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家塾读诗记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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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2-05

吕氏家塾读诗记卷第十三

郑氏诗谱曰:陈者,大皥虙牺氏之墟,帝舜之胄,有虞阏父者,为周武王陶正。武王赖其利器用与其神明之后,封其子妫满于陈,都于宛丘之侧,是曰陈胡公,以备三恪,妻以元女大姫。其封域在禹贡豫州之东,其地广平,无名山大泽,西望外方,东不及明猪。大姫无子,好巫觋祷祈、鬼神歌舞之乐,民俗化而为之五丗,至幽公,当厉王时,政衰,大夫淫荒,所为无度,国人伤而刺之,陈之变风作矣。○苏氏曰:陈之变风,其原出于大姫。盖列国之风,皆有所自起。方周之盛时,王泽充塞,其善者笃于善,不善者以礼自将,亦不至于恶。其后周德既衰,诸侯各因其旧俗而増之,善者因善以入于恶,而不善者日以益甚。故晋以尧之遗风为俭不中礼,陈以大姫之余俗为游荡无度,亦理势然也。

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昬乱,游荡无度焉。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李氏曰:子称幽公也。○毛氏曰:汤,荡也。四方髙中央下曰宛丘。○朱氏曰:言此人游荡于宛丘之上,信有情思而可乐矣,然无威仪可瞻望也。

汤虽训荡与径,斥为淫荡者,辞气缓急犹不同。洵有情兮,而无望兮,从容不迫而讽切之者深矣。坎其击鼔,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毛氏曰:坎坎,鼔声。○朱氏曰:值,遇也。○尔雅曰:鹭,舂鉏。○毛氏曰:鹭,鸟之羽,可以为翳。○朱氏曰:言无时不遇其出游而舞于是也。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毛氏曰:盎谓之缶。翿,翳也。○尔雅翿作纛。宛丘三章,章四句。东门之枌,疾乱也。幽公淫荒,风化之所行,男女弃其旧业,亟㑹于道路,歌舞于市井尔。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毛氏曰:枌,白榆也。栩,杼也。东门,宛丘,国之交㑹,男女之所聚。子仲,陈大夫氏。○张氏曰:婆娑不必是舞,但裴徊翶翔之义,士大夫之子不得过市。今也遨游于市井中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毛氏曰:谷,善也。○郑氏曰:差,择也。绩麻者,妇人之事也。○范氏曰:市所以易货聚民,而妇人废其纺绩,于此乎婆娑。○欧阳氏曰:子仲之子,常婆娑于国中树下,以相诱说,因道其相诱之语曰:当以善旦,期于国南之原野。下章又述其相约以往:○释文曰:差,韩诗作嗟。○董氏曰:说文引诗作市也。媻娑,媻,古文作婆字。谷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毛氏曰:逝,往也:○郑氏曰:越,于。鬷揔也○毛氏曰:迈,行也。荍,芘芣也。○孔氏曰:男女揔集而行,往所㑹之处。○郑氏曰:男女交㑹而相说。曰:我视女之颜色,美如芘芣之华然。女乃遗我一握之椒。交情好也。

东门之枌三章章四句衡门,诱僖公也。愿而无立志,故作是诗以诱掖其君也。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毛氏曰:衡门,横木为门,言浅陋也。栖迟,游息也。泌,泉水也。○朱氏曰:洋洋,水安流广长之貌。○欧阳氏曰:衡门

虽浅陋,亦可以游息于其下。泌水洋洋然,阅之而乐,则亦可以忘饥。言陈国虽小,苟有意于立事,则亦可以有为。○释文曰:乐,旧作乐晚,诗夲有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山隂陆氏曰:里语曰:洛鲤河鲂,贵于牛羊。则鲂鲤乃鱼之美者。○郑氏曰:齐,姜姓。○欧阳氏曰:其首章既言虽小,亦有可为。其二章、三章则又言何必大国然后可为,譬如食鱼者,凢鱼皆可食。若必待鲂、鲤,则不食鱼矣。譬如取妻,诸姓之女皆可取,若待齐、宋之族,则不取矣。是首章之意,言小国皆可为。而二章、三章言大国不可待而得。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郑氏曰:宋,子姓。衡门,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池,刺时也。疾其君之淫昬,而思贤女以配君子也。

