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實

行實

康煕四年冬旦日，晩參畢，騎龍天劒大師設茶，領兩序及闔山大衆，懷香入室，請師說行脚。師固辭曰：余未嘗雲水，用說奚爲？衆請再三，師不得已曰：余有一問，荅得愜意?說，祇如鴻蒙未判已前，還有行脚事也無？衆不語。天大師曰：知是般事便休。余曰：既知恁麼道，何得更要重說偈言？劒曰：一番提起一翻新。師良久乃曰：余生緣南楚祁陽蔣氏之季子，父諱春龍，母李氏，產於明懷宗癸酉年六月廿三日巳時。幼未攻書，壽將一?，雙親見背，起手足時。余不昧夙因，兼丁劫難，遂以出家事跽白先君聽許。嗣後長兄擇送本邑紫雲菴，復之師處。是甲申?臘月八日，薙髮埋首天泉，已經數載。大淸世祖癸巳春，民心稍安，余遂辭師行脚，遊歷講肆，至甲午始入岐山結制。是冬圓具，蒙和尚?提開導，授一話頭，寅夕參扣，了無所知。解制後，復聽敎於三浯，講至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余不覺喟然歎曰：此難思法，豈語言文字能測度也？雖在講席作息，未嘗不以已事參究爲急務。期畢，意欲他行，時四方未?，兼同參所邀，復入岐山結冬。三日後，起通宵七，余入室求開示，尚曰：參禪別無開示，祇要離心意識，參出凡聖路。學七畢，又聞鄰單穎脫，余愈加勇猛。戒期後，和尚領衆出坡，一僧問：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目前山河大地歷歷明明，如何是法王身？和尚荅：露。余?聞頓惺。解制日，方丈命余典客，執勞服役，三載無間。一日，和尚於客寮外厲聲曰：知客。余應諾，尚曰：你因甚麼把生身父母䧟在鐵圍山內？余曰：和尚向甚麼處見得？尚曰：?證現在。余震威一喝，尚曰：好喝。余又喝，尚亦喝，余復喝，尚曰：再喝一喝看。余便作禮曰：?日觸忤和尚。尚休去。一夕普茶，和尚先入齋堂，職事迎請，覓和尚不得，尚應聲曰：在這裏。大衆坐次，尚曰：山僧行處，諸人不知，有時現梵王、帝釋身，有時現菩薩、羅刹身，有時現國王、宰官、長?、居士等身。大衆！祇如一切身，且道山僧在那一身聻？那曰：徧界不曾藏。尚曰：山僧被維那一語粉⾻碎身去也。次日，余外歸，鏡我舉前話問余曰：維那何不道賊身已露？鏡曰：這是代荅的，兄又作麼生？余曰：東土波斯?頭大。便休在，?曰：東土波斯?頭大，某甲不會，何不爲某甲道破？余曰：任從滄海?，終不爲君通。便曰：莫不是金鍼玉線麼？余曰：蒼天！蒼天！便曰：?孔被人扭揑去也。余曰：蒼天！蒼天！是時，純覺爲侍?，問：婆子燒菴意旨如何？余曰：好手手中呈好手。覺曰：菴主過在甚麼處？余曰：不有子期術，難識伯牙心。比時將此問荅呈進方丈，和尚復徵曰：婆子燒菴，且道婆子是？菴主是？余曰：相逢盡是揚家?，幾箇休心息是非？和尚頷之，一日便休。問：如何是父少而子老？余曰：靑山覆白雲。時在師側，酬酢甚多，不能記述。戊戌歲臘月初一日，蒙和尚上堂，授一拄杖，呆也。遯雲同日而囑。次年佛成道日，始授源流，幷爐偈曰：拄杖子，付吾兒，法門寥落賴撐持。龍天推爾拈將出，倒用橫揮任展施。雖受師付，然大方猶未久歷。是以庚子春，辭老人，復遊江浙諸祖門庭。壬寅秋，意欲耕樵伏牛，道過信陽，晤悟休上座、崑石禪德、領郡城居士、淸之鄧公、寬吾?公、緖之劉公，請余雙林。遯迹不覺四載，?拙日增，難以枚舉。?承天大師與衆上座之請，祇得從頭漏逗。若是大根利智?，豈費許多周折？正所謂不喞?中更不喞?。諸公勿蹈其轍，是所禱也。師於康煕丁巳歲十一月初十日離丹霞，至十七日到雙林染恙。至十二月十三日卯時，召衆入方丈，囑託後事畢，舉拳問衆，衆荅。問畢，復說偈曰：吾年四十五，世緣?已休。露柱開口笑，燈籠解點頭。偈畢，合掌瞑目而逝。至次年，嗣法門人眞慧同兩序建墖於本寺東隅。

文穆念禪師語錄卷第五終

江南上元縣梓人戴明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