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狀元孟子傳卷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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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6:05

張狀元孟子傳卷第二十

皇朝太師崇國文忠公、臨安府鹽官張九成子韶

孟子曰:禹惡㫖酒而好善言。湯執中,立賢無方。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武王不泄邇,不忘逺。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余讀孟子書,乃知其學無所不窺,其書無

所不讀,而獨留意於六經之宗,周孔之粹。其引證取捨,一以所自得於聖王者以決擇之。如三聖之行,宰我、有若之論,孔子之談詩,魯人之獵較,曽子之論有若,子思之標使者,?丗之所不傳者,而孟子獨昌言以標榜之。至如書之武成,詩之雲漢,天下學者唯曰不然,孟子乃獨以所見可否之。是其磅礡萬古,批斷昔人,孔子之後未見其比者。今此談周公兼三王,施四事,則又有異焉,其取禹、湯、文、武、?人列一事。夫聖人所長亦衆矣,何獨此一事爲可取哉?又周公之心何從而知之?此余所以知其學無所不窺,書無

所不讀,而獨留意於六經之宗,周孔之粹者,以是也。請得以極言之。夫禹湯文、武之所以爲聖人者,各有所入之路,亦各有所發之處,唯識者知之。如曽子自事親而入,故其論孝,乃有四海而凖之論。子夏自洒掃而入,故其論門人,乃有有始有卒之論。孟子自集義而入,故其論養氣,乃有塞乎天地之論。蓋精於此者神乎此,此自然之理也。禹之入處,在好惡得所;湯之入處,在操縱得所;文王之入處,在緩急得所;武王之入處,在親踈得所。旣以此入,必此出,入之者精,出之則神。禹惡㫖酒,宜重於惡也,然聞善言則拜,其好乃於此而見焉,是不偏於惡也。湯執中,宜一於操也,然旁求俊彦,其縱乃於此而見焉,是不偏於操也。文王視民如傷,宜急於救天下也,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其緩乃於此而見焉,是不偏於急也。武王不泄邇,宜踈於逺也,然微盧、彭、濮與有邦冡君同一訓誓,其親又於此而見焉,是不偏於踈也。聞善言則拜,是所謂好善言也。旁求俊彦,是所謂立賢無方也。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是所謂望道而未之見也。微盧彭、濮與友邦冡君同一訓誓,是所謂不忘逺也。夫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何以知其爲望道而未之見乎?其視民如傷文王之心,亦巳切矣。而紂毒痡四海,害虐蒸民,文王儻遂其無傷之心,則不待武王之時而後伐之也。惟其心日待紂之悔過,將率天下而事之,故?有如傷之心,雖見道在可取,然以義斷命,以仁待君,故日夜望紂之悔過,而未敢見紂之惡焉。紂儻悔過,即所謂道也。是文王之心雖急於救民,而其心緩於責君者可見矣。惟此四聖人者,其聖各有發見處,故周公之思,并合三王發處而施之。夫其施之也,豈拘拘學禹之惡㫖酒而好善言,湯之執中而立賢無方,文王之視民如傷而望道未之見,武王不泄邇而不忘逺哉。大意思其好惡操縱、緩急親踈,得所處而施之於天下耳。此意惟踐履深者乃見之,非余口舌所能辨也。夫思三王,則周公之心入於三王之心矣。事之過乎前者,千端萬緒,形迹不同,而其理則一也。以事而求,則有合否;以理而求,則惡乃爲好,操乃爲縱,而急乃爲緩,踈乃爲親也。仰而思之,其思愈上。思之精則得之深,得之深則行之速,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且。此之謂也。夫周公之心,豈有不合於三王者哉?余所謂事有不合而理則一者,正以明此也。周公方以事觀,則見其不合;及以理觀,則見其得之。淵微深眇,殆難形容。且以一事論之,他可?攷。禹惡㫖酒,而周公爲酒之法曰:麴蘖必香,陶器必良,火齊必得。大酋監之,無有差忒。則與禹異矣。禹好善言,而周公征三監,邦君御事,有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使成王考翼之言,而周公不聽,斷然征之,則與禹又異矣。以事觀之,豈非不合乎?然周公酒制以供祭祀,賔客豈敢不䖍,亦禹致孝鬼神之理也。周公急於安王室,豈敢後時,亦禹三過其門而不入之理也。故余曰:以事而求,毎見其不合,以理而觀,見其得之者此也。此又周公當日之心,孟子所見之奥,余故表而出之。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晉之乗,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取之矣。