永嘉郑氏曰:观齐鸡鸣之诗,其相警戒之言,则闺门之奥,?歌晤言,固足以浸渍其君之心,而革其恶。此东门之诗,所以思贤女也。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姫,可与晤歌。毛氏曰:池,城池也。沤,柔也。○董氏曰:周姫姓陈,因元女以封,故诗人犹言淑姫。孔氏以姫姜为妇人美称,于书无所考。○郑氏曰:晤,犹对也。言淑姫冝与对歌相切化也。○苏氏曰:陈君荒淫无度,不可告语,故其君子思得淑女以化之于内。妇人之于君子,日夜处而无间,庶可以渐革其暴。如池之沤麻,渐渍而不自知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姫,可与晤语。

陆氏草木䟽曰:纻亦麻也,宿根在地中,至春自生,不歳种。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姫,可与晤言。

孔氏曰:菅,茅属,柔忍冝为索,沤乃尤善。菅者,巳沤之名,未沤则但名为茅也。

东门之池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杨,刺时也。昬姻失时,男女多违。亲迎女犹有不至者也。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昬以为期,明星煌煌。毛氏曰:兴也。牂牂然,盛貌。○郑氏曰:亲迎之礼以昬时。○朱氏曰:明星,启明也。煌煌,大明貌。东门,盖此人亲迎之所,以其所见起兴曰:东门之杨,则其叶牂牂矣。昬以为期,而明星煌煌矣。○毛氏曰:昬以为期,明星煌煌。期而不至也。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昬以为期,明星晢晢。毛氏曰:肺肺,犹牂牂也。晢晢,犹煌煌也。

东门之杨二章,章四句。

墓门,刺陈佗也。陈佗无良师传,以至于不义,恶加于万民焉。

陈氏曰:此诗虽以刺佗,乃是?旧之贤者,备见始末。追咎先君不能为佗置良师传,致有弑逆之事也。

墓门有?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巳,谁昔然矣。

毛氏曰:兴也。墓门,墓道之门。斯,析也。幽间希行,生此?薪,维斧。可以开析之。○苏氏曰:夫,陈佗也。○程氏曰:人情不修治,则邪恶生,犹道路不修治,则荆?生,故以兴焉。墓门有荆?,则当以斧斤开析之。佗才不善,冝得贤师良传以道义辅正之。今夫也不良,众皆知之而不去,自昔谁如是乎?此追咎自佗㓜小,不择师传,致成其恶。谁昔然矣,犹云从来谁如是乎?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顚倒思予。

毛氏曰:鸮,恶声之鸟也。萃,集也。讯,告也。○程氏曰:前章言有?,言佗之不善。后章言有梅,深咎辅导之使然。梅,美木。虽美木生墓门荆?荒芜之处,则恶鸟萃矣。虽有良心善性与不善人处,则恶归矣。○朱氏曰:夫也不良,则有歌其恶以讯之者矣。讯之而不予顾,至于顚倒,然后思予,则岂有所及哉?亦追咎之辞也。

墓门,幽深之地,兴其恶也。墟墓之间,荆?最难去,非用斧不足以除之。佗之恶大矣,非严师传痛棓击之,亦莫能去其恶也。墓门有梅,有鸮萃止,言佗之性质本非恶,为师传所累也。左传载佗劝陈侯许郑平,亲仁善邻之言,中于事理,盖非昬愚者。陈侯不许,卒见侵伐,既而徐思佗言,复与郑和。遣佗往郑涖盟。佗与郑伯盟,㰱如忘泄。伯料其必不免。考其歳月,镵数年尔,而蛊惑变坏如是。此诗人之所伤也。墓门二章章六句。

