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齋記

君子齋記

去年秋，詔選太學生高等者爲郡縣學教官。盧龍王藴玉來教諭沔陽，予獲見焉。其色燁然，其儀度偉然，聽其論事，與人之得失當否，㢘厲而精確，使人悚然異，肅然敬也。是冬，例朝京師，予獲與藴玉偕道進，往返八千餘里，藴玉不予棄也。行必聮轡，息必比席，食也?箸之與鄰，言也辭說之與叅，歡然有㑹乎心，而若有所得。予與藴玉皆然，而莫知其所由然也。今年夏，藴玉復來訪予郡學，　與坐，察其貌，加粹以温，叩其言，益醇以簡，而其志欿然，愈自下不倦。論古人之學，輙悔其用力之未至。予於是歎而深竒之。噫！何其進之速也。古之君子，德業赫赫，著于天下，流於後世者，豈特天質之美哉？蓋其操志也不畫於卑近，其爲學也不安於淺陋，平居無事，固無時而不學。及乎臨政事君，聽訟接下，御家睦親，教人授業，行師奉?，以至遊息?䖏，燕語歩趍，亦無一事之非學。惟其爲學之心常存而不怠，是以凢有聲者皆足以悟乎耳，不必聞琴瑟佩玉而後邪慮不萌也。有形者皆足悟乎目，不特閱典謨雅頌而後至理可樂也。經乎耳目者顯而天地日月、雷霆風雨、山川草木幽而隂陽寒暑之盛衰進退，無不足以濯舊蔽而啓新知。君子之心，曷嘗有斯湏之不進哉。是以自少而至耄老，自恒人而至聖賢，如禾黍自盈寸之苗而至於有秋，?　楩楠自拱把之植而至於百圍，蓋有可必而不可誣者。後之士志狹而易肆，學陋而易足，口焉而無得於心，書焉而不求其道。少之所習，至長而忘，長之所有，至仕而棄。未貴而先驕。未老而巳懈。勉強而僅得者。不旋踵而失之。豈復可望其進哉。位愈高而名愈辱。年益加而德彌損。不至於小人而不止者衆矣。求如藴玉之進乎道而不怠者。烏可得哉。自識藴玉始一年而巳覺其進。使毎見而毎有所進焉。其至於君子也孰禦？蓋古之學者期至於君子，後之學者期至於公?。爲君子矣，雖不爲公卿無害也。爲公卿而不足爲君子，其如公卿何？藴玉請名其齋居，予欲以古人望之也，因名之曰君子齋，而以其說告之，且以考其所進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