余嘗以詩攷之,諸侯曰風,天子曰雅,自平王降而爲國風,天下無復有雅矣。無復有雅,雖國風具存,王者之迹不復見矣。謂之詩亡可也。孔子以謂詩亡則是王道絶也。嗚呼!王道豈可一日絶哉?將以扶王道於旣墜,續王道於巳絶。歷聘天下,天將䘮斯時不我與。齊欲用之,沮於晏子。楚欲用之,沮於子西。魯欲用之,沮於女樂。天意如此。其如之何。孔子思欲見之行事。以啓天下後丗。觀晉之乗,楚之檮杌。魯之春秋?。立意不同。然?記事之史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實録之書耳。聖人慨然有作,乃以造化之神,巧妙之用,一寓於春秋。凡聖心之所筆者,王道自此而見也;聖人之所削者,王道自此而用也。如翬去族,䴢書卒,衞衎曰奔定公,無正之?,大義炳然,王道著矣,豈記事之史而巳哉。故曰。其義則丘?取之矣。是義也,乃聖心之所存,而二帝三王之道也。夫春秋將以明王道,豈止襃貶而巳矣。其抑揚進退,予奪縱捨,若乾坤之運六子,滄海之轉百川,與禹排淮泗、決汝漢,周公兼夷狄、驅猛獸同功。欲知王道者,當觀春秋之用。是續王者之迹於詩亡者,春秋也。其義深矣,豈口舌所能盡哉。惟深格物之學者,乃可以觀春秋。惟眀春秋,然後可以明王道。惟明王道,然後盡臣子之職。不明春秋而曰吾盡人倫之道焉,吾弗信也。

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丗而斬,小人之澤,五丗而斬。予未得爲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善惡之積,其流甚逺,故君子小人之澤,至五丗而乃巳。方孟子時,?去,孔子未逺,君子之澤固未泯絶,然當商鞅、騶忌、陳軫、蘇秦、張儀,稷下之熾,小人之澤,正爾横流。孟子自傷學雖不巳,聖未及智,下則未能使三千之徒盡服其教,小又未能成中都之化,大又未能斥侏儒,兵萊人,殺正夘,使有黜其淫婦者,不敢朝飲其羊者,道不拾遺者,客至如歸者,故曰予未得爲孔子徒也。徒以學於聖人者,私善於門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而巳。然而陳臻非之,屋廬子間之,淳于髠侮之,公孫丑至比管、晏,過孟賁。此?!小人之澤,薰?之深,孟子力未及孔子,未能遽革其心也。賴孔子之澤尚在,而秉彛之性未盡淪胥,聊爲之論養氣知言之說,盡心知性之說,尊王黜霸之說,以大其所知,故曰予私淑諸人也。嗚呼!小人之澤害人如此,而時君丗主方且擁篲先驅,築館上舎,坐輜車以謀議,列康莊以尊大之。當是時也,出則爲名寵之誘,入則聞捭闔之議,其欲信孟子盡如孔子之徒也難矣。可勝傷哉。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廉。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惠。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

此一章小充之則止於亷惠勇而巳。大充之則爲金聲玉振之條理。乃聖外之智。至外之中。力外之巧。豈可輕心淺慮讀之哉。夫道不在決去不曰處。乃在叅詳審諦處可以之義。謂叅詳審諦也。取而叅詳審諦。則不至於傷廉。與而叅詳審諦。則不至於傷惠。死而叅詳審諦則不至於傷勇。嗚呼充可以取。可以無取。而上之豈止不傷廉而巳哉。與可以仕則仕同一幾也。充可以與。可以無與。而上之。豈止不傷惠而巳哉。與可以乆則乆。同一幾也。充可以死。可以無死而上之。豈止於不傷勇而巳哉。與可以速則速同一幾也。天下之理。求其所謂可而巳矣。誠識其所謂可。則是孔子之聖也。記曰。當其可之謂時。孔子聖人。時亦當其可而巳矣。故學者觀聖賢。當識其意。勿泥其辭。如此六可以止以廉惠勇觀之。而不知與孔子聖之時同一幾柄。豈足以知聖學之所存哉。故余表而出之。且就孟子時言之。商鞅變法令以取秦相。騶忌挾傾危以取齊相。陳軫以辯說而取楚使。蘇秦以捭闔而取六國相印張儀以恐愒而取秦相稷下諸人以口舌取齊?,此?不問可否,一於取而傷廉也。秦、齊、楚六國之君,不攷其人之賢否,不問其學之邪正,以國家名噐輕予此軰,此一於與而傷惠者也。其後聶政刺俠累,荆軻刺秦王,徑行直前,不顧義理,此一於死而傷勇者也。使其間六可以之說而叅詳審諦之。則聖人之道於此而兆矣。惜哉。

