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孝灵皇帝纪中卷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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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5:37

后汉孝灵皇帝纪中卷第二十四

袁宏

嘉平四年春三月,五经文字刻石立于太学之前。

夏五月丁卯,大赦天下。延陵园灾。

冬十月,改平凖为中凖,使中官为之令,列为内署,令丞悉用中官

?。虞大家以选入掖庭,生冲帝,陈夫人生质帝。冲帝早崩,政在梁氏,故未有谥号。议郎毕整上䟽曰:孝冲皇帝母虞大家,质帝母陈夫人,皆诞育圣明,而未有谥号。今当以母氏序列于外戚,虽在薨殁,犹宜爵赠,况二母见存而无宠荣者乎!即违母以子贵之义,又不可示以后世。上感其言,以虞大家为贵人,陈夫人为孝王妃。使中常侍持节告宪、怀二陵。

大鸿胪袁隗为司徒。五年夏四月癸丑,大赦天下。

五月,太尉李咸乆病罢,光禄刘寛为太尉。

闰月,永昌太守曹鸾下狱诛

?。鸾上书讼党人曰:夫党人者,或?年渊德,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乆被禁锢,辱在泥涂,谋反大逆,尚䝉赦宥,党人何罪,独不开恕乎?所以灾异屡见,水旱荐臻,皆由于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有司奏槛车徴鸾弃市。鸾年九十,本郡闵其辜,于是申党人之例,父兄子弟、门生故吏,皆免官禁锢。

冬十月,司徒袁隗乆病,䇿罢。

隗字次阳,累世三公,贵倾当时。兄弟逢及隗,并喜人事,外结英俊,内附宦官。中常侍袁朗,隗之宗人,用事于中,以逢、隗家世宰相,推而崇之以为援。故袁氏宠贵当世,富侈过度,自汉公族未之有也。逢兄子绍,好士著名,賔客辐辏,绍折节下之,所择贤愚。逢子术,亦任侠好士,故天下好事之人争赴其门。辎軿柴车,常有千两,宠臣、中官皆患之。

十二月,丙戌,光禄大夫杨赐为司徒。

是时拜爵过差,游观无度。赐叹曰:吾世受国恩,又备宰相,安得拱黙哉!复上䟽曰:臣闻天生蒸民,不能自牧,故立君长,使司牧之,是以文王日夜不食,以立雍熈之化。顷闻拜爵过多,每被尚书劾,非众所归,或不知何人。昔尧用舜,犹尚先试考绩,以成厥功。今之所用,无他名德,旬月之间,累迁高位,守道之徒,历载不转,劳逸无别,善恶同流。又闻㣲行数出诸苑囿,观鹰犬之劳,极般游之乐。政事日隳,大化陵迟,忘乾乾不息,忽屡省之。钦哉!陛下不顾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高踪,殆非所谓光昭之美,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求直影,却行而求反前人。惟陛下绝慢游之戯,念官人之重,割超越之恩,愼贯鱼之次,以慰遐迩愤怨之望。臣受恩偏厚,特忝师傅之任,不敢自同凡臣,括囊解咎。谨自手书,早囊密上。六年春正月辛丑,大赦天下。

二月,武库东垣自坏。

夏,鲜卑冦邉、乌丸校尉夏育上言:鲜卑仍犯塞,百性怨苦,自春以来,三十余人。发请幽州诸郡兵岀塞讨之。时故护羌校尉田晏以他事论刑,因中常侍王甫求为将。甫建议当出军与育并力。诏书遂用晏为鲜卑中郎将,与匈奴中郎将臧旻、南单于三道并出。