防有鹊巢,忧镵贼也。宣公多信镵,君子忧惧焉。防有鹊巢,卭有㫖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毛氏曰:兴也。防,邑也。卭,丘也。○孔氏曰:鹊畏人而近人,非邑有树木,则鹊不巢。○郑氏曰:旨,羙也。○毛氏曰:苕,草也。侜,张诳也。○朱氏曰:忉忉,忧劳之貌。○欧阳氏曰:镵言惑人,非一言一日之致,必由积累而成。如防之有鹊巢,渐积构成之尔。又如苕饶蔓引,牵连将及我也。○程氏曰:侜,谓诪张迂回。诬罔人者,必迂曲以致其恶。予美心所贤者,忧谗诬。贤,善也。中唐有甓,卭有旨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毛氏曰:中,中庭也。唐,堂涂也。甓,令适也。鹝,绶草也。○程氏曰:惕愓惧也。○欧阳氏曰:中唐有甓,非一甓也,亦以积累而成绶草,杂众色以成文,犹多言交织以成惑。义与具锦同。○董氏曰:鹝,旧作?。说文引诗亦为?。

防有鹊巢二章,章四句。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说美色焉。月岀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毛氏曰:兴也。皎,月光也。○孔氏曰:佼好之人。○朱氏曰:窈,幽逺也。纠,愁结也。○毛氏曰:悄,忧也。○朱氏曰:当月岀之时,而思佼人之好,欲一见之,以舒窈纠之情而不可得,是以为之劳心悄然也。○释文皎作皦,曰:本又作皎。月岀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董氏曰:皓,月光。○苏氏曰:懰,好也。○朱氏曰:懮受,忧思也。○王氏曰:慅,言不安而骚动。○释文懰作。刘曰:夲又作懰。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董氏曰:照月光之被物。○苏氏曰:燎,明也。○朱氏曰:夭绍,纠紧之意。○王氏曰:惨,言不舒而幽愁。

此诗用字聱牙,意者其方言欤。月岀三章,章四句。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姫,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毛氏曰: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徴舒也。驾我乗马,说于株野。乗我乗驹,朝食于株。郑氏曰:说,舎也。马六尺以下为驹。○释文驹作骄,曰:音驹。沈云:或作驹字,是,后人改之。皇皇者华篇内同。首章郑氏文义皆善,但不当以为灵公觗拒之辞。彼相戏于朝,犹不知耻,亦何觗拒之有?盖国人问灵公胡为乎株林而从夏南乎?诗人则为之隐曰:灵公非适株林,从夏南,乃他有所往尔。然而驾我乗马,则舎于株野矣。乗我乗驹,则又食于株矣。虽欲为之隐,亦不可得也。株林二章章四句。泽陂,刺时也。言灵公君臣淫于其国,男女相说,忧思感伤焉。

王氏曰:东门之枌,宛丘之应也。泽陂,株林之应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毛氏曰:兴也。○董氏曰:传曰:泽,水之钟也。○毛氏曰:陂,泽障也。○说文曰:蒲者,似莞而?,有脊,滑柔而温。○毛氏曰:荷,芙蕖也。○郑氏曰:寤,觉也。○毛氏曰:自目曰涕,自鼻曰泗。○孔氏曰:目涕鼻泗,俱下滂沱然。○苏氏曰:妇人之色,如蒲荷之美,思而不见,故忧伤涕泗也。○孔氏曰:樊光注尔雅引诗有蒲与茄。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毛氏曰:蕳,兰也。○苏氏曰:卷,好也。○毛氏曰:悁悁,犹悒悒也。彼泽之陂,有蒲菡蓞。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毛氏曰:菡蓞,荷华也。○李氏曰:俨者,容貌俨然也。○朱氏曰:辗转伏枕,卧而不寐,思之深且乆也。

变风始于鸡鸣,终于泽陂。凢一百二十八篇,而男女夫妇之诗四十有九,抑何多耶?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男女者,三纲之夲,万事之先也。正风之所以为正者,举其正者以劝之也。变风之所以为变者,举其不正者以戒之也。道之升降,时之治乱,俗之污隆,民之死生,于是乎在。录之烦悉,篇之复重,亦何疑哉!泽陂三章,章六句。

陈国十篇,二十六章,百二十四句。吕氏家塾读诗记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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