逢蒙學射於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爲愈巳。於是殺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眀儀曰、宜若無罪焉。曰薄乎云爾。惡得無罪。鄭人使子濯孺子侵衛。衛使?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弓,吾死矣夫!問其僕曰:追我者誰也?其僕曰:?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僕曰:?公之斯,衛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謂也?曰:?公之斯學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於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公之斯至,曰:夫子何爲不執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弓。曰:小人學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於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廢。抽矢叩輪,去其金,發乗矢而後反。

余讀此章,嗚呼!禍福無不自巳求也乆矣清斯濯纓。濁斯濯足。其誰咎乎。肉腐出虫。魚枯生蠧。豈自外來哉。古人言福則曰自求。言哲則曰自貽。言孽則曰自作。言戚亦曰自詒。非深知禍福之故者。豈能立論昭灼如此哉。啇鞅以刻薄事秦。秦之報也。亦以刻薄,至車裂而死。晁錯以術數教景帝,景帝之報也,亦以術數,至斬於東市。反覆斯理,則逢蒙殺羿,?公不忍害孺子,正禍福無不自已,求之寔也。孟子深識此理,昌言以斷逢蒙,曰薄乎云爾。其述孺子之言曰:尹公之他端人也。夫惟羿之薄,故其所以教逢蒙也,亦以薄,薄之甚,則有至於自害其身。惟孺子之厚,故其所以教尹公也亦以厚。?之逺,及至尹公,弟子不肯以君命之故,反道以害其師。然則誠如此說,君子之學,其可不慎其所處乎?陳平旣封,不敢忘魏無知;李大亮旣貴,不敢忘張弼。以陳平大亮之心,亦可以知無知張弼之所存矣。至吕布事丁原則殺丁原,事董卓則殺董卓。劉牢之事王恭則殺王恭,事元顯則殺元顯。以吕布牢之之心,亦可以知丁王董馬之所存矣。然則以此知忠厚之化,果周家所以垂八百年之基矣。讀行葦之詩,使人藹然有三春之樂。秦有天下,至二丗而㓕亡,刻薄之效乃如此。夫啇鞅伐魏,遺魏將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爲其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公子卬以爲然,乃伏甲士而虜之。其刻薄如此。此風旣成。秦之所爲,無非刻薄。張儀刻薄,誤楚懷王;白起刻薄,坑卒四十萬。趙髙刻薄,使二丗殺六親。李斯刻薄,使二丗行督責。至望夷之禍,煢然獨處,無一人爲助者,言之使人酸楚,則刻薄之報果如何哉?逢蒙、?公之說,亦可以爲有天下者之戒矣。然鄭朋㳺蕭傅之門,而卒䧟蕭傅;宋之問投王竣以保其生,而卒䧟王竣,蕭王何罪哉?蕭王固賢者也,然不知人之罪,蕭王亦安可自赦乎?人固未易知,知人亦未易。蕭王?非薄惡,而不知人之戒,亦可恥矣。夫如鄭朋肯附石顯,宋之問肯事兩張。其神情態度。亦可知矣。而使之出入門下。與同急難。豈非其失乎。兹又不可不審。天下事固有不可不辨者。昔越石父在縲紲中。晏子解左驂贖之。載歸弗謝。入閤。石父乃求絶曰、君子詘於不知巳。而信於知已者丗。?傳以爲美談。太史公首紀於晏子傳,豈太史公自悼無晏子之知乎?不然,何爲而稱美也?夫石父,薄惡人也,使其此說行,則忘恩者?,將以此而籍口。且脫石父於縲紲,恩亦大矣;入閤弗謝,事亦末矣。石父乃以弗謝之小禮,而忘脫免之大恩。夫其所謂謝者,石父當謝晏子乎。晏子當謝石父乎。免人於厄而又索謝,何其責人之深也。遽欲求絶,義安在哉。?石父當時謂之賢者,以此一事觀之,?不足道矣。吾儕立身行巳,當求忠厚之說以上報君親。與所知母惑石父之言,以爲忘恩賊義之人,與逢蒙同一科也。此又孟子之遺意。