时大臣多以为不便,议郎蔡邕议曰:周有猃狁之役,汉有瀚海之事,征罚四夷,所由来尚矣。然而时有同异,势有可否,不可一也。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分别内外,异殊俗也。其外则分之夷狄,其内则任之良吏,后嗣遵业,顺奉所守,苟无戚国之几,岂与虫螘之虏校徃来之所伤哉!乃欲度塞出攻,虽破之不可弥尽,而本朝必为之旰食。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其莫敢校也。如使䝉死儌幸以逆执事,厮养之卒有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犹为大汉羞之。而育欲以齐民易丑虏,射乾没以要功,就如其言,犹己危矣,况其得失不可知也。昔朱提郡反,孝元皇帝纳贾捐之言,割而弃之。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犹尚弃之,况鄣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臣愚以为宜止出攻之计。今诸郡修垣,屯守冲要,以坚牢不动为务。若乃守边之术,李牧发其䇿,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䇿,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育,下邳淮浦人,以忠直称,所历皆有名迹。

八月,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护乌九校尉夏育,各将歩卒万余人击鲜卑,三军败绩,士马死者万数。

冬十月癸丑朔,日有蚀之。赵相以闻。京师地震。

十一月,太尉刘寛、司空陈球以灾异罢。

十二月,太常孟郁为太尉,太仆陈耽为司空。司徒杨赐以辟党人免。光和元年春二月辛亥朔,日有蚀之。己未,京师地震。

初置鸿都门生,本颇以经学相招,后诸能为尺牍词赋及工书鸟篆者至数千人,或出典州郡,入为尚书、侍中,封赐侯爵。

三月癸丑,光禄勲?滂为司徒。辛未,大赦。

夏四月丙辰,京师地震。

侍中寺雌鸡一身皆成雄,惟头冠未变。

五月壬午,无何,白衣人入德阳门入,自称梁伯夏。又复曰:伯夏教我上殿为天子。中黄门桓覧收之,遂亡失不见。

蔡邕以为?之不恭,则有鸡祸。头为元首,人君之?,今鸡一身巳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事而不遂之?。又云:成帝时,男子王襃衣绛衣入宫上殿曰:天帝令我居此。后王莽篡位。今与此成帝相似,而被服不同。又未入云龙门,以徃方今将有王氏之谋,其事不成。其后张角作乱,寻被诛灭。

是月,太尉孟郁、司空陈耽以灾异罢。太常??为司空。

六月丁丑,温明殿庭中有黒气,长十余丈,形貌似龙。诏问光禄杨赐。议郎蔡邕曰:祥异祸福,吉㐫所在,以赐博学硕儒,故密诏问,宜极其意,靡有所隐。赐仰叹曰:臣每读张禹传,何尝不愤恚乎!吾以㣲学充先师之末,累世见宠,尚当上䟽陈情,况今猥见访问乎?乃手书对曰:臣闻经传所载,或得神以兴,或得神以亡。国家休明,则降鍳其德,邪辟昏乱,则示其祸。今嘉德殿所见黒气,考之经传,应虹蜺妖邪之气,不正之?也。春秋䜟曰:

天投虹蜺,天下怨,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垂至。易曰:天垂?见,吉㐫,圣人则之。疑妾媵之中,有因爱放纵,左右嬖人,共专国朝,欺罔日月。又鸿都门下,招会群小,旬月之间,并各㧞擢。缙绅之徒,委伏?畆,冠履倒易,陵谷代处,从小人之邪意,顺无知之私欲,殆哉之危,莫过于今。幸頼皇天,垂?谴告。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唯陛下愼经典之诫,图变复之道,斥逺佞巧之臣,速徴鹤鸣之士,内亲张仲,外任山甫,抑止?游,留思庻政,冀天还威众,变可弥老。臣受师傅之任,数䝉宠异之恩,岂敢爱惜垂没之秊,而不尽其㥪㥪之心哉!

