之。先生始言其决非程门,何所据。以淳夫为程门,本于鲜于绰,然淳夫集中绝无可证。淳夫但于温公称门生,伊川则未之闻也。其荐程子疏并不言是师弟,而陈黙堂集有答淳夫后人书曰:以某所闻于龟山,乃知先给事之学与程门无不同。观此言,则非师弟可知矣。

淳夫之谥,宋史不见,未知定于何时。

淳夫谥见于魏鹤山集,当是乾淳中所赐。元城先生谥亦在此时。紫薇言淳夫为人极肖妇翁吕申公,而身后之谥与之同。想当时议谥者亦采紫薇,此叚公案也。退之谓荀、扬为大醇。若是班乎。抑其中又有差也。荀子醇疵相间。然不可谓非孟子而下一人。故史记孟荀列传可谓有见。扬子之学出于老氏。其源流本各殊,而粉饰之以孔氏。故荀子之参差于孟子。自是其病。而正亦是其本色所在。不肯附㑹扬子。摹拟诸经。乃是其摹拟司马相如作赋之余技,其中无得。盖扬子之学,其于老氏亦浅。须知得老子之道者,汉初莫如张良,是以老氏之学成经济。次之则汲黯,是以老氏之学成气节。又次之则东陵侯盖公之徒,是以老氏之学善其进退存亡于一身。最下斯为扬子,其流极便是冯道,何可与荀子争轩轾也。

经史问答卷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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