孟子曰:西子蒙不絜,則人?掩鼻而過之。?有惡人,齋戒沐浴,則可以祀上帝。

孟子甞曰: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是孟子之心,於不中不才者尤加意焉。今有西子惡人之論,其忠恕之心,仁厚之意,豈易量哉!其所以傳曽子之道者,於此可見矣。夫仁義何常之有。蹈之則爲君子,背之則爲小人。使平居爲君子。一旦背仁義,則前功盡廢,其爲小人也無疑。如西子天資美麗,乃蒙不絜之物,誰不掩鼻而過之哉。平居爲小人,一旦蹈仁義,則前惡都泯,其爲君子也無疑。如惡人天資醜陋,而齋戒沭浴,則可以事上帝之尊。孟子此意,以謂啇鞅、孫臏、騶忌、陳軫、張儀、稷下諸人,資禀英邁,如西子之美麗也,而蒙權謀詭詐、縱横捭闔、卓異荒怪不絜之學。有道君子?羞道而喜攻之。今旣若是矣,使其一旦迁善徙義,革心攺過,盡弃其不絜之學,而齋戒沭浴於吾帝王之道,使天下父子相保,兄弟相扶,室家相好,郷閭族黨、親戚朋友相往來,酒醴牛羊、雞豚黍稷相宴樂,則可與皐、夔、稷、尹比肩交臂,同揖遜堯舜之前矣。是猶惡人醜陋,可以事上帝也。嗚呼!孟子忠恕仁厚,乃欲俟啇孫諸人攺行而齊戒沭浴也,豈有忿疾于頑之心哉?此其所以爲大也。以善養人,理當如此。嗚呼!人不自重乆矣。公孫洪學春秋,樊並明尚書,戴勝精禮經,馬融通五經,是猶西子之資禀也,而乃蒙阿䛕、盗賊不法、依附不絜之物,爲千古罪人。可勝惜哉。人能攺過。卒歸於君子也。亦巳乆矣。周勃吹簫。樊噲屠狗。陳俊爲下江之盗。黄憲乃牛毉之子。是猶惡人之資禀也。然或忠冠社稷。或氣奪鴻門。或功列雲䑓。或噐量千頃。名垂簡編。芳襲古今。齋戒沭浴以事上帝。復何疑哉。嗚呼。士君子處心其可不慎乎。一念之失。蒙不絜也。一念反正。齋戒沭浴也。臭至掩鼻。馨聞上天。利害賢否。冝知所擇矣。孟子之論。不其深哉。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巳矣。故者以利爲本。所惡於智者。爲其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天之髙也,星辰之逺也,苟求其故,千歳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孟子甞立性善之論,上合千古聖人不言之心,下掃諸子邪論之失,固甞以水無有不,下以校性無有不善矣。如孟子之言性。非一人之私言也。乃天下之公言也。以爲此言可以関百聖而不慙。蔽天地而不恥。質鬼神而無疑。考三王而不繆者也。夫天下之言性。何爲其論超絶如此哉。則以其論非出於私意小智荒唐無?而言也。乃據其實而言也。故曰則故而巳矣。所謂故者,實也。何以驗其實?以其所利處爲實也。且夫牛之性其實順,是其所利在順也。羊之性其實很,是其所利在很也。人之性其實善,以其所利在善也。何以知其實爲善乎?赤子匍匐入井,則怵惕惻隠之心忽然而見焉,豈非其實在善乎?先王因此謹庠序,教詩書,丈禮樂,誦歌弦舞,以發藥開導之。髙者爲聖賢,下者爲孝友,則以其實利於爲善也。夫其利在善,儻以私智汨亂之,則人將失其常性,而蕩如狂瀾,不可復遏矣。丗之士不知出此,而於其實之外,鑿私智以亂之,天下沸騰,奔涌。橫出旁趍。乃嚴以刑威。竣其法令。民心愈失。一夫呼召。天下響應。而社稷不保矣。此無他。以不順其故而鑿私智以亂之也。如啇鞅孫臏騶忌陳軫蘇張稷下諸人。乃爲權謀詭詐縱橫捭闔。卓異荒唐之智以擾亂之。秦守商君之說。雖并吞天下。覆㓕諸侯。民心巳去。陳勝一起。秦其亡矣。此鑿私智之明驗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則無惡於智矣。禹之智何如哉。知水無有不下。是水之性其實利於趍下也。吾不立一毫私智。決汝漢。排淮泗。瀹濟漯。鑿龍門。通九川。無非因其性之趍下而利導之。八年于外,?若多事。其論成功,特行其所無事爾。所謂無事者,因其注下之性未甞,立一事以汨亂之也。使治天下者,亦如禹之治水,行其所無事,因民趍善之性而開導之,則謦欬嚬?之際,垂衣拱手之間,天下亹亹自趍於治矣。以此爲智,豈非智之大者乎?且夫天之髙,星辰之逺,宜若不可測識矣。然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之實也。如自角至箕七十五度,自斗至壁九十八度,自奎至參八十度,自井至軫百一十二度,五星伏見,?有常數,此星辰之實也。求其實而歩之,?一星翁瞽史上推千歳,如所謂甲子朔旦在冬日之至者,分毫不差,豈星翁瞽史之智能如此其妙乎?特識天與星辰之性,因其故實而推之耳。以是知聖王之道,無非天下之性耳。其爲簠簋爼豆、管弦琴瑟、清庿明堂、辟癰太學者,豈好爲是多事哉?順民之性,不得不爾也。語至于此,乃知乾坤之造,變化之神,藴奥宏深,豈淺智所能測哉。