邕对曰:天于大汉,殷勤不巳,故屡出祅变讉责,欲令人君感悟。灾眚之发,不于它所。逺则门垣,近在寺署,其为监戒,可谓切至。虹蜺堕,雌鸡化,皆妇人奸政之所致也。自践祚巳来,中宫无他逸宠,而乳母赵娆,贵重赫赫,生则赀冨侔于帑藏,死则丘墓逾于园陵。续为永乐门吏霍玉依阻城社,大为奸猾侮惑之罪,晚乃发露。虹蜺集庭,雌鸡变化,岂不为此?今者道路所言,复云有程夫人者,宜深以赵、霍为戒。近者不治,无以正逺。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延,其贵巳足,其富巳甚,当以见私之故,早自引身,以解易传小人在位之咎。廷尉郭僖,敦厐纯厚,国之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逹方直,有山甫之姿。故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刚直不曲,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宰臣大臣,君之四体,不宜复?纳小吏,雕琢大臣。愿陛下忍而绝之,思惟万机,以答天望。朝廷既自约厉,左右亦宜从化。天道恶满,鬼神好谦,但臣愚戆,感激忘身,触冐忌讳,手书具对。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祸,愿寝臣表,无使臣笔所及者,得佐陛下尽忠。书奏,赵玹、程黄闻之,共?邕下狱,当弃市。中常侍吕强愍邕无罪,从上请,邕减死罪一等,徙朔方。遇赦,还本郡。

秋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冬十月,太尉张颢、司空??久病罢,太常陈球为太尉,射身校尉?□为司空。

十一月,皇后宋氏废。后无宠,宫人幸姫众共?愬诬后以呪咀,上遂收后玺绶。后以忧死,父母兄弟皆被诛。诸常侍、小黄门怜宋氏无辜,乃共葬后及父母兄弟于臯门亭。宋氏旧茔也。

丙子晦,日有蚀之。太尉陈球以灾异罢。

十二月丁巳,光禄勲桥玄为太尉。

是歳马生人。京房易传曰:上亡太子,诸侯相伐,厥妖马生人。二年春二月丁巳,司徒?滂以灾异罢。大鸿胪刘郡为司徒。

滂字公熈,闳之孙也。纯素寡欲,终不言人之短。当权宠之盛,或以同异致祸。滂独中立于朝,故爱憎不及焉。

乙丑,太尉槗玄、司空?逢久病罢。太中大夫叚颍为太尉。太常张济为司空。

桥玄字公祖,梁国睢阳人。初为梁州刺史,值梁州大饥,玄开仓以廪之。主者以旧典宜先表闻,玄曰:民以死矣。廪讫,乃上奏。诏书以玄有汲黯忧民之心,复不得以为常。玄有才明,长于知人,初见魏武帝于凡庸之中,玄甚异之,谓曰:今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定也。定天下者,其在君乎?

夏四月丙戌,日有蚀之。

辛巳,太尉叚颍有罪,下狱诛。

初,黄门令王甫、大长秋曹节专权任势,颍阿附甫等。尚书令杨球抚髀叹曰:使球为司?,此等何得尔!俄而球为司?,既拜。明日,□阙谢恩,会甫沐下舎,球因奏曰:中常侍冠军将军王甫,奉职多邪,奸以事上,其所弹紏,皆由睚眦。勃海之诛,宋后之废,甫之罪也。太尉叚颍以征伐㣲功,位极人臣,不能竭忠报国,而謟佞幸,宜并诛戮,以示海内。于是收颍、甫下狱,球亲考之。甫子萌,先为司?,迁永乐少府。亦并见收。萌谓球曰:父子今当伏诛,亦以先后之义,少假借老父。球骂萌曰:若以权势为官,无忠等者,司?云以先后之义乎?萌曰:若临于坑,相济忧,汝独不见随吾后死邪!于是球操捶杖之,甫、萌皆前死杖下。球勑都官从事曰:先举权贵大猾,乃议其余耳。公卿豪右若?氏儿辈,从事自辩之,何湏校尉邪?于是权门股栗,京师肃然。

球既诛甫后,欲收曹节,节等不敢出沐。会顺帝虞贵人葬,百寮会葬,还,入夏城门,曹节见谒于道旁。球大骂曰:贼臣曹节!节收泪于车中曰:我自相食肉,何宜使犬䑛其汁乎?语诸常侍:且便入省,勿过里舎也。节入?球酷暴益甚,不为百姓所安。上乃徙球为卫尉。球叩头自陈曰:臣无清高之行,横䝉犬鹰之任,前诛常侍王甫、太尉叚颍,皆狐狸小丑,未足以宣示天下。今鸱枭翔于园林,豺狼噬于圉薮,臣诚耻之。愿追诏书。叩头殿下。上呵曰:卫尉拒诏邪!至于再三,乃受。丁酉,大赦天下。

秋七月,匈奴中郎将纯修擅收斩单于呼演,更立右贤王羌深为单于,修抵罪。

冬十月,永乐少府陈球下狱死。

?球与司徒刘邵书曰:公出自宗室,据台鼎之位,天下所望。今曹节等放纵,为天下害,而久今在左右。贤兄侍中常为节所害,可表从尚书令杨球为司?,以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杨球小妻,程黄女,黄,宫中用事,所谓程夫人也。节等颇闻知,乃重赂黄,且迫胁之,惶怖,告节等以球谋,因与节䜛邵于上曰:邵等常与陈、窦交通,又受取狼籍。歩兵校尉刘纳、永乐少府陈球交通,并通谋议。上大怒,䇿邵、陈球、杨球、刘纳皆下狱死。

杨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有勇气。郡吏尝辱球母,球合年少数十人杀吏,灭其家,由是知名。九江山贼起,刼刺史。球以太尉掾为九江太守,设方畧,即时摧破,诛锄豪强,郡中累足。迁甘陵相。时天下旱,司空张颢奏郡守长吏严酷贪汗者,皆罢免之。球以严酷徴,诏书以九江时功拜议郎,迁将作大匠、尚书令。

十一月,太常杨赐为司徒。三年春正月癸丑,大赦天下。

夏,虎见平乐观下,又见宪陵。上诏问司徒杨赐,赐对曰:虎者金行,叅代之精,狼戾之兽也。今在位率多奢暴贪残酷虐乎?

中郎将张均上言曰:虎见宪陵,又见平乐观下,隷,皆讹言也。洪范之论,言之不从,则毛虫之孽。虎者,西方之兽,为禽刚猛强梁之物也,居而穴处,不可覩见。今于先帝园陵为害,又言见于城下,皆在位者仁恩不著,有苛尅杀戮之意乎?此乃大兵剧贼之征,不可不防也。

秋七月,大长秋曹节为车骑将军。

九月辛酉,日有蚀之。诏群臣上封事,靡有所讳。

郎中审忠上书曰:臣闻治国之要,得贤则安,失贤则危。故舜有五臣,天下治;汤举伊尹,不仁者逺。故太傅蕃、尚书令尹勲知中官奸乱,考其党与。华容侯朱瑀知事觉露,祸及其身,乃与造逆谋,迫胁陛下,聚会群臣,因共割裂城社以相赏。父子兄弟被䝉,尊荣,素所亲厚,布在州郡,皮剥小民,甚于狼虎。多畜财货,缮治殿舎,车马服餙,拟于大家。群公卿士,杜口吞声,州郡承风顺指,故虫蝗为之生,夷狄为之起。天意愤盈,积十余年矣。故频年日有蚀之于上,地震于下,所以谴戒人主,欲令觉悟。今瑀等并在左右,陛下春秋富盛,惧惑佞謟,以作不轨。愿陛下留漏刻之听,以省臣表,扫灭丑?,以答天怒。章寝,有星孛于狼?,初作灵泉、单圭苑。

司徒杨赐上书曰:臣闻使者并出,规度城南民田,欲以为菀者。昔先王制囿,裁足取牲,以备三驱,薪采刍牧者徃焉。故诗曰:王在灵囿,?鹿攸伏。传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皆被其德政而乐,何为如此?是六国之际,取兽者有罪,伤槐者被诛。孟轲谓梁惠王极陈其事。先帝之制,左开洪池,右作上林,不俭不㤗,礼以合中。今猥规都城之侧,以畜禽兽之物,非所保养民庻赤子之义。筑郎不时,春秋有讥;盘于游田,周公作戒。具城外之苑,以有五六,足用逞情意,顺四节,何必变革旧制,以罢民力!楚兴章华,郢人乖叛;秦作阿房,黎甿愤怨。宜思夏后卑室之意,太宗露台之费,慰此下民劳止之歌。上欲止侍中任芝、乐松等曰:昔宣王囿五十里,民以为大;文王百里,民以为小。今造二菀,与百姓共之,不妨于政,民䝉其泽。上遂从之。