公行子有子之喪,右師往弔。入門,有進而與右師言者,有就右師之位而與右師言者。孟子不與右師言,右師不恱,曰:諸君子?與驩言。孟子獨不與驩言,是簡驩也。孟子聞之,曰:禮,朝廷不歷位而相與言,不踰階而相揖也。我欲行禮,子敖以我爲簡,不亦異乎?

王驩,齊之寵臣,此何等軰!弔公行子時,乃有進而與之言者,有就其位而與之言者。一時士大夫無所操守,趍炎媚?,奴顔婢膝,態度如此,則王驩氣燄薫灼,亦可見矣。孟子獨不與之言者,非忽之也,理當如是爾。?讀豫卦而知孟子之所守矣。豫之六二曰:介于石,不終日,貞吉。夫時當恱豫,衆?趍動,而六二君子居中守正,介焉如石,以此處心,則其獲吉,寜用終日乎?夫齊國士大夫,以一國之寵盡在王驩,乃於衆人前不顧義理,不守名分,而趍媚如此,上下一心,無有知耻者。諸子之來,爲弔公行子來耶,爲王驩來耶?於糞壤中乃有芝, 於喧啾中乃見鵉鳯,其孟子弔公行子時耶?一時氣象儼然如此。道心德量,如天如帝,想見聖人之所存矣。王驩小人,何足以識孟子。夫孟子獨不與之言,亦可以自省矣。不知發藥之功,乃有簡驩之怨。夫不歷位而相與言,不踰階而相揖,此朝廷禮也。孟子以爲禮,王驩以爲簡,是凡以非禮見驩者,?驩之所喜也。孟子以禮待之,而乃獨以爲簡,豈不顚沛乎?然而孟子聞其簡驩之言,而引禮爲說,雍容如此。余於此非獨見孟子之心,而待小人之法亦於是而三省矣。昔王叔文當權,其門如市,或勸張彖見之,彖曰:是方爲國妖祥,安可見也。彖,布衣也,而所守如此。異時叔文敗,如栁宗元、劉禹鍚、陸淳、吕温諸人,?屏逐逺方,萬丗唾罵,而聞彖之名者,無不抵几稱歎,欲友之而不得。彖特自守之士耳,况吾孟子有聖王之學乎?丗之士乃非之,疑之甚者詈之,其可哉?張狀元孟子傳卷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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