闰月,司徒杨赐久病罢。

冬,十月,太常陈耽为司徒。

十一月,立皇后何氏,南阳苑人,以良家子选入掖庭,有宠,自贵人为皇后。父真早卒,异母兄进为河南尹,进弟苗越骑校尉。

十二月,车骑将军曹节罢。四年春,初置騄骥廏丞,领受郡国调马,而豪右辜搉,马一匹至二百万。

夏四月庚午,大赦天下。

司徒陈耽不堪其任,罢。太常?隗为司徒。

六月,追爵谥皇后父何真为车骑将军。舞阳宣懐侯。

秋七月,五色鸟见于新城,众鸟随之,民谓之鳯皇。

九月庚寅朔,日有蚀之。

冬十月,太尉许郁辟召错谬,罢。太常杨赐为太尉。车驾幸广城。

是岁,于后宫与人为列肆贩买,使相偷盗,争著进贤冠。又于西园驾四驴,上躬自操辔,驰驱周旋,以为欢乐。于是公卿贵戚转相放效,至乘辎軿以为骑从,牙相请夺,驴价与马齐。本志曰:行天者莫如龙,行地者莫如马。诗云:四牡骙骙,载是常服。驴乃服重致逺,野人之所用,非帝王君子之所宜。?服迟钝之蓄,而今贵之,天意若曰:国且大乱,贤愚倒植,执政者皆如驴也。五年春正月辛未,大赦天下。二月,大疫。

三月,诏三公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贪污浊秽为蠧害者。夏,旱。

五月庚申,永乐宫署灾。

秋七月,星孛于太㣲。六年春三月辛未,大赦天下。

夏,爵号皇后母为舞阳君。

秋,金城河水溢出二十余里。中平元年春正月,巨鹿人张角谋反。

初,角弟良、弟寳自称大医,事善道,疾病者辄跪拜首过,病者颇愈,转相䛘耀,十余年间,弟子数十万人。周徧天下,置三十六坊,各有所主,期三月五日起兵,同时俱发。角弟子济隂人唐客上书告角,天子遣使者捕角。角等知事巳露,因晨夜勑诸坊,促令起兵。

二月,角等皆举兵,徃徃屯聚数十百辈,大者万余人,小者六七千人。州郡仓卒失据,二千石长吏皆弃城遁走,京师振动。角党皆著黄巾,故天下号曰黄巾贼。

初,司徒杨赐、卫尉刘寛、司空张济、御史刘陶并陈角反谋,宜时捕讨,以绝乱原。上不从。及角作乱,天子思陶言,封为中陵侯。

陶字子竒,颍川颍隂人。沈勇有大谋,不修威仪,不拘小节。与人交,志好不同,虽富贵不顾也。所行齐?,虽贫贱必尊贵之。疾恶太甚,以此见憎。

辟司徒府,迁尚书侍中。以数直谏,为权臣所恶,徙为京兆尹。上素重陶才,徴为谏议大夫。诸中官䜛陶与张角通情,上遂疑之,收陶考黄门北寺。中官讽考,楚毒极至。陶对使者曰:朝廷前封臣云何不恒其德,反用佞邪之??臣恨不与伊吕同俦,而与三人同辈。今上杀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亦在不久,然后悔于?臣,将复何逮!不食而死。

三月,戊申,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帅师次于都亭。自凾谷、伊阙、大谷、轘辕、盟津皆置都尉,备张角也。

于是考诸与角连及官省左右,死者数千人。上内忧黄巾,问掖庭令吕强何以静冦?对曰:诛左右奸猾者。中常侍丁肃、徐演、李延、赵?、郭耽。朝廷五人,号为忠清,诚可任用。赦党人,简选举,何忧于贼!上纳其言,

壬子,大赦党人,皆除之。

强字汉盛,河南成臯人。忠贞奉公,不与佞幸同。是时权邪怙宠,政以贿成,郡国贡献,皆先馈赂,然后得行。左右群臣好上私礼,强谏曰:陛下物出天下,然而所输之府,辄有导行之财,皆出于民。今发十而贡一,费多而献少,无为使奸吏用巧,私门致富也。又阿媚之臣,好献其私,容謟姑息进入,其所奉献,皆御府所有,无为使从谏之臣得自媟黩也。

旧选举委任三府,尚书受奏御而巳,各受试用,责以成功。功无可察,以事付尚书,尚书乃覆案虚实,行其罪罚。于是三公毎有所选,叅议掾属,咨其行状,度其器能,然犹有职废官,荒秽不治。今但任尚书,或有诏用三公,得免选举之负,尚书又无考课之勤,陛下虚自劳苦,有废乱之负,无所责也。书奏,上以示中常侍夏恽、赵忠。忠恽曰:此言是也。然强自负清洁,常快快有外心。

及赦党人,中官疾之,于是诸常侍人人求退。忠、恽共构㑹强,云与党人谋,数读霍光传。强兄弟所在亦皆贪秽。上闻强读霍光传,意不恱,使中黄门持兵召强。强闻上召,怒曰:吾死,乱兵起矣!大丈夫欲书忠国史,无为复对狱吏也!遂自杀。

诏公卿百官岀马弩各有差。

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隽各持节征黄巾护军司马傅爕讨贼形势。爕上书谏曰:臣闻天下之祸,所由于外,皆兴于内。是故虞舜升朝,先除四凶,然后用十六相,明恶人不去,则善人无由进。张角起于赵、魏,黄巾乱于六州,此皆衅发萧墙而祸延四海。臣受戎任,奉辞伐罪,始到颍川,战无不尅,黄巾虽遏,其衅由内作耳。陛下仁德寛容,多所不忍,中官弄权,忠臣之忧愈深耳。何者?夫邪正之在国,犹氷炭不可同器而并存也。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词餙说,共长虚伪,孝子疑于屡至,市虎惑于三人。陛下不详察之,臣恐白起复赐死于杜邮,而尽节効命之臣,无所陈其忠矣。唯陛下察虞舜四罪之举,使䜛佞受放殛之罚,万国知邪臣之为诛,首忠正时,得竭其诚,则善人思进,奸㐫不讨而自灭矣。臣闻忠臣之事君,犹孝子之事父。子之事父,焉得不尽情以言?使臣伏鉄?之戮,陛下少用其言,国之福也。书奏,中常侍赵忠见而怨焉。

夏四月,太尉杨赐以冦贼罢。太仆邓盛为太尉。司空张济久病免,大司农张温为司空。

初卖官,自关内侯以下至虎贲、羽林,入钱各有差。

皇甫嵩、朱隽连战失利,遣骑都尉曹操将兵助嵩等。

五月乙卯,黄巾马元义等于京都谋反,皆伏诛。

皇甫嵩、朱隽击黄巾波才于颍川,大破之,斩首数万级。诏行车骑将军,封都郷侯,隽西郷侯。于是傅爕功多应封,为赵忠所?。上识爕,不罪之,然不得封。

左中郎将卢植征张角不克,征□廷尉,减死罪一等。中郎将董卓代

植,既受命,累破黄巾。角等保广宗。植围壍,修梯垂当㧞之。上遣小黄门左丰观贼形势。或劝植以赂送丰,植不从。丰言于上曰:

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上怒,植遂抵罪。

六月,中郎将张均上书曰: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民乐附之者,原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子兄弟、婚亲賔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百姓。百姓之?无告诉,因起从角学道,谋议不轨,相聚为贼。今悉斩十常侍,悬其头于南郊,以谢天下,即兵自消,可一战而克也。上以章示十常侍,皆免冠顿首,乞自致雒阳狱,家财助军粮,子弟为前锋。上曰:此则直狂子也,十常侍内有一人不善者耳。天子使御史考诸为角道者。御史奏均学黄巾道,收均,死狱中。

秋,八月,皇甫嵩击黄巾卜巳于东郡,大破之,斩首万余级。

中郎将董卓征张角,不克,徴□廷尉,减死罪一等,以皇甫嵩代之。

朱隽攻黄巾赵弘于南阳,自六月至八月不㧞。有司奏徴隽。司空张温议曰:昔秦用白起,无信,乐毅,亦旷历年载,乃能克敌。隽讨颍川有效,引师南指,方畧巳设。临军易将,兵家所忌,可以少假日月,责其功效。上从之,诏切责隽。隽惧诛,乃急击弘,大破斩之。封隽上虞侯。

贼复以韩忠为帅,众号十万,据宛拒隽。隽兵力不敌,然欲急攻,乃先结垒,起土山以临之。因伪修攻具,耀兵于西南。隽身自被甲,将精卒乘其东北,遂得入城。忠乞降,议郞蔡邕、司马张超皆欲听之。隽曰:兵有形同而势异者。昔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有赏以劝来者。今海内一统,惟黄巾造冦,降之无可劝,罸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利则进战,钝则降服,纵敌长冦,非良计也。因勒兵攻之,连战不克。隽登土山望之,顾谓邕曰:

吾知之矣。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忠故乞降,降又不受,所以死战也。万人同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人乎!其害多矣。不如彻围解弛,势当自出,出则意散,必易破之。即解围入城。忠果自出,隽因自击之,大破斩忠,乘胜逐北,斩首万余级。即拜隽为车骑将军,封钱唐侯,徴入为光禄大夫。

冬,十月,皇甫嵩攻张角弟良于广宗,大破之,斩首数万级。角先病死,破棺戮尸。拜嵩为车骑将军,封槐里侯。

嵩既破黄巾,威振天下。故信都令汉阳阎忠说嵩曰:夫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故圣人常顺时而动,智者必见机而发。今将军遭难得之时,蹈之而不发,将何以权大名乎?嵩曰:何谓也?忠曰:天道无亲,百姓与能,故有高人之功者,不受庸主之赏。今将军受鈇?于暮春,收成功于末秋,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攻坚易于折枯,摧敌甚于汤雪,旬月之间,神兵电扫,封戸刻石,南靣以报,威振本朝,声驰海外。是以群雄廻首,百姓企踵。虽汤武之举,未有高将军者也。身立高人之功,乃北靣以事庸主,何以图安也。嵩曰: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忠曰:不然。昔韩信不忍一飡之遇,弃三分之利,拒蒯通之说,忽鼎峙之势,利劒揣其喉,乃叹息而悔,何以见烹于女子也?今主势弱于刘、项,将军权重于淮、隂,指麾足以震风雨,叱咤足以兴雷电,赫然奋发,因危抵颓,崇恩以绥前附,振武以临后伏,徴冀方之士,勒七州之众,羽檄先驰于前,大军向振于后,蹈流漳河,饮马盟津,诛中官之罪,除群怨之积。如此,则无交兵,守无坚城,不招必影从,虽童儿可使奋空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厉熊罴之卒,因迅风之势哉!功业巳就,天下巳顺,乃请呼上帝,喻以大命,混齐六合,南靣称制,移神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巳坠,实神机之至会,风发之良时。夫既朽不雕,衰世难佐,将军虽欲委忠于难佐之朝,雕朽败之木,犹逆坂走丸,必不可得也。方今权官群居,同恶如市,上不自由,政出左右,庸主之下,难以久居。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嵩惧曰:黄巾小孽,非秦、项之敌也。新结易散,非我功䇿之能。民未忘主,而子欲逆求之,是虚造不冀之功,以速朝夕之祸,非移祚之时也。孰与委忠本朝,虽有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逆节之论,吾所不敢也。忠知计不用,乃佯狂为巫。

十一月,嵩又进兵击张寳于下曲阳,斩之。于是黄巾悉破,其余州所诛一郡数千人。

十二月,金城人边章、韩约反。后汉孝灵皇帝纪中卷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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